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回礼,退到一边。

一路翻阅书籍,合意的都让绿倚记下了,一圈走下来,慕容舒清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她竟在这书屋里待了两个时辰了,再看绿倚手上厚厚一叠书目,不禁好笑,她这不像是买书,倒像是来搬书屋的。

不过既然选都选了,就带走吧。将那一大叠书目交到小童手中,也不管他目瞪口呆的样子,递上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说道:“书你先准备好,待会会有人来取。”

说完,拉着绿倚出了书屋,因为她们真的已经很饿了。

慕容舒清看绿倚的脸色都有些不好了,愧疚的说道:“绿倚,饿了吧,带你去吃好吃的。”毕竟让绿倚饿着肚子陪她选书,还真是为难她了。”

绿倚开心的笑道:“谢小姐。”

慕容舒清状似生气的说道:“又叫错了。”

绿倚吐了吐舌头:“我饿晕头了。以后叫主子好了,不会错。”

慕容舒清好笑的看着她,这丫头,越来越象红袖了。两人挑笑拌嘴着一路向迎宾楼走去,只是没有走几步,几声急促的脚步声后,一个蓝衣女子在身后喘着气,叫道:“公子请留步。”

慕容舒清细看眼前清秀的小姑娘,她不记得她认识她啊?不过慕容舒清仍有礼的问道:“姑娘有何指教?”

好不容易平稳了呼吸,女子微一行礼,指向前面一条浅蓝精致的画舫,说道:“我家小姐邀公子一叙。”

她的话,让慕容舒清更为疑惑了,顺着她的指向,慕容舒清看向那艘停靠在不远处的画舫。画舫不大,却装饰的典雅而华贵,纷飞的淡蓝轻纱阻隔了慕容舒清的视线,只模糊的看见几个模糊的身影。正要推辞,一抹火红的身影出现在船头,对她开心的招手。慕容舒清微眯双眼,才算看清女子的长相,是那天在清风楼里的姑娘,那么船上的人,应该就是:“海月?”

绿倚看慕容舒清看了很久,却一直久久不语,担心的请问道:“主子?”

慕容舒清回头,回给她一个没事的眼神。

海月邀她一叙所谓何来?多少王孙才俊求而不得的机会倒让她给碰上了。既然如此,她也要对得起她那一万两吧。如果没有记错,清风楼的茶和点心味道都很不错。

慕容舒清回头,对绿倚挑眉笑道:“带你去吃好吃的。”

看小姐这副促狭的模样,就知道这顿吃的不会这么简单。不过绿倚仍笑着点头。

第四十七章又见解2

慕容舒清对小姑娘笑道:“姑娘带路。”

不一会,慕容舒清登上了这条精致舒适的画舫。在红衣女子的带领下,穿过层层蓝纱,慕容舒清看见了船中央软榻上的海月。

纯白的纱裙配上她光洁的皮肤,如一块上好的羊脂玉。光裸的足踝上系着一天冰蓝色的水晶脚链,慵懒而纯真的笑容,大方而随意的姿态。都让她完美的让人忍不住想要膜拜。慕容舒清轻叹,她果然是个尤物,别说是男子,就是女子也要惊慕。

海月缓缓坐直身子,下了软榻,赤足踩在纯白的羊绒地毯上,说道:“几日未见,秦公子可好?”仍然只是随意的点头见礼,只是由她作来,又是风情无限。

慕容舒清拱手笑道:“多谢小姐挂怀。”

“公子请坐。”

慕容舒清点头坐下,也拉着绿倚在身边坐下。将面前一碟百合绿豆糕推到她面前,示意她吃一点。绿倚也乖巧的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开心的轻点了一下头。

看她吃了点东西,慕容舒清也算放心了,饿了这么久,要是晕倒那就不好了。

将她们两人的亲密互动看在眼里,海月一双明眸微眯,在绿倚身上晃了一圈,果然是个标致水灵的丫头。收回视线,海月落落大方的笑道:“海月在清风楼久候多时,也未见公子再来,想不到今日有幸遇见。”

