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慕容舒清的声音,商笑赶紧将床边的纱帐放了下来,姐姐现在的样子,可不能让秦修之看见。收拾妥当了,商笑才低声说道:“进来吧。哥哥他还没有醒,你们就这么看吧。”

两人进了内室,虽是隔着纱帐,看不真切商君的样子,但是朦胧间,还是可以看见她的身影。修之远远的站在屏风旁边,注视这纱帐里那个不真切的身影,虽然没有看见他的样子,但是心里还是觉得安定了一些。他这是怎么了,难道他真的有断袖之癖不成,这怎么可能。不过如果是商君——或许——他在想什么呢,商君还在受伤中,他还有心思胡思乱想!

看他一会平静一会自厌,一会又是叹气的样子,慕容舒清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修之,我看君会没事的,你也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好。”

秦修之回过神来,看到慕容舒清担心的看着自己,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再留下去的理由,看一眼商君,秦修之点点头,缓缓的走出营帐。

确定秦修之出了帐外,慕容舒清立刻走到床边,坐在床沿,轻轻掀开层层轻纱,商君面无血色的躺在那里,紧闭的双目毫无声息。雪白的貂毛毡子紧紧的包裹着她,没有了平日的朗朗气势,一头散落于枕间,常年束起的青丝,让她看起来脆弱而单薄。慕容轻轻的抚上商君消瘦而有些冰冷的脸,不知眼中何时,蓄满了泪水,慕容舒清为这不满双十,却肩负着太多太多的女子心痛!

一直强忍的泪水,自商笑眼里滴落,趴在慕容舒清腿上,商笑尽情的哭泣着,或许是怕吵到商君,她用手捂着唇,不让哭声太大,但是这时时抽泣哽咽的哭声,却让慕容舒清更为揪心。

扶着商笑的肩膀,轻轻的为她抹去眼周的泪水,慕容舒清用着无比肯定的语气和坚毅的眼神,对她说道:“没事,别哭。我刚才问过苍素了,他说君没有什么危险,醒了好好养着,就会好的。”她答应过君,好好照顾笑笑,要是商君还没有好,笑笑又哭出问题来就不好了。

“真的?!”像是急需保证一般,商笑坐直身子,一双哭红的眼直直的盯着慕容舒清。

慕容舒清用力的点了点头,肯定的回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别哭了。”

得到保证,商笑也用力的点点头,做到商君身边,拿着毛巾不时为她擦拭额间的薄汗。也不再哭泣,眼睛一直不离与她相依为命的姐姐。

慕容舒清轻轻叹了一口气,悄悄的出了营帐。

月亮在灰蒙蒙的天上,显得也不明亮,刚才在营帐里的时候,她就听见了震耳的马蹄声,该是轩辕逸回来了。5她急需要知道,那是不是炸药。慕容舒清走到主帐之外,这是第一次,没有人邀请,她自己到了主帐。

帐外两名小将拦住了她进去的步伐。小戎看清是慕容舒清,叫道:“慕容小姐。”

借着月光,慕容舒清也看清了这名小将的面容,微笑着说道:“小戎,麻烦你帮我通报一声,我有事情和将军说。”

“这——”小戎踌躇着不知怎么回答才好,虽然是将军夫人,可是将军在讨论军情的时候,谁也不能打扰窥视,若被发现,是要军法处置的。

看他一脸为难,慕容舒清也知道这军中自有军纪,可是按照今晚的情况,他们估计要讨论到深夜或者明日也说不定。想了想,慕容舒清只得说道:“是关于军情的。很重要,麻烦你了。”

小戎一咬牙,答道:“行,您等会。”说完便钻进帐中。

没有等多久,小戎就跑了出来,一脸笑意的说道:“慕容小姐,将军请您进去。”

微笑着道了谢,慕容舒清迈步进了帐中。

第一百一十九章炸药(下)

慕容舒清走进帐里的时候,轩辕逸正在地形图旁讲解今天的主要情况,其他的副将,先锋,将领都围着图前,听着轩辕逸的分析,他们讨论的入神,也没有注意慕容舒清进来。

看来小戎并不是大声禀报她的到来,既然如此,她就在这里听好了,她只是想要确定一下沧月用的是不是炸药而已。慕容舒清靠站在营帐门边,耳边听着轩辕逸说话,眼睛却盯着悬于正中的一副字画,好漂亮的字,字体潇洒利落,一笔一划都恰到好处。前几次来她怎么没有注意过呢!

