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逸撇了一眼笑得狡诈恶心的裴彻,一个纵身,把他抛在身后,裴彻果然是属狐狸的。

慕容舒清走进出云阁,厢房里站着云佩华,大夫,还有两个丫鬟,看不清床上的人。走过去才站定,云佩华看见慕容舒清,连忙迎上去笑着说道:“舒清,你来了。”

慕容舒清含笑点头,她发现云佩华提到她的名字时,床上的人儿明显一怔,往里面缩了一下。于是她也不再往前走,等大夫检查包扎好了,才轻声问:“淘大夫,怎么样了?”

老大夫抱拳躬身,站定,才缓缓说道:“小姐不必太过担心,宛如小姐除了肋骨骨折之外,其他都是皮外伤,好好修养数月,注意调理,就会痊愈的,只是这郁结于心之症,如不敞开心胸,怕是要落下病根的。”

“我知道了,多谢淘大夫!”待大夫走到一边写药方,丫鬟沏茶散去的时候,慕容舒清就着烛光,看清了床上的人。女子二十岁左右,披散的长发衬得脸更娇小,额头已经缠上绷带,虽然眼角有些淤青,但依然可以看出她那晶莹如玉石般的大眼睛,只是这样美丽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却是痛苦和恐慌。丰润却略显干燥的嘴一直轻咬着,紧握着云佩华的手臂上隐约有些新的旧的的伤痕。虽然略显狼狈,却无损她的清丽姿容,和云佩华有八分相像。瘦弱的身子倚着床栏,始终没有抬头看她。,这样娇弱的女子,却要面对如此残酷的暴力。慕容舒清心里有愤怒,有怜惜,有无奈,最后也只能化作一声轻叹,她现在出现在这里,对宛如来说,或者又是一种隐形的压力吧。

慕容舒清对着床上始终轻颤的人影柔声说道:“既然已经回到家,就不要想这么多了,放心住下来,佩姨娘想你很久了,你们好好聊聊吧!”

交代紫鸳在找两个丫鬟过来照顾,便转身出了出云阁。

刚踏进随园,绿倚和红袖就迎了上来。绿倚把为慕容舒清和紫鸳泡好的茶递过去,才笑着对慕容舒清说:“小姐,傅家寿宴和明日易家婚宴的礼物都已经备齐了。”

“嗯!”慕容舒清随意的看了桌上一大一小两个锦盒,点点头,轻抿香茶。茶香浓郁,茶温怡人。这三个丫头是越来越能干了,紫鸳沉稳冷静,绿倚温柔细心,红袖胜在活泼可爱。三种风情,对自己却是一样的忠心爱护。回想三年,还是她们陪伴在身边的时候多啊!

看着紫鸳握着茶杯,欲言又止,慕容舒清轻问:“紫鸳,怎么了?”

“小姐,傅家最近动作频繁,现在还打起了子槐树的主意!”真是可恶,子槐树籽是染御用明黄布料最重要的一种染料,子槐树很难存活,对土壤要求也很高,除皇上可穿明黄服饰外,其他人都不能穿,因此普通种植户很少种植子槐树。所以大部分子槐树都是小姐补贴种植户种植的。等每年御用锦缎之争结束后,再卖给获胜的布坊,这也是个不成文的规定。傅家这样还没有开始竞赛就先买下所以子槐树籽,摆明了就是让别人染不了明黄布料嘛!

“哦?!”到底还是有动作了!

“嗯,是从昨日开始的,傅家收购子槐树籽,价钱要比平常高出1倍。”要不是那些种植户怕来年小姐不补贴,过来报信,傅家的阴谋就要得逞了。

“好,告诉那些种植户,除后云山上的那小片不买外,其他的都以高出市价两倍的价钱买给傅家。”既然他已经先出手了,她总要表示一下支持嘛!

“可是没有之槐树籽,根本没有办法染出明黄布料,难道我们要放弃御用锦缎之争?”小姐不是打算参加今年御用锦缎争吗!?子槐树籽不善保存,只可以当年使用,她们并没有存货啊!那怎么可以放弃子槐树籽!

