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听了也叹了一口气,安慰的拍了拍大姑奶奶,“总有见面时候的。”

大姑奶奶笑道:“今儿二婶就在我这里用午膳吧,我们把大嫂、松娘、云娘一起喊过来,大家好好聚聚。”

猫儿点头道:“好啊!只是我院子里还有些小事,想先回去准备一下,一会再去你哪里。”她不由暗暗奇怪,云娘难道放出来了?那怎么刚才请安的时候她不在?

大姑奶奶听了笑道:“好啊,只是我的马车坏了,劳烦二婶送我一程吧。”

“这有什么劳烦的。”猫儿笑着携着她上了马车。

“二婶,祖父刚刚的话,你也听见了吧。”大姑奶奶上了马车,坐好之后便问道。

猫儿点点头道:“我听见了。”

大姑奶奶见她不为所动的模样,微微一愣,随即想起她可能不知道事情的内幕,便拉着猫儿的手道:“二婶,你不知道吧?三叔对外说是因为生病去乡下休养,其实是因为他欠了一大笔赌债,把祖父气晕了过去,祖父才把他关到乡下别庄去的。”

“嗯,略有耳闻。”晚照跟她说过。

大姑奶奶望着她说道:“二婶知不知道三叔在外头的赌债是二叔给还清的?”

猫儿听了摇头道:“这我倒是真不知道。”

大姑奶奶见她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不由心急,“二婶,你不知道三叔欠了多少钱吧?他光是现银子就欠了一万两啊!更不要说被他输掉的那点店铺田庄了!可二叔不光帮着三叔把赌债还清,还把抵押掉的那些店铺田庄收了回来,祖父说要把那些全给彻哥儿,他一口就答应了啊!”

猫儿知道聂珩赌钱,可不知道他输了这么多钱,见大姑奶奶一脸替她心疼钱的模样,不由暗自嗤笑,是自己演技不错,能把这些人给骗过去了,还是这些人本来就把她当傻子?聂瑄在处理他们聂家的事情与她何干?他要是乐意,把钱全送给聂珩都行,只要他能养活自己。

她低头想了想,笑着说道:“二爷在外头的事情,我可管不着。再说三爷纵有千般不是,也是二爷的亲哥哥,照二爷的性子,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通过这些天的观察和出事那天下午聂瑄那么明显的表现,她就隐约明白聂珩这出戏,应该是有颜氏主导,聂瑄帮忙完成的。聂珩看似输了这么多钱,可是谁知道这些借据真的假的呢!再说是真的又如何?这钱是聂瑄赚来的,他想怎么用,也是他的自由。

因男女有别,猫儿和老太爷不过见过几次面而已,说过一两句话而已,对她来说,老太爷不过只是一个关系比较亲近的陌生人而已,感情远远不及这些日子来朝夕相处的颜氏深厚。说实话,猫儿对老太爷并无好感,她虽不是很清楚聂家的那段往事,但无非就是妻妾相争连累到孩子的狗血剧。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就是老太爷,只是在男尊女卑的古代社会,没有任何人会责怪老太爷而已。

但是父亲毕竟是父亲,兄弟毕竟是兄弟,血缘关系是永远断不了的。更何况老太爷虽然偏心聂珩,但对聂瑄两兄弟也是不错的,对她也颇为和蔼。且不说这件事上,她根本没有发言的权利,就算是有,她也不会要让聂瑄袖手旁观的。若是聂瑄真能无视自己年近七旬老父的哀求,不顾自己的亲哥哥,对他赶尽杀绝,猫儿反而会心寒,对亲生父兄尚且如此,那么他对其他人又会如何呢?

大姑奶奶急了说道:“二婶你刚来我家,你不知道。二叔手头的钱,都是他这么多年出海赚来的,那可是都是血汗钱,拿命拼回来的。”

猫儿点头道:“正因为如此,所以这钱二爷想怎么花,都是他的事情。”聂瑄不是愚孝的人,他这么做总有他的理由。她目前什么情况都不清楚,贸然去干涉聂家的事情,只会让聂瑄反感。思及此,猫儿不由目光微冷,真不知道大姑奶奶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想要让聂瑄分一份聂珩名下的财产给她?她是女儿吧?聂家的家产怎么都轮不到她来分。

大姑奶奶听了猫儿的话,不由苦笑道:“二婶真是贤惠。”

猫儿抿嘴微微一笑,见大姑奶奶沉默尴尬的样子,为了圆场,便提及了云娘出嫁的事情,对大姑奶奶说道:“对了,是不是听说云娘要出嫁了?”

