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和严先生有约会?”

沈妈妈的问题,让北北一震。

“是的,阿姨。”我恭敬的回答。

“决定就这个了?也许……阿姨可以帮你多介绍几个……”

“不用了,阿姨,我很满意严先生。”我的回答,令沈妈妈松了一口气。

“其实……严先生也满好,虽然死了一个老婆而且有个儿子,不过家境非常殷厚,你嫁过去,也算嫁入豪门了。”

“是的,阿姨。”我点头,一脸的平静。

“妈,你们在说什么?骚狐狸要嫁人了??不会吧,才18岁耶!”旁边传来小荔兴奋的嚷嚷声,“对方帅不帅?怎么个有钱法?”

我微笑着转头面向小荔,不经意的正好对上北北复杂的目光。

我对他微微一笑,一脸的疏离。

“骚狐狸,说说你未来老公拉,快拉,说说!”显然,小荔很兴奋,完全忘却了我是她最讨厌人物榜的榜首。

“待会儿他会来接我去看电影,你应该看的到。”我和气的回答。

“哇!太好了,18岁就嫁人耶,想想就浪漫!”

但是,显然,小荔的幻想浪漫情绪没有维持到五分钟。

当有点秃顶,顶着啤酒肚的中年“成功”男人,满身“金光闪闪”,开着豪华大奔,站在家门口前,小荔的反应简直比吞了只苍蝇还恶心。

“骚狐狸……你不会吧……受什么刺激了……”

北北的脸色,很难看很难看。

我心里,突然有一股痛快,于是,踏着高跟鞋,走向“大肚男”,我的心里骄傲一片。

为自己骄傲。

“大肚男”扶着我的细腰,帮我打开车门时,北北矜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依依,前两天你不是早答应今天陪我去看画展吗?你忘记了?”

我转过身,对上他平静的眼睛。

我没忘,因为,我根本没和他约好看什么画展。

“哥,不好意思,今天恐怕不能陪你了,改天吧。”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钻进了“大奔”车。

在车里,倒视镜上,我看到了北北一直站在那里凝视着车子离开……

“大肚男”在我耳边碟碟不休的说了什么,我一字也没听到……

……

一场很文艺的爱情片,在“大肚男”电话不断、鬼吼声中,变得要有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我吃着爆米花,想着,北北也曾经陪我看过一次电影,那次,看的也是文艺爱情片,是我不断央求来的。

北北看得索然无味,但是非常好风度的陪我看完整场,当我唠唠叨叨的抱怨,对那个片有多失望,假得可怕,早知道不去看诸如此类的话时,他也没有落井下石的反驳,只笑着说,什么事都要试过了,才知道是否好坏。

北北……

我的泪无声坠落。

原来还没有分开,却已经开始想念。

“哭什么啊?”大肚男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没有,只是沙子入眼了而已。”我淡然笑着回答,答案谛笑皆非。

大肚男用完全看白痴的目光审视着我。

……

“你什么时候可以搬过来?”送我到了家门口,大肚男迫不及待的问。

“那你什么时候下聘?”我微笑着反问,眼角的余光,看见二楼的阳台上,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

“这……你知道钱不是问题,明天我马上送一百万给沈家作为你这几年在这的生活费,如何?”

“好的。”我点头。

那个身影一僵。

“结婚的事……你还太小……我们先同居,过几年再说,好吧?”

显然,对方已经完全把我当胸大无脑的白痴女看待。

“好的。”我点头应承。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明天早上搬过来,到了我家以后打个电话给我!”看来大肚男现在已经决定完全用钱来忽视我了。

“好的。”我再次点头,极度温顺。

“那我走了!来,亲一个。”

肥唇对着我那张长得最自信、非常好看的粉唇点点印来。

我的脸微微一闪,肥唇不偏不倚的印在右脸颊上。

阳台上,已经不见了身影。

我微微叹息,知道这点刺激,已经足够。

挥别大肚男,转身间,我的手腕被一股怒气攫住。

对上他震怒的脸,我知道,果然,这点刺激,已经非常足够。

“依依!游戏够了!你还要闹多久?”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以免台风扫尾般,吓坏了我。

“哥,痛。”我望着自己发红的手腕,红着泪眶,喊疼。

他闻言,马上松开了我的手腕。

“哥,真的好痛。”我却依然望着失去他余温的那圈红晕,开始掉眼泪。

大颗,大颗的眼泪。

第十章 赌 局(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疼你的……依依,别哭……都是哥不好。”他局促的用拇指抚着我脸颊上的泪,轻哄着,“依依,我们别吵架了,好吗?明天哥带你离开这里,我们搬出去,租一套房子,我还有些积蓄,应该可以撑过大学这几年,好不好?”

我摇头,“不了,哥。你有你的人生要走,我也有我的人生要完成,明天,我就搬到严先生家了。”

“依依,别再胡闹了,别用自己来惩罚我,好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全然无力。

“哥,你已经做了选择,不是吗?我的人生已经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我笑得没有温度。

“依依,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难道男女之间一定要是爱情吗?难道如果不是爱情,就非得把我对你的感情全部抹杀掉吗?不是爱情,难道所有的感情都变成虚假、廉价了吗?我是真的把你当成妹妹,比对自己亲妹妹更加疼爱,难道你都感觉不出来吗?难道在你的眼里,我的感情,真的这么一文不值吗?”总是淡淡的,不太爱说话的北北,第一次,这么激烈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一连反问了这么多问题。