“放心,我不会放弃的,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拍拍紫鸳的肩膀,慕容舒清淡淡的笑容,却可以给人安定的力量。

“是!”紫鸳缓缓点头,是啊,应该相信小姐的。

一边的红袖看紫鸳脸色凝重,笑着说:“紫鸳姐姐,你就别担心了,小姐说的一定没错。”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傅家耍手段,出阴险的招式,对小姐不利。”

“哼!怕什么,他会出阴招我们就不会啊!我们比他更阴!”红袖气愤的大声嚷出来。

听她说完,三人都大笑起来,红袖噘着嘴,莫明其妙的看着笑得前俯后仰的三人,纳闷自己说了什么好笑的事吗?!

“你啊”紫鸳笑着轻推了一下红袖的头,都是小姐这几年的纵容,把这小丫头宠的无法无天,不知天高地厚。

慕容舒清顺了口气,对一边也笑得直喘气的绿倚说:“绿倚,帮我泡壶茶过来!”绿倚笑着点头出去了。

看着仍然面露忧色的紫鸳,慕容舒清笑着,淡淡的说:“紫鸳,你别担心,只是一个傅家,要对付他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怕,安家和傅家联手。我们就要小心谨慎了!”

“安家和傅家一向不合,不相往来,有可能联手吗?”

“傻丫头,这商场就如同政治一样,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有的,只是永远的利用。”商人逐利,这是很正常的事。消灭了共同的敌人,获得利益,再来考虑敌对的问题也不迟。不过看到紫鸳越皱越紧的眉头,慕容舒清决定还是不再说下去了,接过绿倚端上来的热茶,挥挥手,让她们下去休息去了。

三人离开后,随园显得格外寂静,只听见沙沙的风吹过竹林的声音。慕容舒清拿出两个茶杯,轻晃茶壶,让热水与茶叶充分接触,闻者淡淡溢出来的茶香,浅笑轻吟:“来了这么久了,有没有兴趣陪我喝杯茶呢?!”

第十二章夜魅

风沙沙的吹过竹林,快十五的月亮很明亮,照的湖水波光粼粼。几缕竹叶悄悄飘落,辗转于波纹之间。夜更加寂静了。很久,没有任何声响,慕容舒清也不着急,缓缓的倒着茶。嘴角依然是淡淡的笑,似乎刚才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自己在品茶弄月,一脸闲适。

当手中倒好第二杯茶时,屋旁不远的竹林间,闪出一道白色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飞掠过来,只见湖面上轻微的荡起一圈圈涟漪,人影已来到慕容舒清面前。

好功夫,慕容舒清在心里暗叹。脸上却是笑容不该,将手中清茶送出。男子也不客气,伸手接过,坐下,闻香,品茗,一气呵成。好似他们演练过无数次一般。

男子随意斜靠着坐下后,迎着月光,慕容舒清总算看清了这男子的长相。狭长的眼,似笑非笑的半眯着,笔挺有型的鼻子,薄而红润的唇擒着戏虐。清凉月光下,一身白衣,非但没有让他看起来清冷飘逸,反而浑身上下透着慵懒的风情,慕容舒清觉得,红色会更适合这邪魅惑人的美男子。或者艺高人胆大,他习惯把白衣当成夜行衣穿!?

“好茶!既有龙诞特有的甘醇茶香,又有茉莉的清雅余味。”男子手执清茶,懒散的品评着,似乎他才是这随园的主人。

“安公子深夜造访,自然要好茶相待了。”慕容舒清淡笑,拿起茶,轻闻,嗯,好香,绿倚泡茶的技术是越来越好了。

“你认识我?哈哈,有意思!”安沁宣朗声笑道:“我说慕容家怎么会有翻身的机会,原来慕容小姐是深藏不露啊!”

“安公子说笑了,深藏不露倒是不敢当。”

“不敢当?!这么多年来,我只错看了你一人!”多年来注视着慕容家的动向,也只有慕容家的长子,十六岁时已经过寄回其母祁家的祁睿,让他曾放在眼里,谁曾想,一直娇蛮鲁莽的慕容舒清才是这慕容家真正的主人,韬光养晦到这种程度,深藏不露她是当之无愧。

安沁宣狭长的眼魅惑流转,硕长挺拔的身形移动,与慕容舒清几乎贴在一起的脸上,勾魂摄魄唇角的荡着促狭的笑意。慕容舒清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欣赏这样一样欺世惑人的脸,再加上安沁宣时刻散发的邪魅气质,心里哀叹,她觉得自己有眩晕的感觉,美色当前,果然会让人神志不清啊!

