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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黑雾深壑

与她闻到熟悉气味同时响起一道低沉声音,“姑娘,是属下!”

楼柒一直提着的心一瞬间放下了一大半。

陈十从旁边一个土洞里钻了出来,很明显的,他在看到楼柒的时候也是一下子放松了。这几天紧绷着的心,心里控制不住滋生的绝望和那一点恐惧,在看到楼柒的时候霎时消散。

他清楚这并不是单纯的依赖,而是楼柒已经成了他精神里的一盏灯,有她在就有光明。在这一瞬间,陈十确信自己会追随她一辈子。

楼柒抓住他的手拉着他往后退,直到退出那片彻骨冰寒时才停下来。这时她打量着陈十,见他身上只是脏,并没有伤,这才真的放下心来。但是只有他一个人,她又觉得自己没办法放松。

“姑娘,那天我们——”

楼柒打断了他的话,“先告诉我,其他人呢?”

陈十指着前面那道深壑,声音发涩,“他们都被抓下去了,娄信也是。”

“被谁抓下去了?”

陈十眼里露出一点惊惧来,回忆那一幕,他现在还是会觉得心里发寒,“不是人,不是人,那里像是一团黑色的浓雾,黑灰色的,然后化成一个人头,那嘴奇大无比,他们全部掉了下去,然后被那东西一口吞了。那东西吞下他们之后就缓缓地沉下去,但是属下还能听到他们的声音,所以判断他们还没有死。只是属下不知道怎么下去,姑娘,那深壑很深,往里望,像是一条盛满了黑色雾气的黑河,完全看不到下面的情形!”

楼柒点了点头:“陈十,你没有贸然下去,这一点很好,说明你把我平时说的话听进去了。那吟诵的声音是在他们被抓下去之后才听到的吗?”

听她这么一问,陈十却愣了,“什么吟诵?”

楼柒也愣,“你听不到?”

陈十摇了摇头。

“可能是属下的功力远不如姑娘,所以听不到。”

可能是这个原因,不过,楼柒觉得也很有可能不是这个原因。“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

虽然听了陈十的讲述,但是没有过去亲眼看到,她还是不知道没有直观的认知。

“姑娘小心。”

楼柒朝着前面走去,突然又回过头来问道:“小宝呢?”

陈十咬了咬牙,“小宝一进地宫就不见了,怎么都找不着。”

看得出来,他虽然怀疑小宝,但是并不想轻易就将他抹杀,还没有证据,只能把事实告诉她。

楼柒点了点头,“若是再看到小宝,先防着他。”

陈十松了口气,立即应是。他倒是有点儿担心楼柒跟之前的小绸一样,觉得在没有证据之前先不能伤小宝的心,觉得那只是个孩子,在这种情况下估计会吓疯了,再要是被他们防备排挤,那对他太过残忍。

楼柒从来不会这么想,有些时候,先防备着并不是伤害,只是减少伤害。

她抱着呜呜走向那深壑,一步步靠近,越是越走就越是森寒。楼柒想到了阴月教主,她炼骨兵同样也有这样的阴寒。所以,这底下一定有无数的死人或是骸骨,说不定之前那熬尸油的尸体剔出来的骨头便都丢在这下面了。

她在边缘蹲了下去,那吟诵的声音更清晰了一些,但是她听不出来是什么语言,所以也听不懂吟诵的内容。小心地探出头去,虽然有了陈十的描述让她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在看到整条深壑里面那黑色雾气深稠翻滚着的情形,她还是倒吸了口凉气。

那些雾气并不是薄的淡的轻飘飘的,更像是浓厚的黑水,几乎成了实质,在流动着翻滚着,如滔滔江河,只不过是黑色的!

不管那底下情形如何,正常的普通人在下面呆久了肯定对身体有害。如果死人太多,尸体所散发出来的有毒物质也会让人身体不适,严重的会死亡。

所以得尽快把娄信他们救出来。

她退了回去,对陈十道:“要下去救人,你留在这里,我自己下去,有万一什么事可以接应。”

陈十压根不信什么接应的说法,“姑娘,属下不同意你一个人下去!”

