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转头来对沈思曼说道:“小姐你切莫胡说,你怎么会不是小姐?就算真换了个人,与小姐长得一模一样,难道连她身上的印记也会全部都一样吗?你只是忘记了以前的事而已。”

看到奶娘的时候,骆帅的脸色也稍微的缓和了点,但依然紧绷沉凝,说道:“芝兰,老夫让你定要好好照顾小姐,你这是怎么照顾的?竟让人对小曼做出了这种混账事情!”

奶娘当即一脑袋磕了下去,说道:“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请元帅责罚。”

“起来,将你知道的全部跟老夫说来!”

“谢元帅不怪罪。”她站了起来,并说道,“奴婢也记得那天晚上,四小姐忽然带着宵夜来拜访小姐,还坐下说了会儿话之后才离开,她离开不久,小姐就说有些困了。那晚在小姐门外当值的丫鬟是水桃,次日小姐房里有男人也是她发现,尖叫惊动了院外的人涌入进来,随后小姐被相爷责罚关进了祠堂里面,梦竹院的下人也全被关了禁闭,直到小姐在祠堂里上吊被发现却没有了气息的时候,也没有人来通知奴婢,还是奴婢后来听到外面的人在讲才知道,不过等我们出来的时候,小姐又活了过来。”

骆松脸色变换,沉声问道:“那叫水桃的丫鬟呢?”

“不见了,奶娘他们出来后就再没有见到过她。我猜,想要再见她恐怕要去另一个世界寻找才行。”

沈思曼漠然开口,说的好像是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说着就自顾自站了起来,转身朝门外走去。

“小曼,你去做什么?”

“有什么事情,请外公代为讨要公道便成,我就不干坐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怪无聊的。”

骆帅不禁神情狰狞了下,而就在他扭曲的这个时候,沈思曼已头也不回的出了堂前大门,身影一晃就消失,唯有远远传来的声音还在此地回荡:“这公道,能讨回来便罢,不能讨回我会再自行动手。”

这声音语气一如既往的清冷,落在人耳中却如惊雷轰鸣,沈仲文不禁霍然抬头,死死盯着她离开的方向。

走出很远,拐了弯,她都还能感觉到身后犹如芒刺在背的视线。

不过她对此依然是无动于衷,径直朝后院走去,没走几步就看到卢氏在丫鬟婆子们的簇拥下朝前院急匆匆奔去,甚至都没有看到就在旁边,只隔了一片翠竹的沈思曼。

她看着急匆匆奔去的卢氏,不过淡淡一扫就又往前走去,却不想又是没走几步就遇上了人,这一次是直面的遇上。

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丫鬟,满脸的急惶之色,看到沈思曼时不由一愣,然后忽“噗”的一声跪了下去,以两个膝盖往前爬了两步,说道:“二小姐,求您去看看姨娘吧!”

沈思曼眸色冷清,只淡漠看着这丫鬟,说道:“你是陈姨娘房里的?”

“是,奴婢侍奉陈姨娘多年,昨日五小姐被无辜抓走,陈姨娘伤心欲绝动了胎气,就在刚才,大夫说她小产了!奴婢…奴婢正要去禀告老爷,却听说老爷在前头待客,所以…”

沈思曼美眸一睁,看着跪在眼前这丫鬟,又想到了那天拦截她的陈姨娘,嘴角一抿。

小产?

不得不说,与沈仲文这个父亲相比,她反倒是对那陈姨娘更有好感,因为她那心疼自己孩子的心。

现在,沈思倩被关在天牢,她肚子里那个听说已经有五个多月的孩子,竟也小产了。

她无法感同身受,但也明白这个时代的女子,孩子对她们来说何等重要,尤其妾室更是如此。

沈思曼站在原地,目光微闪烁了两下,忽然绕过面前跪着的丫鬟,继续往后院走去,淡漠说道:“带路!”

她到陈姨娘院中的时候,还没进入就感觉到了里面的一片愁云惨淡,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小声安慰,有人到处忙碌着,沈思曼的出现当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然后慌忙行礼,“拜见二小姐!”

