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冰眸里依旧毫无情感,冷残的声音低低的回道:“我杀人从来只杀一次。”怕他反悔,商君朗声回道:“好,一言为定。”

黑衣男子根本不屑于回答,暗黑身影如风般消失在夜色里。他要杀谁,应该没有人能躲得过吧!要救秦修之,只有这一次机会。注视着男子离去的方向,商君莫名的有些无措,男子既然进的了飘渺山庄,还立下这样的约定,必是精通奇门术之人,他要如何在一个时辰之后将秦修之隐匿在山庄里呢?!

商君的右手几于被鲜血浸湿,秦修之指出素巾,帮他伤口包上,看他剑眉深深的纠结在一起,秦修之淡淡的说道:“商君,你无须太过担心费神,一切尽力就好。”默然的嗓音,似于赌注只是一件事不关己的小事,而不是他的性命一般。

商君坚毅的摇头,回道:“你会没事的,一定会。”一个时辰,只有一个时辰,他到底应该怎么办?!商君陷入了沉思。

秦修之绑布巾的手一顿,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的话会让他的心跳没来由的加快,他,是怎么了?!一个时辰后

暗黑的身影毫不费力的穿越了密林和乱石阵,站在飘渺山庄门口,莫残寒眸扫过身后的密林与乱石,有些疑惑了,那人居然没有调整件阵型,也没有加设机关,一切都与一个时辰前毫无二致,或者新阵势在庄内?!莫残轻轻一跃,入了飘渺山庄。

半个时辰后,莫残再一次站在飘渺山_庄简朴的大门前,脸色冷得几乎凝霜,原木冰冷的眼也染上跳动的火焰。山_庄里没有任何玄阵,他找不到秦修之,就连那个叫育君的男子也没了踪影,难道他带着秦修之逃了?!根本没打算应战?!

不可能,想起那双沉静毅然的眼,莫残否定了这个猜测,那他们人呢?难道莫残眼神一暗,好个商君一一密林里

高耸的树木,遮住了月华的光彩,斑驳的落影下,视物都成问题,秦修之微微眯起眼睛,朦胧中,只看到一排--排错综复杂的树林,即使勉强能着道路,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走,不过走在前面的商君却如行走的白天一样轻松。他们在速乱林里差不多走了一个多时辰了,秦修之不解的问道:“商君,我们这是?”

商君放缓脚步,轻声解释道:“我们在连阵里。一般情况下,接了战书的人一定会用心布置精密的阵法,然后再把你藏在隐秘之处,但是那人既敢下此挑战,奇门术数曲不在我之下,我也没有把握在一个时辰之内,建一个困得住他的阵法。唯有反其道而行之,把你带进阵里,与他捉迷藏,等他入庄之后,找不到你,在寻来的时候,寅时应该也过了吧。”

第七十二章 礼物

“是你?”面具后的完美的五官,鲜明挺立,调泽的丰唇轻抿着,夜风吹得他的长发与青衫纠缠在一起,这张绝美的脸,温调如玉的气质,与脑中的某个影像重合,难怪他会对这双灿若星辰、深如沧海的眼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商君终于想起,他,是那个坐在渔船的上赏画的男子。

秦修之知道自己的长相,因为这张脸,他被无数人的目光追随过,惊艳过,他不喜欢这种感觉,甚至是讨厌的,但是被商君这样怔怔的盯着,秦修之心里却没有烦厌的感觉,反而有一丝丝的紧张。

听清商君的话,秦修之轻轻蹙起眉头,问道:“你见过我?”不可能吧,他完全没有印象!像商君这样的人,见过一面,他绝对不可能忘记,而且商君见的还是他没有带人皮面具的样子,这就更奇怪了,他这几年很少以本来面目示人。

商君微笑回道:“差不多一年前在东海港湾,你坐在一只小渔船上。”

