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商君的心被这个词震了一下,家?!他早就已经家破人亡了,哪里还有家?!

慕容舒清拉着商君的手跨上马车,看着商君疑惑又隐含悲伤的眼,认真而坚定的说道:“对!你们的新家。”

。。。。。。。。。。。。。。。。。。。。。。。。。。。。。

宽敞的房间里,装饰的非常简单,一面墨丝翠竹屏风将房间一分为二,里边只有一张雕工精美的梨花碧玉床,红木衫纹矮柜,外边,进门处摆着紫檀圆桌,靠窗的位置,铺着厚厚的长绒毛毯。房间的角落里,点着两个火炉,即使初春的晚上,也温暖如夏。

此时,慕容舒清只着靛青单衣,靠着软垫,光着脚,舒服的坐在地毯上,墨黑的发丝未绾,凌乱的散落在地毯上,商君坐在舒清身边,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素衣,即使是在屋里,他依然紧束着发髻,缠在胸前的布帷,始终不肯卸下来。

商君看着如猫一样蜷在地毯上的女子,他是感激她的,只几天而已,她就帮他和笑笑安排了一个“新家”,简单的木楼,朴素的装饰,却处处透露着她的用心。

慕容舒清半眯着眼睛,轻声说道:“三日后,我就回花都了。”

商君皱眉:“这么快?”与她相处的时光,总能让人心里得到安定,她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我在临风关已经待了快半年了,也应该回去了。而且这里有你,我很放心。那些丝绢和茶叶,本来是要卖给沧月萧家的,现在都交给你去处理了,以后与沧月的生意都由你做主吧。”慕容舒清从身边拿出一个木盒,放到商君面前,笑道:“这里是五百万两银票,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不必知会我。”仿佛那里边装的不是五百万两,而是一个空盒一般。

商君面色有些凝重的接过木盒,这里边装的不仅是五百万,还有舒清的信任和自己复仇的希望。

看他如此紧张沉重的样子,慕容舒清起身,从圆桌上拿来两个小壶,递给商君,笑道:“陪我喝一杯吧。”

商君为难的接过酒壶,他要时刻保持清楚,酒,不适合他!

慕容舒清拔开瓶塞,浅酌了一口,才轻声笑道:“放心,御枫在外面守着,不会有人进来,这是我珍藏的桂花酿,你尝一尝。”

商君迟疑了一会,还是喝了一口,淡淡的桂花香味,香醇的口感,确实沁入心脾,商君赞道:“很好喝。”不过也只是浅尝了一口,他便将酒瓶放下了。

慕容舒清轻晃着酒壶,让桂花的香味慢慢的散发出来,似有若无的轻叹道:“你若是能放下一些东西,你会发现,还有很多更美好的事情在等着你。”他把自己束缚的太紧了,紧得终有一天,会喘不过气来。

“舒清,有些东西,永远放不下,想忘也不能忘,它就像一根芒刺,深深的扎在心窝最深处,无时无刻都在痛,拔不出它,你要我如何坦然的生活?!”商君疲惫的闭上眼睛,把头靠在窗棂上,任惨白的月光洒在身上,第一次,他流露出了脆弱的神情,低低的声音,像是在询问舒清,更像是在问自己。

一滴清冷的泪,沿着紧闭的双眸缓缓没入鬓间,慕容舒清握住商君冰冷的手,隐隐的为这个用坚强掩饰心伤的女子感到心疼,不忍的劝导:“芒刺扎的深,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拔出来的,你要让它在你心里流脓生疮,在你还没有能把它拔出来之前,就要了你的命吗?刺终是要拔的,生活也要继续。”

商君沉默不语,慕容舒清也不再多言,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好。

如他一般将头靠在窗棂上,慕容舒清也缓缓闭上双眸,清浅的声音淡淡的要求道:“你现在是一个生意人,在你还没有足够强大之前,答应我,只做生意,不问政治。”

久久,商君郑重的回道:“我,答应你。”

初春的月华下,两人静静依偎着的人,谁也没有在说话,一种名为友谊的情感却在二人之间生根发芽。

第三十三章 飘渺山庄

一方庭院里,满园芬芳,桌上沏好的茶早已经凉透,一抹忧伤的倩影站在桑树下,呆呆的看着满月,已经过来两天了,他,到底好不好?!有没有逃出来?!