“清儿。”虽然欣赏着字画,但是慕容舒清还是用心的听轩辕逸说话的,听到他说到一半就停下来叫她的名字,不用说,自己又成了这营帐中的焦点了。

慕容舒清慢慢转过身来,果然不出她所料,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她看,毕竟她这时候出现在这里确实不合时宜。轩辕逸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过来。”刚才小戎在他耳边通报她有军情要报,想不到她进来之后,倒是悠闲的赏起了字画来了,若不是看见她不自觉的轻柔自己的腿,他也不想叫她。

慕容舒清直接掠过那些或惊讶,或不偷笑,或谴责的眼神,走到轩辕逸身边,打算在轩辕逸耳边问完她想知道的事情之后赶快离开,可是才到他身边,就被他拉着在身后原来是他的主帅椅子上坐下,轻握着她的手,发现还算温暖,才准备走回地形图前。

慕容舒清忽然拉着他的衣袖,轩辕逸的不解的回头看她,慕容舒清轻轻抬手,示意他把头低下来,轩辕逸有些微怔,心里却满是欢愉,这是清儿第一次让他靠近她,而且还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慕容舒清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女子,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轩辕逸更是乐于靠近她,同时他也很好奇,她要和他说什么?!自然是顺势俯下身子。其他的将帅虽觉得不妥,但是也不便说什么,只得纷纷转头,尴尬的看向别处。

知道轩辕逸将耳朵轻轻的贴近她,用着低低的声音问道:“什么事?”慕容舒清看着前面一群故作忙碌左顾右盼的将军们,她才觉得这个动作似乎有些暧昧!不过已经这样了,算了,早点问完才是正事,于是慕容舒清在轩辕逸耳边轻声问道:“我想知道,今天那几声巨响是不是沧月的武器造成的。本来一种会爆炸的东西?!”

本来清儿轻轻浅浅的轻声低喃,耳边上的酥麻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可是听清了她问的话之后,轩辕逸却惊讶的看着她。

没等轩辕逸说话,李鸣就已经忍不住问道:“慕容舒清,你怎么知道的。”

舒清一愣,抬起头来,之间所有的将领都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她,尤其是这次与沧月有过交锋的。将军刚才只是讲了这次失利的原因是沧月有了一件新武器,并没有说是什么,她怎么可能知道?!

慕容舒清抚额轻笑,她怎么会忘记这些都是武功高强的人士,在这样安静的主帐中,她说的再小声也是无用。而且显然,他们虽然头是转过去了,耳边却十分关注着她和轩辕逸的对话,看来,男人八卦起来也不遑多让。

好吧,既然大家都听见了,她也没有必要再小声说了,慕容舒清对上轩辕逸带着疑问的眼,问道:“那东西是什么样子的?!”

看她一副急于知道的样子,虽然心中有疑问,轩辕逸还是回答道:“类似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球,落地就会炸开。”这也是他从未见过的暗器。

“它的威力有多大?沧月用什么把他们打出来?”她要知道沧月制作炸药的水平达到什么程度了,若是已经制造出了类似大炮一样的东西,那就真的是糟了。

轩辕逸想了想,回道:“那个黑球炸开之后,可以让附近的五六个人落马,那些硝烟和响声能让附近的马惊。至于送出黑球的,是箭!”

“箭?!”慕容舒清惊讶的问道:“确定?”

李鸣对于她的质疑很不满,大声回道:“当然,当时我们看见的就是箭,只是用的弓特殊些。”是一种尾部带着一个托的弓。

是箭!那就太好了,看来目前炸药的水平还不高,杀伤力也不怎么大,慕容舒清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一半。如果是这样,东隅还是有机会赢的。

慕容舒清低头不语,却急坏了在场的将领们,轩辕逸轻拍着舒清的手,叫道:“清儿?”她在想什么这么入神,有一幅如释重负的样子,她应该是知道这黑球是什么东西吧!待慕容舒清回过神来,轩辕逸才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清儿,你知道那是什么!”