今日本来只是无聊的泛舟湖上,想不到会在岸边看见他。与那日的华丽尊贵不同,今天的他,没有绫罗绸缎,宝石玉器,只是粗布青衣,头发也只有布巾随意的包着,但那一身的风采丝毫未被淹没,反而越发莹润夺目。

慕容舒清只当她说客套话,也笑着虚应道;“小姐客气,上次听得仙音妙曲,至今仍回味。”

海月走到靠近甲板的古琴旁,说道:“想必公子也是精通音律的雅士,不知可否也送我一曲。”能够和他琴瑟合鸣就更好了。

送她一曲?慕容舒清皱眉,看过几本乐理的书,琴谱她还是可以看得懂的,说一说听曲的感受,她也勉为其难可以评论,只是弹这样的古琴她实在是无能为力。只得歉意的说道:“小姐谬赞,在下粗识音律,不敢班门弄斧。”

海月不相信他这样常识的男子,不会抚琴,该是他不愿意吧。走到慕容舒清身边,海月用肯定的语气,说道:“公子是不愿意了!”

迎着海月固执的眼神,慕容舒清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确实不会弹琴啊……!

第四十章知已1

今日不赠她一曲,海月怕是不会妥协了,慕容舒清苦笑,早知道,她应该去学学琴艺。轻叹,慕容舒清笑道:“琴我是真的不会,曲倒是可以送小姐一首。”

“哦?”不会弹琴却可以给她送曲?海月在她身边坐下,她倒要见识一下。

慕容舒清对身边的绿倚低语几句,绿倚轻点了一下头,起身来到古琴旁坐下。

海月疑惑,正要发问,轻灵宁静的曲调自绿倚指尖溢出。如大海浩淼,万里无波。想不到,这女子的琴技竟然如此出众,收了疑问,海月细细倾听。

忽然曲调渐变,似远处潮水缓缓推近,渐近渐快,一声高音,如激浪惊涛拍岸。海面上,潮水中鱼跃鲸浮,海底亦是暗流湍急,于无声处隐伏凶险,极尽变幻之能事。激流之后,琴音间歇,又如潮退后的海面,水平如镜。

绿倚最后一个音结束,海月已激动的站起来,呼吸竟然有些不稳,急问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看她如此激动,果然是知音识律之人,慕容舒清答道:“碧海潮生曲。”

这曲子最初是金庸武侠小说中黄药师所创的武功乐曲。后来刘学轩使用曲笛与古筝首度将此乐曲搬上舞台。慕容舒清以前就听过几次,觉得很喜欢,但她自己虽然了解曲谱,却不会用琴,便作罢了。后来到了这里,知道绿倚琴技很好,就在《碧海潮生曲》的九个段落中,选了浩渺碧海、暗湍绝流、风啸云飞、热海如沸、水若镜平几个章节加了一些自己的想法,让绿倚演绎出来。今天倒是刚好用上了。

海月击掌笑道:“好曲子,好曲名。”

说完,海月来到古琴旁,微微想了一下,素手轻扬,居然是碧海潮生曲!!

慕容舒清想不到只听了一遍,她就可以把“热海如沸”这一章节演绎出来,虽然不是分毫不差,但在慕容舒清看来,加入了自己理解的曲子才更有灵性和个性。这首曲子,绿倚弹来,技艺纯熟,只是稍显力道不足,海月将海面上洪涛汹涌,白浪连山,风啸鸥飞的变化演绎的淋漓尽致。慕容舒清叹道:“小姐果然冰雪聪明。”

曲毕,海月起身,来到慕容舒清面前,认真而诚挚的说道:“秦书,海月有心结交你这个朋友。不知你意下如何。”

看她说得坦诚,慕容舒清欣赏这样才情出众,性情爽利的女子,于是点头笑道:“愿引为知已。”

“好,那以后就别小姐、公子的称呼了。”拿起桌上的酒,递了一杯给慕容舒清,海月笑道:“干一杯吧。”

“好。”接过酒,两人相视而笑,举杯对饮。海月一口饮尽杯中之酒,低头看见慕容舒清仰起的脖子,洁白而纤细,脖子上只见一条淡淡的粉色疤痕,竟没有喉结!!海月惊疑的呢喃:“你……”

