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当场被震慑住了。

就在她诧异又慌乱的当口,他俯身,薄唇轻轻贴上她微颤的唇瓣,沉声低哑道,“在这个世上,唯一能让我低下头的理由,是吻你。”

没有任何征兆的,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得像个二傻子。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泪腺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在万千情绪涌上心头之前,突破了眼眶这道屏障。

世界上最骄傲的男人,告诉她,唯一能令他低头的原因,是吻她……田安安哭成了狗,原因很简单,她实在是快要感动炸了。

封霄从来不是一个擅长花言巧语的人,可是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却总能毫无偏差地深入她心底。强势,刚毅,却又诡异的温暖无比。

毫无疑问,清晨天刚亮的光景,头发乱鸡窝一般的人,哭得像花猫一样的脸,这种画面绝对不会有什么美感。……这种时候,正常的剧本走向,大约是女主人翁深情款款地向男方表达自己的感动和爱意。然而天晓得,她哭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以前从没指望过他的告白惊天动地震撼人心,可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她却发现自己已经期待了很久,很久。

田安安从不知道自己也有这么多眼泪,有点小矫情,又有点小甜蜜。

隔着朦胧的泪眼,她发现自己一时半会儿竟然哭得停不下来,不由心生窘迫,慌忙地就想歪头,躲避他专注沉静的视线。

然而他固定住她的后脑勺,唇轻柔地落下,羽毛一般拂过她的眼角两腮。是那样温柔怜惜地,吻干净了她的泪水。

过了好半天,安安才从巨大的感动和欣喜中缓过来。她趴在他怀里抽泣了一下,两只大眼睛红红肿肿,吸了吸鼻子含糊不清道:“我们是最萌身高体型差。”

封霄挑了挑眉。

“……所以你亲我要低头啊。”安安趴在他胸膛上,小脸上的笑容有些呆呆的,然后,她定定望着他,严肃道,“这样就不用了。”

他沉静的黑眸中掠过一抹怔忡,下一刻,她异常霸气威猛地扑了上去,张开小嘴一口就将他的唇整个含裹了起来。心跳急剧加速,近在咫尺,她看见他一贯波澜不惊的眼睛里,有丝丝的惊诧。

她双手紧张得全是汗,却仍旧咬咬牙将心一横,抱住他的脖子用力地吻了上去。以他一贯对待她的方式,蛮横地啃噬,用力地吮吻,唇舌疯狂纠缠,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表达自己此时澎湃到无以复加的情动。

这个求婚,准老婆安安表示可以给一百分,多的一分,不怕未来老公骄傲。

清早索吻的结局是意料之中的丢盔弃甲,足足被泰迪摁在床上折腾了四五十分钟,田安安才又哭又求地起了床,任由她看起来格外心旷神怡的泰迪,替自己洗脸刷牙穿衣打扮。

简单地吃过早餐,封霄抱起吊着绷带的小女人上了黑色轿车,迪妃拉开驾驶室的门坐进来,接着便驱车往市区里安安家的位置而去。

要公证,户口复印件是必不可少的,加上昨晚,安安小姐巴巴地表露过自己想念爸爸妈妈的心情,封先生理所当然地要带着小媳妇回娘家。

第一个目的是看望丈母娘,第二个目的是拿媳妇的户口本。

早上劳心劳力一番,安安很累,眼皮子重得连牙签都撑不开,只能坐在封霄腿上小鸡啄米似的打瞌睡。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手指却蓦地传来一丝凉意,激得她瞬间清醒过来。

惺忪的大眼睛还有些迷蒙,封霄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捉起她的小手轻轻一吻,“喜欢吗?”

刚睡醒的人思维还处于云雾中,田同志迟迟地眨了眨眼,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不知何时已经套上了一个精致的钻戒。

……好漂亮,简直分分钟闪瞎她的钛合金狗眼……

安安蓦地一震,几秒钟,她嘴角绽开一个十分欣喜的笑容,很认真地朝他点点头,“喜欢。”然后竖起个嫩嫩的大拇指,“哥哥的眼光真是太好了!”

前面的罗文投去一记鄙夷的目光:你真的不是在变相夸自己么?

田安安从小没有戴首饰的习惯,一方面懒得保养护理,一方面自己也不是很喜欢戒指啊项链什么的。从小到大也收过不少首饰类的生日礼物,却都被她拿去压箱底了。

然而此时,安安看着无名指上那个闪闪发光的戒指,却觉得满心都是喜爱。

于是总结出来一个道理。

不是她不喜欢首饰,只是因为以前,送首饰的人不对。

安安出门前给家里去过电话,说了自己要和封霄回家吃午饭的事,也顺道告诉了她妈,他们今天就准备去扯证。田妈那边没什么意见,毕竟生米都煮成熟饭了,老辈人的观点当然是认为越早领证越好,是个保障。

等田爸田妈的小棉袄带着他们姑爷回到家里时,小棉袄大老远就闻到了香喷喷的油辣子味儿。

离家数日,这才是家的味道啊!

