后殿最偏的一个房间。

明月正在为小白检查,小白的腿上有剑伤,血迹斑斑,此时已站不直了,小鱼儿心疼的同时,也忍不住发出闷哼。

“我绝不会饶了那个家伙的。”

这后宫之中能带走毛雪球,打伤小白的家伙也就那么一两个,若是没有武功,只怕根本没办法对付小白。

青瑶和莫愁走进来,便看到小丫头脸色黑沉沉的,眼瞳闪烁着火花,小巧白皙的手摸着小白的脑袋,那小白狼配合的发出一声呜咽,好似受了很大的委屈,小鱼儿安慰了小白,身子陡的站直,怒火狂炽,双手叉腰,愤怒的骂。

“西门新月这个可恶的贱人,竟然敢抓走毛雪球,我去找她算账。”

整个人好似离弦的箭似的往外冲了出去,青瑶一伸手,准确无比的提起她的身子,使得她小小的身子在半空晃荡着,挣扎着开口:“娘亲?”

“带几个人在后宫搜一下,看看毛雪球究竟被谁带走了。”

青瑶的话音一落,眼瞳闪出寒气,莫愁立刻明白她话中的指示,招手示意长廊外面走过来的一群太监和宫女,沉着的吩咐:“快,毛雪球不见了,你们立刻保护公主去那边搜索,还有人跟着我去那边搜索,快点。”

莫愁果断的分配了任务,和小鱼儿兵分两路,领着人大肆搜查后宫。

小鱼儿虽然冲动,但冰雪聪明,刚才娘亲的一提一放,还有说的话,她已全然明白,娘亲是让她们带着一帮人搜查整个后宫,这正好是个机会,可以心安理得的搜查一遍,看看父皇是不是被人藏在后宫中。

小鱼儿和莫愁领着人走了。

青瑶走进房间,立在明月的身后,明月已给小白处理了伤口,包扎好了,起身恭敬的开口:“娘娘?”

“它没事吧。”

“嗯,没事,只是皮外伤,要不了它的命,可能是来人有点心急了,所以出手打偏了,不至于伤得它太重。”

明月恭敬的禀报,青瑶点头,蹲下身子摸了摸小白,安慰了它一番,起身扫视了一眼身后的依云,还有另外几个宫女:“照顾好它们,若是再有差池,你们就别想安生。”

眼瞳一片寒光,冷冽的扫过依云和另外其她宫女的粉颊,几个人唬了一跳,赶紧垂首回话:“是,娘娘,奴婢一定当心。”

青瑶吩咐完,领着明月回凤鸾宫的大殿,心底带着期盼,脚下生风,迅疾的穿过长廊,现在她在等消息,但愿,西门新月真的把人藏在后宫内,但是照冰绡最近查探的情况,似乎这后宫并没有藏人,现在正好彻底的搜查一遍,如果后宫里没人,那么范围便缩小了,她可以排除掉这个范围,到外围寻找,这样一层一层的筛选下来,应该可以抢在公主大婚的时候,找到皇上。

青瑶领着人在凤鸾宫等消息。

小鱼儿和莫愁分别领着一帮人在后宫搜查,小鱼儿和几个太监宫女直接闯进了西门新月的建阳宫,太监和宫女慌慌张张的禀报给西门新月,这女人黑青了一张脸,领着一帮人出来,阻住小鱼儿的去路。

“站住,干什么?”

“搜查。”小鱼儿干脆利落,脸孔寒气四溢,双手叉腰,双眸闪着炽热的火花。

西门新月眸底一闪而逝的暗芒,唇角勾起阴晦的笑意,伸出手挡住小鱼儿的去路,冷冷的开口:“别以为仗着皇后娘娘撑腰,就可以在后宫无法无天,今日,妾身是不会让你搜建阳宫的。”

小鱼儿嘿嘿冷笑两声,也不和她多话,因为心急自己的父皇,还有毛雪球的下落,因此手往腰后一摸,就抽出平日玩耍的火药枪,长尺余,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西门新月的脑袋,阴森森的开库。

“你再拦着,信不信我一枪打爆你的头。”

此言一落,西门新月怔住了,她不知道小公主手里的是什么东西,可是她嗜血狂冷的样子唬住了她,而且她知道一件事,即便这丫头现在打伤了她,甚至于打死了她,她都不会有半点事,因为皇后一定会护着自个的女儿,只要她女儿没事,最后倒霉的就是她们这些人,所以好汉不知眼前亏。

西门新月一咬牙,沉着的后退一步,脸色黑幽幽的,牙齿咬得咯嘣咯嘣的响,却奈何不了小丫头,小鱼儿一挥手,命令下去:“给我搜,一定要找到毛雪球的下落,每一个都不准放过,听到没有,否则当心你们的命?”

