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大步走来,站在潇湘身边,朗声道:“我身为佛门弟子,佛心清静,不为魔扰,由我伴白夭夭入雷峰塔,以佛经克制心魔。”

白夭夭怒道:“法海,魔障之重,岂是你能解的?”

法海神色平静如常:“我修的是佛,不怕魔。区区魔气,不能清理,我有何颜面再习佛法,再渡世人?”

法海回身,见许宣正动容地看着自己,便认真说道:“雷峰塔下,由我守着白夭夭,魔要伤她,必先伤我,若法海做不到,那便天诛地灭,消失三界!”

“不可!”白夭夭匆匆断话,“这是我一人之事,你休要胡言乱语。”

法海轻轻一叹:“你身有孽债,的确需要偿还,我不会帮你更多,只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的见你成魔。小青若还在这里,定然不会同意。”

白夭夭听到小青的名字,心底一抽,终是不再反对了。

许宣还想往前,潇湘再次将他拦住,冷声道:“许宣,我答应过她,今日绝不会放你过去。”

许宣急声道:“你当日难道不是为了法海,才与夭夭相知相识,如今难道忍心见法海也入雷峰塔中却不阻止吗?”

潇湘仙子反问道:“你一路护着白夭夭,不惜牺牲自己,难道忍心让她堕入魔道,却不使法海进塔?许宣,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

一道无解的问题,横在众人之间。

最终还是法海走在白夭夭身前,平静道:“走吧!”

伴随着法海手中的木鱼声和口中的诵经声,许宣见到他们二人,一前一后,一步步走入塔内。

雷峰塔的大门,缓缓开启又重重关上,犹如一记重锤,敲在了许宣的胸口。

3

自大门进入雷峰塔后,竟有一处偏门可直接通向塔底。塔身高五层,地基之下仍有五层,沿着四周石壁,有盘旋石阶慢慢通下。

白夭夭与法海一前一后向下行走,石壁上烛火霎那间齐亮,在两人身周明明灭灭,带着一股诡异气氛,四周魔气从地心不断涌出,在两人身上留下道道血痕,两人忍着痛,踉跄前行,二人呼吸渐成喘息之声。

忽而白夭夭身子一软,沿着石阶重重跌落,一路滚落塔底,发出令人畏惧的痛苦喘息。

法海飞身落地,将她搀起,肃然道:“切不可睡过去,否则你会困于梦魇,再也无法醒来!”

法海口中喃喃念着清心咒,克制着心魔,将白夭夭抱在怀中,向着塔底中心的石台走去。

浓重的魔气不断撞击两人,划出触目惊心的道道血痕,白夭夭努力克制着,但痛楚却蔓延至四肢,忍不住叫出声来:“快走……”

法海却是冷声拒绝:“我走了,你定会成魔。”

白夭夭捂住头痛苦道:“届时,你就守在塔外……将我……一剑穿心,死个……痛快!”说完这些话,她已是耗尽力气,虚弱地伏在石台上,用法力设下了六角法阵。

法海席地坐在她身侧,再度敲起木鱼,只是声音断断续续。

窒息之感渐渐涌上,白夭夭咬紧牙关,努力保持着神智的清明。

法海紧皱眉头,压低声音道:“别想旁的事,专心听我的经文!”话音刚落,法海眉心抽动,唇边已然有一道鲜血流下,他抬手拭去,继续道,“我的经文不会停,你定要稳住!白夭夭,若是被魔气占了你的灵台,这一世你都脱不了魔魇的折磨!”

白夭夭努力保持清醒,可一阵黑气飘过,彷佛间,她感到身边的法海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她跌入无尽的深渊,而身旁的法海却好像换了一个人,在她耳边蛊惑道:“你不是要断情吗?这样苦苦撑着,心中不难受吗?白夭夭,你进来之前是如何想的,你难道都忘了?明明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如今这又是在挣扎什么呢?临安城中死去的人,谁替他们赎罪!来,将你的意识交给我,把一切都忘了……”

法海的声音越隔越远,白夭夭双眼沉重,险些睡过去。

法海见状,大急,赶忙咬破舌尖,逼出一口血来,吟起了驱魔的咒语。

眼见那黑气紧紧缠在白夭夭身上不愿下来,法海只得大喊:“白夭夭,这名字是许宣给你取的!你忘了当初,为何要化为人形了吗?”