沉默许久,一种难以言喻的惆怅几乎要打败我。

是的,即使只能把我当成妹妹,他的感情也从来不是廉价的。

只是……“哥,从小就很多人喜欢你,这一次,也只是众多雷同事件中的一起而已,不用太在意。”很多事情,一旦戳破,已经没有办法若无其事。

迎着风,迎着他,我洒脱的微笑。

心,在隐痛。

原来,我也只是雷同被拒者而已。

这样的想法,几乎要磨去我所有的心神。

没有办法再继续若无其事的与他呼吸同一片空间,在眼泪又将决堤之前,我与他擦肩而过。

我必须,找一个没有他的地方,躲起来,慢慢舔净内心的伤口。

“雷同事件?她们没有一个人名字叫做童紫依!”意外的听到了身后低沉、带点痛楚的声音。

“我最爱的,妹妹……依依……”我越走越远,他的话语越来越轻……

北北……

眼前雾气弥漫……差一点,差一点,我几乎要放弃……这场赌局……回身拥抱他,告诉他,我愿意一辈子只做他的妹妹……

但,也只是差一点而已。

如果结局不是我要的,那么就让我放弃所有吧。

……

那一夜,我失眠,因为,赌局将要揭晓,而赢面低得可怕,几乎毫无胜算。

半夜,在北北的房门口,我盘腿倚墙而坐,留恋着,可能是最后的靠近。

天亮了,我才起身离开。

一墙之隔。

那一夜,那个房间始终透泻着光亮,有人和我一样,彻夜失眠……

……

早上八点多,我穿着高中校服,提着一个非常小巧的旅游包下了楼,里面除了贴身衣物外,并无其他。

意外的,这个时间,沈家所有人,居然都还在客厅里。

“骚……狐狸,你真的想清楚了?”更意外的是,第一个跑来关心我的,居然是我的死对头。

“恩。”我点头,算是暂时化干戈为玉帛了吧。

“咦,你怎么什么也没带?”她望着我小巧旅游包,好奇的问。

我笑笑,“我所有衣服都是你的,不好带走,不是吗?”因为从小到大,我都是穿小荔不穿或穿旧了的衣服,真正属于自己的,在整理的时候,才发现,居然一件也没有。

“依依,你别这样拉。”反倒不好意思的成了小荔,“我那些给你的衣服也算满新的拉……不过,也对,那个秃头……”小荔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捂住了嘴巴,不好意思的说,“我的意思是,你也确实不用带什么旧衣服拉,那个、那个……严先生这么有钱,应该什么都会买给你。”

我淡淡一笑,点头,“我想也是。”

我的眼角余光瞥见客厅里的北北,一直面无表情坐着看报纸,心一阵刺痛。

这一局,终归还是赌输了。

只是,我的牌品一向很好,愿赌服输,输了也绝不赖场。

“阿姨,叔叔,再见。”我向沈家父母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虽然没有感情,但是终归还是他们领养了我,恩情总是有的。

“去吧,如果受了委屈……你……也可以选择回来。”毕竟将要离别,其言也善,一向冷漠的沈爸爸,说出去的话,也温情了很多。

“谢谢,一定。”我再次鞠躬,却知道,这次离开,我再也不会回沈家了。

即使被虐、被抛弃,我也都再也不会回来了。

尊严是我仅剩的。

北北把报纸折叠好放下,面无表情的走向我,却对他爸爸说,“爸,车钥匙借一下。”

沈爸爸马上点头,将自己的车钥匙交给他。

他抽过我手里的旅游包,率先向外走,“走吧!”

我愣了一下,意识到,他是想送我。

但,会不会觉得这样的关怀有点过份了一点?这样只会让我更加难受而已。

不过,既然如此,我还是跟着他的步伐踏出了沈家大门。

坐在副驾驶座里,我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偷瞄他。这一次相见以后,就算再见,估计彼此也已经面目全非了吧。

我怔怔的望着他放在方向盘里的手,手指那么修长那么漂亮,天生好象一种艺术的杰作。他流利的打转方向盘,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这么优雅,好象在演绎一场精心的演奏一样。

同样是“大奔”车,与那个秃头的大肚男相比,连车的气质也好象变得犹如天泥之别。

这就是我的北北,不爱说话,却优雅的过分。

这就是我的北北,连离别,也不愿意和我多说一句贴心的叮嘱。

我苦笑,笑得有点寂寞。

他抬头用眼敛不经意的望了我一眼,交叉路口,方向盘向右拐。

我硬着头皮,我不得不提醒他,“你开错了,严先生家应该向左,再开一点就到了。”

但是,他依然不说话,半点停下来掉头的意思也没有。

连空气,都那么尴尬,我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屏着呼吸。

五分钟后,他停下车,开始解安全带。

倾斜过来,他清新的气息拂过我,早已屏住呼吸的我一阵窒息。

他帮我解开安全带,却没有急着下车。

“不摆酒席,就一家人吃顿饭,可以吗?”

我被突然冒出来的问题,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们做外科医生的,不太适合戴婚戒,所以,我没有买,不要生气。”

婚戒??我,我,真的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如果你以后遇见真正喜欢的人,发现对我只是错误的迷恋,那么不要告诉对方,你结过婚,这样好点,如何?”

那时候,我的样子一定可笑极了,我僵着脖子,半天才反应过来,转过视线,才发觉,我们车子停的地方刚好在民政局门口。

“我有很多不想说的秘密,可能无法成为正常的丈夫,但是,我会努力,如果以后做的不好,伤到了你,害得你流眼泪,请你,一定要告诉我,不要偷偷躲起来哭。”

他笑得很浅,却很坦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