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笑也不笑,面色冷淡地道:“下棋,哪来那么多的话。”

百草仙君讪讪闭嘴,两人又交锋几个来回,百草仙君便又已按捺不住,见青帝专心于棋局,根本无暇他顾,便将棋一掷:“老兄你棋艺太高,我着实受不了。不行了,我输了输了。”

青帝见他如此,心中了然,竟也不生气,随他一起整理棋子。

百草仙君笑嘻嘻地凑近他:“你帮我劝劝许宣?”

青帝放下手中把玩的棋子,淡然一笑:“这事,我可不插手。”

百草仙君气得吹胡子:“你!我千里迢迢来这里,你就这么拒绝我?”

青帝笑意悠然:“你不是来找我下棋的吗?”

“要不是你千年前……”

“打住,这一招,你上次借冰镜找冷凝时便用过了……”

百草仙君一屁股坐回椅子,气呼呼地道:“至少你这儿还起了一次作用,你是不知道,我刚才对许宣啥话都说了,我人世的遗言也说了,照拂也说了,你硬塞徒弟给我这事也说了,他怎么就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呢?我的药师宫啊!都怪你这固执性子传给了你徒弟,他还青出于蓝了!”

青帝摸了摸颔下胡须:“非也,紫宣当年并非如此,也许是去了一趟人间,性子才大有不同……”说着,便斜着眼睛看了仙君一眼,“这样说来,或许是你自己教出来的吧……”

百草仙君气得脸上的皱纹都深了几分:“他若拿我当师父,就不会眼睁睁看着药师宫无人接任,还无动于衷!”

青帝看着百草仙君气呼呼的样子终于笑了出来:“你放心,许宣一向尊师。当日他离开,也是为了药师宫两宗和睦。如今,必会想出法子。”

百草仙君有些可怜巴巴地道:“你以为我是心疼自己的心血吗?我是心疼百姓!若失了药师宫,远的不说,就在临安,又不知多了多少饱受病痛折磨之人……”

青帝轻叹一声:“许宣何尝不会照顾临安百姓?只是眼下他既然出了药师宫,更因饕餮与蛟龙封印一事分身乏术,才不能答应完全统率药师宫。但他定会想出万全的法子来,你放心回蓬莱,静观其变就是了。”

百草仙君面上有了丝喜色:“此话当真?”

“他这世为人,难道不是你一手教养出来的?你的品行为人,教养出的徒弟,还能有什么不妥?”青帝竟是难得地奉承了一下别人。

“言之有理!老兄,我真要感谢你送了这便宜徒弟给我!”百草仙君喜笑颜开,但转眼想到饕餮,就又气得牙痒,“再说到这个饕餮,害得冷凝至此,我真是恨不得再受一次天劫,下凡去将他就地正法!”

青帝看仙君没个正形的样子颇为无语:“还是别了,老兄,总该相信我们的徒弟,这也是他们此世的历练,若能顺利通过,倒也能重回九重天了不是?你啊,还是安心回蓬莱吧。”

百草仙君点了点头,又瞪向青帝摇头:“赶了我两次了,我才不走,我就在你这九奚山住上一段,听闻白帝因昆仑镜之事,还在生你气,若他前来寻仇,我也能帮你抵挡一二。”

青帝面色无奈地笑笑:“待齐霄归还后,我自会亲自上门赔礼。”

百草仙君笑意盎然,还未说话,便有小仙使来报,说是许宣、齐霄求见。

青帝微微一愣,走出房门。

原来齐霄遍寻饕餮无果后回到三潭印月,却不见了小青与昆仑镜的踪影,担心是饕餮为夺宝物将小青掳走了。许宣料理完药师宫诸事与他会和后,仔细查看了湖边,见无打斗痕迹,便说上九奚山来找青帝借冰镜一观。

青帝见牵涉昆仑镜,也是不敢大意,立马便答应了。

这一看,三人便是吓了一跳。

3

小青与小灰溜进蟠桃林中,小青见有天罡卫从远处经过,便闪身躲进树后,背上的包裹撞到了躲闪不及的小灰,包裹里面正是小妖的陶偶,小灰还来不及痛呼,小青立马便瞪向他:“你小心点,若陶偶有失,我便把你千刀万剐。”

小灰揉着胸口,苦口婆心地劝道:“山君,这些只是陶偶,可不是真的小鹿他们啊!就算你冒着危险,将他们放入了蟠桃林,又有什么用处啊?”