回忆霎时间涌入白夭夭已然混沌一片的脑海,她忽然想起了许许多多的过往——

九奚山上的温泉之中,她初次化人。

蓬莱仙山夜色下的桃花林,紫宣在灯影下与她相拥。

断桥之上,许宣与她共执一琉璃灯,相视一笑……

白夭夭睁眼,唇边笑意无尽温柔,低声呢喃道:“我终于明白相公为何不愿我断情了……”

法海闻言,神色中隐有痛楚,摘下脖子上的一串佛珠,将那颗碧色的挑出来放于白夭夭掌心之上,白夭夭一触及这颗小青化成的琉璃珠,眼泪便是瞬间涌上:“若是断了情,世间再无牵挂。无所欲求,便无所畏惧,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挂念,那又该如何,同这魔气对抗,在无尽的塔底,驻守千年万年呢。”

她抬头,将佛珠微微托起一些,与法海共同握住,黑色之气,在他们身周竟是略微退去。

而后,竟退得越来越远……

窒息之感蓦然退却,白夭夭欣喜道:“怎么竟感不到半分魔气的压力?法海,我可是已克服了魔障?”

法海沉声不语,回头望着许宣渐渐清晰的人影,只见他身上已经划下了数道血痕,却只是用仙力灌亮天乩,诱惑黑气缠绕而去。

法海闭上双眼,不忍心去看白夭夭面上的喜悦,只沉声道:“魔气无形,你宁心静气,守住心中的善念。或许,能灭了此处魔魇。”

白夭夭点头,听话地继续心无杂念的入定。

而许宣终于战至塔底,看到白夭夭的那一霎,唇边便携上三分带着安心意味的笑意。

魔气缠绕他的全身,令他彷如受了鞭刑,几乎看不清人形,他站在白夭夭身前,小心翼翼的,只是不让魔气接近白夭夭半分。

天乩剑上剑光闪过,许宣眼神凌厉,将天乩剑脱手而出,剑光光华四射,剑身回转,四处飞跃一周,将万道魔气全部吸入他的体内。魔气在许宣身上再度划下一道道深可见骨的血痕,痛彻心扉,许宣身影微颤,却依旧以保护者姿态,挡于白夭夭前面。

白夭夭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不由慌乱地抬头:“法海,你受伤了吗?”她伸出手,掌心有许宣飞溅的血珠滚落,更是心慌意乱,四处摸索,“这是血啊……法海,你究竟如何了?”

许宣对法海摇了摇头,法海忽觉心头钝痛,却还要装作平心静气地道:“与魔相争,如何不受点皮肉痛。夭夭,你可知魔折磨不是皮肉,而是心,漫漫岁月,你始终在他心中,你的心,那一方天地,定要清明。”

白夭夭低低一笑:“我彷佛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许宣连半声痛呼都没有发出,双足落地,天乩剑重回他手中,他鲜血滴落于地,许宣周身黑气褪去,他静静地站立在白夭夭的面前,身上血珠不住滴落,眼中的宠爱几乎要满了出来,却是再不敢上前半步……

他落地的声音再度令白夭夭疑惑:“法海,是什么声音?有人进来了吗?”

法海看着许宣,不敢言语,许宣则缓缓上前,用天乩剑撑着身体,勉强将手掌轻轻贴在白夭夭的面庞之侧咫尺,不敢触碰。

在一片死寂之中,白夭夭惊慌神色更重,再度向着四周摸索:“有人吗?”