“你长能耐了,本姑娘的决定还要你同意了?”

楼柒斜了他一眼,陈十还是倔强道:“不管姑娘怎么说,要下一起下。”

他知道她是不想让他去冒险,那下面的情形难以预计,但是看起来比他们之前经历过的几次都要凶险。也许,不能说是凶险,而应该说是惊悚。惊险,他们可以武力克服,但是惊悚的事情有时候并不是他们想克服就能克服的。

“那你是要本姑娘将你打晕在这吗?”

陈十:“…”

姑娘,你狠!

不是楼柒不想让他下去,她如今还跟他嬉皮笑脸就是因为不想让他以为多可怕,但事实上,这嬉皮笑脸是装出来的。这可能是她见过的死气最多的地方!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心志和足够强悍的身体条件,下去了根本就走不了多远。要救一个人还好说,要救那么多人,很难很难很难!

所以,她已经做了最坏的心理准备,也许这一回,她只是下去看娄信他们的生命最后一程是怎么走的,然后,为他们报仇。所以,她不能让陈十再下去白白赔了性命。

“呜呜,跟着陈十呆在这里。”楼柒将紫云狐交给了陈十,“记住,万一我三天还没有上来,让呜呜带着你离开。”

陈十心里顿时一抽。

“姑娘——”

“别婆婆妈妈浪费我时间。”楼柒挥了挥手,身形轻飘飘直接朝那深壑飞了出去,丝毫没有犹豫,如同美丽的蝴蝶飞了下去。

陈十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视野内,突然间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恍惚间有些迷惘了,他和娄信选择跟着姑娘出来,选择跟在她的身边当她的侍卫,这个决定是不是错的?

似乎一路上,是身为主子的她为他们做得更多,救他们更多。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的话,她是不是反而安全一些?

陈十活了二十多岁,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泪流满面,心痛若狂。

他决定,若是三天之后姑娘没有上来,他也跳下去,生死在一起。

这时,他骇然地听到一阵清晰的吟诵从那深壑传到了耳朵里,黑雾陡然间好像成了怪物一样疯狂地涌上来,好像将那条深壑盖住了一样,不停地翻滚着,竟然有奔腾之势。无尽阴寒再次扑面而来,他控制不住地全身颤抖,哒哒哒哒牙齿都在不停地上下打架。

这种阴寒他根本无法抵抗。

他全身都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就连想退两步都抬不动腿。在这上面已经是这样的阴寒,那么,下面呢?进了深壑里呢?一时间,他心里几乎绝望。

这时,怀里的紫云狐突然身体一振,接着,一股暖意就从他怀里蔓延到他全身,那种阴寒一下子散去了不少。

“呜呜。”呜呜用脑袋顶了顶他的胸口。

“你是让我后退吗?”陈十噎着声音。

“呜呜。”

退,退,后退。这样的阴寒,普通人是承受不住的。

陈十退了七步,才脱离了那种阴寒范围。

而怀里的紫云狐却突然窜出了他的怀里,如一道紫光般快如闪电地飞射了出去,眨眼间就跃入了那浓浓黑雾!

“呜呜!”

楼柒并不知道紫云狐也跟着跃了下来。跃下深壑之后她就感觉到了那种阴寒,她立即在全身运行内力抵挡,同时以滑跑的方式自沟壁上急奔而下。以前沉煞可以做到这个,她却不能,但是现在她也可以了。

浓黑雾潮狂涌而上,一下子将她整个人淹没了。这雾潮有毒,她能够分辩出来,但是那些人可能没有想到她百毒不侵吧?