慕容舒清淡笑着点头回道:“知道。它的名字叫——炸药。”

“炸药?!”众人面面相觑,轩辕逸朝裴彻看去,只见他也微微摇头,并不知道这所谓的炸药是什么。

李鸣第一个问道:“什么是炸药?”从来没有听说过。

慕容舒清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该怎么去解释呢?!想了想,慕容舒清回道:“其实差不过就是一个大鞭炮。”这样应该比较形象吧。

她的话一说完,李鸣立刻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说道:“这怎么可能,鞭炮不会有这样的威力。”他又不是没有见过鞭炮。

裴彻却忽然皱起了眉头,舒清的意思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可是又有些想不通的地方。裴彻虚心的问道:“舒清,你能在说清楚一些吗?”

慕容舒清轻笑着点头,她终于知道,裴彻为什么年纪不大,却也算通古博今,位列军师了,实则是他有一种永远求知求教的精神,不会因为自己的成就和见识,就随便否定其他事物的存在。

慕容舒清提起一旁的笔,轻蘸墨汁,说道:“他们的原料都是一样的,火药。”说完,便在纸上写了火药两字。

众人看着这两个字,还是不明白,一会是炸药,一会是鞭炮,一会又是火药?!那个黑球到底是什么?!

看他们还是一脸的茫然,慕容舒清放下笔,又解释道:“将大量火药放进一个密闭的空间里,点燃之后,热能膨胀,它就会包爆。鞭炮的威力不大,是因为它的配比量和炸药有些不一样,而且鞭炮大多数是用纸包裹在外面,量也很少,所以看不出它的威力。”

虽然还是不太明白所谓的热能膨胀,但是大概什么意思,他们还是懂了的,主帐内一时间格外安静,知道黑球是什么,接下来要怎么破解呢?李鸣忽然一拍大腿,兴奋的说道:“一枚小小的鞭炮都可以爆,那么很多在一起,威力可想而知。要是我们也有了这种炸药,就不怕沧月了。我现在就去找做鞭炮的师傅。”

按住李鸣的肩膀,裴彻冷静的说道:“李鸣,等等,让舒清说完。”若是这么容易,东隅也不回到现在都没有听说过这么厉害的暗器了。

慕容舒清赞许的看着裴彻,点头说道:“做鞭炮的师傅是做不成炸药的。”

“为什么?”前面不是说原来是一样的吗?!

这李鸣脑子怎么一根筋呢?慕容舒清叹道:“首先,炸药的火药配比量和鞭炮并不完全一致。还有就是装火药的东西,和鞭炮也不一样。”

一直听她说火药,轩辕逸好奇的问道:“火药到底是什么?”

“硫磺、硝石、木炭按比例调配,就成了火药。我已经让人去准备了。”慕容舒清回到椅子上坐下,把茶端在手里暖手,才自信的笑道:“虽然鞭炮师傅自己做不成炸弹,但是也是必不可少的,对了,我们还需要铁匠。明日你们找齐无味鞭炮师傅。三名铁匠。”

“清儿,你打算怎么做?”看她对这件事,似乎特别急切。

“明天马上开始做,我们没有时间了。”她也不想这么急,只怕有人更急,她不急不行。

轩辕逸拿走她手中已经渐渐冷掉的茶,把士兵重新沏好的热茶递到她手里,问道:“怎么说?”她似乎很确定沧月会马上出击。

“我怀疑沧月会在这两天进攻。他们需要速战速决。而且他们有这样的武器,也有速战速决的机会。所以,我们要更快。”

部署了两个月,燕芮国应该已经有所异动,以宏冥这样的人,他应该也已经接到消息,他不可能在留在临风关多久,而尤霄的炸药应该也是刚研制出来不久,不然前段时间他也不会一直避而不战。有了这样的利器,再加上尤霄想要打败“战神”已久。这一战对于尤霄和宏冥来说,都是越快越好。

“可是,谁会做炸药呢?!”黄锡锋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所以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慕容舒清。

慕容舒清不紧不慢的喝下一口热茶,才耸耸肩说道:“我也没做过——试一试吧。”希望当年书里说的,没有骗她,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做这样没有把握的事情,可是这次,是赶鸭子上架,没办法。

“啊——!”众人傻眼,她如此自信的说的头头是道,原来只是会说而已啊!