眼看她就要碰上自己的手,许宣略微一缩,掌心涌出白色仙力,笼在白夭夭的身周,给了她一个美梦,令她安然睡去。

法海神情悲怆,起身缓缓走向许宣,将手轻放在天乩剑上,压抑着怒意开口:“要灭魔魇,有的是法子,为何你要如此!”

许宣虽是虚弱,却是满足:“仙骨化血,既能灭了魔气,也能补上她的灵珠……我唯有这一个选择……”

法海沉默一瞬,摇了摇头:“我还是漏算了这个,原来你在雷峰塔外的立誓,每一句都是早就设想好的!两人中若只能活下一个,你偏要把苦楚留给她来承受,许宣,你竟如此狠决?”

许宣凄楚一笑:“我说不定会活下去……”

或许?

法海瞬时怒从心来:“若是让她知晓了呢!”

“你不会的,”许宣望向法海,是最沉静淡然的模样:“从前你不会,往后你也不会。”

法海讽笑出声:“千年过去,你我都没能变了秉性……偏偏我答应了你入塔助你,现在竟不知是对是错……”

许宣咳嗽几声,胸前剧痛,却沙哑着声音继续道:“她危难多少次,我便会救多少次。只要我还有一丝元神在,她都是我娘子,是我不能不顾之人。法海,帮我……一同将魔气净化……”

法海犹豫着不肯出手,直到他看清了许宣那双向来清冷自持的眸中出现了哀求……

暗自长叹,法海终是抬手,带起金色佛光,周围黑色魔气再次疯狂地鞭挞向许宣,每一片都带起大片血雾……

而在白夭夭梦中,却似有桃花片片飞落,飘于自己身上。

她梦见许宣从后面揽住她,让她抬头看漫天烟花。

那烟花这样的美,璀璨银华将夜空照的明亮绚丽,而他在她耳边低声絮语:“夭夭,我赠你的不止这一城的炫目,我要许你一生无忧,我要你喜乐长安,要你与我常伴,白首欢愉……有一桩事,你猜错了。在我心中,众生重,也重不过你。即便三界视你如仇,我仍愿以一生换你笑颜如桃花,就像这样……”

他一挥手,她的鬓间便已妆点上了两三朵细小的桃花,而她在漫天烟火下的暖暖一笑,却是人比花娇……

许宣走了,法海蹲在白夭夭的面前,看着她那甜蜜笑意,心中痛不可当,不由低声问:“若有朝一日,你知道你今生所有的美梦,都是许宣用痛楚换来的,你还能否再展笑颜?”

第九十章 来生再赴

1

九奚山上,青帝抬头,将枝头一枝梅花采下,放于篮中。白帝皱眉看着他肩头的雪,忍不住伸手帮他掸去:“你明知你那徒儿所受之苦,倒在此处装什么闲情逸致?”

青帝笑意豁达,欣赏着自己手中的梅枝:“徒弟长大了,有他自己的仙路,像你我这样的老人家,也该看看雪,煮煮茶。”

白帝“哼”了一声,一脸自傲地否认:“本帝与天地同寿,眼下大道长荣,我还远远未到退隐的时候!”

青帝失笑,拎起雪地中的花篮,捻须沉吟:“表面来看或许是苦,但在他心底说不定正是乐处。九奚山不也如此?旁人只知清苦,但你却明白,日日白雪红梅,我自得其乐。”

白帝看他目光悠远,自觉胸襟难及,长叹一声道:“现在还想得起他们二人刚入九重天的情形,多少修道的苦难都熬了过来,只希望这次可以逢凶化吉。”

青帝忽而一笑,问:“法海不一样也在塔底吗?”

白帝眼前一亮:“怎么?莫非你要与我联手,阻止他们胡闹?”