再要细看时,慕容舒清也已饮尽了杯中酒。

对上海月惊疑思索的视线,慕容舒清没有回避她的眼睛。从她胶着在自己脖子上的视线看,海月应该已经看见她没有喉结了,她本来也是无心骗她,只是上次是在清风楼,不得不作男子打扮。她今日看出来了,更好。

眼前盈盈浅笑的他,清瘦的身材,细致光洁的皮肤,海月迟疑的说道:“你是……”

慕容舒清依然浅笑,坦然的说道:“我是。不知海月还交不交我这个朋友?”

她竟然是女子!海月微睁的杏眼中掩藏着怒气,她骗他!害自己居然对个女子动心,又羞又怒间,海月隐隐握紧双拳,画舫里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压抑。

慕容舒清没有退却,脸上不变的笑意,依然安然的坐着,仍是无语,即不急于解释,又不做无谓的道歉。

良久,海月有些泄愤的扔掉手中的酒杯,看着眼前依然淡定坦然的女子,她心中的气愤居然渐渐平息,海月松开了紧握的手。罢了罢了,她也不算骗她,是她自己先入为主了。再说,虽然她是女子,但是她仍然欣赏她。

吐出心中一口闷气,抛开男子不谈,这个朋友她都是值得交的。海月略过桌上的杯子,直接拿起酒壶,说道:“我海月说出去的话,哪有收回的道理,来人,再拿两坛子酒进来。”

身边的小童马上端上两坛美酒,斟满酒壶,正在为她们倒酒,海月一把拿过,塞进慕容舒清手中,说道:“今天要尽兴才许离开!”

慕容舒清先喝下一口,才笑道:“那有什么问题。”

两人拿了酒,来到画舫内室,铺着白绒羊毛的大软榻看上去温暖而舒适,巨大的雕花窗,用来观赏秋日里平静的江面在好不过了。海月躺在软榻上,向慕容舒清举杯,慕容舒清靠在窗边,与她相对而饮。

这酒很有意思,清澈如水,且毫无酒味,慕容舒清轻晃酒壶,仍然没有闻到酒该有的香醇气息,刚才喝了几口,只觉得清淡微甜,可是饮过之后,回味却又有另一番甘醇气韵袭来,她居然觉得有些微薰!

慕容舒清轻叹道:“好酒!”

海月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摇晃着手中的酒壶,侧卧在羊毛毯上,漫不经心的说道:“无味,它的名字。”这可是她家最好的酒。

无味?慕容舒清在心里轻念。好名字。

海月将手枕在脑后,对身边的慕容舒清说道:“秦书不是你的真名吧!”自那夜见过她后,她就让人查了她的身份,结果一无所获。别说秦书这个名字,就是这样的温润清澈的少年京城中也是没有的。

慕容舒清靠坐在窗边上,享受着秋风的轻抚,品评着无味的醇厚的回味,浅笑回道:“海月何尝又是你的真名。”不过海月这个名字和她真的很配,沧海明月,说的不就是这样气韵天成的女子吗!

海月忽然起身,盘腿而坐,绝美的杏眼里流光溢彩,她兴致十足的说道:“不如我们玩个游戏,想必你也不是一般人,我们以十日为限,调查彼此的身份,到时不管查的结果怎样,都坦诚以告,如何?”

慕容舒清干脆的答道:“好。”她果然不同于这个时代的一般女子,聪颖明惠的女子固然不少,但如这般坦诚爽利,见识认知都独树一帜的女子却不多见,交这样的朋友确是一件乐事。

海月光着脚,来到慕容舒清身边,斜靠着窗户,笑道:“若是你输了,就再送我一曲,怎样?”那《碧海潮生曲》变化莫测,时而洪涛汹涌,时而万里无波,她喜欢,从来没有一个乐师谱出这样得她心意的曲子,她相信,身边这个清辉雅致的女子一定还有其他绝妙出奇的佳作。

再赠一曲?!这倒不难,她欣赏的曲谱中,确实还有几首很适合海月,她只是再作一回偷音窃曲之人罢了。慕容舒清轻点了下头,摇晃着手中的无味,挑眉笑道:“可以。如若……你输了呢?”

