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素不解的看着舒清怔怔的站在帐前,她刚才不是急着让樊峰找他回来为商庄主疗伤吗?怎么现在又不进去呢?!看向天边渐渐沾染晨光的云暮,天就快亮了。苍素轻声叫道:“主子?”

慕容舒清回过神,轻咳一声,对着帐内叫道:“君。”

听见舒清的声音,商君轻拍商笑的肩膀,示意她把帷帐放下来,自己也艰难的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商笑把帷帐放好,胡乱的把脸上的泪抹掉,才对着帐外说道:“进来。”

舒清走在前边,苍素跟着她身后进入帐中,越过屏风,只见床前帷幔低垂,窗外天未明,帐内只点了一盏油灯,光线有些昏暗,站在帷帐边的商笑一脸焦急与戒备的盯着他,主子若有所思的看着帷帐后的人影,帐内一片寂静无声。苍素感觉到有些怪异,却又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商君垂下帷帐,是何用意?他这伤要治疗,苍素必会知道他是女子,还是他只是不想让苍素看见他现在的样子而已?!舒清心下疑惑,却也只商君的伤势不能再拖,低声说道:“君,你,把手伸出来吧。”

将手伸到帐前,迟疑了一会,商君还是将手伸了出去。

舒清朝苍素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苍素上前一步,轻轻搭上商君的手腕,身侧商笑立刻紧张的深吸了一口气,这是干什么?他不过是个把个脉而已。凝神诊脉,苍素忽然眉头紧锁,一会之后,惊讶的睁大了眼,转头看向慕容舒清,舒清淡淡的扬起嘴角,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他心中的疑问。

难怪主子和商笑这么紧张,难怪她们不找军医,不找轩辕逸,难怪床前帷帐阻隔,难怪——

只因为商庄主是——女子?!

脑中闪过商君平日里俊秀的面容,硕长的身形,漂亮的身手,果决的处事风格,他真的是女子?!

帷帐里传来艰难而压抑的低喘,换回了苍素的心神,抛开心中的疑惑,苍素认真的为商君诊脉,久久,苍素才收回手,起身对着舒清回道:“商庄主的心脉被掌力所震伤,好在他本身内力浑厚,修为也高,好好调养,加以药石,慢慢会恢复的。”

慕容舒清刚要开口问何时能恢复,帷帐内,低沉的声音已缓缓响起:“可有办法让我明日能如常下床行动。”

明日下床?!他这样的伤,还能活下来已是不易,苍素摇头。

帷帐内,只传来紊乱的呼吸声,商君没有再说什么,舒清却知他心中必定又在做什么打算了,连忙劝道:“君,不可操之过急。”

无力的靠着床框,商君缓缓闭上眼睛,虚弱的声音里,有疲惫,有坚持,更多的,是无奈。“清,你知道的,我明天必须出现。”实在不行,他只有封住自己所有的大穴、命门,总能撑那么一两个时辰吧!

君明日,确实必须出现,他不出现,军中的将士必会知道他受伤的事情,且不说他是女子的事有可能会暴露,他是轩辕逸千辛万苦请回来破阵的,好不容易大家都有了信心,而他却在阵中受伤,军中士气必将大挫,这样以来,邪阵就更难破了。

慕容舒清轻叹,这些她都东,只是心痛商君,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这么理智。

窗外破晓的阳光带来了丝丝光明,天,已经亮了。不能让商君自己胡来,舒清看向苍素,问道:“苍素,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苍素思索了一会,终于还是答道:“庄主所受的内伤,至阴至寒,而庄主本身的功力,也偏阴柔。若要段时间内行动如常,需要另一股刚猛的内力压制其寒气,你在以自身的内力运行全身,治疗伤势,明日有可能下床。”

还是有办法的,舒清暗暗松了一口气,追问道:“苍素,谁的内力是刚猛的内力呢?你的是吗?”

