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边柳家,柳夫人正在问颜氏:“嫂子,为什么不在这里找个媒婆先去顾家提亲?还要回了冀州再准备,多麻烦啊!”

颜氏说道:“现在提亲太仓促了,也显不出我们家的诚意。回去找个官媒正式过来提亲,反正已经先遣人回去,让老大媳妇准备了,再说现在连大雁都没有准备好呢。”

柳夫人听聂家如此重视,也为猫儿高兴,这孩子倒是好福气。她笑着说道:“也行,反正这几天夫君也同我说,想去杭州会几个好友,我跟文丽商量了一下,反正你跟大哥也走了,我们就干脆一大家子一起去杭州,也让几个孩子出去长长见识,长这么大他们还没有出过苏州呢!等我跟夫君年纪再大一点也走不动了。”

颜氏点头笑道:“也是,我跟你大哥正是这个想法,才趁现在出来走走,这次回去之后,就安心在家养老了。”

柳夫人笑着说道:“嫂子,你就安心在家等着抱孙子。”

颜氏听了柳夫人的话眉开眼笑的说道:“照说文理年纪也不少了,也该成亲了。”

柳夫人说道:“那苏家姑娘的大伯去世了,本来说是今年准备成亲的,现在就只能等到明年了。”

颜氏笑着轻拍她的手说道:“你也等着抱孙子吧!”她叹气的说道:“这次见了面,还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再见面了?”说着说着不由落下了眼泪。

柳夫人眼眶也红了红道:“怕什么,总有机会见面的,我们之前四十多年没见,现在还不是见面了。”柳夫人嘴上说着,其实心里也清楚,这次一别,恐怕日后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书房里,澄心正问聂瑄:“少爷,顾家的小公子身体也渐渐好了,在过个两人估计也好得差不多了,要不要把白芨招回来,晚照说毕竟一路上舟车劳顿,老太爷和老夫人都年纪大了。”

聂瑄想了想说道:“也行,你派个医馆里的大夫过去,让他好好照看小公子的病,等小公子痊愈了再回来。”

“是。”澄心恭敬应道,瞅了公子一眼,公子对顾家姑娘还真满意啊。

“瑄儿。”苍老沉稳的声音响起,聂瑄一听忙站了起来,起身迎上前,“父亲大人。”聂瑄给扶着聂老太爷坐到上座之后,跪在地上给他请安。澄心上前给聂老太爷请安过后,让丫鬟上了茶,便机灵的退了出去。

“父亲大人,您有什么吩咐派人来说一声便是了,何苦亲自来呢?”聂瑄说道,恭敬的给父亲递上茶水。

聂老太爷接过茶水道:“你母亲已经跟我过你的婚事了,她看起来很满意人家姑娘,你怎么看?”听妻子的说法,似乎儿子很满意那顾姑娘。老太爷不说完全了解这个小儿子,可也比老妻更了解他,就怕在这个小儿子为了安慰老妻,在她面前做戏。

聂瑄想了想说道:“家世合适,性子也合适,人挺好的。”凭着几次不多的见面和在顾家吃饭做客的感觉,他认为顾家那丫头会是一个好妻子,将来若是成亲,两人日子应该过的很好。

聂老太爷听了儿子说了一句挺好,提着的心便放下了一半,能让眼界极高的儿子说“挺好”两个字,想来这姑娘的确不错。他点头说道:“嗯,我也觉得,若是你现在便成亲,那姑娘的家世挺合适——本想让你再多等几年的,只是现在——唉!实在是委屈你了!”儿子年纪也越来越大了,让他一直这么等着,不成亲,别说老妻担心,他也于心不忍。跟儿子一起长大的那些朋友,哪个不是妻妾子女成群了?

聂瑄低头说道:“孩儿惶恐,这不算是什么委屈,顾家姑娘人很好。”若是自己同大哥一样出仕了,估计也出不了海,到不了这么多地方,也见识不到这么多的奇闻异事。以前他或许觉得委屈,现在反而觉得是自己的运气。塞翁失马安知非福?