雾潮中伸手不见五指,为防那些雾气伤到眼睛,她索性闭上了双眼,只凭着自己的听觉直觉感官继续飞跃而下。

脚下踩到了平实土地,楼柒知道她到底了。

那种吟诵在这会儿无比清晰,但听起来离她还有一段距离。她感觉到周身似乎没有浓雾了,睁开眼睛一眼,果然。

抬头,那些浓雾就在离头顶三五米高的半空继续翻滚着,现在看起来却是像乌云罩顶了。

她看着头顶若有所思。

这莫非就是臭老道曾经跟她说过的,异族的一种吟诵能力?这种东西她无法解释,但是,未知不等于就要恐惧。

只要底下有人,她就觉得是在与人斗,而不是在跟大自然斗。

这深壑底下,寸草不生,脚下尽是砂石,还是带了些黑色的砂石。她如今在中间一段,前后都望不见什么,如今应该已经快要到晚上了,加之有黑雾罩顶,下面更加阴暗,能见度极低。

陈十说的,黑雾化为人头,将那么多人吞了的一幕在她身上并没有出现,由此,楼柒猜测,那是因为他们来的时候有小宝带着,这底下的人早已经做好了准备,而她下来却没人知道,没有准备。就算现在知道了也来不及。

这底下果然死气极重。

楼柒结了一个手诀,正要娄信等人的踪影,突然感觉头顶快速掉下一物来,她刚要飞身闪开免得被砸死,却听到呜呜的声音。

“呜呜。”

楼柒不敢相信地抬头,果然见呜呜正直直地朝着她掉下来。

第258章 活人祭祀

“你——”楼柒接住了蹦到她怀里的紫云狐,话没能说出来,只能化为一叹,揉了揉它的头。

没有想到紫云狐这样重情义,竟然也能跟她不离不弃了。

“呜呜。”

呜呜童鞋抬头用那双水莹莹的眼睛看着她,很是委屈的样子。

把人家抛下,真的好吗?说好给它烤肉吃的。

楼柒将脸贴到它脸上去,蹭了蹭,“好,本姑娘决定了,将来就算再遇到金老头,我也不会将你让给他,就让他孙媳妇去抱热水袋或是暖炉吧,你是我的了!”

“呜呜。”

“你也同意了是不是?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呃,现在估计福没得享,难来了。”

她的目光落在前面那些看起来黑压压一大片的东西上,抱紧了呜呜。该死,该死,这不应该是盗墓里应该出现的东西吗?凭什么她不是盗墓也不是进斗,也要面对这些东西?

一只只怪青色,长得丑陋恶心无比的,尸蟞。

那么多,那么多,成千上万,快速地爬了过来,就像是虫潮。

楼柒并不敢肯定魔狸胆对这种东西有没有效果,因为这并不算是传统意义上的虫子。也许也有作用,但是看到这么多的尸蟞,难道要让她站在这里等着试验魔狸胆的作用吗?万一不行,那她不得全身都被爬满了?

想想都恶心!

跑,跑啊。

楼柒抱着紫云狐,扭头就跑,速度快如闪电,一下子就将那一大群尸蟞给甩得无影无踪。

一人一狐同时呼了口气。

“这底下这样邪恶,他们估计凶多吉少。”楼柒心里虽然酸痛无比,面色却更加平静。没有亲眼看到之前,她不会放弃,没有证实就宣布自己伙伴的死亡,这不是她的习惯。

她继续往前走,那些吟诵越来越近,楼柒的注意力都在听辩声音发出的方位上,突然脚下一空,她整个人往下掉了下去。

在这一瞬间,吟诵的声音清晰得很,她立即就分辨了出来,自己掉下去的话肯定就正好在接近那些吟诵的人,掉下去就太过被动了!