海月微微皱眉思索,忽然唇角扬起一朵绝美的笑花,语带神秘的说道:“赠你一件世间少有的珍宝!”

看她信心满满,略带骄傲又神秘万分的样子,慕容舒清也有些好奇起来,举起手中的酒坛子,和海月的酒坛轻碰了一下,笑道:“我期待你的宝贝。”

海月也拿起手中的酒,豪爽的喝了一大口,晃晃几乎见底的酒坛子,笑言:“我也同样期待你的曲子。”

第四十九章小恙1

秋日的夕阳,温暖而绝美,只是叠翠小宿里的绿倚和净水却没有心情欣赏这美景,只因床上那抹人影依然安静的躺着,没有转醒的迹象。绿倚守在床前,一步也不愿离开,良久,人影终于轻微的动了一下,缓慢而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小姐,您总算醒了,吓死我。”看慕容舒清终于醒来,绿倚激动的握住她的手,担心的声音中已带着明显的哭腔。

睁开眼,就看见绿倚眼含着泪光的看着她,慕容舒清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一张口,才知道自己的声音沙哑而难听,慕容舒清皱着眉头,艰难的想要坐起来。忽然袭来的眩晕感,让她差点倒下床,一波波的疼痛侵袭着她的神经。

绿倚眼明手快的扶住慕容舒清,拿了靠垫,让她坐好,才心有余悸的说道:“您昨晚回来就睡到现在,怎么叫也叫不醒,吓死我们了。”

昨晚?慕容舒清用力的揉了揉混沌不堪的脑袋,思绪才逐渐明起来。昨晚和海月喝酒喝到夜里,回来的时候,只觉得有些微薰而已,想不到这“无味”的后戏这么厉害,居然让她昏睡了快一天。昨天贪恋秋风清凉,在江上吹了一天,她这回真的是感冒了,现在只觉得呼吸不畅,头晕眼花。不过看绿倚和净水担心着急的样子,慕容舒清努力的对她们微笑道:“我没事。”

知道她笑得勉强,净水端着白粥来到窗前,小声说道:“小姐,您先喝点粥,药已经凉了,我再去热一热。”

“什么药?”慕容舒清疑惑。

绿倚将薄被拉高,把慕容舒清的胳膊放进被子里,才解释道:“大少爷今早来找您,您一直叫不醒,少爷担心就请了大夫,大夫说您是风邪侵体,感冒风寒,就开了方子。”

她醉得还真是不轻,连大夫来过她也不知道,伸手接过净水手上的粥,却在她手上看见一片殷红,慕容舒清问道:“净水你的手怎么了?”

净水急急收回手,说道:“没事,煎药的时候不小心烫了一下。”

慕容舒清拉过她的手细看,红成这样,怎么会没事,晚点就要起水泡了。低叹一声,说道:“烫到了就别忙了,让绿倚去弄就好了。”

绿倚端起桌上的药碗,说道:“是啊,让我来吧。”

净水收回被慕容舒清握着的手,接过绿倚手中的托盘,急急走出去,说道:“没事,我去就可以了。”

这丫头是怎么了,平常也不是这么风风火火的人。正要问绿倚是怎么回事,祁睿硕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祁睿虽然是舒清的亲哥哥,但终归男女大防,他来到床前的屏风前,便停下的脚步,问道:“清儿,你醒了?好点了吗?”