夜色笼罩下,清风如嬉戏般吹拂着,两人白衣轻纱似乎纠结在一起般,不同的是男子邪魅肆意,女子清雅不俗。良久,慕容舒清才浅笑,悠悠的嗓音如清风般轻柔。:“世上的事本没有什么是固定的,何况是人!”若是世事可以预料,她又怎会在这里!每次想起远方的爷爷、父母、哥哥,心仍然会痛,如蚁噬啃咬般,难以平静。

看着已经自身边离开,背对着他,对月轻笑的慕容舒清,安沁宣微眯眼眸中,闪过疑惑,欣赏。她是第一个与他对视良久,却不见脸红,不曾退却的女子。刹那间流露出的痛楚,仿佛蔓藤般缠绕上他的身体,他的心。

收回视线,拿起已经渐渐冷掉的茶,对着慕容舒清举杯:“看来我回来这趟收获不小。”低沉却略带沙哑的男声在这月下,显得那么性感。

月下的慕容舒清并回头,今晚的月色真是很迷人,伸手接过随风飘散而来的竹叶把玩着:“安公子此次回来的目的,恐怕并不是舒清吧。”

聪明,确实不是她。早听闻慕容家近年来势头很猛,但对安家的影响还不大,这次回来是他收到消息,燕芮国有大批江湖人士频繁进入东隅,矛头隐隐指向东隅商甲,安家和慕容家首当其冲。今天来此,也是顺道看看沁宇口中不简单的慕容舒清,想不到比料想中的有趣的多。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说得好,慕容小姐可有兴趣和我合作?”

合作?任手中竹叶飘落,慕容舒清笑道:“安公子并没有要合作的意思,何必来消遣我呢。”

安沁宣挑眉:“何以见得?我表现的诚意不够?”

走至桌前,拿起已经冷却的茶,轻抿,龙诞冷却后的微涩,与茉莉凉后的清甜,在口中交缠,说不清是甜,是苦,是涩,是纯!却又别有一番滋味。为安沁宣也倒了一杯,才淡淡的说道:“没有促使我们合作的利益出现,我们拿什么合作?”

品着手中凉透的茶,听到慕容舒清的话,安沁宣先是一怔,忽而大笑出声:“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或许,你能成为我的对手,别让我失望!”将手中的茶一口饮尽,与来时一般,消失在这竹海碧波间。

轻抚杯沿,久久,慕容舒清才轻轻说道:“我也很期待。”

“炎雨,苍素。”

话音刚落,两道黑影出现在慕容舒清面前,两人站在暗处,长相看不分明,身上肃杀之气却不容错认。

“把各地查看消息的暗士调十人回来,加强戒备,今天这样的事别再发生了。”在没有弄清燕芮国这些人所为何来之时,也只能先加强戒备了。

“是,主子。”

第十三章婚宴(上)

“舒清也要出门吗?”

正要上马车的慕容舒清回头,对上不远处裴彻带笑的眼。他身后,是轩辕逸,两人都稍稍装扮了一下,裴彻穿了件浅蓝儒衫,配上身边通体雪白的马,尽显翩翩风采。轩辕逸着暗灰长衫,袖口处银线绣制的祥云图案,低调中透着奢华。使他霸气尊贵的气势一览无余。

慕容舒清点头笑道:“是,去讨杯喜酒喝!”

“哦,这么巧,不会也是易家吧?”牵着马,裴彻与轩辕逸来到慕容舒清面前。

“确是城南易家。”

一身鹅黄裙装的慕容舒清给人感觉很温暖,站在暖暖的阳光下,身上似也染上了阳光的气息,比起以往清冷,淡雅的样子,现在的她看起来更柔和,这也让一直没有开口的轩辕逸心情大好的笑问:“清儿也认识易耘书?”

“易家镖局信誉很好,偶有生意来往。”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慕容舒清一边回答轩辕逸的问题,一边一脚跨上车撵,刚整理好裙摆,抬头便看见裴彻不可思议,轩辕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心里哀叹苦笑一番,大家闺秀这样上马车确实很让人侧目。可是让她踩着别人的背上马车,对于有深刻人权观念的她来说,实在做不到。所以只得自力更生了,好在熟能生巧。选择忽略两人促狭的眼神,慕容舒清笑问:“这么巧,不如一起走吧!”