电光火石之间,楼柒抽出了弑魂鞭,射出末梢尖刀,一甩而出,插进了一旁的山壁里,她跟着一荡,紫云狐配合得极好,一下子窜到了她肩上,让她空出另一只手来,堪堪抓住了一块突出的石头,整个人如同一只壁虎一样贴到了上面。

做这一切,无声无息。

想来是她自己误踩中机关,并没有人发现她,所以没有引进任何动静。那吟诵的声音还在继续,楼柒轻轻下了来,见到一道硬土砌成的门,里面透出来昏黄烛光。

她以为终于见到了在这里面搞鬼的人,以为终见看到娄信等人,但是当她探出头去看时,却愕然发现里面跪着的有上百人,这些人一个个都穿着黑色的衣服,而且,全部都是老孺妇幼!

甚至,还有被抱在怀里的婴儿,还有些面色苍白身形异常纤瘦的孩子。

他们都背对着她,跪在地上。这是一个以硬土建造起来的大厅,什么家具都没有,中间有一圆土台,上面砌了一张长方形的土床,现在上面正躺着一个女人。

因为离得远,她也只是能看到上面是一个女人,但看不清是谁,连衣服是什么颜色都看不到。

四周墙壁上插着简易烛台,上面点着蜡烛,但是那些烛光很是昏暗,倒是投下了幢幢黑影,让这个跪满了黑衣妇孺的大厅显得更加阴森。

楼柒的心有一刻是被刺了一下的,她虽然觉得自己应该对不熟悉的小绸没有什么感情,但是若是她刚刚找到了与她主子有关的人就这样死了,楼柒会觉得自己实在是无用,而且也对不起臭老道,答应了他的事情没有做到。

那个女人,除了是小绸之外,楼柒真不知道会是谁。

她悄悄地走近去,身形一掠,从这些跪着的低着头吟诵着的黑衣人头顶上飘了过去,并没有惊动到什么人。

她的心揪在一起,朝着那女人望了过去。

咦?并不是小绸!

但是,那个女人是活着的!只是她的嘴巴被用了黑色的针线缝了起来,还沾有血,看起来就像是在她的唇上爬了条蜈蚣。

她的眼睛睁着,里面透出来深浴室的恐惧和绝望,那种绝望让人看到都觉得要打个寒战。

她看到了楼柒,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身体扭了扭没有扭动,她像是整个人被什么固定在上面了一样,口不能言,手不能动,一堆的黑衣人对着她不知道在吟诵着什么鬼,而且还是在这个这么诡异可怕的地方,若是这个女人是外面来的,是个正常的普通人,那么她这会儿还没有被吓死吓疯已经很难得了!

那个女人看着楼柒,眼里迅速地迸出了光芒,楼柒看得出来她求救的眼神,但是这会儿她没能为力。她是自私的,她下来的目的是为了救自己人,在没有找到他们之前,她实在是不想打草惊蛇。

但是,她倒是愿意给她一点儿帮助,至于能不能自救就看她自己了。

她脚步极轻地慢慢移了过去。

那女人以为她是真的要来救自己,眼神狂喜激动。

跪着的那些人一直都没有抬头,就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跪着低着头,嘴里不断地吟诵着。

他们吟诵的声音平淡无波,声调几乎都放得很平,念出来的感觉僵硬诡异。但是这一间大厅里却是难一的没有那种阴寒的地方,就好像那种阴寒都被隔绝了一样。

楼柒走近了才看到那个女人的双腕手腕是被两个嵌在土床上的铁环固定住,她在的脖子上也有一个同样的铁环。

她竖起食指在唇边示意这女人不要出声,拿出破杀,将她固定禁锢着她的铁环都切开了。正要切开她的唇上的丝线,那女人却突然发疯似地爬了起来,跳下那土床就朝着门口冲了出去。

楼柒瞬间就一个急退,一下子飞掠到了另一个角落,将身子紧紧地贴在有些陷进去一点的墙上,将自己的存在感放到最低。

她像看一个怪物似地看着那个女人。

大姐,有脑子吗?啊!

有没有脑子!这根本就是不想活好不好?

你哪怕静悄悄的,偷偷摸摸的还说得过去,这样子猛地冲出去,还得穿过那上百黑衣人,你是不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的?