青帝却是微笑着摇头摆手:“当日许宣在众人面前,以三界之名立下誓言,以他的个性,谁能阻拦?与其出手阻止,再酿大祸,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白帝站在原地目送青帝踏雪远去。

落雪无声,待雪积在肩上,白帝才叹息一声,追了上去:“老哥哥,等等我,我们今日再下两盘棋如何?我保证不发脾气……”

2

春夏秋冬,四季流转,一晃眼,竟是十六年过去。

许宣站在断桥上,银发披肩,法海从桥下拄着法杖上来,看着他在夕阳余晖中的沧桑容颜,心中感慨万千,闷声道:“她今天同我说她觉得自己佛法炼得不错,越来越能够不受魔魇影响了……还说她又做了那个美梦……”

许宣望着湖面上渐渐西沉的落日,沉默半晌后,才淡然道:“今晚是最后一次了,这便能将那魔障彻底灭了,从此盛世长安。”

法海皱眉,犹豫半晌:“这一次,我不会再帮你了。”

许宣竟然丝毫不感到意外,反而另起话头:“其实也亏得你教小妖他们时时刻刻在塔外念经相助……而你知道吗?我花了十多年,终于培养出了一个宫上,就是阿福带回来的那个孩子小宝,他还向姐姐的女儿提了亲,两个孩子从小一同长大,竟是还有聊不完的话题……这样,我总算对药师宫和仙君都有了交代,夭夭出来后知道姐姐还能再有孩子,而且还将同阿福带大的小宝成亲,想来也会开心。”

他说得一派轻松喜气,法海却是怒上心头:“你助龙族重建东海,助妖族肃清北荒,为青帝在九奚种满梅林,又将药师宫长久传承,甚至还用仙草为小宝重塑了慧根。每一桩都耗费了你数年的心血岁月,许宣,你不是天帝,更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你现在与凡人也没有多大的分别了,你还想要怎样?”

许宣沉下笑容,淡淡道:“我只想完成所有的心愿,而今晚,便是最后一桩……”

法海神色凄凉:“十多年,人不人鬼不鬼,你这心愿,叫我如何助你完成!”

许宣坚定道:“今晚,无论你来或者不来,我都会前去。”

见他转身欲走,法海闭上眼,在他身后轻轻开口:“若是她知道了……”

许宣驻足:“若是她知道了……你只需告诉她,断桥之约,定不相负!”

3

天乩剑已然通体血红,许宣再一次一身狼狈,而白夭夭却仍旧带着笑意睡在他面前。

许宣的血浸透了衣裳,却是笑着望向他最爱的女人,以指尖缓缓划过她熟悉的轮廓,彷佛要刻入心中,一生一世留存于心……

“夭夭,你我之间,每一桩过往,都是我的美梦,只不过,这梦,终要醒了。”

许宣身子一晃,跌倒在地。

暗处的法海目光一变,停下诵经,冲了过来,疾呼道:“许宣!许宣!”

大量的血从许宣口中涌出,身上一层层白烟向外飘散,法海惊觉不对,提起法力朝着许宣丹田一叹,震惊道:“你的仙根……几时断了?”

许宣轻巧一笑:“我忘记告诉你了吗?仙根,被我拿来,为娘子修补灵珠了……”

“糊涂!你糊涂啊!如此一来,你再也回不了九重天,甚至活不过……”法海重重一叹,“就算没了魔魇,放了白夭夭又如何?生死之道,谁还能再让你们长厢厮守?许宣,你到底在做什么?”

许宣神色依旧淡然:“我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凡间比天上好……我,只要她安好,不受伤害。”

法海心头巨震,声音中已带颤抖:“原来你那一桩桩心愿,竟是你最后能做的事了。千年前,你半步渡劫,千年后,却落到这般田地!难道不可惜吗?”