大姑奶奶道:“嗯,听说婚期定在七月初八,二婶快走了吧?”

猫儿道:“二爷离开江南也快半年了,在拖下去,怕是会影响他的公事。”

大姑奶奶听了有些惋惜的说道:“可惜了,我想云娘应该很想二婶留下陪她出嫁吧。”

猫儿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做女人的,还不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男人到哪里我们就跟到哪里。”

“是啊。”大姑奶奶点头称是。

两人唏嘘了一阵,便到了大姑奶奶暂住的院子,猫儿送了大姑奶奶回院子之后,又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吩咐晚照把明天需要带的东西全部准备好。这方面她是真没有经验,毕竟大户人家出行,跟以前顾家一大家子出去游玩不同。

这时春芽满脸疑惑的走了进来,猫儿见了她,不由纳闷的问道:“你怎么现在回来了?我不是让你把秋实接回来吗?”

“不是我不去接,而是门房还是不让我出去!”春芽有些委屈的说道,随即又疑惑的说道:“夫人,我刚刚去门外的时候,看到几个人牙子带着很多人站在门口呢。”

“人牙子?”猫儿顿了顿,疑惑的问道:“不是说聂家用的下人都是家生子,很少用外头买的下人吗?”

“是啊!我也奇怪呢!后来听说是珩三老爷院子里还有老太爷院子里少了一大批下人,家里人手不够用了,才在外头买人的。”

“少了人?”猫儿心里一颤,轻声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少人的呢?”

“不知道呢!听说珩三老爷院子下人全都换了,连几个心腹的下人都打发了呢。”春芽说道,“我看门口不光是丫鬟婆子,连小厮僮儿都有呢。”

猫儿想起当时松娘所见到的情况,她不由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战,他们是打发了还是被——

“夫人,你冷了?”春芽见猫儿打冷战,连忙扶着她坐在,给她先裹上一条薄毯,又要去拿猫儿的披风,猫儿道:“别忙了,我不冷。对了,你把晚照叫过来,我有话跟她说。”

“是。”春芽听了应了一声,给猫儿到了一杯热茶道:“夫人你先喝点热茶暖暖身子。”见猫儿接过热茶慢慢的喝了一起来,才转身去找晚照。

猫儿靠在靠背上,捧着茶盏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该想的就不要去多想了,先不说这只是自己的猜测而已,就算是真的,这种草菅人命的事情在现代都数不胜数,更不要是古代了,她不是救世主!猫儿苦笑的闭上眼睛,她终究还是一个懦弱自私的人。

“夫人,您找我有事?”晚照正在打点明日出游的东西,听了春芽的话,便急急的赶过来了。

“晚照,你过来给我出出主意,要给云娘什么添妆才好。”猫儿问道,她已经把自己的首饰盒子差不多都打开了,满屋子的珠光宝气,她不由挑的有些眼花缭乱了。

晚照惊讶的问道:“夫人现在就要给四姑娘送添妆了?”

猫儿点头道:“嗯,云娘马上就要成亲了,这些天许是会很忙,我反正也等不及她的婚礼了,不如早点给她呢。”

晚照听了点头道:“要不去恒孚楼给四姑娘打六套头面如何?金、银各两套,金、银镶红宝的各一套。”

猫儿想了想觉得也对,便笑道:“你说的也对,送新人礼物,都该是新的,我不该拿自己的首饰给她。”

晚照笑道:“夫人的首饰也是新打的,都没用过的,这倒没什么。只是您的首饰上镶嵌的珠玉皆是贵重之物,送给四姑娘当添妆稍贵重了一点。”

猫儿也想起了聂瑄同她说的话,不由笑了笑,“对了,晚照你知道云娘要嫁的人是谁吗?”

