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飞林几人久久等不到她回来,西陵晔起身道,“我过去看看。”

“一起去,安全些。”飞林说着,带着几人沿着她的脚印追了过去,却是见她抱着一堆哭得伤心,而那雪正在渐渐凝聚成人形,她自己整个人都冻得脸色发青而不自知。

西陵晔疾步上前,想要将她从那雪人身上拉开,却怎么也拉不开,华世钧见状也跟着上前帮忙,却都未能成功。

“祝一夕,你给我醒醒,这不是你娘,这是幻象!”燕丘怒声地朝她提醒道。

然而,祝一夕一心沉浸于重逢的喜悦之中,根本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飞林,快想想办法。”华世钧朝飞林催促道,这里他们都不了解,唯一知道该如何应对的只有他一个人。

飞林拧了拧眉,一咬牙以炎火之术,将她抱着的雪人融化,祝一夕茫然看着消失的母亲,痛声唤道,“娘亲,娘亲,你去哪里了,不要丢下我,不要再丢下我,娘亲…”

“我都一再说了,要你们小心这里的幻象,你还抱着一堆雪来认娘亲,你真是有出息。”飞林一边责骂,一边将带的丹药给她塞进了嘴里。

“那真的是我娘!”祝一夕辩解,还不死心地四下寻找,想要找到自己方才所见之人。

“一夕。”西陵晔拉住她,沉声道,“那不是你娘,那只是你看到的幻像,那是个雪人。”

她是太过想念莫大娘,而母亲未能见到最后一面,未能相认,一直是她心里最大的遗憾,所以才会这般轻易地就陷入幻象之中。

祝一夕怔怔地看了看几人,虽不愿承认自己看到的是假的,可是每一个人都是那样认真的目光看着她,让她不得不去承认,方才所有的一切,只是自己心智不坚而看到的幻像,幻想着自己能再见到已经过世的母亲。

她茫然无措地望着周围的连绵起伏的雪丘,她方才明明就看到了娘亲的,她都能摸到她的温度,都能听到她唤她的名字…

“我明明看到了她的。”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吧。”飞林催促道。

“祝姐姐,我们走吧。”花楚不放心,扶住了她。

祝一夕被她扶着离开,却还是恋恋不舍地望了望身后,可是她却再也未能看到自己方才所见人影,入目之中只有白雪茫茫。

“咱们后面都得小心了。”华世钧朝几人说道。

西陵晔看了眼失魂落魄地祝一夕,这些幻像都是缘自心中的执念,执念太深必然就会看到,祝一夕无疑就是那个执念最深的人,她执着地追寻着母亲的消息,追了那么多年,最后却生死相隔,所以她太想再见她的母亲,才会这般轻易沉沦于那幻像之中。

莫大娘的死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可是祝一夕的心中却始终遗憾,只是她自己放在心间,不再对他们提起罢了。

一行人进了雪域城落脚,虽说是一座城,却是空无一人的。

祝一夕蜷缩火堆旁,心中却依旧回想着方才所见的一切,虽然一切只是幻像,但她心中还是有些着一丝丝的喜悦之情的。

“从现在起,任何人都不准私自离开。”飞林朝几人郑重告诫,瞪了眼祝一夕,“尤其是你。”

这些凡人啊,心智就是那么薄弱…

“祝姐姐,你睡会儿吧。”花楚见她面色不好,温声道。

祝一夕头一歪,

靠在了他的肩头闭上眼睛睡去了,渐渐睡得沉了,梦到他们在这里找不到出路,圣尊师父来找他们了。

“圣尊师父…”

“圣尊师父,不要走…”

原本都在闭目养神的众人被祝一夕地梦呓声吵醒,西陵晔看着在睡梦中泪流满面地唤着无极圣尊,目光沉谙如夜,难道…这一生他都再无法走进她的心扉吗?

飞林叫不醒沉于梦魇的人,干脆将她掐醒了。

“我说,你能不能让人省点醒,睡个觉都能把自己整成这样?”