陈氏本是躺在床榻之上的,看到她出现也挣扎着要爬起来,眼中猛然爆发出的希冀光芒几乎刺痛了她的眼睛。

“二小姐…”

她走到了床榻前,伸手将欲要坐起来的陈氏按了回去,说道:“我已经听你的丫鬟说了,便想着过来看看你。”

“谢二小姐关心,妾身…妾身…”

她本想说些感谢的话,说着说着却又不禁悲从中来,眼泪止不的落下,使得本就因为小产而没什么血色的脸越发苍白了。

看着她的模样,沈思曼微恍惚了一下,不知为何忽鬼使神差,与她的本性绝对不相符的说道:“放心,我会把五妹救出来的。”

陈氏闻言不禁为止一怔,然后满脸感激的看着她,眼泪流得却更多了,哽咽着说道:“谢二小姐,谢二小姐…”

她似乎还想要下床来给她行礼,沈思曼直接又将她给按了回去,然后也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或在这里多做停留,转身就又离开了。

第十九章 风玄玥回京

左相府前院还在吵闹得很厉害,尤其当卢氏也闻听到风声赶过去拜见了义父并为没有照顾好沈思曼竟让她遭受了这般灾厄而赔罪哭诉,又意图为沈思瑜从这件事中撇清干系之后,那里简直是乱成了一锅粥。

而在他们吵吵闹闹的时候,沈思曼去看望了陈姨娘,又回梦竹院休息小憩了一会,然后起来又出了门。

这一次,她没有从大门口出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直接从后门闪了出去,所以当被落在最后面好不容易奔回了左相府的春儿并没有能够看到她出门,所以等她奔回到梦竹院的时候,也依然没有找到她家小姐的身影。

站在空荡的院子里,春儿不禁有些傻眼了。

这小姐她又跑哪里去了?回来的这一路上没见她又出去啊,前头倒是很热闹不过听说小姐早已经甩手走人,然后呢?她一转身就又不见,不知跑哪里去了?

春儿在那儿发傻,沈思曼出了左相府之后径直朝天牢的方向过去。

她一向都不是会有太多犹豫的人,想到什么便会去做什么,若有困难,那便等遇到了再说。

到这个世界不过短短时日,但她早已经习惯性的将京城的各方位置都给摸了清楚,所以这一路过去天牢的方向十分顺畅,甚至还穿梭了几个小弄捷径。

京城外,距离北城门大概还有三十里的官道上,有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朝着京城前行,健壮战马,旌旗飞扬,将士卫兵列队,簇拥着他们最最敬爱的总帅大人,尽管他们家总帅大人此刻又开始腻歪,正折磨着奉旨出京来恭迎睿亲王殿下的那几位可怜大臣们。

“母后和皇兄身子可好?”

“好好,太后娘娘万福金安,皇上龙体康健。”

“嗯,那他们心情还舒畅不?可否有什么人什么事招惹了他们的不快?”

“微臣刚在出京城前还见了太后娘娘,她老人家当时心情甚好,还与皇上一起说起了王爷您,令臣等务必要出城来等候王爷,迎接您回京。”

“说起了本王什么?莫不是什么坏话?”

“王爷说笑了,太后娘娘怎么会说您的坏话呢?只是王爷您三年没有回京了,太后娘娘和皇上也有三年不曾见您,甚是想念。”

“奇怪,前些日子本王不是还让人快马送来了本王最新的画像一幅吗?那可是本王找人精心绘画而成的,本王自己瞧着都觉得十分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温文尔雅尊贵不凡,最是与本王现在的模样一样,绝对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简直就像是本王亲临入了那画中一般。怎么,难道母后和皇兄竟是没有收到?不然怎么还会说什么三年不见?”

“呃…”

回话的是礼部尚书,也是此次出京远迎睿亲王的诸官员之首,此刻听到王爷的这般如同天外飞来的一句,顿时就“呃”的一声,傻了。

伸手抹抹额头的冷汗,话说这话他该如何应答才能安然活着回到京城?

他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尽量自然的表情,笑着说道:“画像再是栩栩如生,也只是画像,如何能跟真人相比?就怕越是看着画像,反倒越想念王爷您。”

“是这样吗?”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礼部尚书深深的为自己的灵机一动而感到激动,连忙说道,“尤其是眼看着王爷您久别三年之后终于是要回来了,那可是算着您的行程就早早的就派遣了微臣出来迎接王爷。”

“哎!”风玄玥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叹得尚书大人不禁心头一跳,直觉的以为不会是什么好事情,果然,紧接着就听到睿王殿下幽幽说道,“如此可真是辛苦徐大人了,就因为本王而劳累得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如此奔波。”

呸呸呸!什么一大把年纪?老夫不过才四十有三,正当壮年呢,一大把年纪?你才…

下面的话徐尚书连想都不敢继续想下去,不过略一诽谤便连连说王爷客气,这是臣的分内之事。

于是风玄玥又说道:“这都怪母后与皇兄两人,若非他们一道接着一道的送来诏书,本王才不要现在就回来呢,京城好是好,就是太过无聊了点,哪里有北疆那边来得有意思,本王说想干嘛就能干嘛,是吧,徐大人?”