“四姑娘定亲的夫君是京城大老爷以前的一个学生,现在是秀江县知县。今年二十五岁,因正妻早亡,大老爷怜惜他幼子无人照顾,就把四姑娘许配给他了。”晚照说到。

填房?猫儿愣了愣,填房和嫡妻的地位可是天差地别啊,听起来这人似乎还不是什么世家出生,这古代的庶女果然没什么地位可言。

晚照许是看出了猫儿的疑惑,解释说道:“那位大人从小就跟着大老爷读书认字,虽是贫寒人家出生,可知书达礼,性子也温柔体贴。是老祖宗亲自看过后,才答应的婚事。”

猫儿听了倒有些尴尬,“哦,对了,晚照你知道大老爷在京城当什么官吗?”猫儿随口问道。

“大老爷是户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晚照道,“说起来,大老爷和二老爷都是少年才子,只是我们二爷——”说着说着,她便有些黯然。

猫儿沉默了一会,轻轻的说道:“塞翁失马,安知非福呢?”

晚照听了猫儿的话不由笑道:“二爷也常常说这句话呢。”

猫儿笑了笑,看了看天色道:“我今天要去大姑奶奶院子用午膳,你们这里不要传膳了。还有你今天就别去了,留在家里收拾东西吧,我有春芽陪着就够了。”

“好。”晚照同春芽一起帮着猫儿换了衣服,然后送她出门。

在猫儿到大姑奶奶院子里的时候,苏氏、松娘和云娘都到了,见了猫儿来了,苏氏拊掌笑道:“二婶晚到了,快罚酒三杯。”

猫儿听了忙道:“喝三杯我就醉了,再说父亲、母亲都病着呢,我们还是不喝酒了。”这里常吃的酒是金华酒,属于甜酒类型的,口感不错,可毕竟是黄酒,容易喝醉,她可不敢多喝。这古人喝酒,无论男女都猛啊!她可不敢跟他们拼酒。

众人听了猫儿的话,不由红了红脸,苏氏笑道:“二婶说的是。”

大姑奶奶忙让人泡了上好的茶水上来,猫儿转眼就注意到云娘安静的待在一旁静默不语,几日不见她也消瘦的厉害。

“云娘,几日不见,你怎么这么瘦了?”猫儿关切的问道,“身体不舒服吗?”

云娘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只是这些天太热,胃口不好而已。”

苏氏也笑着对云娘说道:“我嫁进来的时候,云娘还是一个小娃娃呢,转眼都快嫁人了。你放心,你那相公我让你哥哥都打听好了,你未来的夫君是个好人。”

云娘闻言神色灿烂了起来,“劳烦大哥、大嫂费心了。”

“这算什么费心,这是我们当大哥、大嫂该做的。”苏氏笑着轻怕她的手。

猫儿细瞧云娘除了消瘦了很多之外,脸上没什么颓废黯然的神色,心里不由稍稍放心了些,便同大家说笑了起来。因家中长辈都在生病,所以大姑奶奶准备的饭菜也以素食为主,众人主要是聊天。猫儿才知道原来松娘也已经定亲了,只是因谢氏舍不得他太早嫁人,所以才没有太早准备婚事。

看着云娘略带羡慕的望着松娘的样子,猫儿微微叹气,等众人散去的时候,猫儿拉着云娘的手,轻声说道:“每个人的福气是不同的,但有一点你要知道,福气有时候是靠自己争取来的,嫁人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云娘听了猫儿的话,眼神亮了亮,望着猫儿点点头,感激的轻声说道:“二婶,谢谢你。”

闺中琐事(二)

第二天一早猫儿同聂瑄早早先去同颜氏请安,然后准备外出,颜氏见小两口恩恩爱爱的模样,笑的嘴都合不拢,还嘱咐他们可以多住一晚上,不必急着赶回来。聂瑄笑着应了,便带着猫儿回房换衣服。

“为什么要换这样的衣服?”回房之后,晚照拿来了一身衣服给猫儿换上,青衫白裙,头上勒了乌绫首帕包头,以前家境尚不富裕的时候,大嫂也时常这样打扮。

猫儿这一身衣饰是外头略有富余人家妇人最常见的装饰,平时见惯了她身穿华服的样子,如今突然换了一身装扮,倒是别有一番风情。聂瑄笑笑道:“挺漂亮的。”说着便从梳妆匣里挑出一只珠花给猫儿戴上,“不换这身衣服,你就不能出去走走了。”

猫儿闻言又惊又喜,他要带她到外头走走吗?她还以为就去寺庙上香呢!聂瑄见她满脸欣喜的模样,不由笑着轻拍她的脸:“光去寺庙烧香多没意思,我们正好趁今天天好,在山上走走。”

“好!”