她嚣张跋扈的话音一落,那些太监和宫女忍不住抖索了一下,前几日公主刚打了进宫的妃子,现在他们可不想再挨一顿,因此一时间所有人都小心以戒,恭敬的应声:“是,公主。”

众人分散开来,四下寻常。

小鱼儿紧跟其后,和那些人一起搜查建阳宫。

而西门新月不知道是因为不放心,还是生怕建阳宫少了什么,一路跟着她们一帮人身后,到处看着。

建阳宫并不大,各房各殿,很快便搜查完了,包括下人房,还有隐暗的刑房,都完整的搜了一遍,但是别说父皇,连毛雪球的影子也没看到,小鱼儿感到很失望,小小的身子立在柳枝之下,伸手扯着一根儿柳枝,审视的打量西门新月,只见她眼神镇定,并没有丝毫的慌张,或者不安,看来这建阳宫里确实没藏什么东西,所以这个女人才会如此坦然,只是一想到她把父皇藏了起来,气就不打一处来,可是现在找不到人,她哪里敢惊动这女人。

纤小的手一松,柳枝回弹出去,晃动满树轻颤,小鱼儿一声娇喝:“走,到别处搜,我就不信毛雪球不见了。”

接下来她开始搜别的妃嫔的宫殿,整整搜了半天也没搜出结果来······

而莫愁搜了另一部分的宫殿,虽然没发现皇上的下落,可是却看到了毛雪球的痕迹,可怜的小狐狸竟然惨遭毒手,被人剥了皮,挂在柳枝上晾晒,血淋淋的惨不忍睹,莫愁虽然愤怒,却不敢做什么决定,因此用一块布包了小狐狸血淋淋的身子回头便走。

迎面碰上了脸色难看的小鱼儿。

“公主?”

莫愁的声音忍不住的轻颤,小鱼儿立刻感受到了,狭长入鬓的细眉一挑,沉声而语:“怎么了?毛雪球有下落了。”

“嗯。”莫愁点首,小鱼儿立刻冲了过来,紧张的问:“它呢?它呢?”

莫愁的眼神有些散,余光瞄着手中的一包东西,用油纸包着,看不真切,可是看她的动作,小鱼儿似乎有些预估,身子倒退一步,指着她的手:“不会是?”

“是的,公主。”

莫愁一点头,小鱼儿的身子便冲了过来,莫愁不忍心让她面对这种残酷,用力的举手,阻止了她的动作:“公主还是别看了,它已经死了,奴婢回去把它埋了就是。”

“不?”

小鱼儿尖叫起来,吼声哀切,好似负伤的残狼,在暮色中席卷而过,留下凄惨的余音。

她的小身子陡的一跃,疯了似的想看到毛雪球究竟怎么样了?莫愁没防着她这一手,一个不慎,手中的油纸包打翻在地,生生的露出狰狞血肉模糊的小身子来,血淋淋的,被剥了皮毛,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小鱼儿一看到这样的毛雪球,胃里排江倒海似的翻腾,身子一个倒退,冲到一边去大吐特吐起来,此刻真恨不得把整个胃腔里的东西都吐出来,直到吐干净为止。

她的毛雪球,一直陪伴了她很长时间的小狐狸,竟然变成了这样,那么漂亮的家伙,还是个臭屁爱美的家伙,竟然死得这么惨,小鱼儿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

晚风中,她小小的脸蛋上流过一行清泪。

原来真的是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战争,这后宫中的女人真的太可怕了。

莫愁早手脚利索的重新包好了油纸,她就知道会这样,看着小丫头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在青白的光芒中,几近透明,眼瞳睁得大大的,盛着寒凌凌的秋暮之色,如冰的声音响起来。

“在哪里发现的它?”