“小姐,你的伤才好些,怎么又跑出来吹风了呢!”喜鹊赶紧为她披上厚厚的披风,初春的夜依然冷的透心。

“我没事。”阮听雨轻轻摇头。

喜鹊盯着阮听雨满是愁绪的脸,小声问道:“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小姐回来都两三天了,茶不思饭不想的,整体盯着月亮发呆,被山贼掳去的那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阮听雨在石凳上坐下,拿起凉透的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脑子里,时时出现那道清瘦的身影。

阮听雨默不作声,喜鹊也没有办法,抢过她手中的茶杯,正想给她再沏一杯新茶,却在院门口看见了阮听风,喜鹊微微行礼:“大少爷。”

阮听风轻轻点头,喜鹊看清了他手中的东西,立刻惊喜的叫道:“这是——小姐的星月弓?!小姐,你快看。”

星月弓?!阮听雨原来还一副颓然的样子一听是星月弓,立刻站了起来,跑到软听风身边,接过星月弓,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眼睛不停的在阮听风身后张望,没有看见她预期中的人,阮听雨急道:“哥,送弓的人呢?”

阮听风一脸莫名,回道:“走了。”听管家说来人只把弓交给了他,就离开了。一个送弓的人,需要她如此紧张?!

阮听雨一听,紧紧的拽着阮听风的衣袖,追问道:“走了?他,他有没有说什么?”

阮听风摇摇头,还没等他问清楚是怎么回事,阮听雨把星月弓往他怀里一塞,也不顾自己才刚好一些的手伤,就像院外奔去。

“听雨?!”

这丫头是怎么了?阮听风看着手中的星月弓若有所思,这弓,是听雨最最心爱之物,平日里,旁人连碰都不行,她现在却把弓就这样扔给他,他一直以为这几天听雨心情不好,是因为丢了弓,现在看来,她,是丢了心。

那人若对她有意,又怎么会只送还弓,一言半语也不曾留下。只怕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舒清姐姐,我舍不得你走。”商笑一双翦翦美眸,此时已经哭得肿成了两个核桃,拉着慕容舒清的手,就是不肯松开,泪水在小小的瓜子脸上留下一道道泪痕。

顾不得自己的衣衫是雪白的丝缎所制,没有带丝帕习惯的慕容舒清,简直是手忙脚乱的用衣袖帮商笑擦着眼泪,天,这孩子的眼睛是水龙头吗?关都关不上。一边擦着,一边轻声安慰:“傻丫头,临风关到花都,也不过一月路程,我有空会来看你的。”

“真的?”

“我保证。”商笑瞪着一双泪眼看着她,只要她别再哭了,慕容舒清发誓都可以!

她最怕的就是这样可怜兮兮的泪眼,轻拍着商笑的脸颊,慕容舒清继续劝道:,“别哭了,你若喜欢,让你哥带你到花都去玩,那里温暖宜人,碧荷青天,与临风关可是大大的不同呢。”

商笑吸吸鼻子,看着商君,喃喃问道:“我真的可以去吗?”

迎着慕容舒清求救的目光,商君轻笑着摇摇头,回道:“等你在长大一点的时候吧。好了笑儿,别再闹舒清了。”想不到一向淡定从容的舒清居然受不得孩子的哭闹。

商笑低着头,也不再哭泣了,只是还是不肯放开慕容舒清的手。

慕容舒清暗暗松了一口气,任由她拉着。抬头看看宅子光秃秃的门楣,舒清问道:“对了商君,你这宅子总该有个名字吧。”

“名字?”商君皱眉,需要什么名字?

