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一夕看着凌雅面色惊惧,连忙道,“我们先带你回凌家看看,若是还有救的话,一定会尽力的。”

“祝一夕,要不是因为你,我如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凌雅看着她,愤然质问道。

祝一夕怔了怔,这怎么又是因为她了?

“若不是圣尊赶我走,我不会回凌家,不会遭此杀身之祸,这一切都是你害的。”凌雅恨恨地望着她,道出了自己回凌家的真正原因。

祝一夕愣愣望向几人,见他们眼神闪躲,便也知凌雅说的是真的,不是凌家有事凌雅才离开的,是圣尊师父要她离开的。

如此说来,确也是因为她才害得她殒命的。

“凌师妹,你平日言语针对一夕也就罢了,若是你自己收敛一点没有触怒圣尊,如何会要你离开,若是你自己早日知错向一夕求个情面,圣尊也不一定就非要你走不可,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过错,你却全怪在一夕头上,是不是太过份了?”华世钧上前道。

平日她言语针对,一夕没放在心上,他们也就没当回事,现在却要把自己死的事,说成是一夕的过错,这未免就有些过了。

“早知这样,费什么力气救她?”姚青黛冷冷扫了一眼吃力不讨好的祝一夕,哼道。

一时间,几人都沉默不语,气氛颇有些沉凝。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尽早赶去凌家吧。”祝一夕全然当作没听到方才的话,朝几人说道。

“天珠还没有去交给圣尊,现在又去东汉,你是太闲了吗?”姚青黛道。

“圣尊师父会来找我们的,现在先去凌家要紧。”祝一夕道,万一凌雅还有救,因为他们去晚了错失机会,那可就害了一条人命了。

“你说你,方才算计冥王的智商去哪里了,被狗吃了吗?”姚青黛一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一边数落道。

“救人要紧嘛。”祝一夕说着,朝西陵晔道,“喂,凌雅交给你照顾了。”

说罢,带着姚青黛御剑而起。

西陵晔咬了咬牙,看看边上凌雅,冷着脸御剑带着她跟了上去。

“凌雅,一夕从来没有针对过你,可你再如此对她,这事便是她再想管,我也不愿管了。”

祝一夕那这伙待人太没心眼儿,这会儿知道凌雅是因为她被圣尊赶回凌家才身亡的,因怕这会儿还真的心里在自责呢。

凌雅不可置信地看着面目冷淡的男子,难过痛苦得想要哭,可是已经是一缕魂魄的她,却又流不出眼泪,他们每个人都不恨把祝一夕捧在手心里,别的人碰不得,说不得,她家破人亡奔走千里,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得到的如此的待遇。

一行人御剑赶了几天的路,终于赶到了东汉凌家,昔日高门贵族,如今却冷清得了无人迹,凌家上下一夜之间全部失踪,已然成了东陵的悬案,许多人猜疑是妖魔作祟。

祝一夕几人带着凌雅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凌家,四下寻找着凶手留下的痕迹,却都是一无所获。

“凶手做得很干净,没有尸体,没有血迹,没有一痕迹。”西陵晔回到花园与几人会合,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我到周围打听了,周围也没有人知道凌家那晚发生了什么,朝中也派了人在追查,但都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华世钧匆匆从外面赶回来,说道。

祝一夕无奈叹了叹气,朝凌雅问道,“凌雅,你好好想想,自己最后还有什么记忆。”

燕丘也察觉不出,这里有什么不寻常的气息,虽然是赶过来了,但根本无从着手。

“当时是半夜,我突然醒来发现府里静得诡异,之后背后股什么无形之力要将我吸了过去,幸得我是从太乙宫出来的,才勉力逃了出去,可是出去好远了才发现,自己逃出去的只是一半的魂魄罢了,至于是什么人出的手,我真的没有看到。”凌雅说道。

“会不会是凌家的仇家做的?”华世钧询问道。

“这样的手段,不是常人所能做到,出手之人若不是与我们一样学术法,便不是常人。”西陵晔面色凝重地说道。

祝一夕一直闷着头不说话,仙鹤童子与灵鸟相通,就看他们能不能从这附近的禽鸟那里打听到什么了。

“凌师妹,你再想想看,府里有没有丢掉什么重要的东西?”华世钧问道。

“方才已经大致看过了,并没有少什么东西,这不可能是因财物的劫杀。”凌雅说道。

“凌雅你再仔细看看,府中重要之物,是不是少了什么,现在任何可疑的线索,我们都不能放过。”祝一夕建议道。

凌雅正要反对,西陵晔先行起身了,“再看看吧。”