秦修之奇道:“坐在礁石上的男子是你?”当时他找不到去海域的办法,在东海边上住了一个多月,每天泛舟海上,他记得有一天感应到一抹探索的目光,抬眼看去,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坐在礁石上看着他,只是随意的坐着,却是说不出的潇洒,虽看不请男子的样貌,他还是不由由出的对他点头,为此他还懊恼了很久。

“是我。”商君点点头,淡然回道:“那时我正要去海域。”

两人不禁相视而笑,都感叹世间的事情真是奇妙,那时只是一面之缘,想不到今晚却成了生死之交。折腾了一晚上,天竞是亮了,朝霞染红了天际,隐约可见密林之外,一个极速而来的身影,商君迅速将秦修之拉到身后,戒备的盯着来人,直到看请来人的脸,商君才暗暗的松了—口气。

御枫日夜兼程的从沧月赶回来,才进了密林,就看见商君与一个绝色男子站在庄外,现在不过刚刚破晓,他们是要出去还是才回来?!心里虽然有疑惑,御枫却知晓本分的不多言,抱拳说道:“主子。”商君微笑着点点头,说道:“御枫,到书房等我。”

“是。”

御枫依言闪身入了庄内,商声对着秦修之说道:“这一个晚上,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嗯。”秦修之与商君缓步进了_庄内,商君对他点点头,沿着另一条路快步而去,刚才那个男子身上,一定有他急于知道的事情吧,不然,商君怎么会如此急躁。

商君确实很急,才进来书房,就立刻问道:“找到了吗?”

“幸不辱命。”御枫打开一蹄小心保护的木盒,从里面拿出一个正方形的墨黑砚台。

商君小心接过,轻抚之下,柔滑如肌,细斌坚润。砚台四面雕刻着似鳞片一般的花纹,细细密密,雕功精细。商君拿在手上细细把玩,敲其壁,只听得低低闷闷的响声,沉呜之声良久不绝。果然是舒清要找的墨砚,而且还是其中极品,他找了两年了,总算找到了,将砚台递还给御枫,商君心情不错的笑道:“幸苦你了御枫,一会就让人快马加鞭,送到慕容家吧。”

“是。”御枫将砚台放好,用布包起来,起身正要退出去,身后传来商君些迟疑的声音:“御枫。”

御枫停下脚步,看向商君,他犹豫了一会,还是轻声问道:“三儿,他好吗?”

好不好?御枫皱眉,他不知道怎么算是好,怎么算是不好,想了想如实回道:“萧三公子不常在萧家出现,生意上的事情,好像也不太管,而且~~”着商君着急,御枫还是决定把由己看到的说出来:“而且性子似乎越来盐冷淡,对人也越发冷漠了。半年前他见到我,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半年来,就没有了,一概的冷然。没人能和他说上几句话,就连萧家的两位公子也很纳闷,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商君掩下眼眸,平静的说道:“我知道了,你赶回来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是。”他知道主子与萧三公子之间必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但又不知能说什么,只好退了出去。

书房一下子安静下来,商君缓缓抬起头,他觉得心里闷得厉害。三儿一向骄傲,回去之后生闷气他是猜得到的,但是他不能想象三儿冷漠是什么样,他一向都是肆意而热情的,起码他认识的三儿是这样的!现在已经不是了吗?他在船上和他说那些,是否是他错了呢?!

扶着颊,看趴在书亲上,商君没有答案。

商笑跑进书房,就看见商君没有精神的趴在书桌上,心下微惊,此时的他着起来疲惫而无措,他几时这样过?商笑急了,赴快跑到商君身旁,轻拍他的肩膀,怎道:“哥。你怎么了?”