“恩,像是什么山庄、别院、楼之类的,将来也算生意场上的一个名号。”就像沈啸云的风雨楼一样,名号可是响当当的。

商君想了想,却不在门楣上题字,而是走到宅子旁的一块大青石旁,拔出腰间的凌霄软剑,剑舞飞扬之后,青石上赫然出现了四个刚劲有力的字。

“飘渺山庄?”慕容舒清轻声念道,不禁轻笑:“好个飘渺~~”

不再多言,慕容舒清拍拍商笑的手,跨上了早就等在一旁的纯黑马车,清润的声音,自马车里淡淡的传来:“我走了,君,保重。”

商君点点头,朗声回道:“你也保重。”

无需多余的赘言,彼此的祝福和不舍,都已经明了。

一声轻呵,马车狂奔而起。

商君站在宅子看,久久的看着前方空旷的土坡,忽然低声叫道:“御枫。”

御枫走到他身后,正要抱拳行礼,却被商君一只手轻托,卸了他的礼数。商君低声问道:“御枫,我教你奇门术数,你可愿意学?”

御枫一愣,奇门之术,知者甚少,一般皆不愿意教授于人。若想习得,磕头拜师自不必说,到头来师傅还不一定愿意指点,而他,竟是如此简单就愿意教他吗?御枫还在迟疑,商君轻轻扬眉,笑道:“你不愿意?”

御枫赶紧摇头,回道:“属下愿意。”

商君满意的点点头,他感激这个此时愿意留在他身边的男子,指着身后的宅子,商君郑重的说道:“以后这个家,归你管了。”

“是。”御枫声音有些微颤,这是商君对他的信任,而他,定不负所托。

商笑微微仰头,走到商君身后,坚定的说道:“哥,我也要学武。你教我!”

轻柔的帮她把散落下来的发丝别回耳后,商君轻声告诫道:“会很辛苦。”

商笑摇摇头,大声说道:“我不怕。我们家的孩子,怎么可以不会武?!”十一二岁的孩子,小小的脸,稚气的声音,话却说得面不改色,掷地有声。

商君欣慰的轻拍着商笑的肩膀,朗声回道:“好!”是啊,他们是武家的孩子,怎么可以不会武!

东隅二百三十一年春

商君拉着商笑的手,身后跟着御枫,三人阔步走进了宅子,两扇红木大门缓缓磕上。

从此,东隅与沧月之间,有了一座外人无法窥视、低调而神秘莫测的——飘渺山庄。

第三十四章 天城

沧月都城———天城,位处沧月中心,街市繁华,店铺林立,而其中最为惹眼的,当属城门西侧的一座四层牌楼,前面八扇紫檀大门齐齐敞开,门面用红木雕花,宝石镶嵌,装饰得豪华气派,宽阔明亮的门楣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只待君来”四个大字。即使只是下午休闲的时间,店里依旧几乎客满。

一辆藏青色马车缓缓行至前门,马车除了较其他马车大些外,也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了,一灰衣男子始终立于马车左右,他腰间配着长剑,面色如常,眼神内敛,不过那沉稳的气势与健硕的体格,一看也知是个高手。只是这“只待君来”是天城内最最有名的酒楼,多少达官贵人,王孙显贵经常进出这里,什么样的大人物、大场面都见惯不怪了,所以门房也就没太在意。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缓缓掀开竹帘,车上走下一白衣男子,待他站定,门房小二倒吸了一口凉气,好个潇洒俊朗的公子,略微消瘦的身材让他看起来有些单薄,却不影响他斯文儒雅的气质,星眉朗目,唇边的轻浅笑容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腰间配的银丝腰带很是特别,看上去柔软的垂在腰间,却莫名的寒气逼人。

门房小二都是见过些世面的,虽然此人身上并未佩戴名贵之物,随从也少的可怜,不过那一身高贵的气质必出名门,小二赶紧迎上前去,热情的招呼起来:“这位爷,里边请。”

往里走,小二一路张罗着:“你要吃点什么,我们这各种特色小吃,风味名菜,陈年佳酿是应有尽有,还有最上好的新茶鲜果,只要您点,本店都能给您送上,还有~~”

“要一处安静的包房。”御枫皱眉,受不了一个大男人像只麻雀一样喋喋不休。

小二立刻堆起笑脸,一副为难的样子解释道:“真是抱歉得很,我们这的包间早就已经定满了。”转向一旁但笑不语的白衣男子,这位看起来还颇好说话的样子,小二卑躬笑道:“爷您不嫌弃的话,小的给您找一处隔间,您看如何?”