母亲说的也不错,顾家那丫头除了家世差一点之外,其他都极出挑,而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家世显赫的妻子!在的得知母亲和姑姑的想法之后,聂瑄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排斥她做妻子,甚至还有点欣喜。与其再等几年,娶一个陌生的世家女子为妻,还不如就现在娶她。

这丫头性子乖巧识大体,聪明内敛,从她的字画中所流出的大气和九岁就敢孤身一人从贼窝逃走的胆识,就可以看出她见识远比一般闺阁女子要开阔。为人恋家又极重亲情,想来自己长期待在江南不入仕,她只会赞同,不会同他闹什么。他可不想日后娶个志向不合的妻子回家,闹得家宅不宁。毕竟一旦成了亲,便是要过一辈子的,他是娶妻子不是找仇人。

聂老太爷听了他说了两次顾家姑娘不错,才放下了心,含糊的说道:“成亲之后,你若是想继续取仕也可以,反正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顶多就这个一两年了…”

聂瑄笑着说道:“我这几年出门懒散自在惯了,若是真像大哥一样入了官场倒也不习惯,若是父亲怜惜,不如再让孩儿管江南这块?”

聂老太爷想了想说道:“也行,江南这一片是你一手打拼出来的,不是聂家的家业,我早跟你大哥说过了,这块就给你了,你只要记得以后多帮衬你大哥就行了。”他叹息的望着小儿子说道:“我知道你也不愿在家多待,若是有空,就带着你媳妇多回来陪陪你母亲,她这些年时常念叨着你。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怨的——可是我跟你母亲年纪都大了。”

对于小儿子,他始终有愧疚,为了聂家,他牺牲了一切,前程婚事尽数毁尽。既然小儿子喜欢待在江南,就把江南这块给他吧。聂家的家业是大儿子的,但江南这块是小儿子一手打拼出来的,给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聂瑄低头说道:“父亲言重了,孩儿心里没有什么怨,孩儿的一切都是聂家给的,为聂家付出一点也是应该的。”

聂老太爷欣慰的拍了他的肩膀说道:“你终于长大了!”

聂瑄笑了笑,他在出海的第一年就看开了!聂老太爷说道:“唔,我跟你母亲商量过了,那丫头家世差点,估计陪嫁不够,你让澄心在这里买上千亩良田,就当我和你母亲给她的见面礼了,让她在家的时候也多些底气,手头也能宽裕一点。”

聂瑄听了父亲的话,心中一暖,低声说道:“父亲,我真的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聂老太爷佯怒的说道:“怎么?我们做公婆的,连给媳妇的见面礼都不行吗?”

聂瑄低声笑了笑说道:“那还是等她入门了,您让母亲给她吧。”他没敢说人家顾家还不一定会答应呢!父亲、母亲对他已经够愧疚了,这些他就不需要多说了。他相信只要自己诚意够,顾家二老一定会答应他的!

聂老太爷笑着说道:“这当然!”他同小儿子这番谈话过后,确定了小儿子确实是想娶这个妻子,一点都不是勉强的,心里的愧疚减轻了不少。听说自己未来小儿媳妇的哥哥是个翰林院修编,唔,写封信给老大,让他多提拔提拔人家大哥吧!

周家,周夫人对周山长抱怨的说道:“苏州府这么多书香门第出生的姑娘不娶,你偏生看中这种乡下丫头。要是真娶回来了,我出门还不被人笑娶个乡下媳妇?这下脸都丢光了!再说他们家有兄弟六人,原又是穷苦人家出生,能得多少妆奁?搞不好还要我们倒贴钱给她买嫁妆!”

周山长重重的放下茶盅说道:“头发长见识短!人家大哥是正经的庶吉士出生,翰林院的修编,又同柳家走的这么近,这么好的亲事,若不是人家四哥正巧在我书院教书,上哪里去攀这么一门好亲事?”