商君抬头,看清商笑担忧的脸,轻轻扬起一抹平和的笑容,回道:“没事,想些事情。”

此时他着起来有温和而平静,难道是她刚才看错了?心下疑惑,商笑嘴上也不再深究,笑道:“哦,吃午饭了。”

午饭?商君看向窗外,初夏的日光已经开始展现它的炙热了,白晃晃的刺眼,商君苦笑,厚来他刚才竞是发了两个时辰的呆!起身牵着商笑的手走向前厅,想了想说道:“你别去叫修之了,刚来庄里不适应,昨晚可能没睡好,让他多睡会。”

商笑挽着商君的手,撇撇嘴,讪笑道:“人家秦大哥才没有你这么懒,早就起来,我过去的时候他就坐在院子里抚琴呢。不过他的琴弹得站好,人也好。”

起了?还是根本没睡?商君暗叹,这世上总有那么多的事情来折磨人个人有个人的愁法。

身边的商笑还在一十劲的夸秦修之的琴弹得有多好多好,眼里闪着崇拜的光芒,脸上也荡漾淡淡的红晕,商君微微皱眉,问道:“小丫头,你看上他了?”商君一时搞不请楚自己的心思,秦修之是如此的优秀,笑儿喜欢他也没什么不对,只是心里莫名的有些气闷,这莫不就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心?!

谁知商笑怪叫一声,回道:“才不是呢,他和舒清姐姐的感觉好像,都是那样温和而淡雅的人,他们是最般配的一对了,我才没有乱想呢!”

第七十三章 窥.

一大早,商君的书房里,卫溪报告着这几日来查到的信息:“主子,沧月的军队已经在临风关外五十里处扎营,大概七万余人,均是以前武家军的旧部,作战能力很强,不过这次的主帅却是一个从来没听过的将军,叫尤霄。”

尤霄?!商声原本还在翻看账本的手一顿,怎么会是他?他不过是陇趋穆身边的近身侍卫长,何以会委以主帅之职?!陇趋穆应该知道,行军作战并非易事,武功再高也是无用!!商君想了想,问道:“东隅这边有什么动静?”

“轩辕逸带了三千人马,以视察边关为名,三日前己赶赴临风关。”

“轩辕逸都来了?”东隅会有所作为他早猜到,但是来的居然是轩辕逸这个被誉为“战神”的镇国将军,他就没有想到了!卫淫点头回道:“是,而且厚来的春隅驻军张李龟将军已被调离临凡-关商君暗叹,玄天成果然谨慎,上次的黄史杰与沧月的书信应该是呈给朝廷了,为了安全起见,玄天成竞是连常年驻扎于此的张孝飞都调走了,为的怕是张孝飞在此多年也被沧月收买吧。以现在的情况看来,战事在所难免了 因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事,他的心有些紊乱,但是脸上依旧平静,商君淡淡的吩咐道:“静观其变,小心应付,尽量不要卷进去。”

卫溪沉声应道:“是。”

商君默不作声,卫溪正要退出去,他忽然问道:“往海域的商船出发了吗?”

“出发了,收到暗卫的消息,秦公子己经安然上船。”主子对秦公子的事情好像特别上心,从秦公子离开到现在,他已经问过三次了。

“那就好,你去忙吧。”上船就好,他,也不需要在挂心了吧。

“是。”

卫溪平静的退下了。想到即将到来的战事,商君的心却不能平静,接下来,他应该如何呢?!这次的战乱是否是他的机会呢?!

又是一个炎热的仲夏之夜,月明如水,清楚的照亮了一大片空地上整齐扎起的数千营帐,军营中,士兵五人一队,来回巡视在营地里。军营旁茂密的大树上,一个黑影隐身于枝叶间,双眼闪着清明犀利的光芒,专注的盯着于中间的主营。

商君思索着,要不要靠近,他有些烦燥,他想了一个下午,依然不明白自己的心态,既想要听从舒清的建议不问政治,调养生息。又不想放过关于陇趋穆的任何行动,这次沧月与东隅的对战,或许对他是有利的,尤霄应该不是轩辕逸的对手!