“是。”看向垂垂帷幔,苍素有些迟疑的说道:“但是治伤的时候,必须掌心相对,观其面色,以便随时调整内息,还要~~辅以针灸。”这势必有身体上的碰触而商庄主,是女子。

未尽之意,苍素没有说,商君却已明了,只是这个时候,他还有的选择吗?!他早已不再是女子,还在于什么所谓名节?!

撑着床沿,艰难的挪到床边,商君抓住帷帐,利落的拉开,沉静的说道:“开始吧。”

帷帐忽然掀开,眼前的人,让苍素有些恍惚,依然是那身白衫,只是始终高耸的领口此时松松的搭在脖子上,发丝未束,披散在身后,柔美了他棱角分明的脸,汗湿的发丝贴在额间,苍白的脸色,让他看起来有些孱弱,不过即使是这样,他的眼神依旧如他记忆中的坚定,苍素敛下目光,走到床边,再次为他诊脉,面对这样坦然的人,是男是女有什么分别,刚才是他迂腐了。

“笑笑,咱们出去等吧,别打扰他们。”拉着商笑的手,舒清将她牵出了营帐。

商笑木然的随着舒清走在雪地里,冰冷的晨风,让她混沌了一晚上的脑子清醒了一些,泪早已流干,心却依旧惶恐,抓紧慕容舒清的手,商笑急于得到肯定的问道:“舒清姐姐,他会没事的,对吗?”

回握商笑冰冷的手,舒清点点头:“嗯。”

“我真的怕了,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唯有他。”将头靠在舒清的肩上,商笑看着远方初升的太阳,只觉得好冷好冷。

轻轻揽过商笑纤细的腰肢,舒清只能一遍遍轻拍着她的背,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只能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一定。

巳时

“够了。”商君缓缓收回手,对着对面已经满头大汗的苍素说道:“我感觉已经好很多了,你内力损耗过大,不要再为我运功了。”他已经输了太多内力给他了。

窗外艳阳高照,轩辕逸他们应该等的不耐烦了吧。胸口已经没有那么气闷,商君急着下床,才站定,就感到血脉翻腾。

苍素轻轻皱眉,却没有拦他,只是提醒道:“庄主的伤势只是暂时压制,最好不要勉强运功。”

轻轻点头,商君一边整理衣着发髻,一边回道:“我明白,谢谢。”查看没有什么不妥之后,商君立刻出了营帐。

等在帐前的舒清和商笑看见商君出来,迎了上去,商笑上下打量着他,急道:“哥,你怎么样?还疼吗?!”

扬起一抹好看的笑,商君一脸无事的笑道:“我没事了,不要担心。”

“真的?”商笑狐疑,他的脸色是好了一点,但是真的没事么?!

“嗯。我现在要去主帐,你一夜没睡了,回去休息吧。”

“我~”商笑才张嘴,商君立刻说道:“听话。”

眼看着商笑的大眼里再次蓄满泪水,舒清赶紧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笑笑乖,回去休息一会,我陪他去,你别担心。”

“嗯。”吸吸鼻子,放在抓着商君的衣袖,商笑不再说话,乖乖的转身走进营帐。

两人慢慢向主帐走去,舒清低声问道:“还撑的住吗?”她不会天真的以为几个时辰他的伤就能好,只希望他不要太勉强。

转头看向舒清,商君用力点点,给了她一抹安心的笑容。

走到主帐前,还未进入,就听见一声暴怒传来:“太过分了,简直可恶!”

商君苦笑,与舒清交换了一个眼神,才缓缓进了营帐,微微拱手,商君淡淡的笑道:“让各位久等了。”

没有更多的解释,不紧不慢的步伐,几乎触怒在场枯坐了近两个时辰的将军们,他们哪里受过这种闲气。黄锡峰干脆将手中的茶碗往桌上用力一扔,泼出的茶水顺着茶几留下来,溅了一地。

慕容舒清跟在商君身后,越过她的肩膀,看到了这个英气勃勃的将军,脾气还真是不小,在裴彻和轩辕逸面前还敢摔杯子,轩辕逸的这些将军好像咯咯都很有性格。

商君心里哀叹,并非他想迟到,他勉强能站起来说话就已经是这个时辰了,他也很无奈。细细打量着眼前双眼冒火,却沉默不语的年轻将领,商君不但没有不悦,倒是一脸的欣赏。

“庄主的脸色好像不太好?”裴彻暗暗观察商君,虽然他还是这样笑得闲适,但是他的脸色和精神明显不佳,再加上今日迟来这么久,莫不会昨日出了什么意外?!