周夫人撇嘴说道:“庶吉士又如何?跟柳家攀亲又如何?咱们家儿子文武双全,难道考不来庶吉士?那姓陈的还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呢!不是在秀才的时候就娶到了柳家的姑娘。他能娶的到,难道季倌儿娶不到?依我看,老爷还不如让季儿的婚事晚几年,等他考上了举人再说!到时候何愁没有大户人家同我们结亲?放着大人家的女婿不做,去找那乡下人家做甚!”

周山长不听周夫人的话还行,一听便大怒说道:“我原想着这孩子怎么好端端跟我说想等考上了举人之后在成亲,原是你在背后嚼舌!考庶吉士?!你以为考庶吉士当考秀才这么容易?!人家顾大人、陈大人十三岁考上廪生,十九岁便是举人,二十岁就是庶吉士!二十三岁考上翰林院修编!你那宝贝儿子秀才从十三岁考到十七岁才考上!还去考什么庶吉士?他能考上个举人,便是祖上积德了!”

周夫人被周山长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说道:“你凶什么凶?有你这种长他人气势,灭自己威风的爹爹吗?你去外头问问,有什么人是十七岁就考上秀才的?我家儿子有什么不好?要你这么骂他!”

周山长说道:“都是被你宠坏了!叫他好好用功读书,他便不听,整天跟着一帮狐朋狗友去什么骑马踏青。人家顾家四儿子,跟他差不多年纪,一样是秀才,都入我们书院教书了,他还整天跟一群鬼混,吟什么酸诗,不好好读书。”

周夫人恼道:“就准你吟酸诗,不许儿子作诗不成?”

周山长说道:“他现在是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吗?书不好好读,整天想这些歪才!”

周夫人说道:“怎么不是时候?你不看外头别人都传他文武双全?!”

周山长被夫人一说,恼怒的说道:“妇人之见!反正这门婚事,容不得你来做主!”说完挥袖去了书房读书了!

周夫人被周山长吓了一跳,等他怒气冲冲走了之后,不由气的骂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我就不是孩子的母亲?!怎么轮不得我来做主?!”

周夫人虽说平日在家做主惯了,可也不敢同周山长拧着硬来。她想起周季的奶娘虽说为人老成,可极没眼力,又是周家的下人,想来总会顺着周山长的意思。就算这顾姑娘生的丑如夜叉,回来也定是把她说的天花乱坠的,让她去看顾姑娘还真不放心。

她寻思了一遭,想到自己的平日里处较好的卖花的老蔡,为人机滑,平日里走街串巷也有些见识,便让人把她叫来家嘱咐了一番,央了她同周季的奶娘带了两个媒婆,备了四个头口,跟了两个家丁,让奶娘的男人,周府的管家周三也骑了一头骡子同跟了去。

一行人一路赶到东山镇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找了下处,歇息了一晚,第二日才赶往了老槐村。老蔡妆成媒婆,跟着奶娘一起去了顾家。见了王氏,便先给她磕头请安,然后说是周家差来提亲的,请出小姐相。

四人一见猫儿,便七嘴八舌的把她说的貌若天仙,赛似嫦娥。别说是猫儿了,便是王氏听得也直皱眉,猫儿见了四人一面,便一溜烟的溜走了,去看小柱子了。王氏同四人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教人款待了酒饭,又一人赏了五百大钱。

一行人欢欢喜喜的离了老槐村,在镇上又住了一晚,才回了周家。那周夫人听奶娘和老蔡皆把顾家姑娘夸得貌比嫦娥,不由疑虑的问道:“那丫头当真这么出色?”

老蔡指天发誓道:“我的夫人,小人走街串巷也见过不少姑娘家。虽说咱们苏州的闺女没有不标致的,可是像顾姑娘这般标致的还真少见。”

周夫人听了皱眉说道:“女子应当以德行为重,生的太过标致,生生的把季倌儿的魂给勾走了,让他不上心读书怎么办?”