还在思索着,一抹纯白儒衫打扮的男子悠然的出现在主营前,那身触目的白在一群戎装士兵中间穿梭,看起来,是那么的突兀。他只在主营前站了一会,尤霄竟然亲自出来迎接,将他请了进去,商君微微蹙眉,此人是何身份?!心中有疑惑,商君不再迟疑,轻松的跃下树稍,借着黑幕的掩饰,身手极快的靠近了主营,到了营帐前,商君未敢靠太近,一来是尤霄的武功高强,二来就是摸不准那白衣男子的深浅,不好妄动。

绕到主帐后方,这里离议事之处较远,不易被发现,用藏于袖间的薄刀片轻轻划开一个一尺长的细口,商君撩开一角,眯眼看去。

那白衣男子与尤霄对面而坐,而且,男子坐的竞是上位主位,商声微怔,这人的身份,必是比尤霄高出许多,不然尤霄身为主帅,岂会屈居下位?!想要看清楚白衣男子,可惜身处帐后,商君只看到他的背影,从行为举止上看,他温文尔雅,而且浑身上下流淌着贵族的气息。

“七公子此计谋甚好,就怕做起来不容易,毕竟一个是朝廷重臣,一个是东隅巨贾。”尤霄的声音略带迟疑的传来。

男子爽朗的笑了起来,自信非凡的回道:“这个尤将军无虚担心,我自会处理好。”

有了他的保怔,尤霄也笑道:“既然如此,就按照七公子的意思办吧。

“尤将军爽快。”

“哪里,要不是七公子鼎力相助,此事怕也没有这么顺利。时候也不早了,七公子早点休息吧,其他的事情明日再详谈亦不迟。”

“也好,告辞了。”白衣男子起身,一派悠然的走出了主营。

育君奔陷入了沉思,站在速十位置,暇他的耳者,刚才的对话他听的很请楚,他们所指的春隅巨贾,是谁?会是舒请吗?!所谓的计谋又是什盘?商君还在思量,尤霄冷然的声音再一次从帐内传来:“出来。”

商君大惊,屏住呼吸贴着营帐,只见尤霄犀利的眼正直直的看着他所在的方向,他已经很小心了,还是没发现了吗?尤霄一步一步走过来,每一步都缓慢而用力,仿佛每一下都要踏在敌人的心上一般,商君抚上软剑手心也微散的冒汗,只是他并不打算此时现身,尤霄是个难缠的对手,每一次交手,似乎都更强一分,他要沉静的等待时机。

就在尤霄快要走到商君面前的时候,一抹暗影手执长剑,对准尤霄的咽喉猛刺过去,可惜尤霄早有准备,一个侧身躲过长剑,并快速欺身上前,一拳击中黑衣人的肩头,黑衣人狼狈的跌在一旁,砸碎了一面翠玉屏风。

第七十四章 祁风华

“商君,你终于落到我手上了!!”

一步步逼近商君,尤霄的手缓缓升起,粗鲁的扯下商君脸上的面巾,他再次见到这那张让人恍惚的俊彦,即使是现在,面色苍白,唇角沾染血污,他依旧骄傲得让尤霄想要一掌打碎他的傲慢!

“你说,我要怎么折磨你比较好呢?”故作思考,尤霄绕着商君,一边走,一边问道:“费了你的武功?还是挑断你的手筋脚筋?或者你喜欢筋脉尽断?!”仿佛是在询问的轻笑,反而比疯狂的喊叫来的让人胆颤心惊。

“都不好?我知道了,你不是一直很骄傲吗?把你吊在桅杆上示众,如何?”商君一句话也不说,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他的反应早在尤霄意料之中,如果他此时面露一点点惧色,就不是他认识的商君了,而他,想做的,本来就只是要好好的羞辱他,让他知道,任人宰割的感觉。

商君忽然低下头,尤霄看不清他的表情,伸手扣住他的下巴,使劲的抬起他的头,指尖的力道让商君的下巴立刻被掐出几条暗红的淤痕,手下冰冷的触感让尤霄有一瞬间地恍惚,只是这一下疏忽,就看见商君眼中闪过一丝光彩,尤霄惊觉有异,想要后退已经来不及,一抹银光闪过,他只觉得脸上先是一凉,接着便是灼热的疼痛,他以为商君要逃,抓住他下巴的手不因脸上的伤而松开,反而越发用力。