很厉害的观察力!商君摇摇头,笑道:“可能是昨晚没有睡好,不碍事。”

他不愿意说,裴彻也没有在追问,直接问到重点上:“庄主昨日查看,可有破阵之法。”

“有。”

他简洁的回答,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起来了,没有人再淤泥于刚才的插曲。始终埋首于地图中的轩辕逸也抬起头来。

李鸣一个击掌,激动地说道:“太好了,那赶快破阵吧!”最好今日能破了这邪阵。

商君却慢条斯理的摇摇头,说道:“还不行。”

“为什么?”不是有了破阵之法了吗?!

忽然胸腔涌上一阵疼痛,让商君有些站不住,站在身后的慕容舒清赶紧撑着他的背后,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商君身上,等着他解答,也就没有注意慕容舒清的小动作,疼痛一阵一阵的发作,待这一波疼痛过去之后,商君才暗暗深吸了一口气,简洁的答道:“破阵,讲求天时地利人和。”

第九十章情萌(上)

“清”

罢了罢了!舒清抬起手,阻止她说下去,她不想再听她说服自己的理由。总之,她是去定了,那么再说也是无意。既然阻止不了她,就唯有尽全力帮她了。慕容舒清再次依靠着大树,闭上眼睛,清幽的说道:“你别说了,我知道劝你也是无用。还有七天,好好休息,我会和修之说借人之事,踊阵的人选你就不用担心了。”

“我,谢谢。”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这一刻却是无语,她懂他,还要说什么呢?!捂住疼痛的胸口,商君慢慢的转身离开。

就在商君离开的那一瞬,慕容舒清低低浅浅的声音传来:“君,答应我,活着回来。”

两个背对着的人,谁也没有回头,商君原来有些僵硬的嘴角,在这一刻微微的扬起,坚定的回到:“好。”说完,踏着缓慢却愉悦的步子离去,慕容舒清也淡淡的扬起唇角,感受着阳光微薄的暖意。

挺直着背,商君走的艰难,胸口的伤又开始火辣辣的烧起来,每走一步,都好像被一记重锤击中心房一般,眼前又开始模糊了起来,商君告诫自己,不能在这里倒下,一定要坚持到帐中,极力想保持平衡的脚步,奈何脚步已经不受控制的虚浮。

商君胸口灼热,四肢却冰凉,忽然一只温暖的手扶住了他的胳膊,耳边是温和而担忧的男声响起:“商君,你没事吧。”

微微眯眼,看清眼前的俊颜,商君紧张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还好,是修之。

隔着衣衫,泰修之感觉到商君的手在不停地轻颤,他的眼神也少了平日的锐利,脸色更是白得有些吓人,不找痕迹的搀着商君的胳膊,泰修之低声说道:“你的脸色很难看,我先扶你回去。”

商君点点头,还好修之没有在这里追问他怎么了,就着他的手,两人慢慢的走回了商君的营帐。

进了帐中,泰修之明显感觉到商君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跟着软倒下来,看他几乎栽倒在地,泰修之赶紧揽住他的腰,把他抱在怀里。他,好瘦!腰发女子一般盈盈一握,身板单薄得不像练武之人,而感受到他靠着自己微微起伏的胸膛,泰修之的心一下子狂跳得让他赶紧把商君从怀里扶开,害怕他听见他如脱缰野马一般的心跳。

一直在帐内着急等待的商笑看见泰修之扶着商君进来,就知道商君的伤一定又发作了,急忙迎了上前,商君还是醒着的,不是眼神有些涣散,商笑急道:“哥!你的伤”