老蔡笑着说道:“有周夫人你这般的大家夫人在,何愁教导不出一个贤惠的儿媳妇?再说那顾姑娘我看着也是温柔腼腆的,出来不过说了一句话,就红着脸跑了。一看就知道是个软性子。我的夫人,娶这种小家媳妇,一定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若是世家之女,怕是还要仗着家世,爬到你头上呢!老话都说,嫁女高攀,娶媳低就。”

周夫人听了老蔡的话,才转而欢喜了起来,“你说的也对。”不过她到底还是不放心,总要亲自去看一看。

周山长晚上回来的时候,周夫人便说道:“既然要说亲,总要去人家家里认认门,不如你写张帖子,就说要去顾家登门拜访?”

周山长沉吟了一下说道:“行。”便写了帖子唤人送去。

顾家接了帖子,王氏笑着对猫儿说道:“看来人家是想亲自过来看看你。”

猫儿低头只是笑,王氏也不逗女儿了,让小儿子写了回帖,让二儿子去镇上买食物,欢欢喜喜的准备三天后的酒席。

三天后,顾家人一大早便早早的起床,吩咐家人将家里打扫干净,南瓜也在厨房里监工,王氏让猫儿烧了两个拿手好菜,置办了两桌整洁的酒席,里头唤了两个女说书先生,外头唤了两个唱儿,等着周家人来。

中午时分周家人便来了,初次见面,大家甚是和气,那周夫人见猫儿,先头的不喜也去了几分,同猫儿说了几句话,觉得她性子甚好,倒是有几分愿意了。外头周山长同顾四牛也相谈正洽。相见过,大家叙了半日话,便各自散了。

周家人回去第二日,周季的奶娘领着媒人,带着一头木雁,正式向顾家纳“采择之礼”。

王氏欢喜的迎着媒人进门,又置备了酒席款待奶娘同媒人。顾家人正开心的合不拢嘴的时候,突然顾家门外传来了一阵震天的敲门声!

那敲门声,惊得门口的门房忙去开门,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是谁,众人便被一阵惊天的痛哭声给惊住,“老太爷、老夫人,大事不好了!”

平地起风波(四)

“什么?!顾家老大被关到牢里去了?!”周夫人尖声问道,尖锐的声音震得周山长皱起了眉头,不动声色的离她远了一点,“闭嘴!”他怒声喝了一声。

周夫人被周山长在下人面前的一声呵斥,搞得很是下不了台,羞恼的望着周山长,周山长懒得去安抚周夫人的心情,揉揉额头问道:“你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奶娘拍着胸脯说道:“菩萨保佑!当时的情况真是吓死我了!”她喘了一口气说道:“我跟媒婆正要把木雁拿出来给顾夫人的时候,就突然有人来敲门,说是顾家老大被抓了起来。然后整个顾家都慌了,顾夫人和大少夫人当时就都晕过去!”

“然后呢?问清楚顾家老大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吗?”周山长问道。

奶娘摇头说道:“不知道,之后那书童就被顾家几位少爷叫到书房去了,我们走的时候,顾家几位少爷他们还在书房没出来呢!”

周夫人忙说道:“那木雁没送出去吧?”这才是她最关心的事情。

奶娘摇了摇头,“这顾家顾夫人和大少夫人都晕过去了,顾家乱成了一团,当然行不成礼了。我见当时顾家太乱,就跟几位少夫人告辞先回来了。”

周夫人忙说道:“那就好,这顾家老大还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呢!可千万不能跟他们家去订亲。我早说了,那种乡下人家,有什么好结亲的,亏得现在知道的早,不然订了亲,被连累了怎么办?我们家季儿的前途还要不要了?幸好你们把木雁拿回来了,不过就算没拿回来,我也要派人去收回来。”

她瞪了周山长一眼说道:“我可警告你,你快歇了跟顾家结亲的心思,我就是死也不会答应顾家丫头入我们周家门的!幸好这结亲的时候,暂时只有我们两家知道。”她转头对奶娘说道:“你让下人把嘴紧着点,要是传出去了一丝风声,我就把你们买到矿山去!”