您别问我啊,我都从没去过那地方,怎么会知道那里有意思没意思!而且的而且,您这么问我,是什么个意思?

冷汗如瀑布落下,徐尚书连忙抓起袖子擦去,说道:“便是在京城,王爷也一样能想干嘛就能干嘛。您何等尊贵的身份,谁人胆敢忤逆了您?”

“太后娘娘啊。”

“呃…”

“还有皇上老兄。”

直接连“呃”也“呃”不出来了,徐尚书抹着抹不净的冷汗,那张向来都是舌灿莲花的嘴此刻忽然迟钝痴呆,半饷才呐呐说道:“太后娘娘和皇上那是关心王爷您。”

“还有那满朝的大臣!”他突然又说,那神情那语气那表现就仿似他根本就没有听到旁边的人说了什么,而是还沉浸在刚才的那个问题里面细细思索,然后缓缓侧目睨向了旁边的朝中官员,说道,“只怕是本王稍微有哪里一点差错,就马上会有大臣上书状告本王吧。哎,真没劲。”

“王爷多虑了。”

“那徐大人的意思是说,往后即便是本王在你的面前有什么差错,你也不会去状告本王?”

“呃…”

“是不是呀?”

“呃…是是,微臣怎敢做这等对王爷不敬之事?”

他听着,当即也笑眯眯的,好看的眉眼弯起,活脱脱一只狐狸,又偏偏还带着那么点天真无邪的感觉,笑眯眯说道:“那就好,听徐大人如此说来,本王也终于是多少放心了点。你是不知道,这一路回京,本王因为担心这些事情担心得饭不思茶不想的,人都瘦了。”

徐尚书当即眼珠一溜,飞快的从身旁某个听说瘦了的人身上扫过,然后不禁撇了撇嘴角。

看您这蜂腰窄背,身姿飒然,真正是减一分太瘦增一分则太肥,身材好得很,完全能轻易的迷晕这天下的万千少女,哪里瘦了?

他似感觉到了来自徐尚书的视线,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犹自捏了下腰带,说道:“这袍子都宽松了。”

无法与这位最金贵的王爷正常对话,徐尚书终于学乖了一点,干脆的闭嘴不再试图寻找话题,再说,马儿飞奔,颠得他屁股好疼!

幸好三十里并不是很远,马是好马,他们很快就已经抬头能看到前方那巍峨庞大的京城墙楼,徐尚书不由眼睛一亮又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可算是把睿亲王殿下给迎回来了!

风玄玥也抬头看向了前方的巍峨墙楼,目光清亮,眉宇间却有一抹沉凝复杂。

阔别三年,他也终于回到了京城。

第二十章 都是你们的错

这里是南菱最守备森严的天牢,终年阴冷潮湿,不见天日,更有各类鼠蚁虫蛇横行,阴暗又肮脏,再正常的人进了这里,时间长了就都会无法控制的失常。

沈思倩此刻就被关在这里面,整个人都蜷缩在角落里,浑浑噩噩中甚至都不知道她被抓来这里有多久了,只觉得简直就像是过了几百年,然而她除了惶恐不安和满腔的委屈怨恨之外,根本就不知道还能做点别的什么。

不会有人来救她的。

她虽然还小,但她也清楚的明白这一点,从被父亲无辜推了出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完了,没人能救她。

她好恨,可是恨有什么用?她不过妾室所生的庶女,如何能比得上正房的姐姐?

居心叵测,心思歹毒,竟敢算计谋害二姐毁她清白?呵,好大的罪名!

这般罪名一下,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了!