小青小心翼翼观察天罡卫的行踪,低骂一声:“你懂什么!?”

眼见天罡卫走远,小青背着包裹继续向前:“这蟠桃林与别处自是不同,这里终年仙气环绕,若是能将这些陶偶安置在这里,兴许他们能够有所感应。”

小灰摇了摇头:“山君,你这是痴人说梦啊!”

小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小灰一缩脖子,仍然道:“他们都是化了魔的,不知元神是否完好,既已身死,怎能复生啊?”

“你到底帮不帮我?”小青怒视着他,见小灰重重点头,又狠狠道,“那你就少说废话!”

两人继续前行,只见三名天罡卫在林中巡查,朝着两人的方向行来,眼见避无可避,小青深吸一口气,举起怀中的昆仑镜便要上前,小灰立马颤抖着拉住她:“山君!你三思啊!此事若是王母怪罪下来,咱们可就完了!连带着许大夫、白娘娘,还有将昆仑镜交给你的齐霄……”

小青微微愣住,显得有些犹豫,小灰见她神色松动,立马动情道:“山君,咱们山上已经如此变故,你若再有任何闪失,叫我们剩下的几个可怎么办啊!”

小青摸摸身上的陶偶,又望了望蟠桃林,眼中逐渐闪烁起倔强的光芒:“你放心,这一回,我绝不牵连旁人!”

两人说话之间,天罡卫便发现了此处的异样,向两人藏身的树后走来,小青眼见他们越来越近,深吸一口气,将背后包裹交给小灰:“你快把他们放进去!”

天罡卫见到小青二人便是一惊,举起武器就要攻击。小青举镜迎战,只见昆仑镜光芒一闪,天罡卫手中之剑竟被轻易击碎。

另一名天罡卫忙大声呼唤同伴,眼见又来了三个巡查的天罡卫围过来,小青以一敌六,竟是有些不敌。她回头,看到小灰已将小妖们摆好在蟠桃林之中。那些陶偶活灵活现,一个个皆是眉开眼笑地立于满是蟠桃的树下。

小青看到这一幕,仿佛便回到了那一日,众小妖们在蟠桃林中嬉闹的场景,那时大家是多么的欢乐又无忧无虑,如今……

这一晃神,身后便又是几个天罡卫袭来,而她竟没有发觉,小灰瞥见,忙惊慌大叫:“小心!”

小青回头,天罡卫的剑正好袭来,小青举镜一扫,双方继续缠斗在一起,但渐渐天罡卫越聚越多,招招致命,小青被团团包围在中间,她已是难以顾及,便又唤出剑来,正要攻上,却忽听齐霄声音响起:“住手!”

众人一时停下手来,小青回头,只见齐霄怒意腾腾,睚眦欲裂地等着她,许宣则稍稍落后几步站在远处,也是面带愁绪。

齐霄见她怔神,便训道:“胆子比天还大,你还不过来!我交给你昆仑镜,就是让你这等妄为吗?”

小青解释道:“我不过想借昆仑镜带小妖们前来蟠桃林中,没有其他想法……啊!”

“小青!”眼见一个天罡卫趁小青不备,一剑袭来,齐霄大惊失色,不由出声疾呼。

小青稍一侧身躲避,手中的昆仑镜却被天罡卫用剑挑起,另一名天罡卫眼见便要下了杀招,齐霄情急之下一剑挥出,帮小青挡下二人。

小青眼见齐霄相护,赶紧一跃而起,将昆仑镜护入怀中,跳过几名天罡卫,回头得意地望向齐霄:“你放心,昆仑镜是你交代我保管的,我定不会让它受到半点损害……”

她话音还未落,身后一名天罡卫的剑已刺到,正正划破她的手臂,小青痛呼一声,反过手来查看,血却这样滴落在昆仑镜内……

瞬时间九重天上,布满阴霾。天色大变,一副黑云压顶之势头。

齐霄将众天罡卫格开,担忧地回头,许宣已疾步上前从小青手中夺过昆仑镜,脸色一沉:“昆仑镜染上了妖气!”