就连她都不敢小看这些人,虽然是老幼妇孺,但是在这样的地方,这种场合,很明显他们都不正常,都有古怪好不好?

她知道一般人会被吓得没了理智,但对于这送死的行为她实在是无语,而且,刚才要不是她闪得快,她也会被连累了,会被暴露了行踪。

不蠢不会死,说的就是这种人。

“破坏祭祀,该当何罪。”

一个阴冷的声音响了起来,紧接着,那上百人里面有几个老头就站了起来,同时朝那女人围了过去,几人伸出一直掩在黑色衣袍内的手去抓那个女人,楼柒这才发现,他们的手都瘦得剩下皮包骨,指甲也都留得极长,看起来就跟僵尸一样。

女人一下子就被抓住了,那几个干瘦的老头看起来很弱,但是事实上却力大无穷,他们将那女人平着托举了起来,又送回了那张土床上,几人也不用商量,将她高高举起,然后同时用力将她往土床上一摔。砰的一声,楼柒听到这个声音都有些牙软。

她听到了那女人整条脊椎被摔断的声音。

女人嘴巴被缝叫不出来,但是那张痛到极致扭曲的脸却能够让人知道她到底有多痛。

她好像成了一个橡皮人,全身都软绵绵的再动弹不得。

其中一个老头似乎看了一眼那些被切开的铁环,却怪异地没有说什么。

刚才那道阴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祭品不听话,直接进行下一步。”

下一步是什么?

那些吟诵还没有停下,有一个老妪牵着一个孩子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楼柒骇然发现,这个孩子正是小宝!

肖天保!

他这会儿就像是那天晚上去找那个婴儿的时候一样,看起来像是梦游,但是一张脸苍白中带着一点灰败,如果这样子睡着,肯定就跟一个死人无异了。

小宝走了过去,那老妪递了把小刀给他,他机械性地接了过来,然后在那女人的手腕上一划,直接切出了一道伤口,血流了下来。

楼柒睁大眼睛,骇然地看着小宝进行这样一场活人祭祀。

血流了下来,那老妪抓起她的手,很快有一个女人抱着婴儿上前去,捏开婴儿的嘴,让他接到了几滴血。

这是——

所有人依次上前,每个人都以嘴接了几滴血,其余的人继续着吟诵。

而楼柒也把这些人都看清楚了,正因为看得清楚,她心中才更加惊骇,这些人竟然都没有血色,眼眶发黑,如同死人。

所有人都接食了血,那女人却诡异地还剩下一口气,竟然还没有死。

小宝又举起了那把刀,一刀刺进了女人的眉心,手一用力,切了下去。然后那老妪接过了他手里的刀,竟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始切肉剔骨了…

楼柒很想骂一声该死的变态,但是她的气息刚刚一乱,却见那老妪突然顿住了动作,朝她望了过来。

第259章 帝君来了

楼柒有一种被鬼盯住了的感觉。

那老妪缓缓地抬起一手,一只留着尖长指甲的手指向她,声音沙哑:“她来了,动手。”

她来了,动手。

楼柒只从这么一句话就推测出来,这些人认识她的,不,也许说他们本来的目标就是她。陈十他们那些人,只是诱饵,为了引她前来。

可是她并不认识他们啊,再者,她似乎也没有得罪过这些人啊。

还是说,她的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怎么想都不对,那几个刚才抓住女人的老头又已经朝着她扑了过来。楼柒看到小宝退到人群里去,其他人都还是在吟诵着,只有小宝的嘴没有动过,他更像是一个被控制住的傀儡。

这些人扑过来时,楼柒闻到了一种臭味,但是他们是人,是活生生的人。

这里这么恐怖,也并不是有鬼,是他们这些人营造出来的气氛,是他们做的这些事令人觉得恐怖。

“你们想抓我还是想杀我?”