没人会来救她,也没人会放过她,她只能待在这个阴暗肮脏的地方静候着对她的处置,什么都不能做,甚至什么都不敢想,因为想了就会忍不住的心怀期待,越期待,便越绝望。

远处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并不响亮但在这死寂的天牢内却格外引人注意,沈思倩从蜷缩中微微抬起了头,看向黑暗中的那个方向。

她这么看出去,只看到一片阴暗,十步外便是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

脚步在迅速接近,不止一个人。

她忍不住的燃起了一点点希冀,抬头睁大了眼睛看着脚步声响起的方向,随着脚步接近,她也终于看到了有些许亮光从通道的尽头出现,照射出一片影影绰绰,有人提着灯笼走在前面,似乎为什么人引着路。

他们就是朝着这边走近过来,沈思倩的眼睛也随着一起越睁越大,其中的希冀之色愈浓,但更多的却是忐忑不安,对未知的恐慌,对自己接下去命运的决定。

她已经看清楚了那提着灯笼的是一个狱卒,而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人,不过此刻暂且被阴影笼罩让人看不分明,但只看那轻薄剪影和行走的姿态便让人觉得十分奇妙,如行走在人间的精灵,轻盈洒脱,与眼前这阴暗肮脏的天牢极不相符但却又奇妙的有着某种契合,不见丝毫突兀和格格不入。

来人一前一后的走过来,然后就在沈思倩的牢门前停下了脚步。

沈思倩还在抬头直直的盯着来人,本就不小的眼睛此刻瞪得滚圆,几乎连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掉落下来跑地上去滚着玩儿。

她盯着那个终于在灯笼光亮中显露出来的人,满脸的震惊和不敢置信,她想过任何人会来这里找她,也从不曾想到过那个人竟会是眼前的这个人。

“二姐姐?”

狱卒弯腰将手中的灯笼轻轻放在了地上,然后恭敬的对身旁女子说道:“二小姐,小的就不打扰您跟五小姐叙话了,先行告退。二小姐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到前头来找小的便是。”

沈思曼只淡漠点了下头,狱卒当即如蒙大赦迅速的退了出去。

这沈家二小姐,以前一直听说她如果的软绵温顺,如何的胆小怕生,可就在刚才,他亲眼看到她一脚踢飞了出言不逊的队长,若非大人突然出现好言劝阻,她可是都已经拔刀在手眼看着就要朝摔在地的队长头上劈落下去,那冰冷漠然,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般的睥睨模样,现在仍在他眼前不停的飘啊飘,让他忍不住感觉到整个身子都拔凉拔凉的。

狱卒留下她一人和一盏灯笼之后便迅速退走,沈思倩此刻也终于从震惊中醒过神来,忽然便从地上爬着想要起来,却因为蜷缩太久而肢体麻木,一下子又摔趴在了地上。

她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疼,很快又挣扎着爬起,跌跌撞撞的冲到了牢门边,抬头紧紧看着沈思曼,小嘴轻轻张合了好久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二姐姐,你怎么来了?你…你是来…不不,二姐姐,我没有做过那些事情,真的,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过那些事,从来也没有想过要伤害二姐姐你!我没有,真的没有,我是被冤枉的!”

这小姑娘激动得满脸通红,双手抓着铁栏,抬起头来紧紧的盯着她看,眼中有水汽蔓延又被她给强行的逼迫了回去。

沈思曼看着她,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淡漠的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那件事跟你没关系,我今天过来不是来听你喊冤的,你喊再大声再多也没有用。能这么顺利的进来看到你已经让我十分意外,至于就这么将你从这天牢里给救出去,我想都没想过,你想洗清冤屈便只能靠你自己。”

沈思倩抬头看着她,目光明明灭灭一片茫然,眼中希冀的神采也在迅速消散,喃喃说着:“我什么都做不了。”

“陈姨娘因为你被抓之事而伤心过度导致身体虚弱,小产了。”

刚微垂的眼睑再一次猛然睁开,她看着沈思曼满脸的震惊之色,半饷才慢半拍的惊呼了一声,道:“怎么会?我娘她…她…”

“她已经怀胎五月有余,那胎儿已经能分辨五官,还有听说,是个男婴。”

“噗”一声,沈思倩直接跌落在地上,神情呆滞,半饷忽捂脸哭泣了起来,说着:“是我,是我害了娘,害死了弟弟,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哭了会儿,她忽然用力捶打地面,又狠狠抓挠在地上,抬头死死盯着沈思曼,咬着牙,怨愤得浑身都在发抖,低吼道:“这全都是你们害的!”

对此沈思曼依然无动于衷,眼皮都没有掀一下,只说道:“我会找机会让你能够出去向人陈述你的冤屈和愤恨,在此之前,你就乖乖在这儿认真想想该如何述说你的冤屈。”

沈思倩不由一愣,看着她的怨恨也稍淡了些,看起来又有点傻乎乎的,呐然问道:“为什么?”

“我答应了陈姨娘,会尽量救你出去。”

“我娘?你为什么会答应我娘救我?是不是有什么条件?”