只见昆仑镜不再宝华灿烂,璀璨无暇,黑红二色夹杂缠绕着在镜面翻腾,妖异至极。

而昆仑山上的花草,也于一瞬间枯萎,山上仙气飘忽散去,天雷隆隆,地动山摇,四季如春的昆仑山,霎时破败如荒原。

一名弟子跌跌撞撞跑进大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白帝已经脸色惨白地冲了出去。

潇湘仙子目睹昆仑异象,眼见白帝身影化作一道仙光而逝,本待追去,却忽然感受到昆仑结界松动,心知她必须镇守昆仑……

而她再仔细感知,竟发现了那道熟悉的气息再度出现……

近日来山中花草不时枯萎,都会残留这道气息,而若她仙气覆盖其上,必回有紫色烟雾升腾而起……

“妖帝……”潇湘仙子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森冷怨恨,促使她沿着气息,大步前去查探。

第六十九章 共历天罚

1

小青被两名天罡卫一左一右地压住肩膀,可怜兮兮地看着齐霄。

齐霄眼见她要被押解而去,便出声阻止:“你们要带她去何处?”

天罡卫怒道:“这小妖擅闯蟠桃林,又让昆仑镜染上妖气。此事,恐怕不能善了。”

齐霄伸手拦住他们,天罡卫瞪向他,呵斥道:“大胆,你也要违反天规吗?”

“天规?”齐霄冷哼一声,“刚才你们明知她手中的是昆仑镜,仍出手相逼,才致使妖血流入昆仑镜中。若论违反天规,此事与你们几位,怕也脱不了干系!”

“狡辩!”领队的天罡卫长矛在地上重重一顿,“我等守卫蟠桃林,对宵小之辈出手,只是分内之责!”

齐霄正欲再度开口反驳,九天之上,忽然扬起雄鹰嘶鸣声,只见一只巨大苍鹰盘旋在小青头顶,小青因着蛇类的本能,被吓得不敢睁眼,却忽然听到白夭夭的声音响于身后:“怎么?这千年了天罡卫连手段都不换,又想动用鹰司吗?”

小青颤抖着睁眼,只见白夭夭已经走到自己身边,便不由又是喜悦又是可怜地唤道:“小白……我会不会连累你了?”

“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连累?”白夭夭向她安抚般一笑,“我既来了,便绝不许任何人伤你。”

“大胆白蛇,王母仁慈,千年前果然罚轻你了,还敢上来挑衅!”天罡卫眼看便要攻向白夭夭,许宣侧身挡住他们,满是担忧地低声对白夭夭道:“我不是传讯于你,让你不要过来淌这浑水吗?难道小青一个人还不够麻烦?”

“她对你们来说是麻烦,对我来说却是亲人,”白夭夭回想起自己醒来时接收到的许宣的传音符,以为自己在桃林中是被许宣所救,便又藏起自己眼眸中的情绪,低声道,“方才我受伤,谢谢你救我……但今天的事,我管定了。”

许宣一听便是既惊且痛:“什么?你受伤了?那你还来做什么?你哪儿受伤了?”

“刚才林中不是你?”

“我不知何事……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你快回去,这里的一切都交给我。”

白夭夭面上牵出一丝冷笑:“当日我亲眼见你诛杀小妖,我不想再经历一次。我来,是要小青知道,就算犯了天大的错,也有我与她一起扛!”

许宣怒极,却一时无语,小灰则跪倒在地,慌乱地说:“白娘娘,许大夫,都是我,是我央求山君来这蟠桃林的!”又转向天罡卫,“大人们,求你们放了山君,所有的责罚我都可以承受!”

小青看看白夭夭,又看看小灰,眼中盈满感动,却转而面对天罡卫时,便是豁出去了的坚决:“无论任何责罚,我小青一人受过就是,绝不牵连任何人!”

众人还未有所反应,白帝声音已冷冷的传来:“既然如此,就算赔上你一条妖命,都是便宜你了。”

齐霄回头,只见白帝怒意腾腾的身影从眼前掠过,大手一抓,便将小青拎在手中,暴怒道:“大胆小妖,随我回昆仑山受审!”

小青面露惊慌,众人见白帝震怒,皆是一震。

潇湘仙子沿着气息寻到昆仑山外,忽觉不对,便止住了脚步,还未来得及回头,便已见到带着面具的斩荒从一旁走出,声音一如千年前那样低沉醇厚:“我在昆仑山上徘徊这些时日,就为见你一面。”

潇湘仙子怔了一瞬,面上情绪几变,最终却只恨声道:“你终究是回来了!”