商君眼一闭,直接软到下来,尤霄想也没想的,就揽着他的腰,缓住他下滑之势,才刚抱紧他,尤霄只觉得命门穴上一痛,再也动弹不得,而此时商君原来还紧闭的眼缓缓睁开。

尤霄狠狠的瞪着商君,怒道:“想不到你也会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他怎么会这么笨,明知道他狡猾的很,在他倒下的那一刻,居然还会去扶他!!

商君不住的微喘着,他本来打算跌倒在地趁尤霄检查他是死是活的时候突袭他,没想到他会他。暗暗调息了好一会,商君才从尤霄怀里慢慢的爬出来,浑身无力的他几乎要再次跌倒。扶着营帐,商君冷声回道:“你也不见得光彩到哪里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不算辱没你!”

商君按着胸口,踉跄的从营帐后面爬出去,他不敢多留,怕待会巡视的士兵发现或者尤霄大叫,他就跑不了了。

果然,商君才爬出营帐,就听见尤霄的怒吼声。

“商君!你给我站住!”感觉到士兵纷杂的脚步声往主营跑,明知不能在运功,商君依旧没有选择的运功提气,向前方飞掠而过,只是眼前的景物愈来愈模糊。。。。。。。。。。。。

“该死!”尤霄此时怒火中烧,该死的商君!!他知不知道他中的是万年冰湖中水螅子炼制而成的致阴之毒——冰覆!没有解药,他活不过三天,如果他还强行运功的话,今晚他就要见阎王!!!

该死的商君!

更该死的自己,他在担心什么?!怕他死?!他死了不是更好!更好!!

商君一路飞奔,到后面,眼前已经一片漆黑,他完全是靠着意志力在奔跑。夏夜里他不但没觉得炎热,反而越来越冷,那种冷,从骨头里透出来,寒彻全身!终于,他还是支持不住的倒在了路边的草丛里。

深夜的山林小道,本应该只有虫鸣蝉噪,风声落叶,然而轻轻的马蹄声在此时响起,不免让人有诡异的感觉,窄窄的小道上,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由远及近,懒洋洋的走过去,婆娑的月影,看不清楚,白马背上,似乎驮着什么?!待云层散去,才看清马上驮着一个人,来人一身白衣,几乎与白马融为一体,而他正躺在马背上,手枕在脑后,看着天上的繁星,年轻的脸上尽是惬意。

“霜霜,你说我要不要管这闲事?”清朗的声音,与他的脸一样年轻,半眯着的眼睛里满是苦恼。他很远就闻到淡淡的血腥味了,走进了血腥味更加浓重,不用看他也知道草丛里有一个人,而且是个半死不活的人。

白马走到树林丛边的那团黑影前,就停下了脚步。

男子轻笑,翻身下马,拍拍白马的头,有些无奈的笑道:“你就是善良。”

走到黑影前,男子半蹲下身子,搭上黑衣人的脉门,微弱的几乎感觉不到脉动,救还是不救?男子扫过黑影人的脸庞一眼,就这一眼,他浑身像被雷击中一般,原来还惬意的面上满是惊恐,手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扶着商君坐起来靠在自己怀里,男子从袖口掏出了一个青玉瓷瓶,倒了几颗药丸出来,也不管这是他平时珍惜如命的宝贝,一股脑的都塞进商君嘴里,确定商君吞下去之后,男子的神情才平静了一些,轻拍着商君的脸颊,男子轻声唤道:“偌君!偌君你醒醒!”三年不见,她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不知是药丸真的如此厉害,还是商君一直都警醒着,几次低唤之后,商君终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夜色下,男子背着月光,看不清长相,商君入目之处,一片模糊,只听耳边急切地男声,叫着他都快不记得的名字——偌君!