第一百二十章除夕

新年欲变柳,旧宾共沾衣。

岁夜犹难尽,乡春又独归。

寒灯映虚牖,暮雪掩闲扉。

且莫乘船去,平生相访稀。

慕容舒清伸了伸懒腰,好累啊!原来解释是一件这么累人的事情,刚才在主帐内说了半天,他们还是似懂非懂,也可能是自己并非学理工科的,解释的也不是很详尽的缘故吧!所以她投降了,说是说不通了,明天做的时候或许他们就能明白吧,毕竟直观的东西容易让人接受。

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瞬间进入五脏六腑,人也显得神清气爽起来。白天阳光还那么明艳,夜里却又大雪飘摇,这西北的冬天,还真是风情万种。雪已经停了,只留下厚厚的积雪,显示着它曾经的酣畅,满树的白梅也开得异常炙烈,嶙峋粗壮的枝干总透露着苍凉,与努力绽放的花朵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既突兀又莫名的和谐,百年的枝干每年都能开出新生的花朵,或许正是这一份沧桑与生机的碰撞,让它独魅力,总能让她不愿离去。

快午夜了吧,又是一年了吗?在家的时间,现在应该是和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们一起看电视吧,等待着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为爸妈送上新年的祝福。你们现在好吗?爸爸,妈妈,哥哥——新年快乐。

慕容舒清仰望着浩瀚的夜空,或许,她和家人看到的会是同一片天空,带着祝福,慕容舒清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忽然,一阵暖意袭来,她被抱进了温暖的怀里,耳边是低沉无奈的轻叹:“这大冷天的,你又这样站在雪地里。怎么说你才听得进去!”轩辕逸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用着宽大的裘衣将她包裹起来,身上这样凉,也不知道多穿些衣服,还偏偏爱站在雪地里。

慕容舒清轻轻的勾起唇角,放松的靠着身后温暖而有力的身体,淡淡的笑道:“快新年了吧!”

“恩。”她的柔顺,让轩辕逸嘴角也不自觉的上扬。这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原来,有人陪伴,节日才会显得不一样,才会让人感到幸福。

依然闭着眼睛,慕容舒清轻轻的说道:“新年快乐!”

感觉到轩辕逸一怔,一会之后,觉得发髻上忽然多了一样东西,慕容舒清睁开眼睛,转头看向轩辕逸,好奇的问道:“什么东西?”说着,想要伸手取下来看一看。

轩辕逸动作更快的抓住她就要抚上发丝的手,酷酷的说道:“送你的你戴着就好,没什么好看的。”

他不自然的表情,左右不定的眼神,霸道中带着隐藏的话,让慕容舒清更好奇发间的东西是什么,感觉上应该是发饰之类的,但是他这样神秘的看都不让看是为哪般?!一只手被轩辕逸握住,慕容舒清忽然动作迅速的伸出另一只手,附上发间,将它拿来手里。

轩辕逸好笑的看着她有些得意的晃着手,无奈的摇摇头,好吧,反正是送她的,看就看吧。

慕容舒清打开手心,是一直发簪,月光下,带着柔柔的光芒,轻轻的紫檀木香似有若无的坏绕鼻尖,慕容舒清看了一会,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这是他花了三天时间雕刻打磨的簪子,知道她不爱花哨的发饰,所以为她做了一支木簪,本来就是第一次做,心里也没底,看她笑成这样,又是尴尬又是气恼,轩辕逸有些恼的低吼道:“你笑什么?!”

慕容舒清毫不客气的笑道:“好丑”

其实也不是真的丑,只是一般木簪的一端,多会雕些图案,或花枝,或流云,或瑞草,或镂空。而这支却异常的简单,就是一支长簪,上边没有任何图案,但是特别的做成的弯弯的新月的样子,虽然看去来很简单,但是打磨的却十分光滑细致。