“温德宫。”

莫愁缓缓的开口,她的话音一落,那小人儿已狂疯的冲了出去,像一头愤怒的小狮子,莫愁一惊,生怕她吃什么亏,立刻把油纸包好的毛雪球交给身侧的一个小太监,沉声的吩咐:“立刻把它拿回去埋了。”

“是,莫愁姐姐。”

那小太监的声音有些发颤,刚才他也看到了毛雪球的惨状,心里发怵,腿脚都发软了,总觉得毛雪球的那一双大眼睛阴森森的盯着他,脚步轻滑,赶紧掉头回去。

其余的人跟着莫愁的身后往温德宫而去。

温德宫的大殿上,掌上了宫灯,一身红裳纱衣的梅妃,笑得慵懒而得意,眉眼皆有得意之色。

她的身侧立着一个俏丽的宫女,一边柔声的说着话儿,一边给她捏着肩膀。

“娘娘,今天很高兴呢?”

“想想除掉了那个小畜生,我可就高兴看公主敢拿我怎么样?”

梅妃得意的开口,上次那丫头竟敢打她,这次她就剥了她的小狐狸,难不成她还敢剥了她,梅妃得意的笑起来,一旁的婢女脸上的笑意僵硬了一些,不理解为什么主子要和一个小孩子斗,小公主本性顽劣,你不理她是了,偏要和一个小孩子计较,逮了小公主的宠物,这事只怕没有完啊,婢女想着这些,身上不时的冒着冷汗,可偏偏自个的主子有点找不着北,只不过因为皇上宠爱她而已,可是她怎么意识不到,公主的背后是皇后娘娘,娘娘的能力在大弦可不输于皇上。

皇上会为了她而得罪皇后吗?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婢女虽然知道这些道理,可是和主子说了,还被她训了一通,命令了学士府的一个武功高强的手下进宫来,逮了小公主的宠物,还残忍的剥了皮毛,晾晒在树上,现在是人证物证俱在了,想抵赖都没办法,又或者主子根本就没想过抵赖吧,她还以为自己干了一件很能干的事呢?却不知这大祸只怕临头了。

这时候,有太监从外面冲了过来,一脸的惨白。

“禀娘娘,小公主过来了。”

梅妃一听,唇角勾出邪笑,把手中的茶盅重重的往高几上一摔,冷冷的训斥着。

“慌什么?她只是一个小孩子,你怕她做什么?”

梅妃说完整理了自己的头发,拉了拉衣服,优雅的挥了挥手:“下去吧,她过来就让她过来吧。”

她想着,若是这一次公主再打她,她就不信了,皇上会容许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她,这一次她打她,皇上一定会为她主持公道的,梅妃正算计着,身后的婢女脸色都绿了,大祸临头,主子还能坦然自得,真佩服她,不知道咋想的?轻颤着声音:“娘娘,还是避开吧,奴婢让人去请皇上,说不定娘娘还能没事。”

“什么?我怕她?”

梅妃眼一瞪,怒目相向,看着身侧这些个没用的奴才,心里就火冒三丈,不错,那小公主是刁蛮任性,难不成她还能打她一顿,只不过是一个宠物,剥了就剥了,她还能杀了她不成,如果她再干打她,她正好可以禀报皇上,连上次的事一起算,梅妃盘算着。

大殿外冲进来一道小小的身影,好似狂风扫落叶,水过无痕,眨眼人已立在梅妃的面前,小手冷冷的怒指着梅妃。

“是你杀了毛雪球?还是受人指使的?”

小鱼儿黑色的瞳仁放大,周身的杀机,唇角一勾,便是嗜血的杀机,腾腾的从头顶冒出来,那梅妃后知后觉的有点害怕,但这时候,她仍然还顾着讲义气:“是我做的怎么样?谁让你上次打我了,你打我,我剥了你的小狐狸,这算一报还一报?”

“啊?”

小鱼儿陡的冲天怒吼起来,小身子陡的跳了起来,冲过去一把扯住梅妃的头发,拼命的往下拉扯,完全的疯了,她是被气疯了,一想到毛雪球的惨状,她什么都不顾了,虽然只有五岁,但是因为习武,手劲很大,她两个手用力的按住梅妃的脑袋,一直按在地上。

大殿上所有人都被吓坏了,叫起来:“公主?娘娘?”