她不好多说什么,便同西陵晔一起走了。

祝一夕和华世钧也一起在凌府里四处转悠,一边走一边嘀咕道,“如果凶手非人,为何要独独攻击凌家,凌家一定有他要的东西,或是他要找的人。”

“我想也是如此,只是现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什么人给凌家引来了杀身之祸。”华世钧望着死寂的亭台楼阁,深深地叹了叹气。

誉满天下的东汉凌家,这么一夜之间就从世上消失了,难免让人唏嘘。

姚青黛突地从高楼之上一跃而下,朝两人说道,“应当不是什么妖魔,这凌家虽然只是官宦之家,可是我到上面去看了,这凌府的构建是藏着伏魔阵的,一般的妖魔接近这里,不会那么容易。”

“可是,常人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让所有人都消失,还魂飞魄散?”祝一夕反问道。

“明止水不就是最好的例子,这世上稀奇的事儿多了,总之不会是妖魔。”姚青黛截然说道。

两人一想到北周国师以夺取他人修为炼为傀儡之事,没有再同姚青黛争辩下去。

“这人死了就死了,咱们跟着瞎掺和什么?”姚青黛不耐烦地抱怨道,她是帮他们寻找舍利天珠的,不是来帮他们管闲事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总该查清个缘由,反正找天珠也不急在这一时。”祝一夕道。

“人家凌雅领你的情了吗,你这犯傻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姚青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教训道。

“就是就是,人家的闲事,你乱管什么?”燕丘也跟着一起数落她道。

祝一夕皱了皱眉,忍着燕丘的聒噪,道,“我们去看看凌雅那边有没有发现。”

几人好不容易才在凌家的密室找到了西陵晔和凌雅,见凌雅神色有异,于是问道,“是发现什么了?”

“玉璜不见了。”凌雅道。

“什么玉璜?”祝一夕追问道。

凌雅摇了摇头,道,“我只在儿时贪玩偷偷进了这秘室,见到爷爷将一块玉璜藏在这里的,可是否现在府里所有的东西都在,只有那块玉璜不见了。”

祝一夕抿唇皱了皱眉,突地快步出了密室,寻到了有笔墨之处落笔在纸上画出一块玉璜的样子,勾勒了些花纹,急急拿着朝密室赶过来的一行人问道,“凌雅,是不是这个样子的?”

凌雅看了看她所画之物,怔怔地望向她,“对,就是这个样子,你怎么知道。”

“我记得我也见过的,可是我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了。”祝一夕皱着眉头仔细回想,她可以清晰记得那玉璜的样子和花纹,却就是想不起来自己在何处见过。

“会不会是玉阙宫或者西陵皇宫里?”华世钧道。

祝一夕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不是,圣尊师父并不喜这些饰物,所以不会是在玉阙宫。”

“若是在西陵晔宫里,没道理我会没见过。”西陵晔道。

“那你好好想想你这些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兴许能想到,会不会是神域?”华世钧提醒着她近年所去过的地方,想帮她尽快回想起来。

“不是,不是近几年见的,是很久以前,很久以前我一定在哪里见过它的。”祝一夕喃喃念道,急得直在屋里来回走动。

姚青黛扯过华世钧手里的纸,翻来翻去看了看,“好似有些眼熟。”

“你也见过这玉璜?”华世钧追问道。

“没见过,但是这玉璜上面的图腾,看着有些眼熟。”姚青黛道。

西陵晔见祝一夕着急的样子,站出来温声道,“别急,静下心慢慢想。”

“反正赶几天路也累了,先在这里休想,等你想到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那玉璜,那我们再去找到那玉璜,若是凶手真是为了玉璜而来,我们就可以再引他出来。”姚青黛一迷说着,一边先行走了。

一边走又一边纳闷儿,自己确实看着那图腾眼熟的,肯定是在哪里看到过的。

“天色也不早了,一夕,我们还是暂时先在凌府住着,你慢慢想。”华世钧劝道。

祝一夕拿起姚青黛扔在桌上的纸,也出了门一路盯着那纸上的玉璜,想要尽快想出自己到底是在何处见过的。

华世钧见天色晚了,几人都不愿出门,自己一人出去给他们买吃的回来,刚一进门就见祝一夕和姚青黛急匆匆地到了前厅,直叫道,“我想到了。”

“你想到了?”姚青黛问道。

“你也想到了?”祝一夕反问道。

“你先说。”姚青黛道。

祝一夕看了看手中纸上的玉璜图,抿了抿唇说道,“小时候,我在老爹手里见过,后来他藏起来了。”

“你爹?”西陵晔不可置信地问道,祝大人怎么会牵扯到这些事情上来。

“是他,后来我在家里再没有见到过这玉璜。”祝一夕道。

华世钧沉默了片刻,朝姚青黛道,“姚姑娘,你想到什么了?”