手臂被商君一下用力握住,商笑问道一半的话卡在喉间,看了一眼泰修之,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眼睛里的水雾越积越多。

看商君现在的样子,在想想昨晚他的异状,泰修之大概已经猜出商君受伤的原因,商君不愿说,他不问便是了,搀着商君向内室走去,泰修之说道:“扶他到床上再说吧。”

“哦。”商笑急忙点头,扶着商君在床上坐下,看他脸色惨白,额间满是冷汗,商笑急道:“我去找舒清姐姐。”

抓住商笑的手,商君摇摇头,说道:“我没事,别去了。”清已经帮他很多了,再让她知道他的伤势这么重,只怕破阵之事,她就更担心了。

“哥~”吸吸鼻子,不让泪落下来,商笑一脸恳求的含泪看着他,她知道,他若是不愿意,是不会放手让她去找人的,她也不想麻烦舒清姐姐,但是他受伤了啊,她要怎么办!!

虽然只看见商笑模糊的脸,商君还是被两行清泪震痛了心,他又让笑儿担心了,坐直身子,轻抚她的脸颊,抹去泪痕,商君轻轻的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轻哄道:“笑儿,我真的没事,就是有些累了而已,好了,不哭了,回去休息吧。”

冰冷的指腹划过脸颊,温柔而怜惜,可惜泪却越发的止不住,商笑抓住他的手,用衣袖抹掉脸上的泪,用力的点头回道:“你别笑了,我不哭,我这就去休息。”

低着头,商笑匆匆的跑了出去,她怕再看着他脸上惨白的笑容,她会忍不住大哭起来,她伤心难过,就可以哭泣,他却永远的剥夺了自己哭泣的权利。她也不要再哭了,起码,不再他面前哭!!

商笑跑出去,帐中只剩下商君和泰修之,虽然商君现在疼得恨不得晕过去了事,却还是转过头,看向若有所思的泰修之,说道:“修之,你有话和我说?”

身在皇城,他从没有体会过,兄妹间的这般情谊,商君脸上的笑,不仅商笑痛,他的心也没来由的一阵紧缩,对着这张憔悴的脸,他竟也想轻抚他的脸颊,告诉他不要再笑了。而他,也真的做了。

当手指刮过冰冷的脸颊,两个人都怔住了,商君双目圆睁,瞪着眼前这个清雅的男人,他、他、他这是在干什么?!他应该推开他的,但是他却如被钉在床上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迎着商君大睁的眼睛,泰修之苦叹,他在惊恐?是呀,应该惊恐吧,他不该用这样的感情来亵渎他的美好,泰修之缓缓的收回手,低声叹道:“你,好好休息吧。”说完,他起身离去。

眼前落寞的背影黯然而去,商君还未明白何意他的心一阵抽痛,就只觉血脉逆流,喉头一甜,暗红的鲜血顺着唇角滑落。

听见身后的响声,泰修之回过头,就看见商君唇间和衣襟上尽是血痕。“商君?!”泰修之大惊,扶着他抵喘不已的身子,泰修之有些不知的措,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吐血呢?!!

就在此时,帐外悲彻响亮的声音清楚的传来:“商庄主,关于破阵之事,我想请教请教,不知道方便吗?”

“别叫人。”泰修之刚想开口叫人,却被商君紧紧的拽住衣袖,一边颤抖着擦拭着唇边的血迹,商君一边艰难的说道:“我不想让他想知道我受伤的事情,我咳咳咳”压抑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他最终还是说不下去。

即使是话说不出来,商君仍是要坐起来,泰修之按住他的肩膀,让他靠着床沿,说道:“交给我。”他不知道商君为什么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受伤的事情,但是只要是他的事,他都不会袖手旁观。

掀开帐帘,裴彻一脸微笑的站来帐前,泰修之大方的笑道:“裴军师。”