“好!”看着匆匆钻进马车的慕容舒清,两人朗笑出声。

车上捧着礼盒的绿倚也在一旁抿嘴偷笑。慕容舒清抚额,下次,她会记得带个凳子。

很快,几人就已经来到了易家门前,朱红的大门敞开着,两只威武的大石狮子,胸前挂上了两朵大红花,有些可笑,但却显得很喜庆。门上也贴着几个大大的喜字。鞭炮留下的残红,似为门前铺设了艳丽的红地毯一般。易家仆人引领着客人进入内堂,络绎不绝,很是热闹。

马车停稳,慕容舒清掀帘,正准备下车时,一只有力的手扶住了她的手臂,轻轻一带,慕容舒清已安全着地。看了身边只一手就将她轻松带下马车的轩辕逸,慕容舒清笑言:“我忽然觉得或许我也应该学武?”

“哦?!”

“方便上下马车!”说完,慕容舒清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轩辕逸一愣过后,也大声的笑起来。

这时,易耘书接到家仆通报,正出门相迎,看见慕容舒清和轩辕逸相谈甚欢,心下不免奇怪,但很快收敛心思,迎上前去,拱手到:“轩辕兄,裴兄,慕容小姐,想不到你们一起来了!”

今日的易耘书红衣蟒袍,意气风发,更显俊朗。几人寒暄几句,相继进入内堂,刚进去,还未站定。一黄衫女子便向他们迎来,走至裴彻身边,拉着他的衣袖,娇嗔到:“裴哥哥,轩辕哥哥,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啊?原来说住我们家,后来也不见你们来。”手轻晃着裴彻,一双明媚含春的大眼,却在偷偷睨着轩辕逸。

少女情怀,裴彻自是知晓,看轩辕逸仍在与慕容舒清低语,不忍小女孩伤心,拍拍她的肩,笑道:“哈哈,芸心别生气,我们现在不是来了吗?”

易芸心皱眉,从进来到现在,轩辕哥哥都一直在和身边的女子说笑,轩辕哥平时都很少笑的,这女子长得那么普通,有什么好,实在忍不住,抬头问易耘书:“她是谁啊?”

“这位是慕容小姐。”易耘书警告的看了芸心一眼,自己妹妹的心思他自然明白,只是这轩辕逸岂会看上她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听完,易芸心怪叫出声:“哦,就是轩辕大哥要退婚的那个慕容家啊!”

“芸儿,住嘴!”易耘书虽然呵斥了芸心,但是,本就引人注意的几个人一直都是大家关注的焦点,芸心口无遮拦的话,大厅的人都听得清楚,客厅顿时安静下来。先不说轩辕逸瞬间低沉难测的脸色,就是慕容舒清,凭着这两年来的交往,也知道不是随便可以得罪的。

慕容舒清从进来就一直感受到这烧人的视线,只是对方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便也不计较了,谁知,这一声怪叫让她成为众人瞩目的对象。在惊讶、同情、嘲笑、怜悯的眼光洗礼下,她想无视都很难。真是蓝颜祸水。抬头,一一扫视众人,直至诺大的客厅安静得让人觉得窒息时。慕容舒清才对着易耘书浅笑到:“无妨,易小姐说的本就是实话。”

虽然慕容舒清笑着说无妨,易耘书还是惊出了一身汗,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居然在众人面前说出这对女子而言是何等羞辱的事。不过这慕容舒清确实不是一般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仍能保持优雅的风度,更笑言坦然这是事实。只是刚才被那清澈明眸环视时。他和所以人一样,都感受巨大的压力。

易芸心本只是一时之气,才大叫出声,现在看到大家都盯着慕容舒清,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同是女子,她也知道这是多么丢了的事,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急得双眼含泪,可怜兮兮的看着没有舒清。

慕容舒清看着轩辕逸,再看看易芸心,心里好笑,某人脸黑得好似别人欠了他十万八万似的。而刚才还呲牙咧嘴的小猫现在也委屈的看着她,要是没有记错,被人退婚的应该是她吧。

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慕容舒清假装四处张望,笑问:“新娘子呢?还没有到吗?”