商君无所谓的回道:“好。”

“好咧,爷您这边请。”

随着小二绕过一座巨大的玉雕屏风,步上几层梨花木铺就的台阶,走进了一个颇大的隔间,四周用精美的木雕做隔断,几缕轻垂的极品蚕丝帘隔绝了外边的视线,而坐在里边的人,却可以通过雕花窗看清外面的大厅。

小二将商君带到隔间,殷勤的笑道:“您慢坐,小的这就给您沏茶去。”

待小二走远,御枫才上前一步,担忧的说道:“主子,这样贸然来沧月萧家,只怕萧家的人不一定会愿意见您。”

“没关系,商人逐利,而萧家人是沧月最好的商人,有利可图的事情,他们都不会放过。”商君拿起桌上的香炉,轻敲其壁,是碧玉所制,萧家还真是财大气粗,“只待君来”里,不仅装饰极具奢华,就连物件也价值不菲。放下香炉,商君自信的笑道:“你把拜帖送上就回来吧,不需在门外等他们的回音。”

“您此行,志不在萧家?”御枫疑惑了,看主子的样子,一点也不急,莫不是另有打算。

商君轻扬唇角,眼睛里隐隐跳动着志在必得的光芒:“不,萧家是沧月最大的药材商,珠宝商,名下的各种产业遍及沧月,我这次不仅要做成茶叶丝绸这笔生意,还要拿下萧家药材、珍宝的交易。”

“属下这就去送。”商君言之凿凿,御枫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商君抓住撞窗棂的手越发收紧,天城,才半年,他又回到了这个让他心伤的地方,那个令他家破人亡的人,就在离这不到十里的宫墙之内,他身体里的血液在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

痛苦的闭上眼睛,暗暗调息,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商君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不问政治,这是他对舒清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承诺。

缓缓睁开双目,里面终于恢复了清明,目光晃过“只待君来”门前,商君忽然眼神一暗。

是他!那个大雪纷飞之夜,差点要了他的命,逼得他只能背着父亲的尸体跳崖逃生的桀骜男子!那张张狂自负,阴邪冷酷的脸,他绝不会忘记。但是他怎么会在这?!

商君隐身于纱帘之后,看着那男子进了店内,身形奇快的上了二楼。商君悄悄跟了上去,不敢跟太近,商君靠在包间的柱子后,注视着男子,男子在最靠里的包间前停了下来,轻轻推开一条缝隙,不知道他看在什么。

商君利落的翻身到墙外,俯身越过几个包间,终于到了最里边的房间,在窗纸上戳了一个小洞,商君眯眼看进去,里边坐着几个老者,主位上的是——厉大人!!

商君大惊,厉大人所坐的位置,正对着男子所在的小窗,难道————

惊觉不对劲,商君退后到柱子后,只见男子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笑,抬起右臂,衣袖下,是绑于腕箭的短弓,短距离内射出,足可以顷刻间要人命。

商君皱眉,抓了一片身边盆栽的叶子,运足内力掷出,男子感觉到一股杀气袭来,身子后倾,手中的箭也失了准头,直直的射到厉陵头顶正上方的石墙内。

“谁?”里面的人大惊,叫道:“有刺客!!”

里边有了防范,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射第二箭,商君迅速的转身离开。

尤霄盯着没入石柱上的暗器,竟一枚叶子!是谁,眯眼看去,只见一抹白影一掠而过。收了短弓,尤霄向那抹白影紧追而去。

尤霄追得太紧,商君来不及回到隔间,只好御气而行,向城外奔去。

奔出几十里,尤霄依然紧追不舍,商君轻轻扬眉,干脆不再跑了,潇洒落地,缓缓转身,迎向紧追而至的尤霄。

尤霄暗暗调息,这人好强的内息,他使足全力,才能勉强与他同速,而他竟然还能面色如常的立在那里,这人到底是谁?

“是你!”他认得这双漠然清冷的眼,半年前在悬崖之上的黑衣人!!他找了他不少日子,今天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商君一怔,想不到他还记得他,也好,他们今天也不妨算一算那一掌之仇。

轻轻拱手,商君清浅的声音里带着几丝讥讽,几丝挑衅,低低笑道:“别来无恙。”

第三十五章 手下败将

果然是他,尤霄的眼里浮现出淡淡的兴致,冷酷的声音咄咄逼人:“你和武家是什么关系?”