先前还觉得她反应似乎有点慢半拍,此刻却忽然如此反应神速,沈思曼都不由更深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没有条件,只不过是你娘来求我,我看她可怜,就答应了。”

第二十一章 启禀太后

沈思曼从那阴暗的天牢内走了出来,迎面而来的便是灿烂到刺目的阳光,让她不禁眯了眯眼,感觉到眼睛微有些酸痛,忍不住的泛起了点点水光。

此刻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辰,尽管尚未到炎夏,但最近的天气确实是越来越热,她身上裹了三层,刚才在天牢内还觉得有些凉意,现在被阳光照拂着,忽然就温暖,十分舒服,舒服得她不禁有点昏昏然,想要睡觉了。

她抬头看头顶的蓝天白云,还有那格外刺眼也格外温暖的太阳,目光却依然清冷,并没有能够在这烈日骄阳下温暖。

离开天牢,她在街上直行,却并不想现在就回去左相府,于是便欲转身继续忙碌她的赚钱大计。

街头忽然起了一阵骚动,她下意识抬头看去,就看到那里的人群纷纷退避,然后有一队军容整齐的士兵从那里列队策马而行,直朝着北城门的方向,其中还有几辆马车被护卫其中,隔着车帘看不到里面的情景,但从偶尔随扯摇摆而掀开的缝隙中能看到一抹暗色身影。

“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多的大人急匆匆往外跑。”

人群中有人轻声嘀咕着,沈思曼看着这队人马从眼前呼啸而过,漠然无动于衷,然后就要转身离开,却又忽然停下了脚步,因为她听到旁边的有什么人在说着:“听说是睿亲王殿下回京了,现在就在城外的不远,应该很快就能进京,他们这怕是去城门前迎接睿王爷的。”

睿亲王?

沈思曼迈出的脚步忽然停顿,然后缓缓转身看向了刚才那一队人马过去的方向。

风玄玥回京了?好快的速度!

睿亲王将要回京的消息在人群中迅速蔓延,顷刻间宛如沸腾般,整个街道上的人都热烈的喧闹了起来,并开始偏转方向朝着北城门的方向蜂拥,欲要去一睹那位被他们争相传颂的名满天下的睿王爷的风采,尤其那些姑娘少女们最是激动,不管是豪迈的娇羞的温婉的娴淑的胆大泼辣的,都开始挪动脚步朝向北方。

沈思曼站在原地面色沉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见目光似微有凛冽,阴测测的。

然后她忽然冷笑了一声,迈步,也朝着北城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步态潇洒,不似寻常闺秀的挪着小碎步娉婷袅袅,但却自有独属于她的风采卓然,如女王降临,尊贵而优雅,随意的一个动作便自有着一股睥睨之气。而她这一路过去也是将一大群欲要追随睿亲王的姑娘们落下,引来了诸多打量的目光,或惊讶或不忿或鄙夷或较劲,当然这些对于她来说,真的是连让她动一下眼皮都不能。

也幸好过去的那个沈思曼几乎足不出户,就连左相府里的人都对她的容貌没有一个清晰的印象,说不定她稍微变个妆,便连那位父亲都认不出她来了。所以此刻走在街上,也没有人能够将她给认出来,并下意识的以为她也是如她们一般的,听闻睿亲王即将进京而跑去欲要瞻仰。

她本也没这么引人注目的,实在是此刻周围人太多,几乎全部都是朝着北城门的方向,她这么特立独行的肆意大步,还有她身上那不同于寻常姑娘的气质,顿时就吸引了身旁许多人的注意,进而眼神“嗖嗖”的打量。

对此,她只有面无表情,无动于衷,一如既然的大步向前,很快就将那些小碎步撇在了身后。

可尽管如此,身边的人依然许多,甚至是有增无减,那是也听说了睿亲王即将进京而赶去瞻仰的人们。

而就是此刻,在另一个南菱最雄伟最繁华最尊贵的皇宫内,刑部尚书正急匆匆朝后宫走去,经过一层层的通报和等候,他终于来到了南菱最尊贵的女人面前,低头弯腰,双手作揖深深的拜了下去,道:“微臣拜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娘娘高坐在上方,面容十分的慈和,虽已近五十岁,但却依然保养得极好,看上去十分的年轻,眼眸之中让漾着点点的轻柔笑意,伸手虚扶了一下,说道:“陈大人免礼,你现在来拜见哀家,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陈尚书又是谢过之后,才略微直起了身子,说道:“启禀太后娘娘,微臣今日进宫确实是有要事禀告,事关您前日特意关照过微臣的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