“已经到了,在内堂休息,时辰也不早了,请各位上坐。”易耘书也赶紧顺着这个话题,安排众人入座,气氛才稍稍缓解。

不一会儿,喜乐响起,易耘书牵着一窈窕佳人,缓缓来到厅前,热闹的拜堂仪式正式开始,宾客们纷纷鼓掌,送去祝福。

看着前方争相恭候的众人,慕容舒清退至厅旁的木椅边,轻品刚才侍者送上的美酒,竹叶清,她喜欢的佳酿之一。不期遇的抬头,撞进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睛里。这样一双眼睛,比夏夜的星辰更为璀璨,比所有的宝石更为灿烂。,慕容舒清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好奇特的一个人。墨绿的长衫衬得他修长的身形似随时可以随风化去。除那双让人过目不能忘的眼睛外,他的五官平常之极。但在慕容舒清看来这丝毫没有折损他宁静、风雅的气质。吵闹的大厅里,他只静静的站在一角,却形成自己的天地,所有的喧嚣都近不得他的身旁。

眼神交汇良久,男子缓缓向她轻点了下头,慕容舒清也报以淡淡的笑容。一笑过后,两人各自别开视线。并未打算相互攀谈。你品茶,我赏酒。惘如未见。

第十四章婚宴(下)

拜完堂,接下来就是送人洞房了。只是这宾客中本来就有不少江湖中人,大家不拘小节惯了,也不知道哪个好事者起了头,要看新娘子的样貌,众人纷纷应和,气氛倒是热闹。

一中年大胡子,与易耘书似乎非常收悉,拍着他的肩大声起哄道:“是啊!听闻江南余家,除铸剑手艺一流外,三位小姐也是国色天香,不知今天易当家的可愿意让大家一睹芳颜!”

易耘书瞪了中年男子一眼,看着兴奋的满堂宾客,哭笑不得的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这是,银铃般悦耳的笑声从喜帕下传出:“诸位谬赞了,余倩清秀之姿,不敢妄谈国色天香。”话音未落,一只纤手已俐落的掀起了盖头。粉雕玉琢的丽颜呈现在众人面前。女子肤若凝脂,气韵娇媚,大方得体,尤其是那双杏眼自信飞扬,慕容舒清心里暗叹一声,好一个果敢率性的女子。

众人看清女子长相之后,也都争相称赞,又是一阵寒暄。既然盖头都已经揭了,也就不必急着送入洞房了,谈笑间,宾客中有人献上自己的贺礼,从众心理驱使下,众人也纷纷献上。一时间,大厅里已是珠光宝气,华美异常。

在轩辕逸送出一柄长剑,裴彻献上一把古琴后,就只剩下慕容舒清了。

既然不能免俗,慕容舒清也只好让绿倚将手中锦盒献上,笑道:“一个小玩意,送予夫人把玩。”

众人好奇,这小小锦盒里装的会是什么呢?

绿倚缓缓打开锦盒,是一颗比拳头略小的夜明珠,珠体圆润、饱满。天气已经渐黑,烛火映照下,已看出珠体四周流光异彩,看了半天,众人不明,比这更大的夜明珠也不是没有,这珠子除了比其他珠子略为明亮,光晕更为柔和外,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按理说,慕容家应该不会送这么普通的礼物才是啊?!

满朋宾客中,也不泛尊贵显赫之人,这时,原本坐着的一锦衣老者站起,走至锦盒前细看,忽然惊叫到:“这香味,难道是~~~”老者没有说下去,径直盯着慕容舒清,直到她轻轻点头,老者才将视线又放回夜明珠之上,欣喜的直点头,嘴里喃喃自语:“极品啊,极品!”

众人在老者陶醉欣赏时,才注意到大厅里不知不觉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香气,不似花香,也不像木香,若有若无,你努力去闻时,它似乎已经飘然远去,你不经意时,它又似萦绕在你鼻尖。

余倩看着已送入自己手中的珠子,迟疑的问:“这是?”