他奇怪的表情和长簪简单的造型,一看就知道是他做的,慕容舒清心里对这支特别的弯月紫檀长簪满意的很,可是很少能看见轩辕逸的窘态,她忍不住想要逗一逗他。

“你——”轩辕逸果然满脸的尴尬,脸色也渐渐变得阴沉,伸手就要把木簪拿回来折断扔掉。

慕容舒清早就料到他会来抢,所以一说完就把木簪拽在手下,放到身后,如愿以偿的看到他恼羞成怒的样子,慕容舒清才收了笑意,轻轻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柔缓慢的说道:“不过——我喜欢。”说完轻轻的在他脸上落下一枚轻吻,将木簪别回发间,慕容舒清转身靠在他怀里,昂头欣赏着头顶的星空。

轩辕逸为刚才的轻吻所惑,心跳居然不受控制的加快,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他吧,说不出心里这种甜蜜的感觉,轩辕逸低笑着轻叹一口气,轩辕逸啊轩辕逸,曾几何时,你也会为了一枚蜻蜓点水的轻吻心驰神往了!

双手环住慕容舒清的腰,在她发间落下一吻,轩辕逸微微低下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上次的南海珍珠你退回来了,这是我送给你的定情之物,你别想再有机会退回!”还是一样霸道的话语,似说给她听,又好似他立下的誓言。

慕容舒清笑而不答,只是握住了腰间那双温暖的大手,月光,把两人相拥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弯弯的明月与舒清发间的弯月交相辉映。

同一片星空下,一个硕长的身影立于窗前,手中,握着一盏美酒,却久久不喝,暗紫流金的长袍将他衬得更加尊贵而俊美,玄天成看着手中的竹叶青,脑子里环绕的,却是那么清雅淡然的丽影,第一次见她,被她的才气和风雅折服,第二次见她,为她的见解和浅笑而动心,当时以为,他们很快会再见,谁知那次之后,她便如消失一般,芳踪难觅,就连那么神秘的海月,也没了踪影。

原来以为,那只是自己对她的一时兴趣,不想,却成了此生放不下的牵绊。

童阜远远的看着一晚上都闷声不语的皇上,心里一直在打鼓,皇上该是有心事吧,这几个月来,他常一人对着明月,或清酒发怔,先选择一样,看不出喜怒,却总是透露出淡淡的忧愁和孤傲,斟酌这要不要上去禀报,皇后已经差人催了几次了,不得以,童阜弓着身子,慢慢的走到玄天成身后,轻轻的问道:“皇上,已是新年了,皇后差人来请皇上到飞凤宫用元宵。”

玄天成久久才丢出一句:“朕累了,回了吧。”

“是。”这新年,皇上皇后一起吃元宵祈福是一直以来俗成的规矩,连皇后那都不去,看来皇上真的有心事,只是身为奴才,不归自己管的少管,少说。看看天色,童阜轻声说道:“奴才服侍皇上安歇吧!”

不耐的挥挥衣袖,玄天成说道:“朕不困,你退下吧。”

“是!”童阜行礼之后正要离开,才想到自己手中拿着礼部送来的画像,进退之间,童阜想了想,还是又轻声的问道:“这画像皇上要留下吗?”

“什么画像?”低沉的男声,说明他已经极度的不耐。

童阜赶紧回道:“慕容家慕容舒清的画像。”这是上个月,近身侍卫长危海大人说是皇上要的,礼部绘了一个月才送过来。

慕容舒清?!就是慕容家的女儿,祈相的外孙女了?!又是这些政治联姻,轩辕逸不愿意娶,他就要纳,这就是身为皇上的悲哀,谁叫慕容家有着倾国的财势。她张什么样一点都不重要,他也不想知道。淡淡的说道:“朕不想看,放着吧。”

他已经厌倦了,什么时候,他才能再见到那个潇洒来去,淡然风华的女子,一口饮尽手中的美酒,想着她调制的“千层覆”,还有她坦然浅笑的说着青楼是个好地方时的洒脱,玄天成冷凝的脸染上了愉悦的笑意。

第一百二十一章制作(上)

一大早,绿倚还在给她梳头,小戎就来敲帐门,说是军师有请,想来也是为了那炸药的事情,慕容舒清应了一声,小戎一溜烟就跑了。

绿倚一边梳理着慕容舒清的长发,一边看着放在一旁的弯月木簪,好奇的问道:“小姐,您这簪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啊。好特别哦,是轩辕公子送的吧!”小姐从来不管这些服饰、发饰。都是她收拾的,会无缘无故多出一支,不用说,一定是轩辕公子送的了。

慕容舒清看她一副窃笑的样子,无奈的笑道:“你这丫头,也学着取笑人了!”