商君脸色如常的微笑着,眼神却是一凛,朗声回道:“武将军为人耿直,侠肝义胆,人人敬仰,他的尸身受辱,岂能袖手旁观!”

尤霄冷哼:“这么说,你还是正义之士了?”

商君轻轻捋了捋一路奔跑凌乱的衣摆,优雅的立在那里,隐含着讥讽,一派悠然的回道:“不敢当。不过相较于你,我确实是。”

尤霄举起右臂,腕上的短弓直指向商君,只要他一动,短箭立刻就会射穿他的喉咙!一想到能将眼前这人擒在手中,一向冷傲的心莫名的竟有些兴奋,尤霄唇角擒着一抹冷笑,说道:“上次让你侥幸逃脱,这次你不会再有机会跑掉了。”上次他可以跳悬崖,这次在官道上,他倒要看看,他还能使出什么花招来。

无惧近在咫尺的短箭,商君忽然大笑起来,手悄悄抚上腰间的凌霄软剑,一脸的不屑,商君冷哼道:“是吗?你手下数百人围困,又是箭又是刀的,都没能抓住我,今天想擒我,只怕你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音未落,眼前一抹银光闪过,尤霄立刻收回右手,可惜掌间的温热粘湿说明他再一次被商君的利剑所伤,怒气直攻胸腔,尤霄扣动手中的机关,一只劲力十足的短箭朝着商君的颈项直射而去,商君向左轻跃,险险躲过,他脚尖才落地,另一支短箭又向他胸腔袭来,商君避无可避,挥动软剑,挡住短箭的去势,商君被逼的倒退了数步。

短箭如密雨一般向商君射去,因为距离很近,每一箭都力透千钧,商君走避的越发狼狈,运气于胸,商君提气向前方的树林略去。

“想逃!”尤霄不屑的低呵,紧跟在商君身后。

入了树林,商君忽然停下脚步,靠在一棵树旁,带着自在的笑容,目视着尤霄。

尤霄皱眉,他又在故弄什么玄虚?!不再上前,尤霄继续向他放箭,商君冷笑,稍一侧身,完全躲在树干后,短箭直直射入身后的树干上,尤霄连发数箭,都被商君依靠树木轻松躲过。

他射完了吗?商君轻扬唇角,现在该他了吧!

不知何时,商君手中扯上了一根坚韧的树藤,抛出树藤直袭尤霄门面,突来的树藤,让尤霄大惊,起身向后跃起,商君拔出树干上的短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向尤霄掷去,尤霄为了避开短箭,只好在半空中翻转落地,短箭他是躲过了,却也让商君有机可乘,他才落地,就被商君点了穴道。

一块纯黑令牌随着尤霄刚才的翻转掉落在地,商君悠闲的把它捡起来,漠视尤霄杀人的目光,一边把玩着令牌,一边挑衅的笑道:“尤霄?你的名字?”

尤霄身体不能动弹,嘴也不能言,只是那双原来冷酷的眼睛此时却是染上了烈火一般,恶狠狠的瞪着商君。

迎着尤霄的视线,商君一副忽然想起的样子,笑道:“啊,对不起,我忘了还顺手点了你的哑穴。你没有银戟,我胜之不武,今日暂不杀你。”

商君解开尤霄的哑穴,立刻听到一身暴敛的怒吼:“今天你不杀我,下次我绝不会放过你!”

“手下败将,何足言勇!”商君看也不在看他一眼,将令牌丢在尤霄脚下,步履轻盈的离开树林。

“你给我站住!”尤霄怒视着那道飘摇而去的白影,被封住穴道的身体动弹不得,但是他的血气却在体内横冲直闯,直往头上涌,一双猎鹰一般的眼闪着血色的光芒,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和漠视,今日之仇,他必要十倍百倍的报回来!

“啊————”

背后猛兽低吼一般的叫声,只换来商君冷冷的一笑,他从来不惧任何敌人,尤其是那人的爪牙,今日不杀他,不过是时机未到,他还要在沧月待好一段日子,而他现在还不够强,不想惹麻烦而已。

商君回到“只待君来”,天色已晚,御枫等在客栈门前,脸色越发阴沉,远远的看见商君回来,立刻迎了上去,看清他发丝微乱,白衣污损,还气息不稳的样子,不禁急道:“主子,您这是?!”