小鱼儿是真的气坏了,这一次她几乎疯了,经历的多少世,虽然每一世都只待了

几天,但是她自认从来没遇到过一个人,像眼前的这个女人这么坏的,太残忍了,一想到毛雪球,她的眼泪便下来了。

“我打死你。”

她说完,小手一抽,火药枪便顶在了梅妃的脑门上,这火药枪虽然不那么厉害,但是打死一个人足足有余了,莫愁唬得大惊失色,心惊的叫起来:“公主,公主,不可以?”

梅妃更是吓得一颗心都停止跳动了,此刻她是真的后悔了,没事去惹她干什么,那西门新月为什么不动手对付她,知道她们不好惹,为什么偏偏自己这么傻,梅妃也吓哭了,可是小鱼儿根本不管别人,手一勾,便待开枪······

这里的动静,早有人禀报给了皇上,还有凤鸾宫的皇后娘娘。

一道明黄的身影走了进来,一看眼前的架势,温德宫大殿上上下下的跪了一殿的人,而小鱼儿一手用力的捺着梅妃的头,一手用火药枪抵着她,梅妃都吓得半死了,就那么歪在地上,只流泪,一句话也不敢说,此刻看到皇上的影子,就像溺水的人看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只想紧紧的抱住,拼卒了力叫起来:“皇上救我。”

而小鱼儿一想到这个男人不但害了自己的父皇,现在还连带的把这些女人招进宫中来,害了毛雪球,心里的恨意顿起,手中的火药枪一勾,生生的打了开去,不过在电光火石间,皇上的大掌袭来强大的掌风,使得她的火药枪打偏了,没有打中梅妃的脑门,却打中了她的肩胛,疼得她脸色惨白,不停的尖叫起来。

整个大殿一片慌乱,皇上看着罪魁祸首的小鱼儿,眼瞳陡的一片冰寒,仿佛看到那一日巨峰崖上的一幕,自己中了这东西,才会坠下悬崖,而使得万鹤国亡,皇室的人无一幸免。

大掌再次拍了上来,小鱼儿睁大眼睛,虽然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不是父皇,可是看着一模一样的脸,那么残忍,不顾情面的一掌拍了下来,她还是愣得忘了动,这时候殿门外飘进来一道白逸的身影,如鬼魅似的,一声娇喝响起:“住手。”

人已窜过来,小鱼儿被皇上的掌风拍飞出去,那飘逸的人生生的接进怀中,不舍的叫起来:“小鱼儿,小鱼儿,你没事吧。”

小鱼儿的眼瞳流下泪来,哽咽着开口:“娘,毛雪球被那个女人杀了,它死了。”

“娘知道了。”

青瑶说完,看也不看大殿上的一幕,皇上生冷的望着她们,见青瑶抱着小鱼儿,掉头便走,不禁又气又恼,冷冷的大喝:“站住,皇后,小鱼儿差点打死了人,就这么走了?”

青瑶陡的停住身子,回首遥望过来,眼瞳是一片薄薄的雾气,冷森森的开口。

“你还想怎么样?为了一个女人差点杀了亲身女儿,你的心可真硬,难不成当真要杀了她,你怎么不问问梅妃做了什么?一个美人偏偏蛇蝎心肠?看来这就是皇上的品味,你一向和别人不一样。”

最后一句话完,青瑶也懒得理会那黑青了脸的男子,径直抱着女儿走了出去,莫愁和几个太监宫女赶紧跟着她身后走出去。

温德宫的大殿上,御医已经赶了过来,正在为梅妃诊治,皇帝冷峻的扫了梅妃一眼,沉着的发问:“你做了什么惹恼公主的事了?”

“我?”梅妃有些害怕,咬着牙,楚楚可怜的叫了一声,脸色一片苍白,连唇瓣都是灰白的:“是妾身做错了,皇上饶过妾身一次吧,妾身不该抓了公主的宠物,妾身只是生气上次她打了妾身,所以一狠心才会杀了那宠物。”

梅妃不敢有丝毫的隐瞒,飞快的说出事情的经过,皇帝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看来这些女人都是没脑子啊,光有美貌,连一点脑筋都没有,什么人不好惹,偏要惹皇后的人,她能统一七国,岂会是那么好对付的。就是他也不敢随便的对她下首呢?