奶娘连声应了。

周山长皱眉想了许久才说道:“唔,结亲的事还是先观望一段时间再说,先去打听清楚顾家老大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再说。”

周夫人轻哼的说道:“就算没什么大事,这去过牢里的官还有什么前程可言?反正这亲事我是绝对不许了!”

顾家人正满心欢喜的时候,却被那痛哭声吓了一跳,顾禄定睛一看居然是跟着大哥一起京城的书童,说道:“茗书,怎么回事?”

“二老爷,大老爷被官府抓走了!”茗书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王氏和南瓜在里屋听到茗书的这句话,当场就晕了过去,猫儿吓了一跳,她一把抱住倒地的王氏,跟着王氏一起摔倒了地上,一旁服侍的丫鬟婆子一拥而上,连忙扶起三人。

月娘忙让人去叫大夫,吩咐厨房准备姜汤,招娣忙着让丫鬟扶着晕倒的两人去房里。顾禄等人被茗书的话吓了一跳,忙把他叫到书房,详细问着缘由。

这时周季奶娘上前对招娣说道:“三夫人,您看,今儿你们家忙,似乎也不适合现在行采择之礼,要不我们改日来吧。”

招娣无助的望着月娘,这事她可不敢做主,月娘也蹙眉不语,奶娘见两人不说什么,心里着急刚想说什么,只听猫儿淡淡的出声说道:“嗯,你们回去吧,我们今儿家里太忙了。”

奶娘听了大喜,忙跟着媒婆离开,“猫儿你——”

月娘和招娣有些不赞同的望着猫儿,猫儿轻声说道:“二嫂、三嫂,从古迄今,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这也是人之常情。”

两人沉默了一下,他们何尝不知道这周家现在的态度,只是——猫儿说道:“反正人是我遣回去的,姆妈醒来问起,就我来回答好了。”

两人脸一红,猫儿道:“先把姆妈和大嫂弄醒再说。”

这时一直在顾家给小柱子看病的大夫匆匆赶来,不过一会功夫,把两人就都弄醒了。

王氏一醒来,呆呆的望着众人半晌,突然“哇”一声,放声大哭起来,“我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一旁的南瓜在醒了以后,也哭个不住,猫儿劝慰说道:“娘,你先别急,让二哥他们把事情问清楚了再说。”

王氏听了女儿的话,抹了一把眼泪说道:“二嫂,你快派个人去书房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月娘道:“姆妈你别急,我已经派人去问了。”

书房里顾禄正在仔细询问茗书到底发生了什么,茗书哭哭啼啼的也说不清楚,只知道那天突然就有人把正在睡觉的顾福被抓走了,陈君玉多方打听,没打听清楚顾福到底被关到了什么地方,犯了什么事。他心中着急,便写了封信让茗书给柳家送去。

茗书日夜不休息,花了两天两夜赶到了苏州府,却见柳家大门紧闭,门房只说家中主子去杭州了,连柳家去了杭州哪里也不肯说,还把他赶了出来,他满心焦急,只能先回顾家送信了。

顾禄一听,不由有些天旋地转,连什么罪名都不知道,大哥就被人抓了,连陈大哥都打听不出什么来…他眼眶瞬间红了,大哥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你说柳家的门房不肯说柳教授去了哪里?”柳家一家去杭州访友他们是知道的,当初因是人家私事,所以顾家人也不便问柳家人去干什么,却没有想到现在居然发生了这等事情。

顾全听闻,马上站了起来说道:“二哥,我想去京城一趟,去探探情况。”

顾禄说道:“要去也是我去,你这几天多去柳家,我想柳教授他们不会出门太久的,你就在门口守着。他们一回来,你就把玉哥写给柳教授的信给柳教授看。”顾禄心中隐约有不祥的预感,这柳家好歹朝中有人做官,肯定知道点什么,那柳家的下人也是知道顾家同柳家的关系的,结果还是把茗书给赶走了,难道大哥犯下的事连柳家也保不住吗?