商君却是心情舒爽,摇摇头,不所谓的笑道:“没事,活动活动筋骨而已,拜帖送到了?”

“是。”

拍拍满是尘土的衣襟,商君轻轻挑眉,别有深意的笑道:“好,那我们今晚就去打扰好了。”

“啊?!”御枫一愣,今天下午主子不是说只送拜帖,按兵不动吗?怎么才一会,现在就要住进萧家?!御枫深刻的觉得,他从来搞不定主子的心思,以前搞不懂舒清小姐想什么,现在搞不懂商君想什么!!

第三十六章 萧家

藏青马车缓缓行至萧家,商君从容下车,萧府门庭广阔,不容错认。两只守财进宝的玉雕灵兽一左一右的分居两侧,灵兽的眼睛处镶嵌着名贵的血玉,紫檀老木所制的门堂,看上去恢宏大气,也贵气逼人。

商君才在门前站定,一个身着青袍的家仆立刻迎了上来,微微躬身作揖,说到:“这位公子,酉时已过,我家主子不再会客,您请回吧。”礼貌却也疏离的拒绝,让人无话可说。商君暗笑,真不愧为沧月首富,连家仆都如此进退得宜又难以应付。

商君也微微拱手回礼,轻声笑道:“小哥,麻烦你给纵卿通报一声,就说有朋自远方来,他若不见,我即刻离去。”

家仆暗暗打量了商君一番,此人看起来风雅脱俗,气宇轩昂,不像会说谎的人,他称呼三少爷纵卿,该是三少爷的朋友,不敢怠慢,家仆问道:“敢问公子名讳。”

“商君。”

“公子稍后。”

家仆进去通报,商君不顾萧家侍卫奇异的目光和那一身的白衫,自在的在石阶上坐下等待着。

要与萧家做生意,他也查了萧家的情况,自然知道他在贼窝里遇到的少年就是这萧家的三公子,他本不打算这么早来找他,谁知今日与那尤霄交手了,天城的客栈他是住不了了,而萧家就成了最最安全的地方。

商君还在思索着如何与萧家谈交易,一声带着惊喜的男声自背后想起:“商君!”

“真的是你。”萧纵卿奔到商君面前,看清他清朗的笑容,才敢相信商君真的来萧家找他!飞鹰寨一别,他总是会莫名的想起他。刚才听见小溪来报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

萧纵卿一身流金对襟银灰长衫,足踏小羊皮短靴,发冠紫金,配上那白净俊秀的面容,活脱脱就是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与被囚之时,不可同日而语。商君缓缓起身,大方笑道:“三儿,数月不见,越发俊秀了。”

萧纵卿撇撇嘴,轻斥道:“在你面前,谁敢担这俊字啊!走,到我院子里说话。”拉着商君,兴冲冲的往宅里走,才走了两步,忽然回头,对着身后的家仆叫道:“小溪,让厨房备一桌好菜,再把我的沉雪玉露拿出来,今日我有贵客。”

“是。”小溪暗暗舒了一口气,还好刚才他没有莽撞的把那人赶走,三少爷几时如此兴奋过?!那人到底是何人啊?!

商君随着萧纵卿一路走来,只觉得这萧府颇有些意思,不管是旗下产业还是门面,都是极尽奢华的,到是这家里,简单的与普通府邸毫无二致,或者说,更朴素一下,还真是十足的表里不一。

绕过花园,萧纵卿带着商君进了一所小院,商君抬头看了一眼,小院名唤“宿卿”,商君忍不住低笑,这名字起的明了,一点也不花俏。

“商君,进来。”

才走进房里,就听见萧纵卿笑着道歉:“毕大哥,纵卿怠慢了。”

商君抬眼看去,只见一个布衣男子缓缓抬起头来,一张极其平庸的脸,可以说让人过目即忘,毫无特色。

男子看了商君一眼,放下棋子,无所谓的回道:“无妨,你有客我就不打扰了。”

他预起身离开,萧纵卿却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急道:“别啊,棋还没有下完呢,你怎么就走了。”

男子摇摇头,笑道:“不用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