他刚才看见舒清在梅树下,没和商君在一起,正想过来探个虚实,想不到泰修之会在,裴彻拱拱手,笑道:“是泰公子啊,我想找商庄主商量商量破阵的事情。”

泰修之堵在帐前,完全没有要让开的意思,侃侃笑道:“要说的商庄主刚才在帐中已经说了,他现在正在苦思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不过一时间也没有什么新的进展,军中一定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裴军师费心,想到更好的方法,庄主自然要和将军们商量的。”

显然他是不打算让进去了!这泰修之看起来一派悠然,与慕容舒清和商君关系匪浅的样子,没弄清楚他的身份之前,还需要谨慎,悲彻点头笑道:“这样也好。”眼角扫过泰修之的衣摆,悲彻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故作惊讶的问道:“泰公,你的衣襟上怎么会沾染了血迹?”

泰修之微惊,低头一看,果然,他的衣摆上有几滴暗红色的血迹,应该是刚才扶商君的时候不小心沾染上的,好精锐的眼力,这样的两滴血影子,他居然都注意到了,难怪如此年轻就位列军师。

心知悲彻非泛泛之辈,泰修之镇定的拍拍衣角,自在的说道:“这里吗?不过是些朱砂,早上一时兴起,花了几幅画,不小心弄脏了衣服也不知道,让军师见笑了。”

朱砂?是有些像,不过他直觉那是血迹,暗暗观察着泰修之,裴彻笑道:“泰公子还有此雅兴,真是难得。不知公子画的是什么佳作?”

泰修之一幅遇见知己的样子,兴致勃勃的笑道:“不过是几幅牡丹争艳图而已,军师有兴趣?不如到我帐中,我们可以研究研究。

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破绽,难道是他猜错了?眼看泰修之就要拉着他去他的帐子里,裴彻摆摆手,回道:“不用了,裴某对作画没有什么研究。我就不打扰了。”

泰修之轻轻蹙眉,惋惜的笑道:“如此,唯有作罢了,请。”

裴彻回以一礼,转身离去。

目视着裴彻走出数丈之外,泰修之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哪里有做什么画,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直都在想着商君的事情,什么也没做,他刚才也不过就是赌了,还好,赢了。

进入帐中,看着商君虚弱的靠坐在床上,泰修之走到他身边,担忧的说道:“我还是帮你把舒清叫过来吧。”

胸中郁集的淤血呕了出来,商君反而觉得舒服了一些,轻轻摇头,回道:“我真的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你这样还叫没事?!”泰修之一向温和的声音忽然变得冷硬起来:“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理由,但是我不能看着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子?!”任谁看了,也不会相信这样叫做没事!

商君被吓了一跳,喃喃的回道:“修之~我,真的没事。”

心里既急又气,秦修之不管他的辩解,没有余地的说道:“要不我去找舒清,要不我给你找个大夫,你自己选。”

第九十一章情萌(下)

“我”商君张口,却不知道如何继续说下去,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灼灼的看着他,显示着他的坚持,见惯了他的温柔随和,却不知道这样的他固执起来,竟是让人不能抗拒。商君轻叹一声,他若是不选,修之必会帮他选吧。缓缓低下头,商君无奈的说道:“好吧,你帮我找苍素。”

看他终于妥协,泰修之的脸色才慢慢好了一些,轻柔的扶着商君躺下,细心的为他盖好被子,动作自然而流畅,仿佛他平时就是这样照顾他一般。“你好好躺着,我一会儿就回来。”泰修之的脸色才如常的离开了帐篷,商君看着那道飘逸的背影,心里却别扭得很,想到刚才泰修之的举动,他居然摸他的脸?!商君哀嚎一声,他的伤似乎更重了。

裴彻一路思索着商君的种种怪异举动,他受伤是一定的,伤得多重,他为什么要隐瞒伤情,他在阵中到底遇到什么事,助东隅破阵是否另有图谋,一切的一切都让人疑惑,他做的事,就如他的身份一样,迷雾重重。商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心里想着事情,走走停停,恍惚中听见几声压抑的哭声,裴彻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军营后面的小河旁,几天的大雪早把小河冻成了冰河,夕阳照在晶莹剔透的河面上,别有一番风情。河岸旁,一块巨石上,坐着一个粉妆女子,头耷拉着靠在膝上,不时的低泣着。

裴彻走过去,看清女子的长相,奇道:“商小姐?”她怎么会在这哭呢?