门外澄心已经把马车准备好了,马车的外表平凡无奇,里面宽敞舒适,到处都铺了软绵绵的褥子,套的又是玉片做的凉席,躺着非常舒服,马车的四角又放着冰块,一点都不觉得闷热。

“致远,这是你的马车吗?”猫儿好奇的问道,这马车很符合聂瑄低调奢华的风格。

“嗯,这辆马车是我一直用的。来,躺下。”聂瑄让猫儿半躺在软褥上,又在她身后靠了一个软垫,“若是无聊,可以看看外头的景色。”说着他拉开一块木板,露出了半扇蒙着窗纱的雕花窗户,“现在还在城里没什么看头,去了郊外就可以看看外头的景色了。”

猫儿兴致勃勃的注视着窗外热闹的人群,她以前大部分时候住在乡下,虽有过几次去城里的经历,可还真没有怎么在街上逛过呢,这么热闹的场景,她已经许久不见了。

“在冀州没时间了,你若是喜欢,等回了苏州,我带你去集市看看。”聂瑄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集市瞧的模样,不由哑然失笑。

“真的?”猫儿怀疑的瞅着聂瑄,他会带她去集市上逛?

“不过是带你去看集市而已,有什么好骗你的。”

“那说定了。”

当马车离开集市之后,景色就开始单调了起来,猫儿一开始还兴致勃勃的看着车外的景色,或者跟聂瑄说上几句,可是渐渐的她就熬不住了,不知不觉就趴在软褥上睡着了。聂瑄给她盖好了毯子,拿起了一本账册看了起来。

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车外传来澄心的声音:“爷,快到了山下了。”

聂瑄放下账册,“猫儿,醒醒。”他轻拍着妻子的脸颊,“我们到了。”

“嗯哈——”猫儿听了聂瑄的话,掩嘴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看看四周,马车还在行驶。

聂瑄倒了一杯温茶,慢慢的喂着她,“刚睡醒会没力气,所以我早点叫你起来了。”

猫儿喝了温茶后,便清醒了一点。起身整理一下被她有点睡皱的衣衫,发现发髻也有点松了,便散开头发准备重新梳一个。

聂瑄见了说道:“我帮你梳。”说着接过她手中的牙骨梳,帮她把头发全部散开,重新挽了一个发髻,“东光寺那里种了不少名花,一会我让澄心采几朵来给你簪。”

“名花?什么名花?”猫儿对着镜子看了看后面的发髻,很满意他的梳头水平,比她有本事多了。

“东光寺靠种牡丹出名。”聂瑄说道。

“牡丹?”猫儿想到前世看到的那硕大的牡丹花,种在盆里欣赏是不错,可是让自己头上顶了一朵硕大的牡丹花在路上走,想想那个情况,她不由满头黑线,“太大了,我可不要戴。”

聂瑄闻言哑然失笑,取了一顶蒙了青纱的小笠给她戴上,自己先跳下马车之后,再扶着猫儿下了马车。

“致远,”猫儿问道:“这东光寺的牡丹花要出钱买吗?”

“当然。和尚也要吃饭的。”聂瑄牵起猫儿的手道:“东光寺在山顶,马车上不去,我们慢慢的走上去好了,这山上的景色还是不错的。”

“好。”猫儿注意到这一路上还是有不少前来上香的人,不少是夫妻一起前来的。很多如同她和聂瑄一般,丈夫扶着妻子一起爬山,也有一些是丈夫袖手走在前头,身后妻子提着一个装满香烛篮子跟在身后。

猫儿见了众人手里的香烛,回头问聂瑄道:“致远,我们的香烛呢?”