“你们真让朕失望。”

皇帝气恨恨的扔下一句,也不管梅妃的死活,径直调头往外走,一大堆的人浩浩荡荡的离开温德宫,梅妃哭得梨花带雨的,后悔极了,可是也没人理会她。

凤鸾宫,青瑶安抚了小鱼儿,伸出手搂着她,问莫愁:“搜查得怎么样了?”

“什么都没有。”莫愁心情沉重的开口,皇上根本不在三宫之内,那么排除了三宫,还会在什么地方那个呢?正在这时候,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从殿门外冲了进来,竟是冰绡,满脸的激动之色。

“娘娘,奴婢看到西门新月去了一个地方。”

“哪里?”青瑶放开小鱼儿的身子,陡的站起了身子,大殿上几双眼睛齐齐的盯着冰绡,只见她眼神跃起凌寒的光芒,冷沉的开口:“浣洗局。”

凤临天下第141章不离不弃

浣洗局是整个皇宫最低等的地方,那里居住的是这个皇宫最低等的奴婢,平日只知道洗衣服,连温饱都难以周全,西门新月去那个地方干什么?恐怕皇上藏在那里。

浣洗局,不但活多,人累,听说还会闹鬼,平时根本没人去哪里”因为后面有一排废弃的空房子,平时堆放一些杂物,另外还摆放一些受不了苦日子自杀的宫女太监,因此便有闹鬼的传说。

听说白日也阴气重重的,根本没人敢一个人过去。

西门新月一定把人藏在那鬼屋之中了,那女人习武为生,根本不是一般的千金小姐,对于这些虚幻的事,根本不可能相信的”因此一定把人藏在了那里。

这正是她聪明的地方,谁会想到真正的皇帝关在那里,只要派两个人暗中看住他便成,那些浣洗局的人,一辈子也没有见过皇上,所以只当是寻常太监,哪里知道那是皇上。

青瑶一想到这个,恨不得立刻赶过去,可是夜色还未全黑下来,所以她只能捺着自已的性子。

“娘娘?”

“等亥时再行动,千万不可惊动其她人?”

青瑶压抑的声音响起来,莫愁和冰绡还有明月等皆点头。

小鱼儿想到父皇的下落,把心头毛雪球死的悲痛稍稍的压抑一些,脑海中似乎多了盼头,只要父皇没事就好,她们会对付宫中这些个可恶的家伙的,为毛雪球报仇。

梅妃,你个贱人,你给我等着,只不过被一个假皇帝给宠了,就以为自已飞上枝头当凤凰了,那么残忍的对待一只小狐狸。

凤鸾宫,掌上了宫灯,亮如白昼。

里里外外的一片安静,大殿内,不时的响起皇后教训公主的话,殿外的太监和宫女面面相觑,看来这次娘娘是真的生气了。

“以后如果再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本宫一定重重的罚你。”

“是,娘。”

娇嫩的声音响起,事实上,大殿内,两母女正对面坐着,喝茶吃点心,而一侧侍候着她们的莫愁和冰绡,不时的还杂夹着一句。

“娘娘,饶过公主一次吧。”

“哼,下次再犯,绝不轻饶”青瑶咬了一口香酥饼,好几个日子,她吃不下睡不好,今晚多少吃一点,因为待会儿会夜闯浣洗局,救出皇上。

“娘,我知道了。”

小雨儿吃饱了,懒散的坐到一边,随口应着,她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因为小狐狸死了,心头的酸楚挥之不去,即便有父皇的消息,可还是不能全然的舒展心胸。