身形急窜而起,楼柒自那几个老头头上轻踩而过,退到了另一边,忍不住扬声问道。她握着弑魂鞭,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让它大显神威的机会。

那老妪看着她,明明是很僵硬的脸,非要露出一个笑容来,那简直是难看得令人受不了。

“杀你。”

靠。目的这么明确,应该不是要她身上的东西。

“要杀我,能不能让我做个明白鬼?”人家愿意说话,她也愿意多问两句,对于这些人为什么会处心积虑找上她,楼柒觉得自己总要问个明白的。

“明白鬼…”那老妪说道:“鬼你也暂时做不了,先为我们族人繁衍生植吧。抓住她。”

繁衍生植——

去你妹的。

楼柒长鞭甩出,卷上一个冲过来的老头,一下子将卷了起来,狠狠地朝着其他人甩了出去。

一扫一片。

但是她觉得这些老头不应该是这些人的主力军才对,年轻人呢?年轻男人都在哪里?

还有,娄信他们呢?

她目光冷凝,下手没有半分留情,只见她所过的地方黑色光芒扫出一片,那长鞭好像有了生命一般,灵活而彪悍。

“啊!”

一个老头惨叫一声被甩了出去,一头砸在床角,鲜血直冒。

“原来你们也会痛也会流血的嘛,还以为你们装神弄鬼久了就真的成了鬼呢。”楼柒冷笑一声。紫云狐窜了出去,对着后方一个想要偷袭的女人的脸就抓了过去。

想偷袭,没门,没门!

一人一狐都彪悍得令这些露出震惊的神情来。

“布阵,用蛊阵。”那老妪似乎也没有想到楼柒会这么强,手在袖袍里掏啊掏,竟然掏出了一只虫子来。

那只虫子是赤红色的,很大,全身硬甲,头顶有一刺尖长的刺,在她的手里还在不停地扭啊扭的。

楼柒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这么一只虫子藏在袖袋里的,但是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个老妪是南疆人,或者,她是拜了南疆人为师。

她最讨厌的南疆人,饲弄虫子的南疆人。

蛊阵她不巧正知道,就是这些人都有一只本命蛊,自己加上本命蛊摆出来的阵,威力很大,那些蛊虫会被指挥着,填补人所不能注意到的细小空隙,而人会逼着阵中的人尽量慌乱显出破绽来,给蛊虫创造攻击的机会。

蛊阵的厉害她明白,所以她并不想恋战,她只想快点找到娄信他们。

所以在他们阵法未成之时,楼柒突然长鞭一甩,末梢的尖刀弹出,凌厉地朝着那老妪胸口飞刺了过去。

老妪要挡,她却突然收招急退,身形飞快地闪进了刚才她瞄到的一道小门。

“该死的,竟然让她跑了!”

“婆婆,要追吗?”一个女人怯怯地问道。

老妪瞥了她一眼:“她往族长他们那个方向去了,那是羊入虎口,还能逃得了吗?你们都留在这里继续祭祀。”

“是。”

老妪抓着那赤红甲虫,又露出一个僵硬得瘆人的笑容来,她自言自语地道:“楼柒,前面的路还长着呢,进了我鬼人一族的地方,希望你能玩得久一些。”她慢条斯理地从楼柒刚才进去的那道小门进去。肖天保低着头,机械性地跟在她的身边。

诡异而穷凶极恶,暗夜里像是魑魅魍魉都在阴笑。

黑夜里还有人风尘仆仆,沾满黑发的露水,赶到了这奕王行宫废墟之外。

寂静中,有人突然一声尖叫。

起夜的一个有些功夫、也想过来搏一搏看能不能得万贯家财的一个女人被一个人满身是血的男人给吓到了。

四周迅速地燃起了火把,本来就睡得不是很熟的人们纷纷爬起来,从营帐里出来,就怕错过什么重要事情。

火光照亮了那人。

那人是从废墟里面逃出来的,这是四天来第一个从里面出来的人,但是他也太恐怖了,一只眼球突了出来,挂在眼眶处,摇摇欲坠。一只手齐腕而断,上身衣服破到无法遮体,胸口一道血痕,很直,就像是有人要将他从胸膛中间直直剖开一般,其中有一段伤口深了一些,血不断地渗了出来。

众人齐齐倒抽了口凉气。

“这里面到底是有什么东西啊?”