好些日子没吃过辣椒的安安极其兴奋,两下踢了小高跟儿换上拖鞋,接着就直冲冲地飞奔进了客厅。徒留,玄关处一大一小的两只泰迪。

咖啡有些警觉。

上次封霄来田宅,它被自己坑爹的小主人关进了狗窝,所以这位新姑爷对咖啡来说,全然是个超大型的陌生存在。

封霄面无表情地垂眸,淡淡看了它一眼。

“嗷呜……”原本还雄赳赳的小咖啡瞬间吓尿,撒开小短腿儿就奔客厅里找安安去了。

那头田安安正在跟长辈们解释手臂受伤的事,乍见小蠢狗打着摆子冲过来,顿时诧异地蹙眉。她弯腰,伸出在摔跤事故中幸存的左手,摸了摸咖啡的小脑袋。

望着它惊恐兮兮的小眼神儿,安安静默了会儿,然后抬眼,颇是震惊地望向在她对面落座的高大男人。

他唇角含着一丝清淡的笑容,坐姿随意,贵族似的气质却从举手投足间流淌出来。

咖啡内心在咆哮:嗷嗷嗷主人快帮我讨回公道!

安安的目光捎带了几分鄙夷。

连只小狗都不放过,亏你们还是同类,简直是以大欺小,丧心病狂!

封霄察觉到她的眼神,沉静的视线微转,落在她身上,嗓音低沉传来,淡淡道:“有话要跟我说?”

田爸和田奶奶的目光纷纷投了过来。

安安脸蛋儿一抽,在他微微一笑萦绕出的清风朗月中,干笑了两声:“没有没有,我就想问你……”边说边拿起桌上果篮里的苹果递过去,“吃不吃水果?”

“不用。”

“……哦。”

咖啡黑亮的大狗眼睛透出浓烈的鄙视:耙耳朵,没出息,汪汪汪!

在安安离家在外的日子里,田妈的手艺又实现了质的飞跃。

长辈面前,喂饭这种举动实在太过亲昵,安安极其不好意思,所以这个重任理所当然就落到了她妈妈身上。

她一边听着妈妈在耳旁又心疼又嫌弃地数落,说她这么大人了还这么不小心巴拉巴拉,出个差也能把手摔脱臼巴拉巴拉,一边大快朵颐地吃,只觉人生夫复何求。

封霄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见她几乎以一人之力扫光整盘辣子鸡后,他垂下了头,沉默不语地安静进食。

等田安安拿着户口复印件,和爸妈奶奶依依作别走出家门后,她发现,泰迪看自己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安安十分不解,上车之后习惯性地往男人怀里钻。他的反应也很正常,长臂一伸,将她娇小柔软的身子放在腿上,抱着她乖乖坐好。

然而,在田同学嘟着嘴巴要亲亲时,她十分清晰地感觉到,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有几不可察的僵硬。

她惊呆——

卧槽,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他对她的投怀送吻表现了一丁点的不情愿……

“……”安安端详那种俊美无铸的面容,迟疑道:“怎么了?”

封霄觑她一眼,如画的眉眼间,分分明明,带着一分为。他沉默了须臾,然后道:“你吃了很多辣椒。”

田安安:“……”

感谢辣子鸡,让她在这个世界上,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嘲笑这个男人的理由——居然这么怕辣吗哦哈哈哈哈哈哈哈~\(≧▽≦)/~ o(*≧▽≦)ツ┏━┓。

瞬间,吃辣非常厉害的田安安,感受到了无穷无尽的自信。

民政局和安安家分别在B市的两个方向,罗哥驾车一路穿城而过,丝毫没有悬念地,被堵成了狗。

“……”改革开放以来,国家越来越强盛,人民群众也越来越富裕,这本来是很好的现象,只可惜……交通状况真是越来越令人烦忧了,唉。

感叹着感叹着,某人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吃饱就犯困的大自然规律,她打了个哈欠,趴在封霄怀里就呼呼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时,车已经听在民政局门口了。

安安头都还是昏的,迷迷糊糊地跟着封霄下车,又迷迷糊糊地跟着他走进民政局,接着便到了结婚登记处。

前面还有一对情侣在办理,于是安安拉着她家泰迪在大厅里坐下,呆坐了会儿觉得无聊,于是她将他漂亮的右手拉了过来,开始玩儿那五根骨节分明的手指。

封霄勾了勾唇。

正津津有味地把玩着,边儿上却有人轻轻扯了扯她的裙子。安安狐疑地侧目,看见身旁的位置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年轻妹子。

那妹子五官不算出众,胜在皮肤白净,也显得十分清秀。她脸上笑盈盈的,朝安安压低了嗓子道,“美女,你老公长得好帅啊!”

安安被呛住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她回了一个耿直的笑,十分谦虚的表示:“一般帅,一般帅。”

那妹子身旁的小帅哥似乎不满,扯了她一把道,低声道:“人家老公帅不帅,关你什么事?”