祝一夕抹了一把脸,才发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喃喃道,“我只是做了个恶梦。”

她梦到,圣尊师父来了这里,但是他又带了龙三公主离开了。

她在大雪里拼命地追,拼命地追,她追不上他。

再后来,她身边所有人都离开了她,只有她一个人,被遗弃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花楚将水壶递给她,道,“只是个梦罢了,醒来就好了。”

祝一夕点了点头,捧着水壶喝了一口,而后望着火堆静静坐着,再也难以入眠,害怕自己再梦到方才所见的一切。

只是,她何曾想到,不久的将来,现实的残忍远比这个恶梦,还要让她痛彻心扉。

第148章 真假祝一夕1

自进入雪域的第一天那一番恶梦之后,祝一夕一直心事重重。

如今那对她只是一个梦境,可若是龙三公回来的那一天,也许那个梦境就会成为现实吧,虽然她害怕会发生那样的一幕,却又总是忍不住去那样猜想,是不是真的到了那一天,圣尊师父眼中只有龙三公主,再也不会有她的一丝立足之地。

又一天的寻找,一无所获地回到落脚的雪域城,花楚见她无精打采说道,“祝姐姐,你是昨天没休息好吧,今天一整天都不怎么说话。”

“有吗?”祝一夕回过神来道溲。

“一会儿你早点休息吧,明天咱们还要继续找,你这样身体会受不住的。”花楚说道。

她和飞林自是不怕这里的严寒,就算忙上几天几夜不休息,也不会有多疲累,可是祝一夕和西陵晔,还有华世钧三个都是凡人之躯,身体自然没有他们那样的强健。

“这会儿还不困,我去附近练功了。”祝一夕没有去休息,带着燕丘走开了。

“平时就你最闹腾,这两天安静得有点不像话,中邪了?”燕丘见周围无人,好奇地询问道。

祝一夕寻了处地方坐下,幽幽叹道,“我有两次做到那个梦了,总觉得有些不安。”

“就是那个无极圣尊带着你未来师娘私奔,把你一个人丢下的梦?”燕丘问道。

祝一夕的没有说话,默认了他所指的一切。

“这样的事你担心有个屁用,根本不用多想,将来都是人家双宿双飞,只有你在中间碍手碍脚,即然现在就看明白了,就自己识趣点,别等到时候人家要赶你走,你现款瞳,丢人。”燕丘哼道。

“不会的,圣尊师父不会丢下我的,他答应过我的。”祝一夕截然反驳道,那只是她自己的猜想罢了,圣尊师父一向言而有信,不会因为龙三公回来而丢下她的。

“人家跟龙三公主相识几千年了,你一个才入门几年徒弟算什么,熟轻熟重还用多想吗,这搁在我身上,我也丢下你跟人龙三公主私奔了。”燕丘哼道,他就想不出,那无极圣尊除了长得好,哪里就这么让她痴念不放了。

“那你去啊。”祝一夕一听,瞬间就火大了。

原本跟他说出来是寻个安慰,却果却是被他打击,自己也不是惹了什么冤孽,倒霉遇上他这个魔神。

“不然,你求我啊,等我破开封印之后,我就帮你把那龙三公主掳走,然后无极圣尊就是你的了。”燕丘丝毫没有理解她此刻心情的意思,反而开始出些馊主意。

祝一夕听不得他那说话的口气,于是便又说起了风凉话,“别在那里异想天开,你现在还是一个剑里,在别人眼里都只是一把剑,还想掳走谁啊?”

“你别不相信,等我破开封印之后,不然我给你把无极圣尊抓起来,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燕丘口气狂傲不可一世,好似对付无极圣尊,就跟拍死一只臭虫一样容易。

祝一夕无语地双手捂上耳朵,不愿再与他继续这个话题,她早该知道的,他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根本不该跟他谈什么心事。

西陵晔寻了过来,只见她一人坐着,两手还捂着耳朵,以为是遇上什么事了,紧张地赶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有些头疼。”祝一夕应道,总不能她是被剑灵烦的堵住了耳朵。

西陵晔闻言,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道,“还好,没有发烧。”

祝一夕一把拍掉他的手,板着脸道,“太子殿下,男女授受不轻,有点有点礼貌。”

西陵晔难得没有跟她斗嘴,只是将带来的水囊递给她,道,“刚刚烧好的热水,你喝两口。”

祝一夕接过去,拔开塞子嗅了嗅味道,秀气的眉毛一挑,“你没放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因为,小时候他们老是互相捉弄,放对方的食物里放虫子什么的,这到长大了都还有些心里阴影。