“海域国产的茴芳夜明珠!”慕容舒清不大不小的轻润嗓音淡淡的说出。却让在坐众人都是一惊,这就是万金难求的茴芳夜明珠吗?传闻此夜明珠可散发出幽香,此香气不但可以凝神静气,有助睡眠,陪其入睡,绝不会被噩梦缠身。更有甚着,此夜明珠还能解毒驱邪。但因这海域甚少有人知道去的路径,就是知道,也是九死一生,故此,这夜明珠极其珍贵,平常拇指般大小都很难得了,更何况这般大一颗,怕是有钱也未必卖得到。

众人惊慕的同时,也暗叹一声,果然是慕容家,出手必是不凡啊!

看众人都赞叹的看着这珠子,易芸心好奇接过,握在手里,感觉到它居然略有余温,温润无比。细看之下,珠体表面还闪烁着忽明忽暗的星光,对它爱不释手,忙问:“好漂亮哦。我也喜欢!还有没有啊?!”

“芸心不得胡闹,这夜明珠哪是随便就可得到的。”易耘书头痛的看着这颗夜明珠,说它价值连城也决不夸张,今天若是收了,欠下慕容舒清一个天大的人情不说,以后的麻烦事只怕会更多。当即推托:“慕容小姐,你这礼物实在太贵重了,我们不敢当!”

慕容舒清看着送回面前,被拒收的礼物,也不恼,但也不接过,仍是悠闲惬意的笑道:“易公子不必客气,这是我送予夫人的小小礼物,你也不必太过在意,一件小摆设而已。”

当着众宾客的面,再推托下去,怕是也不会有结果,看来这礼是非收不可了。无奈之下,易耘书与余倩对视一眼后,收回锦盒:“既然如此,那就多谢慕容小姐了!”

礼送了,道贺之词也说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不外乎吃吃喝喝,酒过三旬,菜过五味,裴彻和轩辕逸同新郎官拼酒去了,各家商铺当家主子纷纷上前敬酒攀谈。不胜其扰下,把这些人丢给绿倚应付,慕容舒清走出了这纷扰的大厅。

易家的庭院虽不大,院子里却种满了淡淡粉色的杜鹃花,轻抚花瓣,慕容舒清暗笑,想不到这阳刚威武的镖局,内廷花园里居然种着这么娇柔多情的杜鹃,不知是为讨新娘欢心新植的,还是易耘书真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随意的躺在花间的石板上,鹅黄色的身影似要被这粉蕊娇花所淹没。想起儿时也曾藏身花海,躲避着哥哥们的寻找。只是何时才能再见他们呢!

闭上眼睛,和着花香,似低吟,又似轻唱:

“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

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浇。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良久,不远处的花丛间传来飘渺的声音:“好诗!”

“公子认为好在哪里呢?”温润却又略带清冷的声音,和他的人感觉很像。

“久客异乡的意境好。”

久客异乡?!是啊,在这异世之中,原来自己不过是个异客而已。

缓缓坐起,轻拍发丝上沾染的花瓣,笑看斜倚在不远处的墨绿身影,语带调侃的问道:“原来公子和我一般,也喜欢醉卧花阴啊!”

“确是件雅事。”对于这样的调侃,男子似乎不以为意,也缓缓坐直身子,与慕容舒清对视而笑。

“公子是要问我夜明珠之事吗?”绿倚打开锦盒的那一刻,这双绝丽的眼睛就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在她踏出大厅时他便跟了出来。他看的不是夜明珠而是她,想来他更在意的是这夜明珠的出处了。

“是。”他表现的真的有这么明显了吗?不过,若她只似一般女子,那他也无需再问。

“那是我半年前从海域得到的一批夜明珠。”

“你去过海域?”男子忽然前倾的身子,略微激动的语气,莹莹闪动的双眸,都表现了他急切的心情。

原来这清朗如云的男子,也会有这么激动的时候,他在意的果然是海域:“不,听去过的人提过,是个很特别的国家。”

“你知道,如何去吗?”虽然有些失望,男子仍不放弃。

“略知一二。”

“可否告知在下?!”