这个名字仿佛给了商君力量,抓紧男子的手,他努力看去,可惜依旧徒劳,他是瞎了吗?!靠在男子怀里,商君闻到了淡淡的药香味,这个味道。。。。。。。。。。。。。。。

“小师叔~~?!”商君伸出手,想要抚上来人的脸,男子抓住他的手,主动把脸凑过去,轻声回道:“诺君!是我。”

手下皮肤,光滑而微凉,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唇,深邃的眼眶,商君放下心来,低喃道:“真的是你!”有了安心的人在身边,他终于抵不过身体的疼痛,彻底的晕了过去。

“偌君,偌君!”祁风华立刻搭上商君的细腕,与刚才不一样,脉象强劲,每一次都有力,但是紊乱非常!!难道是凝息丸与毒气相撞?!偌君怎么会中这样奇特的毒?!

来不及多想,祁风华抱起商君至于马上,自己也利落的跨上马,紧紧揽着她的腰,祈风华低声说道:“霜霜,快!”

白马一声长嘶,在窄窄的林间小道上疾驰而去,哪里还看得出原来的慵懒。月光下,只看见一条白影丝带在小路上驰骋。

第七十五章 捉弄(上)

墨色一般的黑暗,死一般的寂静,商笑不知道自己在哪,只知道这无边的黑暗让她恐慌,握紧双拳,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她想借由掌心的疼痛来让自己镇静,可惜毫无用处,蹲下身子,商笑抱着膝盖闭上眼睛,瘦弱的身体瑟瑟发抖。

笑儿~~~

笑儿~~~~~~

耳边似低吟又似轻唤的声音让商笑缓缓睁开了眼睛,左右看看,依旧是漆黑一片,只是那痛苦的呼唤越来越清晰,这是,这是姐姐的声音!!商笑兀然起身,心中虽然恐惧,却毅然向着声音的方向慢慢走去。黑暗仿佛无边无际,耳边的低唤却又无所不在,商笑只管向着前方奔跑,坚定那就是姐姐所在的地方。

终于,远处有了一丝光亮,她看见了那抹让她安心的背影,快步跑过去,背对着她的人,也慢慢转过身来,脸上是淡淡的笑容,越来越近,商笑脸上的笑容却变成了惊恐,因为她眼前的商君面白如纸,一贯的白衫上,血慢慢的从胸前,腹部,手臂渗出来,渐渐的,白衣变成了刺目的猩红。他还是那样微笑的,只是脸色白得几近透明,所有的血色都在缓缓退去。

姐姐!

商笑张口,才现在自己发不出声音,想要靠近,却又被一层无形的东西阻隔了,不管她多么努力,都是徒劳,心中的焦急和恐惧压抑得她喘不过气来,绝望的跪坐在地上。。。。

姐姐————

不要离开我!不要!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朗月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床上痛苦挣扎的商笑,一向浅眠的她一直听见断断续续压抑的哭声,过来一看,就见小姐眉头紧皱,泪如雨下,眼睛却还是紧闭着的,莫不是做恶梦了?!叫了很久,商笑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朗月只好轻拍她的脸颊,叫道:“小姐,你醒醒!醒醒!”

“不要!”商笑大叫一声,坐了前来,眼里满是恐惧,沿着腮帮一滴滴滚落的,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一时还没有缓过劲了,商笑傻愣愣的呆坐着,朗月担心的轻问道:“小姐,你做恶梦了吗?”

恶梦?看清周围的淡紫纱帐,还是朗月担心的脸庞,商笑终于回过神来,梦中惊恐的一幕却挥之不去,商君握着朗月的手,急道:“我哥,我哥呢?”

朗月不明究里,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答道:“此时公子应该在慕云别苑休息吧!”