“他怎么成这样了?里面有人杀人?”不得不说,这一位真相了。

“你们别忘了,这是鬼宫。”有人幽幽地说了这么一句,成功地让纷纷吵吵的众人同时一默。

是啊,这里是鬼宫!他们都忘了,都一心只想着寸幽果,想着黄金千万,良田百顷。

那人扑了出来,守着入口的士兵也不敢拦,纷纷闪开了。

他好像是凭着一股意志坚持到这里,脚一跨出了那设出来的门,一下子扑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一动不动了。

“快,兵爷,看看他死了没有。”有人叫了起来。这里有将兵把守,他们都还算是安份。但是在这个时候叫兵爷,不过是因为他们自己心里有些犯怵罢了。

一个士兵上前去,伸出手指要去探向那人的鼻息,手指刚伸过去,那人却突然抬起头,惊惧地叫了一声“别煮我”,然后猛地一口将他的手指咬住了。

“啊啊啊!痛!你松开!”那士兵惨叫,死命地要抽出手指,霍地抽是抽了出来,那只手指却已经被生生咬断了一截!

“艹!”旁边的士兵们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抽剑就朝那人刺去,一连三剑,那人瞬间气绝。

而那被咬断指的士兵满脸惊惧死死捂着伤口,抬头问众人:“他会不会有毒?我会不会死?”

众人:“…”

杜文绘带着手下站在外围,看到这里,面色更加差了。这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四十五个人进去了,只有一个出来!而出来的这个人伤得这么恐怖,还已经被吓失魂,他真的不敢想象,帝妃一个女人在里面会是什么样的境况!

他没有说出来,但是站在他身边的一个手下却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头,帝妃应该是凶多吉少了吧?”

杜文绘心里一颤,他可不敢想象帝妃变成这个男人这样,要是她一身这样的伤出来——

还来不及斥责那名手下,他竟然又来了一句:“万一帝妃也伤成这个样子怎么办?”

几人陡然觉得周围冷了下来,有人甚至下意识的抚了下双臂,正想说句真他妈邪门,一道冷得像冰的声音沉沉地传进他们耳里。

“你说谁凶多吉少?说谁伤了?”

杜文绘差点跳了起来!

帝君的声音!

他猛地转过身,看到了那踏着夜色而来,挟着寒气,高大冷峻的男人。

杜文绘本能地想下跪行礼,但理智告诉他,这里不合适。帝君竟然只带了两人前来!

“回话。”

沉煞不只是给人的感觉是冰冷的,事实上,他现在连一颗心都是冷的。他披星戴月一路飞驰,这样扑了一身的寒露赶到,听到的竟然就是这么两句话。

帝妃凶多吉少。

帝妃伤成这样。

他想杀人。心脏刚刚差点停摆,他还以为他赶不上!这个人,该死。

“杜文绘,还不速速回话!帝君问你,帝妃如今怎么样?”跟着而来的月一看沉煞的样子就知道那人犯了他的忌讳。

楼柒的本事很强他们都知道,帝君不允许有人胡乱说她出事了,受伤了,凶多吉少了这样的话。

猜测都不行。

帝君不允许有人诅咒她。也可以说,他自己根本就听不得她不好这样的话。

他若不出声,那胆敢连说两句的驿丞就要人头落地了,这三百驿丞功夫虽然不一定很高,但是他们都有自己的本事,死了一个都可惜。

杜文绘赶紧应道:“回帝君,帝妃四天前进了废墟,如今还没有任何消息!”

沉煞看到了那死透了、正要被人抬走的尸体,面上霎时罩了一层寒霜,身形一闪,在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反应时,如一道闪电掠了进去,瞬间身影就消失在一片断垣残壁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