“每年中秋,东海上会出现半个时辰的海水逆潮,你若能把握住这段时间,随水漂流,但这半个时辰内,海水流向不定,礁石、巨浪颇多,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跟着逆流的方向便可到达海域国领域,再向东行十日,靠岸便是海域国。”

“多谢姑娘,在下秦修之。”男子潸然起身,带起了一片花雨。

修之,好名字。慕容舒清并不起身,依旧坐于花间,淡笑回道:“慕容舒清。”

“就此别过。”

“等等。”也许是那萧索的身影,也许是说中她心思的默契,又或者是两人同样清冷随意的性子,慕容舒清叫住了他,取下一直别于腰际的一枚翡翠圆形雕花玉佩,放入他手中:“你往西行,曾去过海域那人就在临风关,你若想去海域,带着这玉佩去找他,他会助你。”

“多谢!”秦修之深深的看了慕容舒清一眼,最后,扬起那依旧清朗淡然的笑容,踏出这花团锦簇的庭院。

第十五章自尽

继续躺回花间的慕容舒清,还没有来得及欣赏这独卧花阴,夜下繁星的美景,一个黑影已笼罩在她身上:“他是谁?”

看着如她一般,斜倚在身边的轩辕逸,慕容舒清轻叹,果然是两种人,展现出来的也是两样风情。如果说秦修之是风雅不俗,随性洒脱的,那么轩辕逸便是桀骜不拘,傲气侵人的。同样是这样随意的横卧花丛,秦修之做来,便是唯美柔和,与这娇花灵木似乎交融在一起般。轩辕逸做来,便是霸气凛然,这花木怎掩得住其锋芒。

不在意俯视着她的轩辕逸,抬头仰视群星,说道:“不认识!”

忽然,慕容舒清觉得脖子上轻微的疼痛,轩辕逸已经轻拽下她一直佩于胸前的墨玉竹叶项链于手中把玩,俯下身,贴着在慕容舒清耳边,低沉魅惑的说:“你这么喜欢送人东西?以后只许送我!”

鼻尖传来淡淡的酒气,和着轩辕逸炙热的气息,耳边低沉沙哑,惑人霸道的话语。让慕容舒清的心湖波动,感觉到自己的气息也渐渐有些不稳,慕容舒清皱眉暗叹,月色太美,果然也是一种错。这时候是否可以高唱都是月亮惹的祸。

想着这歌的歌词,慕容舒清忽然觉得很好笑,原来旖旎暧昧的气氛也在她轻笑出声时破坏尽怠。微微向旁边移出一点距离,笑道:“有没有人说你很霸道。”

看着向一旁移动的慕容舒清,轩辕逸也没在为难她,顺势躺下,如慕容舒清一般,平躺着欣赏月夜下明朗的繁星,嘴里懒懒的答道:“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静静的欣赏这夏夜里的景致。花香交和蝉鸣,清风常伴明月。

“小姐,小姐。”略带急促的女声在庭院间缓缓传来。

起身,看着匆匆走来的绿倚,慕容舒清轻拍罗裙上的花瓣,问道:“绿倚,发生什么事了?”

看到慕容舒清,绿倚觉得心里安定了许多,帮她拿掉发丝上的花瓣,说道:“刚才家丁来报,宛如小姐下午割腕自尽,还好云夫人发现的早,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

割腕?想起那个满身伤痕,面色苍白,总是低头轻颤的女子,慕容舒清轻叹了口气:“走吧,回去看看。”

出云阁里,只有云佩华,小婵陪着慕容宛如。房中点着三盏灯,却也不见明亮,慕容舒清进入房中,朝她们挥挥手:“你们都出去吧!”

两人担忧的看了一眼自下午割腕后便没有在说话,目光完全没有焦距的慕容宛如,想说些什么,又似乎无从说起。只好慢慢退出出云阁。身后的绿倚悄悄掩上门,也退了出去。

慕容舒清走进内室,并没有看床上的慕容宛如,径直走到窗前,轻推开窗,瞬间,如水般莹润的月华洒满一室。

“多少人求生,你为什么求死呢?”慕容舒清淡淡的嗓音,在这月夜里,显得空灵而悠远。

久久,床上几个时辰也没有动过的人轻轻动了一下,那双美丽却失去神采的眼专注的注视着窗前对月轻叹的女子。月华如水,为一身的清冷的她缠上了朦胧的丝带,那么的不真实。

慕容宛如收回视线,看了眼手上包扎好的伤口,还有那斑驳的旧伤,悲凄的说到:“我已经厌倦了这样的日子,活着对我来说,只是受罪。也许死是一种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