“巫族,那是巫族的图腾。”姚青黛面色沉凝,说道,“我在人间也待数百年了,几百年前天下还没有四国,巫族还是朝廷的大祭司深得百姓和皇族倚重,他们天生异于常人,天赋极高者可驭万物之灵,只是后来渐渐隐没了。”

祝一夕抿唇沉默,凌家因为那玉璜招致灭门之祸,而老爹也藏着一块一横一样的巫族玉璜,是否这就是与母亲有关的,或者与她真正的身世有关。

“那现在怎么办,去陵州找祝大人要到那块玉璜吗?”华世钧询问道。

西陵晔看了看面色沉重的祝一夕,这玉璜一定是跟一夕的母亲有关的,祝大人这么多年都不肯说出来,便是他们回去了,他也一定不会交出来的。

“这图样都有了,找块玉雕个假的就行了,还真想拿真的引凶手出来,万一我们不是对手,那还不白送给他了?”姚青黛哼道。

几个相互一望,都对姚青黛的提议深表赞同,他们只需要这样一块玉璜引出凶手,至于是不是真的都不重要。

“玉璜的事情我明天出去办,你们盘算一下怎么引那凶手出来。”西陵晔说罢,拿过祝一夕手里的图纸。

祝一夕一想到这可能是关于母亲的线索,也没什么胃口再用晚膳,草草吃了几口就回房去了。

这个巫族玉璜到底是什么东西?

母亲为什么要和老爹分开,这么多年都不肯来找她?

“好了,别郁闷了,只要成功抓到了杀害凌家夺走玉璜的凶手,他一定知道你娘的事。”燕丘劝说道。

祝一夕在房门下的石阶坐下,闷声没有说话。

母亲让老爹带她走的,也不准她去找她,这些年我一直想找她的,现在终于有了她的线索,我却又有些害怕了,害怕自己这么做会是错的。

可是,想到先前精灵所说的话,母亲已经时日不多,她便无法让自己放下去找到她的念头。

第130章 母亲的线索2

一清早,祝一夕就被燕丘给烦醒,催促她去跟西陵晔一起出去造那假玉壁。

“那玉壁只有你记得最清楚,要是做得太假,骗不了凶手不是白费了,你们一起去。”

“图都画给他了,我还去什么。”祝一夕一边打着呵欠,被他吵得甚是烦燥。

“图和做出来能一样吗,反正这事跟人家也没什么关系,做得太不像了,引不来凶手,也就找不到你母亲的消息,到时候别怪我没有提醒你。”燕丘道,趁着现在无极圣尊不在,他得想办法让她跟西陵晔增进点感情,不要再被无极圣尊给迷得晕头转向的。

祝一夕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简单洗漱了便准备过去找西陵晔,刚一到前厅便碰上正要出门的西陵晔,“喂,一起去。溲”

西陵晔奇怪地看了看她,“你留府里休息吧,我很快就办完回来了。”

大约是因为等了这么久才等到这一丝关于她母亲的消息,她昨天一夜都没睡,加之一直借天珠灵力保住凌雅的魂魄,整个人面色也不如先前那般红润了。

“你要是办砸了怎么办,我自己去。”祝一夕说着,已经大步走在了前面出了大门恧。

西陵晔叹了叹气,跟了上去,一起出了凌府前去找做玉的工匠。

一想爱热闹的祝一夕,真到了街面上竟一分凑热闹的心思都没有,径直打听了雕玉的店铺便直接去了,跟工匠交待了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坐下等着,手里转悠着随时带着的小彩娃,仰头望着天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仙鹤童子说圣尊师父和飞林都回神域去了,归期未定,只带了轮回塔的神使过来取走了舍利天珠。

“你真的找到你母亲不可吗?”燕丘问道。

他对于过去还是只有些灵碎的记忆,自己也是同她一样想要见到自己的母亲,最后落到了这般下场,他至今也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可是如今看着她也在走自己曾经走过的路,却隐约有些不忍。

毕竟有些答案知道了,远比不知道还要痛苦残忍,即便他对那些记忆已经模糊,可是每每想到过去,还是有些隐隐的痛楚。

他经历过,便不想眼睁睁看到她去步自己的后尘。

“这十八年来,我做梦都想再见到她,无论如何我也要见她一面。”祝一夕低语道。

“虽然我对巫族所知不多,但那绝对是不可小觑的敌人,他们为了夺得玉璜可以一夜之间让赫赫凌家从世上消失,一旦你继续追查你的母亲的消息,一旦知道你和巫族有关连,你自己也会招至杀身之祸的。”燕丘难得好口气地劝道,对于这苦苦追寻自己母亲消息的祝一夕,他更有几分同病相连的怜惜。