这样隔着屏风说还真是别扭,慕容舒清就着绿倚的手,想要起身,祁睿在外隐约看见她挣扎着起来的身影,连忙说道:“躺好,别再吹风了。”这么大的人,还不会照顾自己。

实在是浑身无力,慕容舒清也没有再勉强自己起来,隔着屏风问道:“我没事,大哥哥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事,明日就是外公大寿,我本来要带你去选些礼物的。”往年外公生日,清儿都是到了京城再缠着他陪她去买,今年一直没见她提,打算今天带她去挑选的,不想她却病了。

原来是这件事,慕容舒清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回道:“不用了,我已经备好了。”

听出慕容舒清声音里的疲惫,祁睿也不再逗留,起身说道:“那你好好休息吧,大哥先走了。”

“好。”

祁睿正要出门,就遇上了端药进来的净水。净水看见来人,马上低下头退至门边,让他先走,可是祁睿却没有离开,而是走到净水面前,担心的说道:“净水,你的手好点了吗?让我看看。”

净水后退一步,避开祁睿伸过来的手,毕恭毕敬,却明显疏离的说道:“谢少爷关心,奴婢很好。”

她的抗拒,让祁睿进退不得,想要再说些什么,净水却是头也不抬,显然不愿与他多说,无奈之下,他只得掏出一个瓷瓶,放在净水拿着的托盘上,说道:“你……,早晚记得擦。”

说完,祁睿不等净水推辞,快步离开了叠翠小宿。

净水没有回头,盯着瓷瓶看了一会,一直低着的头,看不见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慕容舒清透过屏风,看得也不真切,不过祁睿对净水如此关心,决不仅仅只是主子对丫鬟的感觉。只可惜现在看来,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其实他们也算般配的一对,只是还要看祁睿对净水的用情到达什么程度,不过现在她实在没有心力去管,她的头疼得让她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接过净水递过来温热的药,一口气喝完,慕容舒清又倒回床上,很快陷入了昏睡中。

第四十九章小恙2

慕容舒清吃了药,睡了一觉,感觉好了很多,虽然还是很倦,呼吸也不怎么畅快,但好歹头是没有那么疼了,才慢慢的挣扎起身,屏风外的绿倚端着茶水急急的走了进来,扶着她坐起来,慕容舒清看窗外天已经全黑了,明亮的月光撒了一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才开口,喉咙火辣辣的感觉仿佛药烧起来般,让她一口气喘不上来咳了起来。

绿倚一边拍着她的背后,为她顺气,一边将茶水递到她手中,回道:“戌时,晚饭时老夫人派人来传膳,说是小舅爷和舅夫人也赶回来了。您吃药睡了未醒,老夫人让您好好休息。”

喝了一整杯水,才算回过气来,将空杯递给绿倚,慕容舒清思索了一会,问道:“嗯,现在祁家人都到齐了吗?”

想不到祁雨也回来,他镇守东海八年,其中只回来过三次,也算是东隅铮铮铁骨,尽忠职守的将军了。他的妻子东若雪,原来是武林中有名的第一美人,武功更是不凡,八尺白绫在她手中,便成了令江湖中人闻而色变的绝佳利器。看祁风卓小小年纪,就已经是清秀俊朗,不难想象东若雪是怎样的美人了。

绿倚想了一会,回道:“除了小舅爷的大公子祁风华拜师学艺未归外,都到齐了。”

祁风华!就是那个一出生就被东若雪的师父带上山去的孩子吗?十八年来,竟然没有回来过,不过听说当年他被带走时,东若雪的师父曾说过,十八年后便会让他下山,今年就是十八年之期,明天他会出现吗?这还真是让人期待。

如果说祁家人都到齐了,那么那天晚上她见到的慵懒男子,应该就是祁云的大儿子祁风贤了,传说祁风贤是祁家最没有出息的儿子,不思功名,整天只会风花雪月,喝酒闲游。但是就她那天看来,祁风贤决不会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那他把自己塑造成这样的形象,又是为何来呢?慕容舒清轻笑,祁家也算是卧虎藏龙了。

慕容舒清缓缓躺下,对身边的绿倚说道:“传话让覃锐明酉时把我要的东西送至祁家。”

“是。”绿倚柔声答道。

慕容舒清已经躺下了,忽然又转过身来,明天是外公大寿,再不去请安实在说不过去了,她是百般不愿,却又不得不做,最后只得无奈的对绿倚说道:“明日叫我起床去请安。”

看她一脸痛苦的表情,绿倚忍着笑,点头道:“是。”