夜越来越深,薄雾笼罩着整座皇宫,天地间一片迷离,远远近近的宫灯晃悠,绵远而鬼魅。

半空,稀稀落落的星辰遍布着,暗淡的光芒洒下来,映着薄雾,分外的苍凉。

深秋,夜风凉薄,不时有太监和宫女走过,脚步飞快,单薄的宫衣,在夜色中行走,凉飕飕的,一手提着灯笼,一手呵着气儿,那气儿很快凝成轻霜,凝结在指尖间,更凉更寒。

暗夜中,两三道黑影滑过,快如鬼魅,一闪而过,好似晃神间花了眼,走神而已。

几道人影悄无声息的行走着,一路往皇宫最后面的浣洗局而去。

没有惊动任何人,这些人好似天生便是夜的魂魄,与黑暗融为一体。

浣洗局,低矮的房屋,空荡的水井边,杨花飞舞,残叶飞卷,不时的扫过,此时一片寂静,那些劳累了一天的低等宫奴,只怕已沉入了梦乡,冰绡这一阵子,早已把皇宫的位置打探得清清楚楚”因此知道浣洗局的方位,径直在前面领路。

很快越过一排低矮的房屋,穿过渍乱的翠石林,隐约可见那杂乱无间的废弃的屋子。

有一盏孤灯闪闪烁烁的在暗夜冷风中摇曳,好似幽冥彼岸的鬼火,隔世而来,配合着簌簌的响声,饶是胆大心细的人也不禁毛骨悚然,何况那些胆小的,谁敢到这种地方来……

灯影晃动间,似乎有人影走过。

冰绡一挥手沉着的开口:“主子,走吧,好像就那间房。”

说完当先在前面飘过,身后的两道影子如影附随,悄然的往鬼屋而去。

果然有人在外面监视,是两个婆子,端坐在房前一侧的大青石上聊天”不时的骂着。

“这鬼天气的,真骇人,偏我们在这里守着。”

“也算是个轻闲的活儿了,不比那些洗衣服的人轻闲。”

另一个婆子干笑着开口,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讨论起屋子里面关着的人。

“这家伙是怎么得罪娘娘了?”

“不知道,不会是娘娘的情人吧,我看不是太监。”

两个人神神秘秘的嘀咕着,冰绡一伸手击昏了两个婆子,挥手示意娘娘进最东面,挂着灯笼的那间屋子。

木制的门被推得吱呀声响,门内的地方不大,并没有杂物,只有一副架子,此时在架子上用铁链锁着一个人,一个披头散发的人,乱糟糟的遮盖住了面容,使人看不真切,一动也不动的垂挂着头。

青瑶上前一步站定,试探的叫了一声:“流尊,流尊,是你吗?”

她的声音有着一抹颤抖,如果他真的是流尊的话?

这念头一起,胸腔钻心似的疼痛,就连冰绡和莫愁也锁起了眉头,这是皇上吗?如果真的是,真的是太凄惨了,手上和脚上有铁链锁着,因为锁的时间太长了,所以手臂和脚脖子上,有一困黑黑血痕,似乎磨的时间太长了,那血迹已黑了。

不管这个人是谁,受了多大的苦啊,西门新月这个歹毒的女人,真是做孽啊,如果这个人是皇上?

三个女人的眼瞳瞬间全都罩上了一层雾气,齐刷刷的盯着那个人,可是那人一动不动的,好似睡着了,抑或是昏迷了。

时间紧迫,青瑶掉头望向身侧的莫愁,沉着的命令:“砍断铁链。”

“是,娘娘。”

莫愁领命,她的武器,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剑,剑光一闪,咣当有声,铁链应声而断,跌落在地上,那架子上的男人手臂慢慢的垂挂了下来,头晃了晃,似乎极不舒服,嘴里不知道轻喃着什么。

青瑶走过去,伸出纤长细腻的玉手,打算分开他的头发,看看他究竟是何人,可是她的手还没靠近那个人的头发,身子陡的被一股强大的狂风撩倒在地上,那个披头散发看不见脸的男人,整个人的坐在她的身上,渍乱的墨发中,隐约露出一双眼晴,似狼似豹般的残恨,莹莹冷光嗜血的射到她的身上,双手大力的掐上青瑶的脖子,整个人好似颠狂了一般,发出兽似的呜咽声。

眼前的状况完全出了众人的意料,莫愁和冰绡一震,眼见得毫无防备的主子,被掐得脸色发白,呼吸困难,飞快的上前,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去拉那男人的手臂”轻冷的喝止:“放手,放手,你干什么?”

青瑶的两只手也下意识的去拉他的大手,他大手的力道十足,而且似乎全无意识,神智不清,只知道一味的下了力道掐她,可是从那隐约可见的墨发间,她已认出了这个人,真的是皇上?