商笑立刻翻身下床,胡乱的套上鞋子,就往慕云别苑跑去,刚才的梦太可怕了,她一定要现在就见到安然无恙的他,不然她的心会从胸口跳出来!看着商笑疯了一般的往外跑,朗月一愣,急忙跟着商笑身后而去。

冲进清幽的慕云别苑,商笑拍着商君房间的木门,因为就要见到商君而慢慢安定下来的心,在敲了十几下仍无人应答之后,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他不会睡得这么死,也从来不会不答理她,莫不是,真的出事了?

商笑后退一步,一脚踢开了商君的房门,“哥!”一边叫,一边把卧室,书房翻了一个遍,还是没有看见商君,他去了哪里?那个梦,那个梦会是真的吗?!

朗月没有武功,赶到慕云别苑的时候,只见商笑从公子房里跑出来,站在院子里有些疯狂的大声叫道:“卫溪,卫溪!”声音才落,卫溪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院内。

商笑长发未束,身上也只穿着纯白的单衣,满目的狂乱,眼中闪着的泪仿佛随时都要落下。她这个样子把一向冷静的卫溪都吓了一跳,急道:“笑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盯着卫溪,商笑期待的问道:“哥呢?你没和他在一起,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属下不知 。”卫溪皱眉,主子的行踪他岂会知道?!是主子出了什么事吗?!

慕云别苑里的喧闹,也把杨忠引了过来,同样也被商笑的样子惊到,杨忠不解的问道:“怎么回事?”

抓着杨忠的手,商笑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忠叔,我哥不见了。”

“主子不见了?!”杨忠大惊,看向卫溪,问道:“什么时候不见的?”他会死主子的近身侍卫,主子不见了,他为何不报?!

卫溪摇摇头,回道:“今早我见过主子。”后来他就去处理主子交代的事情,并不知道他不见了!!

“中午我们一起吃饭,晚上就没见他了,现在都快早晨了,哥会去哪呢?”第一次天边的朝霞让她这样的恐惧!

杨忠想了想,轻拍商笑的肩膀,劝道:“笑小姐别急,主子应该是有事出门了。”只是晚上才出门,主子的武功又那么高,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他出门办事都会告诉我的,连你们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会不会已经出什么事了?!我刚才做了一个梦,好可怕,他满身都是血~~都是血!”杨忠的安慰不但没能让商笑安心,反而让她越发心慌,梦中商君惨如白纸的脸,鲜血淋漓的样子不断的刺激着她,商笑几乎抓狂!

“小姐先别慌,冷静一点,公子不会有事的。”朗月将商笑揽进怀里,温和的声音让商笑浑身一震,冷静,对,冷静,她不能每一次都靠他照顾,她长大了,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

用力抹掉眼角的泪珠,商笑紧咬下唇,说道:“卫溪,你立刻带领暗卫往沧月方向寻找,忠叔,你带家中的侍卫往东隅方向找,我和朗月带着家仆在临风关附近找,一定要找到他!!”

卫溪和杨忠对看一眼,虽然他们不认为主子出门一个晚上就会有什么危险,但是笑小姐如此坚持,或者血浓于水真的有所感应,这也是她第一次强硬的下命令。

两人眼中各自有了答案,微微低首,沉声回道:“是!”

另一边迎接晨光的人,心情也异常烦闷!站在残破的寺庙窗前,祁风华看着地上的一滩污血,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是谁用这么阴险的毒来伤害她?她又为什么要女扮男装?这三年来,她音信全无,过的是怎么的生活?!

太多的疑问盘旋在心头,祁风华年轻的脸上,满是郁结之色。躺在地上的人轻轻动了一下手指,祁风华走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这里是?”

“这是龙峡谷附近的一处破庙。你中毒了,我只能把你先安置在这里。”看她想起来的样子祁风华小心的扶着她靠坐在石柱上。问道:“你现在感受怎么样?”

商君笑道:“浑身无力。”他刚才试过了,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想不到三年不见小师叔,第一次见面,便是让他看见最狼狈的自己。

看她精神好一些了,祁风华解释道:“先不要运功也不要用力,你身上的毒阴邪的很,武功越高,内力越深的人,毒气入体越深,我已经封住你身上的所有大穴,这段时间只怕是不能用武了。”

“要多久?”