祝一夕沉吟了良久,道,“我已经不是陵州城那个无所事事的祝一夕了,我会让自己越来越强大,不管这条路再追查下去是什么样的麻烦和危险,我会保护我娘的。”

她已经不再是当年她送走的婴孩,她长大了,她可以保护她和老爹,她想他们能一家团聚,想看到他们长寿安康,百岁无忧。

“巫族没有那么简单,我怕你真的应付不来。”燕丘忧心道。

祝一夕摇了摇自己手里的小彩娃,笑着道,“怕什么,我有圣尊师父,还有你,谁敢惹我?”

他有一明一暗这么两个大靠山,还怕什么巫族。

“哪怕,前路会荆棘重重,也不后悔吗?”燕丘语气认真地问道。

“后悔是小狗。”祝一夕信誓旦旦地道。

“真正麻烦不是去找到你母亲,还是你找到她之后,你也会成为巫族攻击的目标,巫族虽然现在不怎么现于人前,但树大根深,会让你和你的亲人随时生活在危险中的。”燕丘说道。

“燕丘,你怎么这么麻烦。”祝一夕不耐烦地哼了声,铮然言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不管要面对什么样的敌人,我也要找回我娘,他们要对付我,那就想办法让他们彻底从这世上消失,我不怕。”

燕丘沉默了良久,趾高气扬地哼道,“好吧,我大发慈悲,帮你一把。”

一直以来,他总希望教会祝一夕去防备人,去保护好自己不受伤,可他教她的,她从来学不会,似乎还把他给带歪了。

在他的认知里,只要能达到目的可以不计手段,只有他负人,从来不许人负自己,可是祝一夕这个二百五从来就不让人省心,从一开始对她那些过份宽容的鄙夷,相处的久了反而觉得可贵可爱,连以前觉得她那傻笑难看,看得久了都觉得还挺养眼了。

既然教不会她,那就尽自己之力保住她这份纯善,让她以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下去。

“是吗,那还真是谢谢燕丘大人你的慈悲了。”祝一夕笑了笑,哼道。

燕丘总对她诸多嫌弃,但很多时候面对危险,他还是会帮着自己的。

“谢得太没诚心,回去擦剑三遍,最近太偷懒了,剑鞘里都快长霉了。”燕丘嫌弃地抱怨道。

“行行行,一会儿给你换新的。”祝一夕没好气地道,这家伙果然难伺侯,几乎每隔一个月她就要给他换个新剑鞘,不然能被他给烦死。

燕丘得意地笑出声,“这还差不多。”

西陵晔见里面做得差不多了,这才出来在院中寻到了祝一夕,走近发现她不知在嘀咕什么问道,“你一个人神神叨叨干什么?”

“跟我圣尊师父说话。”她举了举手中的彩娃,又问道,“做得怎么样了?”

“现在开始打磨了,还要等一等,那玉璜是古物,所以还得做旧一点才像,再等等吧。”西陵晔说着,在她边上跟着坐下来。

祝一夕赶紧挪开了一点,换来对方西陵晔怪异的目光。

“怎么了,男女授受不清,离我远点。”祝一夕说着,随手抓起根小树枝指着对方道。

“姚青黛那样叫女的,你这样…”西陵晔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道,“算吗?”

姚青黛瞪着对方,随即不怀好意一笑道,“我不算,比你还差一截,你都比我更像女人。”

西陵晔那张颇有异域混血之美的脸,若是静静去看真是比女人还要精美几分,明明一母同胞,他这个哥哥都比西陵晔婠婠这个公主还要好看,只可惜一说话,一举手投足把那份美感全都破坏了。

“祝一夕,你存心想打架是不是?”西陵晔怒吼道。

他就是不想被人说这张略偏阴柔的面容,故而这些年潜心习武,就是要摆脱被人以貌取人,可是祝一夕却还要屡次拿此事来取笑他。

“别来挑衅,你现在打得过我吗?”祝一夕得意地挑了挑眉,笑得极其嚣张。

燕丘无语地叹了叹气,原是想把他们凑在一起,希望他们能趁着无极圣尊不在的时候增进感情,现在看来这感情是没增进,这仇恨倒是增进了不少。

他就想不通了,在一起吵了这么十多年了就不累吗?

甚至都有些怀疑,先前西陵晔的表白真的是吃错药了,不然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西陵晔咬了咬牙,忍了她,道,“祝一夕,孤不想跟你吵架,也不想跟你打架,你别惹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