“千年又如何?我是紫宣,也是许宣,从来不曾变……”许宣渐渐虚弱,雷峰塔内传来轰隆之声,空中最后的一丝黑气也被许宣身上飘散出去的白气吞噬干净。

雷峰塔外,流光四溢的阵法,一瞬爆发。

法海看着身周忽然大亮的光彩,更为震怒,手中唤起法杖,一杖打在阵法中心。

流光渐渐向外散去。

黑暗的大地渐渐有了一丝光亮,蓦然风起,桃花林中,片片桃花飞扬。

日光透过云层洒落,流光在湖面上流转,西湖之水隐隐奔腾,丰盈水面竟是慢慢消失。

小灰等人站在雷峰塔前,脸上皆是激动与欣喜。

小灰拍掌道:“许大夫说的没错!桃花林开,西湖水干,白娘娘终于要出雷峰塔了!”

阿福亦是喜悦非常,却还念着正经事,忙道:“别停别停!你们别光顾着开心,继续念经!”

“对对对!继续念!”

随着众人纷纷念经,耳边竟传来一声巨响,众人兴奋睁眼,只见眼前雷峰塔开始剧烈摇晃,带起无数尘烟翻滚蔓延。

白夭夭悠悠从梦中转醒,发现眼前竟出现了模糊的景象,她隐隐看见整个塔都在一片黑暗中剧烈摇晃,她大喊道:“这是怎么了!法海!你在吗?”

“雷峰塔内已然不稳,我且以法力一挡,你千万小心。”法海顺着阶梯而上,尽量以法力挥开落石,不让落石砸向两人。

“法海,若是塔倒,别管我,先逃出去……”白夭夭突然止住呼唤,只因她竟隐隐听到了耳边断断续续有许宣的声音传来——“今后……没法……娘子……安好。”

“相公!”白夭夭顿生惶然,匆匆向着四周摸索,“相公!我听到你了!你也在这,对吗?”终于,在呛人的尘烟中,她摸到了一只温暖却苍老的手,十指交扣间,白夭夭不敢置信,“是……你吗?回答我啊!”

雷峰塔剧烈摇晃,不断有落石砸下,地面之上,高耸的塔尖竟然裂开一道缝隙。

一束阳光洒落,白夭夭双眼有刺目的疼痛,她却紧盯着自己方才握在手中的手,心惊道:“怎会如此的瘦和苍老……”

片片桃花从塔顶的裂缝中飘入,轻轻落在白夭夭的脸上。白夭夭用手接住,不敢相信地道:“相公,是你做的吗?为何我的眼睛,能看到了?我不要出塔,我习惯于塔底,你别为我……”大地忽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打断了白夭夭的声音。

她没有重见光明的喜悦,只有无限的慌乱焦急,如失足坠入万丈深渊,她深恐是他做了什么……

落石开始不断落于两人手上,白夭夭手上吃痛,血痕立现,却宁死不肯放开,那枯瘦的手却渐渐将她松开……她心中的慌乱已将她逼至疯狂,不断地刨开石块,想重新将那手抓回手里:“桃花林开,西湖水干,雷峰塔倒,断桥之约,我……不负,你也不能,许宣,你的许诺,可还作数?”

随着塔顶巨石轰然落下,白夭夭再也握不住那只手……

“许宣!”

微不可闻的声音自石下传来:“从今后,你要,好好的活着……”

许宣以最后的法力,幻化出仙罩,缓缓落在白夭夭身边将她罩住,

漫天尘烟,铺天盖地,滚滚而来。

“白娘娘出来了!出来了!”

小妖们激动地叫着,看着那渐息的尘烟后,现出一道踉跄的白色身影来。

他们扑上前去,白夭夭被他们撞得七荤八素,她用手指遮挡着灿烂的阳光,看着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清晰,一时脸上悲喜难辨。

而小灰却是喜不自胜:“许大夫说你眼睛能好,果真就好了!”

小鹿又问:“那灵珠呢?许相公也说灵珠能好的!”

白夭夭闻言,忙伸手抚上胸口,果然……

她蓦地想起黑夜之中的那些美梦,还有那些美梦中许宣的声音。

白夭夭一把捉住小灰:“相公呢?”

小灰一时支吾:“许相公他……这个……”

白夭夭状似疯癫地再问:“你告诉我,这些年,相公究竟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