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瑄见她吐得如此难受,心里不由着急,刚想走过去,就被猫儿虚弱的开口阻止道:“你别过来——呕——”

聂瑄只能站定,连忙吩咐船娘把船摇回岸上,那船娘见猫儿吐成那个样子,连忙心急慌忙的把船摇了回去,就怕她再吐下去,吐在自己船上。

刚刚停岸,聂瑄见猫儿稍稍好了一点,无力的靠在春芽怀里,便说道:“是不是晕船了?我们上岸吧。”见猫儿无力的模样,干脆要上前抱猫儿。

猫儿摇头阻止了他的举动,她还到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的地步呢。借着春芽的力气,她先上了岸。聂瑄四处望了望,对猫儿说道:“我们先去戴春林的铺子里休息一会,我让澄心去请大夫。”

猫儿点点头,可是还没走进戴春林的铺子,闻到那股香味,猫儿又反胃了起来,因刚刚已经吐过一次了,只能在一旁干呕,那难受的模样,看的聂瑄束手无措。还是戴春林的伙计从里面见猫儿的样子,走了出来问道:“可是娘子身子不适?请官人扶着娘子去后堂坐一会,我这就派人去请大夫。”

聂瑄微微点头说道:“劳烦你了,我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

猫儿干呕过一阵之后,稍稍好了一点,跟着伙计去了内堂坐下。内堂虽还有脂粉的香味,可味道不是很浓,又是坐在大厅,四面开了门窗,她感觉稍微好了一点。春芽端上了茶水,给猫儿漱口。

聂瑄不停的朝门口张望了,等着大夫过来。

喜讯

猫儿无力的坐在椅子上,一手捂着嘴巴,一手堵着胃,脸色苍白,还不许聂瑄靠近她,把聂瑄弄的哭笑不得。

春芽见状,忙从马车上取了铜盆给猫儿洗脸漱口,等身上打理干净了,猫儿才允许聂瑄靠近。这时大夫也跟着澄心匆匆赶来了。

春芽给猫儿戴上斗笠,把她的脸遮住,挽起她的袖管,在手腕处盖上了一块丝帕,连手都一起遮了起来,浑身一点肌肤都没有露出来。

聂瑄一见大夫来了,连忙迎了上去,顾不得寒暄,请大夫先入厅里看妻子,“大夫,你快去看看内人。”

那大夫走到猫儿面前,春芽给他搬了一个凳子,请他坐下。

大夫隔着丝帕,搭在脉搏上,片刻之后,对猫儿说道:“夫人再伸出左手给在下探一下脉象。”见猫儿微微点头,便起身走到了厅外。

聂瑄见状追出去问道:“大夫,内人身体可是有什么不适?”

那大夫拱手说道:“请这位官人放心,尊夫人身体并无大碍。”

聂瑄刚想问,既然无大碍,为何要换手把脉呢?却听春芽在里头喊道:“大夫,好了。”

大夫走进去,再把脉片刻,便起身拱手含笑说道:“官人大喜,尊夫人有喜了!”

聂瑄再听到大夫说猫儿有喜之后,脑子就一片空白了,根本没听见大夫之后说了什么,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我聂瑄终于有儿子了!

猫儿也被大夫的消息给惊住了,她不由伸手扶上自己的肚子,我有孩子了?一时间欣喜、甜蜜、担心、惶恐…诸般滋味涌上心动,早就忘了听大夫的嘱咐了。

那大夫话音一落,不仅是聂瑄和猫儿傻了,连一旁伺候的下人也傻了。大夫早见惯了年少夫妻怀孕之后,欣喜的傻了情况,倒也不以为意。只是奇怪依聂瑄的年纪,早就应该儿女成群了,怎么还同人家刚刚新婚的夫妻一般呢?难道这对夫妻许久不孕?