第五十章讥讽1

好不容易起床了要去请安,到了正厅才知道,今天寿宴,每个人都忙着准备,请安也免了。慕容舒清看前厅里已经堆了一些礼物了,待会应该就会有很多人上面道贺送礼了。

不想待在前厅,慕容舒清打算回到叠翠小宿继续睡一觉,待下午寿宴开始了,在出来贺寿就好了。一路回去,已经碰上一些道贺的达官贵人,慕容舒清不想与他们寒暄,正打算绕道走时,却看见一队人正朝这边走来,带了不少礼物,走在前面的,是初晴公主和进京路上与霍家同行的李忧雨,而她们并不是慕容舒清驻足不走的原因,和她们一路行走的,还有一华服俊朗的翩翩公子,他就是在清风楼时跟霍子戚坐在一起的人。

那日过后,她就让炎雨查过男子的身份,他是与当今皇上一奶同胞的亲弟弟玄天邢,很受当今圣上器重,在民间的名声也很好。想不到今日皇家的代表居然会是他和初晴,看来朝庭对祁家仍很重视,同样也说明,皇家依然还很忌惮祁家。

这一会儿的迟疑观望,让慕容舒清错过了最佳的离去时间,待她再想走时,已经来不及了。

“是你?”初晴微微惊讶的声音拦住了她后退的脚步。

既然已经撞上了,躲也无用,慕容舒清只得欠身行礼道;“舒清见过初晴公主,荣宁王爷。”行礼过后,对一旁的李忧雨点头笑道:“李小姐,好久不见。”

李忧雨也没有想到会遇上慕容舒清,欠身回道:“是啊,好久不见。”

初晴本来对慕容舒清就没有什么好感,只是看她品貌如此平凡,并未把她放在眼里,谁知那日,轩辕哥哥居然留下她不管,送慕容舒清回去。这怎么不叫她气恼。

看她仅穿一件淡绿色素衣,下着墨绿丝裙,长发也只绾了一个松松的发髻,素得还不如自己身边的宫女。今日有机会不羞辱她一番,怎么解她心头之气。初晴绕着她,上下打量了一圈,故意叹息的说道:“今日是祁相大寿,慕容小姐穿成这样,有失祁家的身份吧!”

慕容舒清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和初晴的流金锦缎,李忧雨的粉红绫罗相比,她的打扮确实素了些,可是今天的主角是祁家人,她也没有必要打扮得花枝招展吧。

看慕容舒清不说话,还仍是淡笑而立,倒显得自己多管闲事了,初晴的骄傲让她不忍受这样的忽视,微扬着头,将公主的尊贵展示得淋漓尽致。说话也就更加尖刻起来:“虽然尊贵的身份不是靠穿着打扮装得出来了,有些人就算在怎么细心装扮,仍然还是出不得大雅之堂。但是慕容小姐还是应该注意一下自己的穿着,不然不仅你慕容家会丢脸,祁家脸上也无光。

她的话激怒了慕容舒清身后的绿倚,她怎么可以这样羞辱小姐,正要说话,慕容舒清拍拍她衣袖,上前两步,仍然笑而不怒,不卑不亢的回道:“谢公主提点,舒清会注意。”她怎么会看不出这位公主是存心羞辱她,只是她没有必要为了这些小事和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作无谓的口舌之争。

初晴过激的语言让身边的玄天邢都微微的皱起了眉头,也让他对眼前的素衣女子好奇起来。慕容舒清的名字他不是没有听过,多年前轩辕逸曾经说她刁蛮可恶,不久前霍子戚说她聪慧奇特,前两日初晴说她平庸无趣,今日看来她却是淡雅从容。而对这样明显的挑衅羞辱她即不羞愤尴尬,也不气恼回击。本来对这些小女孩间的争吵十分反感的他,现在也颇具兴味的看下去。

李忧雨就是看不得慕容舒清那幅闲适的样子,若不是她,霍子戚一定会住在她家,都是让慕容舒清破坏的,今天既然公主都想要整治她,她当然要推波助澜了,于是来到初晴身边,柔声羡慕的说道:“公主说得有理,您佩戴的这条珍珠项链圆润光盈,颗颗匀称饱满,绝非凡品。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像公主这样名贵的华服首饰的。”说完,还不忘有意无意的像慕容舒清看去。