“到了寺庙,自然会有人准备。”聂瑄轻松的说道。

“人家宰的就是你这种冤大头。”猫儿心里嘀咕了一句,这寺庙里的香烛有多贵,她前世陪着外婆上香的时候,已经领教过了。

“猫儿。”走了一段山路之后,聂瑄突然开口叫了一声。

“嗯?”猫儿正看着一条蜿蜒盘旋的山泉,有点好奇那水能不能吃。

“三哥的赌债是我还清的,输掉的店铺田庄也是我赎回来的。”聂瑄偏头望着她。

“嗯,我知道。”

“三哥的赌债,虽没有外头传的那么多,但也花了点钱。”聂瑄苦笑了一声,“可他毕竟是我亲哥哥,就算没有父亲,我也无法看着他们一家连维持生计的银子都没有,所以我才答应父亲把赎回来的店铺田庄全给了彻儿。”

猫儿一开始被他一番没头没脑的话,弄的有些反应不过来,可略一思忖,就知道聂瑄是在跟她解释,为什么要帮聂珩还赌债。

“致远,你的银子都是你赚回来的,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我相信无论你做什么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再说你和三哥是亲兄弟,打着骨头连着筋,能帮他的地方,我们总要帮的。”她想了想补充道:“呃,但如果你感觉有什么烦心事,你可以跟我说,我虽帮不了你什么,可我能听你说。”猫儿说到最后自己都纠结了,因为连她都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意思了。

聂瑄听了她的话,静默不语,猫儿安静的跟在他身后,过了好一会,聂瑄突然开口说道:“好。”

“什么?”猫儿茫然的抬头。

隔着薄薄的面纱,聂瑄清楚的看到她一脸茫然,他眼底浮起了笑意说道:“你不是说我有什么烦心事可以找你说吗?我说好。”说着拉着她的手说道:“走,前面有个亭子,我们去休息一会吧。”

“好!致远,你说那山泉可以喝吗?”猫儿决定引开聂瑄的注意力,省得他老想着聂珩的事情。

“山泉?”聂瑄望了望那道被猫儿研究了很多时间的山泉道:“这我到不知道,你想喝山泉?”

“不是,我只是随便问问。”猫儿摇摇头。

“无锡的惠山寺石泉水号称天下第二泉,等到了苏州,我让人取来,我们泡茶喝。”聂瑄说道。

“好!”无锡惠山泉她听说过很多次,一直没机会品尝。

两人走走停停,等爬到山顶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在猫儿的坚持下,两人先上香过后,才在知客僧带领下去用斋饭。他们的斋饭,是在一个清雅的小院子里由僧人送上来的。猫儿又想起自己前世跟外婆出去烧香,中午在寺庙吃饭的时候那人挤人的场景,不由暗自感慨,果然还是跟着特权阶级舒服。

“一会下去的时候,坐滑竿下去吧。”聂瑄说道,“走了一上午的路累了吧?”

“嗯。”她的确走不动了,“你呢?”

“我还行,不怎么累。”聂瑄笑了笑,“东光寺的景色不错,休息一会,我陪你逛逛如何?”

猫儿刚想说话,这时知客僧领着一个小沙门含笑走了进来,小沙门手里端了一个托盘,几朵粉色的牡丹漂浮在水里,形状小巧而精致,“聂二老爷这是您要的牡丹。”

聂瑄示意他们端上来,两名僧人将托盘摆在石桌上之后,就行礼离去了。聂瑄对猫儿说道:“这是东光送种出来的小牡丹花,据说只有主持才能种出来。”说着他选了一朵淡粉红色的牡丹,用白巾拭干水之后给她簪上。

猫儿又惊又喜看着这些漂亮的小牡丹花,爱不释手,“好漂亮的花啊!”

聂瑄看着她欣喜的样子,不由微微一笑说道:“喜欢可以带两盆回去养。”

猫儿听了忙道:“不用了。我不会养花,养死了就可惜了。”

聂瑄听了,不由笑着摇头,两人吃完斋饭,又逛了一圈东光寺。聂瑄对东光寺的历史很熟悉,每到一处地方,他都能说出那地方典故,猫儿听得津津有味,直到聂瑄见天色不早了,才领着依依不舍的猫儿回家。

“若是你喜欢这里,我们以后再来就是了。”聂瑄见她一脸不舍,不由安慰说道。

“嗯!”猫儿点点头,牵着他的手,微微而笑,反正他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等两人回到聂家的时候,已经快二更了。原本回城的时候,就已经很晚了,聂瑄和猫儿肚子都饿了,聂瑄便带着猫儿去了一间干净的大酒楼用了晚膳才回家,到了聂家的时候,已经都是深夜了。