斩荒眸如点漆,从面具中投出沉沉眼神,凝在潇湘面上:“九重天之上,我第一个便是要见你。你我同为麒麟之身,道不同,却总该念着几分旧情。”

“旧情?”潇湘面上俱是痛苦与怨恨,“你在婚礼上弃我不顾之时,就当知道,从此你于我而言,只有仇恨!”

斩荒叹息一声:“我从未想过臣服九重天……潇湘,是你不知,你我道路从一开始便是背道而驰……”

潇湘长枪顿地,面上情绪几变,全然不见平时冷然的神情,最终,她咬牙开口:“你也不必再说这些……当年我或许还会放过你,如今你是九重天的要犯,今日若不杀你,如何对得起天下苍生?”

斩荒闻言,却是低低笑了起来:“我若不与你叙叙旧,待会下起手来,未免觉得良心难安。”

潇湘闻言,眉心便是一皱,却来不及防备,只见斩荒手微微一拂,地面紫气涌动,周围阵法浮现耀眼光芒。

潇湘神色一凛,急忙飞身向后退去,斩荒双手动作一变,紫色结界内,两道妖光瞬时将潇湘仙子抽打在地面。

斩荒唇边仍是浅如薄冰的温柔笑意:“昆仑山上仙力精纯,或许你还能有五成胜算。只怪你大意,循着气息前来,入了我这结界。今日,你必是任我鱼肉了。”

潇湘奋力挣扎,却有束缚越束越紧,她目眦欲裂,怒瞪向斩荒:“你早有计划,可如今不是千年前,我已不是妖族中人!我对你,还有何用?”

斩荒笑容中透着凌厉的寒意:“雌麒麟的心头血,还请仙子借我一用。”

说着,二指间的一道紫光,便是直插入潇湘心头,潇湘挣扎几瞬,哪里是对手,他一取血,潇湘便顿时昏死过去,那血滴顺着紫光,漂浮在半空之中,斩荒划破指尖,自己的血跟着漂浮而出,逆云现身,手中一白一青两个玉瓶,各收入了一滴血。

斩荒摘下面具,望着瘫在原地的潇湘,撤去了阵法。

逆云躬身问:“主上,该如何处置潇湘?”

斩荒轻轻一笑:“留她一命吧,是我欠她一份情,若她有本事,日后只管来复仇……”

逆云点了点头。

斩荒望向残破不堪的昆仑,唇边笑意一深,更显妖冶:“眼下昆仑镜已被妖血所污,正是天赐良机。逆云,咱们也是时候出手了。”

2

白帝高高坐在大殿之上,怒视着底下白夭夭等众人,特别是看向小青时,恨不得立即将她挫骨扬灰。

有弟子来报,说王母派人传话,将惩戒小青之事全权交给白帝论责。

白帝微微点头,凶狠望向小青,不待许宣与齐霄上前求情,便是怒喝出声:“蛇妖,你看看这昆仑山,皆是你犯下之过!你们一路进来,都看见了些什么?”

众人不敢言语,白帝便盯向齐霄:“你说!”

齐霄赶紧低头,道:“昆仑山是九重天重地,昆仑镜乃是昆仑山至宝,是昆仑山万物灵气所化。如今山上一片衰败之象,皆是因为昆仑镜上沾染了妖气……”

齐霄说完,抬头望向面色阴郁的白帝,恳切道:“只是师父位尊五帝之首,以师父的法力,定能……”

白帝站起身,一挥袍袖,怒斥道:“你错了!就算我耗尽一身法力,也无法净化昆仑镜!”

齐霄狐疑地望向白帝,许宣则是眼底一痛,说道:“昆仑镜是仙家宝物,至清至洁。如今遭受妖气侵染,若要净化,就必须以小青的元神祭奠。只不过如此一来……”

白夭夭连忙上前:“万万不可!你们这是要将小青逼上死路!以元神祭奠,与死无异。”

齐霄石化在地,满是痛楚:“竟要用元神……”

白帝大怒:“你们真当我昆仑镜是一般俗物吗?几次三番的出事,胆大包天!竟然拿来闯蟠桃林!当初我怎么也不应该借给你们!”

齐霄咬牙道:“师父息怒!”

“孽徒,给我跪下!”

齐霄当即跪在白帝面前,小青见此,也跪了下来,望着高高在上的白帝,颤声开口:“是不是,要我舍了性命?”