澄心听到夫人有喜的时候,眼眶一下子湿润了,他撇头偷偷的拭去了滑落的眼泪,见爷呆愣的模样,便上前对大夫说道:“大夫,有劳您了。”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了一锭十两重的细丝大纹银递给大夫。

那大夫接了赏银,拈须笑得嘴都何不拢,对着澄心说了许多孕妇应该注意的事项,澄心在一旁认真的记着大夫的嘱咐,早就忘了家里还有一位大夫。

聂瑄在戴春林铺子伙计的恭喜声中回了神,他盯着猫儿的肚子,嘴巴不受控制的傻傻的咧开,猫儿见他难得的傻样子,不由噗嗤的笑了。

澄心上前对聂瑄说道:“爷,刚刚大夫说,夫人有了身孕之后需要休息——”

聂瑄从狂喜中回神,“对!孕妇需要休息,澄心你快去驾车,我们回船上休息。不行,船上太颠簸了!唔,马车也不好!还是早点回苏州最好!对!你快去把人都叫回来,我们连夜赶回苏州!”他连声嘱咐道。

澄心笑着应了,忙出去驾车,聂瑄回头扶起猫儿说道:“我们先回船上去吧,扬州等你生完孩子之后再过来玩好吗?”

猫儿见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不由感到有些怪怪,看着他这副模样,好像孩子比自己重要一样。

聂瑄扶着猫儿上了马车之后,让她躺在软褥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肚子,过了好一会,才伸手极为小心的碰触了她的肚子一下。

猫儿见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突然一酸,在古代跟他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别说是当爹了,就是当爷爷都有可能了,他会这么兴奋也是正常的。再说有孩子她也开心,平白跟自己孩子吃什么醋呢?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她有些自责的想到。

她伸手抓着聂瑄的手贴到了自己的肚子上,轻声说道:“现在孩子还小,不会动,大约五六个月的时候,孩子就会在肚子里动了。”她有点不确定的说,她前世也没怀孕过,也不知道孩子什么时候会在肚子里动,应该是五六个月吧?

聂瑄手静静的贴着猫儿的肚子,许久之后,他伸手温柔的把猫儿抱在怀里,“猫儿,我们终于有儿子了!”

猫儿脸靠在他胸膛上,能感受到他心脏在不规律的频繁跳动,心里一阵恍惚,她跟这个男人结婚了,两人还有了孩子,等孩子长大之后,他们还会有孙子…她——已经在古代扎根了——

“晚照姐姐,你怎么回来了?”船上的丫鬟见晚照提早回来,笑着迎了上去,给她掀起竹帘,转眼一看,见她带了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回来,不由问道:“他是?”

“她是夫人发善心,从路上买回来的。”晚照对一个丫鬟说道:“去找个木桶,让嬷嬷帮她梳洗一下,对了!你们去找点药,这孩子身上估计有虱子。”

几个丫鬟一听到虱子,顿时露出了厌恶的神色,连忙说道:“我们去准备梳洗的东西。”

晚照摇了摇头,几个小丫鬟备好热水之后,晚照就喊来两个粗使婆子,让她们带那孩子下去梳洗。

“晚照姐姐,晚照姐姐!”一个小丫鬟从外头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晚照姐姐,夫人——夫人刚刚把脉把出有喜了!”她喘了一口气说道:“老爷带着夫人已经快回来了,夫人闻了香味有点不舒服,老爷让你把船上的熏香全撤了。”

晚照听了小丫鬟的话,呆了一呆,才欣喜的说道:“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爷终于有后了!”

自夫人嫁到聂家之后,夫人的一切贴身事宜都是由她负责照顾的。夫人的小日子,也是由她记录的,所以在夫人小日子已经有些日子没来之后,她心里多少已经有点数了,只是一直不敢确定而已。

白芨又被爷提早遣回了苏州,她本想等回了苏州之后,再让白芨好好给夫人确诊一下,想不到今天居然就得了好消息!晚照越想越开心,正想去给菩萨磕个头,突然想起刚才小丫鬟传来的爷的吩咐。

她猛地跳了起来,吩咐丫鬟把船上的香炉全部收好,把窗户打开通风,又给猫儿铺好被褥,备了酸梅汤给她祛暑。等猫儿回到船上的时候,晚照已经把一切都弄好了,一见猫儿回来,就欣喜的带着诸多丫鬟,上前给聂瑄和猫儿磕头道喜。

聂瑄心情大好的打赏了船上所有人一人一两银子,写了信去冀州,给聂老太爷和颜氏报喜。又打发澄心先快一步回苏州把好消息告诉顾四牛和王氏。

聂瑄在外头忙,猫儿在内舱梳洗了一下,换了家常的旧衣,躺在床上休息。她依然觉得胃里很难受。

晚照端了一个托盘进来道:“夫人,喝点酸梅汤祛祛暑吧。您有了身孕,我不敢给您喝冰镇的,让人在外头的湖水里浸了一会。”