商笑听见声音,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看向来人。美丽的大眼睛被泪水冲刷得又红又肿,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贝齿轻咬樱唇,楚楚可怜,裴彻被这样一张梨花带雨的妖容震得心微微的痛了起来,关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看到是裴彻,商笑赶紧擦掉眼泪,杏眸圆瞪:“要你管?!”

原来还是一朵梨花,看见他就变成了带刺的玫瑰,裴彻百思不得其解,诚恳的说道:“商小姐,我想我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裴某愿意尽绵簿之力。”

猫哭耗子,不是他们,哥哥会变成这样?!商笑不领情,吼道:“谁要你帮忙!滚开!”不愿与这人纠缠,商笑站起身,想要跳下岩石,谁知坐太久,脚早就麻了,起得又急,脚下一软,商笑惨叫一声,从石头上跌了下来。

“啊!”

“小心!”看她倒头栽下来,裴彻一急,没有想太多,赶快张开双臂,抱住了了商笑的腰肢。

商笑跌在了裴彻的怀里,没受什么伤,好不容易顺了口气,却发现裴彻的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一只手紧紧的揽着她的腰,顿时又急又气,骂道:“放手,老色鬼!”

老色鬼?!且不说他是为了救她才抱她的,单就这个老字,就让他不快,他哪里老了?!他可是东隅乃至四国中最年轻的军师,不过二十有六,哪里老!!放开了揽着她腰枝的手,却没有放开她的皓腕,裴彻也不爽快的怒道:“你这个丫头太不知好歹了。我好心扶你,你还倒打一耙,你”

“谁要你扶?”手被抓着,怎么也挣不开,商笑急了,才不听裴彻的数落,尖叫道:“再不放手,我要你好看!”狠狠的瞪着裴彻,商笑恨不得把他瞪出一个窟窿来。

这双眼睛,他第一次见就觉得眼熟,尤其是此刻,明亮璀璨,满是倔强和不妥协,一张被黑巾覆盖容颜的脸与眼前的娇容交叠,裴彻恍然大悟,沉声说道:“是你!”

“你快放手!”他认出她啦?她明明带着面巾啊?!商笑心里一慌,更是用力的挣扎着,脸也别向他处,不敢看向裴彻。

商笑心虚的样子更是证明了她就是那夜的黑衣人,裴彻冷声说道:“你就是上次夜闯军营的人,救你的人一定是商君了,你们为什么要夜闯军营,目的是什么?!”他早猜到商君的功力不弱,却不知他的武功竟是如此的高,而这两天商君的种种不能解释的怪异的举动,更是让裴彻心里不安越来越重,抓住商笑的手也越发的收紧。

目的?这是什么话!为了帮他们破阵,哥哥现在还要重伤躺在床上,他来质问她有什么目的?商笑也火了,骂道:“什么狗屁目的,不是舒清姐姐在军营里养伤,你请我们,我们也不会来。没有舒清姐姐说情,我哥会帮你们破那该死的邪阵?!这烂军营有什么值得我们觊觎的,少不要脸了!”挣扎了半天,一点儿用也没有,商笑气极了,抓起裴彻的手,狠狠的咬了下去。

“嗯~~~!”裴彻闷哼一声,她居然咬他?!这丫头好狠的心,手上血红的牙印清晰可见。

嘴上尝到血腥味,商笑才松了口,看裴彻吃痛的样子,商笑得意的说道:“快放开我,你以后看见本小姐,最好绕道,不然我见你一次咬你一次!”