白帝冷眼望着她,喝道:“现在倒知道怕死!”

许宣却露出不忍之色,闭眼摇头:“只怕比死更痛苦。用元神祭奠,会废了你千年的修行,打回原身。小青你修为不强,又是妖身,若元神受损,伤了根基,此生恐是再难修炼成人。”

小青登时面色苍白,额上浸出冷汗。

白夭夭痛心难忍,“砰”一声跪在白帝面前:“我们小妖,修炼成人着实不易。念在小青心无恶念,还请白帝放过她吧!此事我亦有责,是我未能及时阻止,还请白帝一并处罚,只求别让小青以元神祭奠。”

小青凄惶地望着白帝,恐惧道:“我不能被打回原身!我宁愿死,也不要被夺去修行!”说着,她又跪行两步,抓住面色痛苦的齐霄,“你当日说,许宣杀了小妖是身不由己,那今日你就杀了我吧!我宁愿死在你剑下,也不要被打回原形!”

齐霄眼神中流露着心痛,忍不住想要开口,白帝已经冷声抢先说道:“哪轮得到你做主?!此事事关我昆仑山根本,就由本帝亲自执法,惩戒你这小妖!”

“师父!”齐霄痛呼一声,“兴许还有别的法子?小青犯下大错并非有意,她修行千年实不易,这责罚实在太重了些!”

白帝见他为小青求情且失态至此,更是怒极:“毁我昆仑镜,乱我昆仑山,留她一命已是恩赐,你还待如何?!在你心中,可还将昆仑山当师门!将我当你的师父!”

许宣心内暗叹,此时也上前一步:“白帝贵为五帝之首,千年不沾血气,不应为此时破戒……”感受到白夭夭在身侧殷切的目光,许宣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方继续拱手说道,“当初是我来借昆仑镜,如今,便由我来执法……”

许宣一言既出,众人皆是震惊不已,白夭夭看着他一脸冰冷神情,心底升起深深的恐惧。

白帝沉吟许久后,竟是同意了,随后便让弟子将小青押入山洞看守,自己则拂袖而去。

“小青!”白夭夭见小青被押走,想要与齐霄一起追上去,却又驻足,看向身后许宣,“这一回,不能放了小青吗?”

许宣沉默半晌,淡淡说:“小青将昆仑山弄成如此破败情形,如此大错,我亦是无能为力。”

白夭夭咬着下唇摇了摇头:“小青若是故意如此,那她必然该罚,可她血污昆仑镜却只是无心之失……从蛇修得人身,她花了足足千年。既没有灵丹妙药,也没有他人相助。你们一句话就欲要了她的道行,毁去她的元神,难道妖在你们眼中,真的如同草芥?”

许宣被白夭夭的质问触动,痛心异常,可面上仍是不显分毫,只是沉默以对。

白夭夭盯着他许久,忽而凄凉一笑:“我懂了,是我不该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以为你还或许会念着这同小青的情分……是我忘了,许宣如今已蜕成了仙骨,自是一切以九重天为先,再不愿与我们此等小妖有什么瓜葛,我会靠我自己来救小青,就算是与你动手,我亦无惧。”

许宣只觉如利刃贯心,痛得他几乎难以呼吸,见她要走,便伸手将她一把抓住,带到身前,眸光无限温柔疼惜:“你别胡来,夭夭,你信我……”

“以前的我,一直信你,直到见你亲手杀了小妖,我才明白你们仙道中人,与我们终究是不同的……”

许宣心口又是一痛,望着白夭夭清冷侧颜,略带急切地道:“信我,最后一次!”

白夭夭眼中早无了往昔的依恋,只剩浓浓的痛楚,她用上法力一振,许宣竟一时脱手,她提步向门外而去,冷声道:“如今,我亦不是当初的白夭夭了。我再也不需要你护着我,就算往后我深陷万劫不复之境,也与你无关。”

许宣收回只余一片虚空的手,眼底深处徒留寂寥与痛楚。

山洞黑暗,靠几盏微弱烛光勉强照亮。

小青坐在墙边,身上并无镣铐,算是齐霄求来的宽待,微弱的光线将她的轮廓勾得柔媚动人,可神色却是漠然的。

不知这样坐了多久,她忽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小青抬头,眸中闪过一丝惊喜,高声道:“齐霄。”

齐霄走到她身边,低头望着她,眸中神色俱是痛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