猫儿低头呷一口酸酸甜甜的酸梅汤,反胃的感觉好歹压下去了一点,不由笑着点头说道:“不冰的酸梅汤,吃着也很舒服。”

晚照笑着说道:“您喜欢就好,爷知道孕妇爱吃酸的东西,先让澄心赶回苏州去准备了,还让他记得去采芝斋买小零嘴呢。”

猫儿淡淡一笑,晚照见猫儿似乎不怎么开心,心里不由奇怪。这时聂瑄走了进来,见猫儿躺在床上休息,不由柔声问道:“舒服点了吗?”

“嗯,好多了。”猫儿起身要帮他换衣服,被聂瑄硬是按住,“我自己来。对了,我已经写信告诉父亲、母亲了。”

猫儿坐在床上,看着如此兴奋的聂瑄,不由开口说道:“不要太兴师动众了,孩子才二个半月呢!”她见聂瑄如此开心,不由心里有些担心。

聂瑄不以为意的说道:“这算什么兴师动众?不过只是去报个喜而已,我聂瑄也有儿子了。”

猫儿欲言又止,聂瑄见她迟疑的模样不由柔声问道:“怎么了?”

“万一——万一是女儿呢?”猫儿犹豫的轻声问道。

“女儿?”聂瑄愣了愣,笑着说道:“不会,肯定是儿子!” 见猫儿一脸的惶恐,他伸手抱住她说道:“别担心。女儿又如何?那也是我的嫡女啊!这次生不出儿子,就再生,总会有儿子的。”

猫儿听了聂瑄的话,想反问他,万一都是女儿呢?不过见聂瑄兴致勃勃的模样,她硬是把这句话给咽了下去。心里暗暗祈求,希望她能一举得男,不然她还真怕一个接着一个的生下去,她可不想做母猪啊。

“姆妈,姆妈。”南瓜挺着一个大肚子,欣喜的在王氏门口喊着。

“怎么了?”王氏正在房里念经,祈求菩萨保佑自家乖囡在夫家一切顺心,早点生下儿子。就听到南瓜的叫声,还以为南瓜出了什么事情,忙起身开门问道:“南瓜,怎么了?”

“姆妈,猫儿有身孕了!”南瓜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还有,她马上就要回苏州了!”

“有身孕?”王氏愣愣的重复道,“回苏州?”

“是啊!刚刚聂家派人过来传信,说是猫儿有身孕了,而且听他们的意思,似乎猫儿以后会长住在苏州呢!聂公子——不,是姑爷说,请你去城里住段时间,好好陪着猫儿呢!”

“猫儿有孩子了,还要会苏州住。”王氏喃喃的重复,片刻之后,她突然哭了起来,“菩萨保佑啊!菩萨保佑啊!”说着连忙进房间给菩萨去磕头。

南瓜也抹着眼泪,满心的高兴,家里自打猫儿走了之后,一下子冷清了许多,王氏每次想到猫儿就哭,她有时候陪着王氏一起哭。现在猫儿能回苏州住,那真是太好了!

“你说二夫人有身孕了?”颜氏正在喝参茶,听到言嬷嬷给她说的消息,失手打翻了茶盏。

“是的!二夫人有身孕了,已经两个多月了。”言嬷嬷笑眯眯的说道,任颜氏紧紧的抓住自己的手腕,回头吩咐丫鬟们给颜氏换衣服。

颜氏欢喜了半晌,才对言嬷嬷哭着说道:“真是菩萨保佑啊!我的冬哥儿,终于有儿子了!”

言嬷嬷惋惜的对颜氏说道:“是啊!可惜发现的晚了一点,若是早一点发现,二夫人也能留在冀州了,老祖宗也能看着小孙子出生了。”

颜氏摇头说道:“她能这么早怀孕,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她在苏州生产也好,我年纪大了,没那个精力照顾她了,她娘年纪总比我小,还有精力多多照顾她。再说她一个小孩子,刚刚怀孕心里肯定害怕,自己亲娘陪在身边,总比婆婆陪在身边好。”

言嬷嬷说道:“老祖宗真是菩萨心肠。”她顿了顿又说道:“老祖宗,二老爷和二夫人毕竟还是小夫妻,刚刚新婚,什么都不懂,是不是要派两个老成的嬷嬷过去看一下,省得他们不注意,反而害了孩子?”