“那要不我去杭州一趟,找找柳教授他们。”顾贵说道。

顾禄摇头说道:“杭州这么大的地方,你怎么找?你留在家里。爹爹年纪大了,小弟年纪还小,家里需要一个做主的人,你留下吧。”他对顾全说道:“这些天你也不要去学堂了,就在家里陪着爹爹和姆妈。”

顾寿也说道:“四弟是啊,杭州这么大,怎么找到他们呢?说不定你去杭州的时候,他们已经回来了呢!”

顾贵和顾全同时点头应了。

茗书说道:“二老爷,你要去京城,小的跟你一起去,小的在京城这么几年,好歹比您熟。”

顾禄拍着她的肩膀说道:“好小子,好样的!辛苦你了!”

茗书抹着眼泪说道:“小的跟着大爷这几年大爷待小的不薄,小的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人!这点辛苦算什么!”

顾禄叹了一口气说道:“希望大哥没事。对了,姆妈、嫂子呢?她们怎么样了?”

门口的前来回话的丫鬟说道:“二哥,娘和大嫂都已经醒过来的,大夫说了只是一时激动才晕过去,没有什么大碍。”

众人松了一口气,毕竟家里已经够乱,他们可不希望再有人出事了。

这时顾贵皱眉问道:“周家人?他们在哪里?”

“回四哥话,之前周家人说今天不是好时候,想先回去,改日再来,姐姐就让他们回家了。”

顾贵听了,脸黑了黑,顾禄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四弟算了,自古落井下石的人多,雪中送炭的少,咱们不要要求太多了。”

顾全皱眉说道:“即使是这样,可人家好歹还留着一层脸皮,如此翻脸不认人的人家还真是少见,亏得没成礼,不然猫儿嫁过去也是受苦。”

“胡说什么呢!”顾寿瞪了小弟一眼,顾贵苦笑道:“二弟说的对,这等人家,小妹不嫁也罢,是我瞎了眼了!看上了这等人家!”

“人心隔肚皮,你又怎么知道呢?”顾禄安慰了一声,却见顾四牛慢慢的走了进来,忙上扶住有些走路不稳的顾四牛说道:“爹爹,你怎么来了?”

顾四牛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坐得住,再说里面一堆婆娘都在哭哭啼啼的,听得我心烦,真是妇道人家,没见识!还不及你妹妹一半稳重。”顾四牛嘴上虽这么说,可是手也在微微颤抖。

顾禄道:“爹爹,我跟大家商量一下,我先跟茗书去一趟京城,好好探听一下情况,让三弟去柳家门口好好守着。以柳家同我们亲密关系和柳教授、柳夫人的为人,断不会见死不救的。”

顾四牛听了点头说道:“也只能先这样了!”他低头想了想说道:“你们让你们的媳妇带着自家的孩子,先会娘家避避,万一有什么…也好有条后路…”

三人听了一愣,勉强笑了笑说道:“爹爹,你放心,不会有这事的。”

顾四牛摇头,有些疲惫的说道:“这可说不定。”他对顾禄说道:“老大不在,这里你最大,小柱子就让你媳妇带回去吧。老三、老四送自己媳妇回家,老五一会你送二嫂回家。”

四人同时点头说道:“好!”

顾家内房里,众女眷正在打点着行装,王氏对猫儿说道:“猫儿,你跟着因姐一起去你舅舅家避一避吧。”

猫儿笑了笑说道:“姆妈不走,我也不走。”

王氏皱眉说道:“我是不走的,这家还没有跨呢!”