眼见着冰绡伸出手想打昏她,青瑶挣扎着阻止:“别,他是皇上。”

她的声音一落,冰绡怔住了,莫愁也呆住了,皇上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连娘娘都认不识了,他快要掐死娘娘了。

青瑶望着他,眼眸一片清波,升腾起温和的光华,柔柔融融的开口:“流尊,你不记得我了吗?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是我的错,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我来救你了。”

说完,她的眼中滑落一滴泪,她的泪使得那个用力掐着她脖子的男人松开了一些,她的呼吸顺畅无阻了一些,只听到男子粗嘎的声音响起:“我是谁?”

他竟然不知道自已是谁了,青瑶惊骇而愤怒的想着,他们究竟对他做了什么,老天真是太残忍了,究竟对他做了什么啊,把天下间最霸气狂放的男人,变成这样一个连人都认不出来的人了。

她抬手,轻触他的发,男子头往后仰,想避开,但看到她眼底的泪光,不禁升起迷惑,挣扎,定定的望着她,青瑶分开他脸上乱糟糟的头发,露出一张俊逸却不堪的面容来,这面容,眼晴很大很黑,像一汪深潭,注满的却是死气沉沉的湖水,眸底是一片空白,但他千真万确的是她们要找的那个人,弦月真正的皇帝,慕容流尊,虽然整个人瘦弱了几分,下巴尖尖,但是那俊逸的轮廓清晰的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莫愁和冰绡唬得扑通一声跪下:“见过皇上。”

男人冰冷的眸子扫过去,好似没看到一样,整个人依然坐在青瑶的身上,执着的问:“你又是谁?”

青瑶柔和的望着他笑,想到他所受的苦,眼神旋旎得好似香花飘落在清泉之上,顺水婉涎而下。

“我是你的娘子,相公,我找到你了。”

“娘子,你是我娘子?”

慕容流尊错愕,随之冰冻一样的脸庞,好似化开了,草上春日的暖流,身子一翻,扶起被他压在下面的青瑶,大手一伸搂她入怀,话里是浓得如雨似的欣喜。

“娘子,太好了,你来找我了,我好害怕啊,那个坏女人一直绑着我,娘子,你可来了,以后再也不要抛下我了好吗?”

他说的时候,声音带着几分悲戚,莫愁和冰绡看呆了眼,眼前究竟是怎么状况,她们实在有点适应不了,所以眼晴睁得很大,嘴巴都合不扰了,两个人脑子热热的,神情恍惚,好似身在梦中。

不过青瑶可没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一边柔声安慰流尊,一边拢了拢滑落到一侧的衣衫,沉着的吩咐:“我们快走吧,若是惊动了人,麻烦可就大了?”

“娘子,我们这是去哪啊?”

“娘子,我们回家吗?”

一行人出了浣洗局,暗夜中不时响起皇上迷茫的声音,青瑶紧拉着他,迅速的溶入夜色之中,身后的莫愁和冰绡小心警戒的注视着四周,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动静,几个人很快便过亭越桥,眼看着要到凤鸾宫了,青瑶怕慕容流尊大声嚷嚷,惊动凤鸾宫内的那些太监和宫女,谁知道这些人里有多少别处的人,所以还是小心一些。

“相公,我们来玩个游戏好吗?从现在开始,我们谁也不说话,谁说话谁输了?赢的人可以要一个奖励。”

青瑶哄劝的开口,夜色中,她的眼晴晶亮如璀璨的星辰,使得清冷绝艳的面容,越发的迷人,莫愁和冰绡对于眼前的状况再次的呆住了,现在倒底是啥情况?

娘娘从来没有如此柔声细语的说过话,一向霸气伟岸的皇上竟然变得像小孩子一样神智不清,两个丫头纠结得一脸痛苦,这时候,慕容流尊欢喜的声音响起来:“好,不说话,不说话。”

说完,他果然安静了下来。

青瑶伸手拉着他的大手,却正好被他反握过去,两个人相揩而行。

这一握,青瑶发现,他的内力仍在,可是却很乱,真气若有似无,时而沉如雨点落地,时而虚如轻风飘渺,青瑶蹙眉,这是什么情况,不过凤鸾宫到了,也没时间再探究了,等到进去后,让明月好好给他珍治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