初晴听得李忧雨的夸奖,心里很受用,摸着自己脖子上的每一颗都有拇指般大小的珍珠项链,傲慢的笑道:“你说得也是实事,若是慕容小姐没有,本公主也可以赐你几件,也不至于这么失礼。”

初晴那施舍的样子,让绿倚握紧双拳,说道:“我家小姐不需要。”

绿倚冷硬的语气,让初晴一楞,旁边的李忧雨上次在进京的路上就为丫鬟的事和慕容舒清起过冲突,现在看绿倚这么无礼,马上皱眉叹气道:“公主,慕容舒清的丫鬟就是这样的,可以和主子同桌而食,主子说话的时候也可以随便插嘴。完全不把主子放在眼里。”

“来人,给我掌嘴。”初晴本来就存心找慕容舒清麻烦的,现在听李忧雨这么一说,更是不快,连个丫鬟都敢这么和她说话,今天她非要好好教训她不可。

“是。”身后的宫女恭敬的行礼后,向绿倚走去。

慕容舒清将绿倚拉至身后,挡在她的前面,这丫头是怎么了,平时乖顺温柔,进退得宜,怎么这几句气话就让她失控了呢!

慕容舒清的维护,让宫女有些为难,也不敢再上去,毕竟这里是祁府,动手打祁家的人,要是伤到祁家的小姐,也不好交待。

看宫女站着不动,初晴喝道:“你们还等什么,掌嘴,这奴才就是要教的。”她就不信,她堂堂公主,要教训一个奴才都不行!

初晴动怒,宫女在不敢迟疑,扬起巴掌,向绿倚脸上挥去。

一双纤长素指抓住了宫女的手,慕容舒清皱眉,为了一句话就要打人,这皇家威仪还真是气势凌人。这样的力道打在脸上,非肿好几天不可。拦下宫女,慕容舒清迎上初晴傲慢不满的眼睛,不失恭敬,却已然有些动怒的说道:“公主教诲舒清记下了,我的人就不麻烦公主调教了。”

她居然公然顶撞她,初晴要开口呵斥,玄天邢在一旁悠然说道:“晴儿,我们是来祝寿的,不是来惹事的。”

除了皇帝哥哥,邢哥哥是她最忌惮蝗,母后最宠邢哥哥了,要是他在母后面前说她的不是,母后说不定就不让她出宫了,收了嚣张的气焰,初晴噘着嘴,拉住玄天邢的衣袖,撒娇道:“皇兄,人家哪有,我只是看不得这些奴才不懂规矩而已。”

关又开始隐隐作痛的慕容舒清,不想与他们周旋纠缠,微微欠身,说道:“不打扰各位贵客,舒清告辞了。”

说完,看也没有看这些公主王爷一眼,带着绿倚,翩然离去。

她无礼的行为,惹得初晴睁大双眼,气得顾不上公主威仪的直跺脚。而一旁的玄天邢则满眼含笑,若有所思的注视那抹墨绿青影离去。

一路走回叠翠小宿,绿倚都默默跟在慕容舒清身后,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慕容舒清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小丫头心里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别扭的事了,刚要安慰她别为公主的言辞生气,小宿门前两个高大的身影已经向她走来。

定晴一看,是轩辕逸和裴彻,按理说他们不在前厅送礼,到她这闺阁后院干什么?

“清儿。”轩辕逸刚开口说话,原来跟在慕容舒清身后低头不语的绿倚忽然抬头,脸上满是委屈气氛,冲到他面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大骂:“你来干什么,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小姐怎么会受这样的侮辱,公主就了不起了吗!小姐身上的素衣每一件都是天蚕银丝所制,不知道比那些锦缎玉帛名贵多少倍。像那样小的珍珠,送给星月小姐玩,我们慕容家都嫌小。总之都是你的错。”

绿倚一口气说的又急又乱,轩辕逸听得满脸暗黑阴沉,裴彻则是一脸不明所以。慕容舒清一愣过后,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您能想象一个名震天下的将军被个小丫头劈头盖脸的痛骂的样子吗?真的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