颜氏笑着摇头道:“冬哥儿的脾气你还不清楚?我怕这两个嬷嬷派了过去,他非但不感激,反而恼我破坏他们夫妻感情,反正有亲家母和素娘(柳夫人)在一旁看着,能出什么大事?冬哥儿也不是毛头小子了,轻重缓急他还是能分得清的。对了,你找两个老成的奶娘过去照顾孩子倒是真的。”颜氏想了想补充说道:“还有别忘了给二夫人送点补品过去,让她好好养着身子,我们聂家就指着她开枝散叶了。”

言嬷嬷笑着应道:“是。”她见颜氏一扫之前恹恹的神色,变得容光焕发了起来,心里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颜氏一直这么抑郁下去呢!二夫人的身孕真是来得太及时了!

怀孕琐事(一)

“夫人,晚上绣花,伤眼伤神,您累了一天了,还是先歇息一下。”晚照端了一盅燕窝羹走进来,一见猫儿在绣架前绣花,便开口劝道。

猫儿听了放下的手中针线,抬头对晚照说道:“我只是想给孩子做些小衣裳。”

晚照听了猫儿的话,不由笑道:“夫人,孩子才多大啊,您以后有的是时间给孩子做衣服。现在都晚上了,你还是早点歇息吧,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猫儿自嘲的笑了笑:“是啊,以后有的是时间呢。”说着便丢下了手中的针线,叹了一口气,让春芽把针线收起来。

晚照把燕窝羹递给猫儿:“夫人,您喝点燕窝羹,早些安置吧。”

猫儿点点头,接过燕窝羹一口口的喝了起来,听说孕妇吃燕窝羹对自己和孩子的皮肤都好,她就让晚照天天给自己弄一盅份量少一点燕窝羹吃。

喝完燕窝羹,晚照帮猫儿换了衣服之后,便扶着她躺在床上休息。猫儿对晚照说道:“你们都下去歇息吧,外头留个丫鬟守夜就是了。”

“是。”晚照把房里收拾了一下之后,就同丫鬟们一起退下了。猫儿躺在床上,望着跳跃的烛火,轻轻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唉——”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不舒服吗?”聂瑄回房就听到猫儿的叹息声。

“没什么。”猫儿摇了摇头,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叹气。

聂瑄见她脸色红润,就是脸上多了一点忧色,心里不由疑惑,她在担心什么?但转念一想,许是初次有孕,心里害怕吧?他笑着对猫儿说道:“我已经让澄心连夜赶回苏州去了,岳父、岳母他们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你怀孕的事情了,我还让他们把岳母接到家里来住几天,让她多陪陪你。”

猫儿一听姆妈要来陪她,不由欣喜的说道:“真的吗?可是家里这么多孩子,她能放得下吗?”

聂瑄道:“放不下就把孩子都带过来好了,反正家里够大。”

“大?”猫儿歪头疑惑的看着聂瑄,她记得他家不是很大啊。

“你小时候住的地方,只是我在城里的一个小别院而已。”聂瑄解释说道:“我真正住的地方在城外,以前是潘家的花园,景色非常漂亮,你一定会喜欢。”

猫儿点点头,倒是提了一点兴致起来,想不到自己也有能住到园林的一天了,“那园子是什么样子的?”她好奇的问道,说完之后不由掩嘴打了一个哈欠。

聂瑄见她一脸的困倦,不由爱怜的柔声说道:“累了吧?早点睡吧。那园子等我们到了,你可以慢慢的看。”

“嗯。”猫儿躺下,想了想,突然伸手搂住聂瑄的脖子,把脸埋在了他的怀里。

聂瑄被她难得亲昵的举动弄的又惊又喜,看着她沉沉入睡的脸,不由嘴角噙着温柔笑意,轻轻的放下她的两条手臂,一手小心的把她搂在怀里,一手环住她的肚子。满足的闭上眼睛,从十五岁开始,他就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不仅有了贤惠的妻子,还即将有嫡子出生。