绿倚连忙摇头,振振有辞的说道:“没有啊,我想要是轩辕公子送的,我就要梳一个和这簪子相配的发型啊!”要把小姐打扮的美美的。虽然小姐本来就很美。

慕容舒清叹了一口气,笑道:“那就麻烦你了。”

“呵呵,不麻烦。”说完,两只手在慕容舒清发丝间游走,不一会,绿倚满意的笑道:“好了,小姐,你看看。”小姐喜欢简单的发型,为此,她研究了好几款朴素精致的法式,今天刚好试一试。

随手束起的发丝,盘旋于脑后,蓬松而柔顺,不用抹头油,也依然有完美的弧线,插上木簪,相得益彰。慕容舒清满意的赞道:“你的手真是巧。”说完,自腰间拿出一个红包,递给绿倚,笑道:“给你!”

绿倚愣愣的接过红包,才想到今天是新年,这里没有家里过年的气氛,她都忘了,连忙半跪着行礼道:“谢小姐,祝小姐身体安康。还有,和轩辕公子早日喜结良缘。”

慕容舒清扶着绿倚的手臂,让她站起来,这丫头真是三句不离轩辕逸。

绿倚嬉笑着起身,问道:“小姐今天穿哪件衣裳,红的吧,喜庆,今天年初一。”虽然平时小姐不穿红色,可是过年的时候,为了应时应景,她还是会和少爷,小小姐一起穿上红衣的。

看她比自己还兴奋的样子,慕容舒清微笑着摇摇头,回道:“这军营里,还是不要了,拿那件紫的吧。”

虽然有些失望,绿倚还是点头回道:“是。”

一番梳洗之后,慕容舒清来到主账,里面只有裴彻和李鸣,没有看见轩辕逸的影子,看到她进来,裴彻迎上去说道:“舒清,你要的铁匠和做鞭炮的已经找到了。”这大过年的,还真是不容易。

慕容舒清微笑着说道:“恩,把他们分开,不要告诉他们,我们要干什么。”

“为什么?”李鸣不明所以,又要别人做炸药,又不让他们知道,这要怎么做。

慕容舒清仍然很坚持的说道:“做炸药有几个步骤,不能让他们都参与,做的时候,配方只能由我一个人来调配,我不能让它外传。”若不是沧月已经制造了炸药,她是绝对不会帮助东隅做的,炸药的出现,对于战争来说,会产生新的格局和形势,她不想将炸药的配方扩散,也是不希望这个进程因为她加快而已。

裴彻也赞同的说道:“舒清说的有道理。”毕竟这是绝密之事,越少人知道制作的方法越好。

看慕容舒清这么坚持,裴彻也觉得应该如此,李鸣耸耸肩,只得同意他们所说的了。

有了工匠,没有材料也是枉然,裴彻有些急的问道:“炎雨回来了吗?”探子来报舒清没有预料错,沧月已经在清点士兵,短时间内有再战的可能性。

慕容舒清摇摇头,回道:“没看见他。再等等吧。”昨晚到现在,不到七个时辰,要准备那些,实在有些为难他了。

李鸣有些按耐不住,说道:“我出去看看。”说完风风火火的就冲了出去。

相较于他的急躁,慕容舒清和裴彻就显得平静的多。两人在对面的位置上坐下,一人一杯清茶,相视而笑,慕容舒清看了杯中的茶叶,在水中沉沉浮浮,慢慢地舒展绽放。嘴角不自觉的染上的轻柔的笑意。

裴彻一边喝着茶,一边在心里啧啧叹道:有爱情滋润就是不一样,柔紫的锦纱,衬得她皮肤白皙晶莹,也比那清冷的白衣和淡雅的湛清布衣显得柔和娇美得多。看来这一对十几年的爱情之路,总算是快要圆满了。

慕容舒清抬头,就看见裴彻一脸笑容的看着自己,以她的经验,他笑成这样,不会有什么好事,想了想,说道:“裴彻,先让铁匠制作三寸,六寸,九寸大的空心铁球,每种尺寸做薄,中,厚三种。”找点事情给他做,他就没有空想东想西了!