看她牙尖嘴利的样子,还真像一只恼怒的小狗,裴彻失笑:“你是狗啊?!”

商笑仰起头,骂回去:“你才是狗呢!”

举起自己还留着血的牙印,裴彻伸到她面前,揶揄道:“你自己看,见人就咬不是狗是什么?”

伸到眼前的大手,被她咬得血肉模糊,本来她也就是想随便咬咬出口气,谁让他一直不松手啊!心里有些愧疚,但是一想到他诬陷她和哥哥,商笑又恼了起来,嘴硬的回道:“咬的就是你!怎么样!!”

手上的伤其实不算什么,裴彻只是奇怪,自己对她怎么就气不起来呢?!仔细想来,这兄妹俩的行事作风虽然怪异,却也不像是艰险之人,尤其是她,率性而纯真。

“好,就咬我,心情好点了吗?”比起刚才的楚楚可怜,现在的嚣张任性似乎更适合她,裴彻好笑的摇摇头,他是有被虐待狂吗?

她以为他又会和她闹的,忽然听见裴彻类以宠溺的低叹,商笑一时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对上裴彻关切的眼,她的心忽然怦怦的跳的厉害,或许是裴彻不想再为难她,商笑用力的一甩手,就脱离了大掌的桎梏。

“我的事不要你管!”说着,商笑也不回的往军中跑去,这个男人一会可恶,一会温柔,让人摸不透,讨厌得很。

看看自己被咬伤的手,裴彻哭笑不得的低喃:“我也想不管啊~”

隆冬的夜,寒冷而寂静,月光明亮却又清冷,天空不时飘落的瑞雪,让本就稀疏的星辰时隐时现,倒显得扑朔迷离起来,雪花伴着清辉闪着柔和的光芒,在寒风中片片飞舞,如朵朵绝傲风雪的寒梅一般。泰修之摊开手掌,一片洁白的雪花落入,随后化作一滴水珠,泰修之缓缓握紧手心,这世上的事多始这雪花,不奢望拥有,它或许还能安然美好的飘遥于天地间,硬要采撷,只会让它凋零在手心而已。

等了一夜,帐帘终于再次掀开,走出来的,是慕容舒清。

泰修之迎上去,问道:“他,怎么样?”每每想到他嘴角含血的样子,他的心就一阵阵的抽痛。

慕容舒清微笑着安慰道:“别担心,苍素在帮他运功疗伤,会没事的。”刚才听苍素说,只要这几天商君不再受新伤,两人内力相辅疗伤,七日后身体应该能恢复到七八成,她是不懂这些内功的,她只要商君没事就好。

“那就好。”听了舒清的话,泰修之的心也慢慢的放了下来。

记起今日商君的安排,舒清和泰修之商量道:“今天商君说了破阵的方法,需要找人帮忙,他觉得袭莫,夜焰是破阵的好人选,我想和你商量一下,能不能请他们帮忙,随商君入阵?”他们毕竟是修之的人,先和他说更好一些。

慕容舒清话音才落,泰修之立刻急道:“他这样还要去破阵?你为什么不劝他?!”难道她就不关心他的伤势吗?!

舒清轻轻挑眉,一向温和的修之似乎遇上商君的事情,总是格外的容易激动呢!

舒清看着帐中透出来的点点烛光,淡淡的回道:“君有自己的考虑和打算,我能做的,只是尽最大的能力去帮助他完成他的心愿,守护他的安全。”

清浅的低语在夜风里几乎被吹散,但是这看似轻柔的声音却每一句都重击着泰修之的心,守护他!这是舒清爱他的方式吗?原来如此,难怪舒清和他之间,总有深深的牵绊,就介现在,她只是微笑着凝视营帐,仿佛他们两人中间,并没有距离。

不去理会此时心中不能抑制的疼痛,泰修之叹道:“有你在他身边,他会幸福。”

慕容舒清回过身,平静的看着泰修之,问道:“那你呢?”

他?泰修之心下一慌,舒清为什么要这么问,她,看出什么了吗?

他要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