“我说你消停点吧,一早上我就没见你停过。”顾四牛一边嗑着烟枪一边对王氏说道。

“我怎么不消停了?”王氏领着两个婆子正在给女儿准备外孙生下后穿的小衣裳,三人把家里孙子穿过的旧衣全部翻了出来,拣些八成新的小衣裳,理出来叠在一旁,有些破旧磨损的衣服就先放在一旁,准备一会让针线婆子补好,以后还能给未出生的小孙子穿呢。

“你理这么一堆旧衣服干什么?聂家是什么人家,会给孩子穿这种旧衣服?”顾四牛说道,“别去丢人了!”

“旧衣服怎么了?小孩子就是要穿旧衣服才好呢!再说这些旧衣服我都洗的干干净净的,又都是只有家里的孩子穿过的,难道猫儿还会嫌弃不成!”王氏对顾四牛翻了一个白眼说道。

顾四牛道:“猫儿是不会嫌弃,可你也不能让她在聂家难做人!家里又不是少银子,做点新衣服不好吗?送什么旧衣服,你也不嫌丢人!”

王氏气的愣了半天,才恼道:“跟你说不清!你懂什么?!小孩子就是要穿旧衣服才能长大,人家还穿百家衣呢!再说我们家里全是男孩子,给她送点男孩子穿的衣服,也能让她一举得男啊!”

顾四牛道:“话是这么说,可哪有人送礼全送旧衣服的?我看你选几件旧衣服意思意思就足够了,其他的全给我做新的,这么一堆烂衣服拿过去成什么样子。你让姑爷心里怎么想?”

王氏听了顾四牛的话,气得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的看着顾四牛慢条斯理的抽完一袋烟,踱步走出去喝茶了。

一旁的伺候的婆子见王氏脸色不好,一个老成的婆子对王氏说道:“娘,爹说的也对,毕竟姐姐嫁的可是大人家,全送旧衣服面子也说不过去啊!不如一半旧衣服,一半新衣服?”

王氏听了婆子的话,想想也对,便去找南瓜和兰因商量给孩子做新衣服的事情。

兰因想了想说道:“不如让二哥买几匹上好的细棉布回来,那布料轻薄柔软,一点都不比丝绸差呢!孩子穿着也舒适,姑爷见了也一定开心。”

南瓜也点头说道:“是啊!因妹说得对,姆妈你还记得上次福哥带回来的布吗?就用那个布料好了,家里针线好的人也多,在猫儿生产之前,总能把衣服做好的。”

王氏听了,便拍板说道:“好,既然这样就多点回来,给家里的孩子一人做身新衣服!”

南瓜和兰因忙说道:“这布料贵,小孩子家在长身体的时候,用这么好的布干什么?穿上一点时候就不能穿了。”

王氏摇头说道:“以前家里没银子才这么节省,现在家里条件渐渐好起来了,也别这么省了。再说等他们也渐渐长大了,等去了学堂,见别人穿新衣服,就他们穿旧衣服,他们心里能舒服吗?福倌儿他们小时候遇到的事情,我舍不得让我孙子再遇到。就这么说定了,给家里的孩子一人裁身新衣服。”

南瓜和兰因两人听了王氏的话,相视一笑,南瓜便吩咐下人赶去城里给顾禄带话。王氏突然想起什么来,对南瓜说道:“对了,南瓜你给小柱子收拾一下行李,我带他去猫儿家里住几天。”

南瓜惊讶的说道:“带小柱子一起去?”

“嗯,是啊。”王氏笑着说道:“要不是你有了身孕,兰因又要管家,我还真想让你们跟我一起,把孩子都带过去呢。”

兰因噗嗤一笑道:“要带这么多孩子过去,聂家非让这群小魔王给拆了不可!”