裴彻有些错愕的问道:“要来做什么?”

“做实验。”

“实验?”对于这个名词,裴彻还是有些似懂非懂,不过看样子,她也不会给他解释,只得叹道:“好,我这就去准备。”

在走出主帐的时候,裴彻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舒清一眼,她这样一个世家小姐,怎么会懂得这么多?!舒清带给他太多的惊讶和惊喜。或许轩辕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不再多想,裴彻转身出了主帐。

快到午时,当轩辕逸和裴彻回道主帐的时候,发现慕容舒清还没有离开,而是非常专注的在主帅的文案前,拿着毛笔认真的写写画画,两人对看一眼,都可以说话,悄悄地走到她身后。

慕容舒清画的专注,也没有注意他们的到来,两人在她背后越看越觉得惊讶,她画的几张小图似乎是一些部件,他们都没有见过,轩辕逸有些忍不住的拿起她画的一张图在手里细看,问道:“你在做什么?”

慕容舒清先是被他忽然说话声吓到,不过很快,慕容舒清笑着答道:“做方案。我在想,沧月用弓箭来带动炸药既危险,距离又短,而且如果炸弹的威力越大,就会越重,用弓箭根本不能将大个的炸弹打出去。”用毛笔画图还真是一项大挑战,好在基本上画完了。

裴彻也想过这样问题,尝试的说道:“做一个巨大的弓?!”

慕容舒清摇摇头:“不行,如果每个人都有你和轩辕的好武艺,就可以,但是大多数士兵没有,这个办法不实用。”总不能让一群武艺高强的将领们去拉弓吧,到时就没有人指挥战斗了。

裴彻点点头,也拿起一张画研究了一会,问道:“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慕容舒清拿出压在下面做大的一张图,说道:“我想,三寸的小型炸弹,我们也可以学习沧月,用弓箭打出去,胜在灵活,适合近距离作战,六寸和九寸的,我们可以试试用这个。”

“这是——”裴彻和轩辕逸面面相觑。

慕容舒清浅笑着答道:“杠杆原理加滑轮组,其实就是类似你们原来用的投石机。”前几日,她在军营的后面,看到很多这个时代用来攻城的投石机,就是简单的杠杆原来将石头发射出去,刚才她就在想,或许可以利用这个,将炸药发射出去,毕竟现在的钢铁铸造技术不发达,要做炮怕是不可能,也没有时间,再说,她也没有这个能力。利用现在的工具是最好的。

“不过舒清你画的图又有些不同啊?!”轩辕逸和裴彻仔细看了之后,发现确实很像投石机,可是旁边加了一些东西,很是不同。

“是的,我解释给你们听。”慕容舒清看着他们两个可以说是军事上的奇才,不管是在哪一国,都是声名显赫的人物,却一脸求知的看着她,等着她解说,心里觉得好笑,但是又不好太放肆,只得轻咳几声,指着图,解释道:“你们原来用来攻城的投石机需要六人一组来拉动一端,耗费人力太多。但是加上这三个滑轮,还有这个轴承加齿轮,只需两人一组就可以实现了。有了这个,大型的炸药就可以远距离发射,用来攻城是最好不过了。”

“真的?”两人一组,这样可以节约很多的人力,而且直接使用投石机,可以更快的改装,也不怕沧月的忽然袭击了。但是这几个小轮子,真的就可以做到吗?

面对裴彻的质疑和轩辕逸的怀疑的眼光,慕容舒清也懒得解释动滑轮和定滑轮结合等等原理,那太费时费劲,慕容舒清故作神秘的笑道:“你先拿这个滑轮的图给军中的木匠做,不信待会改装一个试试。”

好吧,又是做实验,裴彻苦笑着拿着图纸出去,什么时候起,他成了为她做实验专门跑腿的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制作(下)

看着裴彻不甘不愿的出了主帐,慕容舒清轻笑的转过头来,就对上轩辕逸深邃含笑的眼,把她由头到脚,由脚到头上下的看了好多次。慕容舒清疑惑的低头审视自己,没什么不对啊?!和他对看了一会,慕容舒清投降了,懒得理他,拿起刚画好的图纸,准备回自己的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