“你爱喝不喝。”西陵晔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一撩衣袍在边上坐了下来。

祝一夕这才喝了两口,身上也顿时觉得暖和了些,于是盖好了塞子,抱在怀里暖手用了。

“祝一夕,你是打算以后都留在玉阙宫,再也不回陵州了吗?”西陵晔问道,这个问题显而易见的,他却还是不死心想要亲耳从她嘴里听到答案。

“我爹还在那里,我肯定还是要回看他的。”祝一夕老实地回道。

虽然她也想多些时间陪在圣尊师父身边,但是这几年一直漂泊在外,都未曾好好在老爹身边孝敬他,自己将来修成仙身还有的时间在圣尊师父身边,可是老爹是凡人之躯,古往今来就那么区区百载,等舍利天珠的事情办完了,她还是要多些时间陪在老爹身边。

“我们之间…是否就没有一点可能?”西陵晔侧头看着她,认真而专注。

祝一夕愣了愣,目光不动声色地移开,瞥向别的地方,“什…什么可能?”

“别装傻,你知道孤在说什么。”西陵晔毫不客气装傻充愣的人。

“这好好的,你怎么又抽了,你再这么问下去,咱们连兄弟都没得做了。”祝一夕瞅着别处,就是不去看他那双目光灼灼的眼睛,这家伙好好的怎么又说起这个了。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当什么兄弟,祝一夕你脑子长哪里了?”燕丘在剑里面骂道。

他这一天千方百计要他们两个促进点感情,原以为已经有所好转了,可现在看来,祝一夕根本没一点没放在心,只有西陵晔这边一头热了。

祝一夕没有理会燕丘的声音,只是眼珠子缓缓斜了斜,瞄了一眼西陵晔的面色。

“祝一夕,就算你心中无意,可也不能就这样否认孤的心意,你可以视而不见,但是要孤装做若无其事。”西陵晔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么抱歉,孤做不到。”

母后说父皇近年身体不佳,那么寻到了舍利天珠,再回到昆仑山之时,他就该回陵州做回他的西陵太子,若是她再铁了心地留在玉阙宫不回去,他们这一生就真的再没有一丝可能了。

祝一夕这个人,看似是没脑筋,可是她认定了的事,不管是谁,用什么办法,都难以改变她的念头。

“太子殿下,你别这么想不开,你自己不都说了,我长得又不好看,个子也不高,而且人又不聪明,你绝对看不上眼的,你继续看不上眼吧,求你了。”祝一夕双手合十,朝他求道。

她习惯了跟他打闹,这么一下要切换成男女关系,这完全让她无法接受。

“祝一夕,孤在你眼里到底有如何不堪,你这般自贬也要将我拒绝。”西陵晔看着面上还带着些许玩笑的女子,眼中满是怆痛。

从上一次的表白,之后他再未提及过此事,可是他了解她的,她不会真的全然当作没有发生过,他不再提,只是给她时间去理清自己的心罢了,可是这一天一天地等,等到了她连梦中都唤着那个人的名字,他知道他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

祝一夕挠了挠耳朵,有些不知该如何地好,“太子殿下,我是真的配不上你,你的太子妃该是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

“可是,你知道的,孤希望的太子妃只有你。”西陵晔认真地说道。

为什么,自己在年少的岁月里,没有早一点明白自己的心意,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向了别人,如何想要追回,却发现她已经越去越远,他根本再也抓不住了。

“西陵晔,我不会当西陵的太子妃。”祝一夕郑重地说道。

她知道了自己真正的心意,也知道这份心意的的艰难,那么她更不能带着这份心意,违心地去接受另一个人的情感。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能因为不讨厌,就去接受对方的心意,到头来辜负了对方,也辜负了自己。

“因为无极圣尊?”西陵晔痛苦地追问道。

祝一夕沉默了一阵,道,“是我自己的决定,与师父无关。”

她爱慕圣尊,也是她自己的心意,圣尊并不知情,也许自己坚持的最后仍旧是一场空,但她却已经舍不下了。

“且不说他是神域中人,他更是你的师尊,你这样坚持下去,又能有什么结果?”西陵晔痛声质问道。

但凡是个男人,何尝想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子,为了另一个男子黯然神伤。

“将心比心,你明知道问出来,我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你一样问出来了,不是吗?”祝一夕看着他,反问道。

西陵晔无言以对,他自己都明知结果而不肯放弃,又何况是她这样的执念最重的人。

他看着

面前亭亭玉立,聪慧过人的女子,清澈深邃的眸中满是痛悔,痛悔她在自己身边之时,自己却未曾好好珍惜那段朝夕相对的岁月,甚至千方百计地逃离。

终于,她不再是追着他不放的烦人精了,他却满心地失落与不舍。

“一夕,哪怕是尝试着我们换种方式相处,也不可以吗?”