王氏笑着摇头,对南瓜说道:“我年纪大了,看不了这么多孩子了,先带小柱子一个人过去住段时间,等你快生的时候我再回来。”

南瓜说道:“姆妈,你陪着猫儿好了,我这又不是第一胎了,没关系的。”

王氏道:“别胡说!哪有媳妇生孩子,做婆婆不陪在身边的?我又不是猫儿的婆婆,年纪大了,又远在外地。”

南瓜闻言不由憨憨一笑,王氏和两人说了一会,就赶着先去准备过几天去聂家住下的行李。南瓜也觉得有些累了,便想回房睡一会。

“姆妈!姆妈!”南瓜抬头一看,就看到小柱子远远的跑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串丫鬟婆子,不停的叫他跑慢一点,小心摔着。

“小柱子,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去上课?”南瓜皱着眉头迎了上去。

“姆妈,是不是嬢嬢要回来了?”小柱子拉着南瓜的衣摆兴奋的问道,他一听嬢嬢要回来了,开心的连课都不上了,就直接跑过来问南瓜了。

南瓜微笑的摸着小柱子的头说道:“是啊,你嬢嬢要回来了,还要给你生小弟弟了,开不开心?”

“开心!”小柱子兴奋的跳了起来,“姆妈,我要去看嬢嬢!我要去看嬢嬢!”

“你嬢嬢还没回家呢!”南瓜被小柱子一闹,头就开始晕了,“你乖乖先回去读书,要是让你嬢嬢回来,知道你淘气不读书,非打你不可!”

小柱子一听,不由耷拉着小脑袋。南瓜见儿子这样,不由心软的说道:“你要是乖一点,我就让好婆(奶奶)带你去嬢嬢家里玩,嬢嬢家里可大呢!”

小柱子听了南瓜的话,眼睛瞬间一亮,大声的应了一声:“好!”就乖乖的跟着书童再次回了书房读书去。南瓜不由松了一口气,自打猫儿走了之后,在家里除了爹爹之外,还真没什么人能制住这混世小魔王了!幸好猫儿回来了,南瓜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如果一家人能一直在一起多好。

自从知道猫儿怀孕之后,聂瑄下令众人在扬州把船上所需的物品补足之后,便连夜开船赶回苏州,所以没有几天,船队就到了苏州。

“你先去回去,我在先处理下事情,就马上回来。”聂瑄对猫儿说道,“等安顿好了之后,后天我让玉板去接岳母过来。”

猫儿点点头,先上了马车回家。

晚照在车上对猫儿说道:“这院子是爷三年前从潘家手里买下的,叫‘涉园’,正宅居中,有东西两个花园,当年潘家先祖在建造的时候,特地聘请了名家前来修造的,景色极好,是苏州城出名的私家花园之一,当时爷买下的时候,还花了不少银子呢!夫人闲暇时也能四处走走。”

“嗯。”猫儿点点头,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也不说话。

晚照见她神色恹恹的,就闭口不语了。

到了涉园之后,猫儿也来不及参观自己的新家,就被丫鬟簇拥到了正院歇息,下人早就给她备好了热水。猫儿梳洗完毕,换好家常的衣服,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白芨就带着药僮,候在了院外,说是奉聂瑄的命令给夫人来诊脉。

“夫人,你若是累的话,要不让白芨明天过来吧?”晚照对猫儿说道。

“不了,让他现在就进来吧。”猫儿说道。

“是。”晚照让人唤白芨进来,自己同春芽两人放下床帐,春芽在里头伺候,自己站在外头,只让猫儿露了一只遮的严严实实的左手出来。白芨同扬州的那位老大夫一样,也是给猫儿左右手都把了脉,又把晚照喊到了一旁,问了几句话,便急匆匆的去回了聂瑄。

“心思郁结于心?”聂瑄微微挑眉说道:“你说夫人不开心?”他也是觉得猫儿这几天似乎情绪不对,才一到苏州就急着遣白芨去给猫儿诊脉,就怕她身体出什么问题。

“是的。”白芨恭敬的站在一旁,“我还问了晚照,晚照也说这几天夫人的确有些闷闷不乐,整天恹恹的打不起精神来。”

聂瑄皱眉说道:“她会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若说他在外头花天酒地,她不开心还说得通,可是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啊!聂瑄思忖了半晌,怎么都没有想通,她为什么不开心?他待她不够好吗?

白芨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是因为夫人初次怀孕,心里害怕?”

聂瑄沉吟了一会说道:“你马上派人去顾家把岳父、岳母接过来。对了,她不是喜欢小孩子吗?把顾家的那些孩子都接过来吧。”知女莫若母,让岳母过来开导她应该最合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