“母亲应该已经睡下了,我们还是明天去给她请安吧。”聂瑄说道。

“就让人跟言嬷嬷说一声好了,或许言嬷嬷还在等我们呢。”猫儿说着,先派了一个丫鬟过去给颜氏通传一声,省得颜氏不放心,又吩咐晚照备下热水,两人梳洗完毕就睡下了。

“猫儿。”睡前聂瑄轻轻的唤了一声猫儿。

“嗯?”猫儿睡意朦胧的应了一声。

“今天玩得开心吗?”聂瑄轻声问道。

“开心——”猫儿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感到聂瑄把她搂在怀里,片刻之后,聂瑄在她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声,“我也很开心。”

猫儿听了之后,嘴角一弯,彻底的进入了梦乡。

庙见

“夫人——”秋实挑帘走了进来,“您叫我?”

“嗯。”从东光寺回来之后,猫儿都在准备一个月后的庙见,忙得脚不点地,今天刚刚稍稍有点空闲,便躺在罗汉榻上躲懒,想起了这几天秋实不大对劲,趁着今天有空,就把她叫了进来,指着脚踏说道:“先坐下再说。”

“是。”秋实乖乖的坐下了脚踏上,身体有些不安的动了动。

“我这几天有点忙,都顾不上你,其实有件事我很早就想问你了。”猫儿直起身体,“你从庄子回来之后,就有点魂不守舍的,是有什么心事吗?”猫儿关切的问道。

秋实听了猫儿的话,脸红了红,手指扭了扭,“没有啊——”

猫儿狐疑的看着秋实,这样子怎么看怎么像落入情网的小女人,“真的吗?如果你有什么心事,或是——”猫儿顿了顿说道:“看上了什么人,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不会怪你的。要是你瞒着我,我才会生气呢!”

秋实一听,吓得忙跪在地上,结结巴巴的说道:“夫人——没——我没——”

猫儿瞅着秋实的模样,抿嘴微微一笑道:“好了,快起来,坐下吧。”

见秋实再次不安的坐下之后,猫儿开口缓缓的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和春芽都不小了,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只是我一直没时间,也没适合的人,就把你们的婚事拖了下来,你若是真有看上的人,和我说,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主的。”

看着秋实有点心动的模样,她又加了一把火:“你也知道我们就要回苏州了,虽然说过年时还会回来的,但现在毕竟离过年还有一段时间,其中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

秋实偷偷瞅了猫儿一眼,伺候夫人这么多年,她也明白夫人的秉性,她说了不会生气,一定不会生气的。如果现在不说,真跟着夫人回了江南说不定就没机会了,再说她再瞒下去,夫人万一真生气了,她就更没指望了。秋实迟疑了一下,跪在地上,给猫儿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原来自打秋实奉了猫儿之命,在聂家下人之间探听消息之后,就认识了一个聂家的门房,秋实常常托那位门房给自己买点零嘴、头花之类的小玩意,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起来。

秋实生病的时候,也是那位门房忙前忙后,给她找大夫抓药。后来聂瑄担心秋实的病会传染给猫儿,就让晚照把秋实给送走,送秋实走的也是那位门房。晚照知道秋实是猫儿的贴身丫鬟,就嘱咐那门房留在庄上,等秋实病一好,就接她回来。

秋实说道这里,对着猫儿不停的磕头说道:“姐姐,虽然我不该跟他偷偷联系,可是我们之间是清白的,我绝对没有做给姐姐丢脸的事情!”

猫儿抚额,接下来的事情就算秋实不说,她也能猜个大概出来,“你先起来说话。”猫儿低头沉吟了半晌说道:“那小厮叫什么名字?是聂家的家生子?”

秋实红着脸说道:“他叫吴大路,是聂家的家生子,比我大五岁,人挺老实的。”

猫儿见她那样子,就知道秋实已经是打定主意跟着那个吴大路,猫儿想了想说道:“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秋实见猫儿没有马上答应,心里不由忐忑不安,犹犹豫豫的走了下去,夫人不会真的她做二爷的通房吧?其实一开始娇儿说让她做二老爷的通房,后来又看到二老爷对夫人那么好,她也曾心动过。

可后来,她不过染上了小风寒,二老爷就毫不犹豫的让晚照她送到了乡下别庄。那个时候,秋实才开始明白大路说的,原来在那些主子心里,他们下人不过只是不值钱的、随便可以丢弃的东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