祝一夕决然摇头,道,“不可以。”

她很清楚,即便尝试之后,依样会是一样的结果。

她可以在那之后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他一定寄予莫大的希望,再承受莫大的失望,哪怕无男女之情,作为一起长大的朋友,她不该那样对他。

面对感情,心软反而是另一种残忍。

他们相识多年,西陵晔当然也知道,她这样拒绝背后的用意,可却还是不甘心,“你不接受是你的事,孤坚持也是孤的事。”

也许,这段感情根本了无希望,可是自己连尽力去争取都不曾努力过,将来再想起来,才会更加遗憾吧。

“嘿,我都说的明明白白了,你是听不懂人话吗,中邪了吗?”祝一夕一听他这话,火气蹭蹭地就上来了。

她一心为他好,他却半点不领情,非得这么纠缠不休下去。

“对,中邪了,中了你的邪。”西陵晔道。

祝一夕瞬间觉得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见鬼似的一溜小跑甩开他,回去跟飞林几人汇合到了一起。

“跑这么急,见鬼了?”飞林没好气地哼道。

祝一夕在花楚边上坐了下来,拿起吃的就往嘴里塞。

“一夕,大师兄呢,他不是给你送水去了吗?”华世钧扫了一眼她手里的水囊,询问道。

“后面呢。”祝一夕口气不善地说道,草草啃了几口干粮,就裹着斗蓬倒头睡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花楚急匆匆地过来将她摇醒,“祝姐姐,这都快半个时辰了,西陵太子还没有回来,华师兄去周围找了,也没找到他人,他那会儿不是去找你了吗,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祝一夕瞬间翻了起来,“还没有回来。”

这样的危险之地,一个人失踪近半个时辰,这绝对不是好兆头。

她匆匆起来,跟着他们一起出去寻人,华世钧一脸焦急地走近说道,“我在周围都找遍了,不仅没找到人,就连离开的脚印都不曾看到,大师兄该不是遇上什么东西了吧。”

他说着,看了一眼飞林,这里他们都人生地不熟,只有他能给他们答案了。

“只怕,他是遇上雪妖了。”飞林说道。

“什么雪妖?”祝一夕追问道。

“这茫茫雪域都是由他控制,包括你先前所看到的幻象,他和策梦侯算是一个路子的,但是她最擅长的就是幻化成人最想看到的人的样子,满足他们的心愿,然后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魂灵献给她,一般是不会出来的,除非是有人有强烈的心愿,就会引得他出现。”飞林说着,意有所指地望向她,“最后一个看到他的人是你,你最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先走的,以为他会跟着回来。”祝一夕心虚地说道。

“若说大师兄想见的人,不该是一夕你吗?”华世钧说道。

“可是,祝姐姐不是在这里吗?”花楚道。

华世钧别有深意地看向祝一夕,说道,“可能,因为现在的祝一夕,已经不是大师兄想要的祝一夕。”

他倾心于她,却几次三番遭拒,他想要挽回他们之间的情意,却只能看着她越走越远,这种痛苦一直折磨着大师兄,只是他在人前一直不曾表露出来罢了。

方才,他们两人见面,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所以那雪妖才会出现,带走了大师兄。

“好了,先找人要紧。”祝一夕皱了皱眉说道,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如果,真的会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她,且愿意接受他的心意,西陵晔自是愿意跟着走的。

就像,如果是圣尊那样出现在她的面前,告诉她愿意接受她全部的心意,她也一定会跟着走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自己心想事成,更具有诱惑力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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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雪域这么大,我们从哪里找起。”花楚说道。

祝一夕暗自向燕丘求了救,而后扬手一指,“那边。”

“你怎么知道是那边?”飞林奇怪地看了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