手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祁风华仔细把过一会脉象之后,回道:“这中这毒是致寒之毒,没有解药,我现在也只能给你针灸,放出毒血,慢慢化解,最好也要半年才能恢复。”

半年?太久了,沧月东隅战争在即,这个时候不能用武,就像被束缚了手脚一般!不过他并不怀疑祁风华的话,他的武功或许不如自己,但是医术和练毒的本事他是远远不及的。罢了,谁让自己不小心,着了尤霄的道,要不是遇见小师叔,他或许连命都没了,头靠着石柱,商君淡淡的回道:“我知道了,多谢小师叔。”

一个身怀绝技的人,不能用武就好像一个人不能走路了一样,祁风华知道那其中的痛苦,但是偌君却冷静的接受了,记忆中的她是个烈性子,为人处事求的就是一个爽快、利落。现在看来,倒是沉静了许多,即使是现在这样的情景,她的唇角依然轻轻勾起,眼中是淡淡的思量。这样的偌君,他好像是有些不认识了,祁风华困惑的说道:“偌君,你,变了很多。”

变了吗?商君轻笑,再次见到小师叔,他想起了小时候和他在一起捉过叶猴,射过秃鹰,还一起练过毒药,放在师傅身上,结果找不着解药,被罚跪在绝壁峰顶三天三夜,那时的她是快乐的,也是无所不为的,因为那时他还是她,还是武偌君,现在已经不是了,从他家破人亡的时候开始,一切都不同了。

微微低下头,商君低声回道:“现在。我叫商君,是——男子。”

“商君吗?”祁风华低喃着品味这个名字,里边有多少无奈和伤心?!他知道一些偌君家里的变故,却不知,对她有这样大的影响。

两人皆是无语,商君不喜欢这样的气氛,他们之间,一直都是互相调侃,互相作弄的,这样的沉重,不适合他们,看着祁风华,商君故意轻声轻松的笑道:“小师叔,你私自下山哦?”

祁风华白了商君一眼,回道:“我满十八岁了。”他不明白师傅为什么要定这样的规矩,不满十八,不许他下山,他等今天已经等的够久了。

十八了吗?和三儿是一年的,三儿是不是也如他一样,长成了一个男人了呢?!

祁风华奇怪的看着商君,平时这个时候他一定要回嘴取笑他的,现在是怎么了?轻抚他的额头,祁风华担心的问道:“你不舒服吗?”

商君懊恼的回过神,不好说自己走神,只能轻轻的摇头,看到祁风华,他不免想起另一个人:“师傅~~~他好吗?”从下山之日起,他好像已经没有资格叫他师傅了吧?!

“你走之后,师兄也离开了绝壁,云游四海去了,我差不多快三年没见过他了。偌~~我叫你小君行吗?”他还是不喜欢叫他现在的名字——商君!总觉得这是一个悲伤的名字,这个他,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她!

商君无所谓的回道:“随你喜欢吧。”

看出他眼中的悲伤和失望,祁风华劝道:“你不用担心师兄会责怪你,当年说那些话,也是一时气话,他还是很关心你的。下次有机会见了面陪个不是,便罢了。”他们师徒俩的感情,他是最清楚的,师兄之所以外出,还不是怕在绝壁上看见什么东西都睹物思人!

商君缓缓的闭上眼睛,一切都不可能在回到从前了,师傅已经把他逐出了师门,他难过,却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祁风华对现在的商君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把自己的悲伤封锁起来,不让人分担,扶着他的肩膀,让他躺下,祁风华有些无奈的说道:“累了就好好躺着吧。”

才将他放平在铺好的稻草上,一串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驶来。

“你别动,我去看看。”祁风华刚要起身出去看,商君却不肯乖乖的躺着,无力起身,他紧紧的抓着祁风华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