猫儿笑着说道:“是啊,这家还没有跨呢!我走什么?几个嫂嫂都是娘家,我是顾家的女儿,我能去哪里?”再说几个嫂子娘家不是城里就是镇上,要是官兵真要抓,怎么都抓得到,还不如留在山上,实在不行往山里头一躲,她不信这么大一座山还藏不住几个人。

猫儿的话让正在落泪的南瓜停止了哭声说道:“姆妈,我也不走,我也是没有娘家的人。”

猫儿对王氏说道:“姆妈,你不要想太多了,二哥已经去京城了,如果大哥真出了什么大事,玉哥送回来的信就是让我们逃而不是去柳家求救了。”其实她心里也有点悬,不过照常理分析,玉哥能递出消息来,就说明大哥的罪名还没有到要抄家灭族的地步吧?

王氏听了觉得猫儿说的也在理,“你的也对。”实在不行,家里山上还有一座粮仓,是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到时候他们往山上一避,不是比去几个媳妇娘家更安全?

猫儿见王氏不再坚持让她跟兰因一起走,不由松了一口气。顾家父子在书房商量了一会,顾禄便带着茗书匆匆走了,准备先去东山镇上住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坐船赶往京城。其他人就歇息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出发。

当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大家谁也没有什么心思,草草扒了一口饭,便相顾无言,顾四牛说道:“唔,都散了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这时门房慌慌张张的走进来说道:“爹、娘,有客来访。”

顾家人一怔,面面相觑,这个时候还有谁会过来?

王氏勉强提起精神问道:“是谁?就说今天家里有事,不见客。”

那门房道:“来人说他们家主人姓霍。”

“霍?”众人面面相觑,都想不起有哪家姓霍的亲眷朋友。

门房说道:“来人说是来向姐姐提亲的!”

“提亲?!”众人面面相觑,这个时候来提亲?!

顾四牛沉吟半晌说道:“请他们进来吧。”他对王氏说道:“你问问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家,有什么意图。”

王氏点点头说道:“我知道。”

猫儿起身说道:“姆妈,我先去看小柱子。”

王氏说道:“好。”

不一会,丫鬟们引了中年女人进来,女人年纪在四十岁左右,观其言行举止、穿戴之物便是一般人家的主母也比不上。那人进来之后,先是给王氏行了一个大礼,才在王氏的吩咐下,等南瓜等人皆坐下了,半坐上脚踏。

“这位嫂子,我这人年纪大了,忘性也大,居然都记不得你家主子是谁了。”王氏对那嬷嬷说道。

那女人笑着说道:“顾老夫人说笑了,我家主子姓霍,排行第三,家住苏州府城,今日是奉家中三夫人之命,替我家三老爷提亲来了。”

“三夫人?三老爷?”王氏同南瓜等人面面相觑,这算什么叫法?

月娘在一边皱眉努力想了半天,“霍三?苏州府城?霍三?啊!难道是那个霍家?霍家衡三老爷?!”

那女人欠身说道:“回二夫人话,我家主子正是霍家衡三老爷。”

月娘嘴巴张了张,憋了半天才说道:“可是三老爷不是已经有正妻了吗?”

“什么?!”众人皆脸色大变的望着那女人。

那女人波澜不惊的浅笑说道:“是的,我们家三老爷的确有正妻了,只是我家三夫人曾见过顾姑娘一次,心里着实喜欢顾姑娘,同三老爷商量过,愿意以花轿迎娶顾姑娘过门。”

王氏听得气的双眼发黑,“滚!你给我滚!”花轿迎娶又如何?还不是妾室?!她从小把这个女儿当眼珠子一样爱惜,哪里舍得让女儿去做妾!

连南瓜也竖下了脸,那月娘更是叉腰说道:“霍家又如何?!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再不走我拿棒椎赶你出去!我们家自小养的娇滴滴的女儿,才不会去给人家做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