“哎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懂不懂?”那妹子朝她男人翻了个白眼,十分不耐道,“玩儿你的部落冲突去。”

汉子摇了摇头,接着就不再搭理她了。

一旁的田安安看得很羡慕,朝那妹子暗搓搓道,“美女,你平时都这么吼你老公么?”

“对啊。”妹子回答得理所当然,压着声儿跟她道,“我跟你讲,男人啊,就是贱,你不能对他太好了!你对他好一天,他觉得你好,你对他好两天,他觉得你烦,你要是对他好上三天,那你的地位可就荡然无存了!常言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

安安摸下巴,觉得很有道理。

难怪她在泰迪面前一直都被压一头,原来是因为她对他一直很好么?不行不行,这种局面必须马上调整,都要扯证了,一日被压也就算了,一世被压那真是不能忍!

思忖着,那头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喊下一对了。

她回过神,连忙有些紧张地站起来,跟着封霄走了过去。

美籍华裔在中国登记结婚,需要大使馆出具的单身证明,以及十分精确的中文译制版本,外加一份护照复印件。

而当这些很繁琐的文件资料,被罗文面无表情地一样一样拿出来后,安安终于发现,她家泰迪应该很久之前就把东西准备好了。

思忖着,她小脸微微一红。

走完一系列流程,过了好一阵子,两个看上去规规矩矩的红色本本发了下来。安安拿着结婚证,浑然有种极其不真实的感受。

她和封霄,竟、然、真、的……扯证了。

这种浑浑噩噩的感觉持续了很久,直到安安走出民政局坐上车,罗文一声十分恭谨有礼的“夫人”,才将她飞远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夫人什么的,还真是好不习惯,感觉瞬间老了好几岁咦……

脑子里一通胡思乱想,她攥着自己的那个红本本,捏得手心出汗。迟疑了好半天,她才终于转过头,望向身旁那张棱角分明而冷厉的侧脸。

“呃,”她犹豫着怎么开口,“……哥哥,你到底为什么,忽然想来公证啊?”

封霄粗粝的指腹抚摩着她白白嫩嫩的脸蛋,淡淡道,“这样,夫人才能名正言顺地怀孕。”

Chapter62

“这样,夫人才能名正言顺地怀孕。”

这道话音落地的一瞬间,安安差点被口水呛住。她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大眼眸子瞪着封霄,好半晌才十分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你不是不喜欢小孩子么,怎么忽然这么说?”怎么转性转得这么快,真是我伙呆。

他看她的目光幽深而平静,左手将她的下巴轻轻捏住,粗粝的指腹习惯性地在柔滑的肌理上轻轻抚摩,传入她耳朵的嗓音,低沉而清冷。

“这是为了保护你。”

淡淡的五个字,却莫名有种无比郑重的意味。田安安眸光中掠过一丝怔忡,盯着眼前这张放大的俊脸,只觉心头微动。

难道是因为……她受伤之后的这几次,没有做防护措施?

思忖到这一点,安安觉得有点懵逼。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觉得泰迪的未雨绸缪的确十分有必要——都说身体越好的男人后代质量越好,令女方受孕的可能性也越大。封霄这种款式的,质量必定是国际级的免检水平。

……并且很有可能,现在都已经中奖了……

脑子里窜出这个念头的一刹那,田安安虎躯一震。她有些惶惶然,小手无意识地去捂肚子,白皙精致的脸蛋上起先一滞,随之而来的,却是铺天盖地的红云。

两个彼此相爱的人,一旦结合,会孕育下一代是理所应当的事。只是之前他一直表现得很反对,所以安安也没有往那方面考虑。可是此时此刻,当这个话题被明明白白地摆上了台面,她却发觉,自己内心除了震惊和慌乱外,还夹杂着一丝,似有似无的悸动。

她很多时候脑子一根筋,毫无保留地去喜欢一个人,就会巴不得为他奉上自己的所有。她喜欢他依赖他,当然不会排斥为他生儿育女。非但不排斥,她甚至,还有些隐隐的期待……和喜悦。

纤细的五指在小腹上微微收拢,安安盯着他看了半天,然后娇小的身子偎上去,整个嵌进他宽阔微暖的胸膛。接下来,她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口吻,似乎有些忐忑又有些不安,在他的耳畔小声道:“……霄霄,如果我怀孕,你会高兴么?”

男人有力的长臂在她细细的小腰上环拢,沉默了几秒钟后,温柔的亲吻便密密地落在她雪白柔软的耳朵上。他温热的气息吹拂着她敏感的耳后,这种姿态和距离,亲昵得像他们是一个人。

他沉声道,“不高兴。”然后感受到怀里的娇躯有明显的僵硬,顿了下,又补充了一句:“也不排斥。”

“……”你还真是诚实。

安安虽然无语,但也不算太意外。这个男人的占有欲一直很强,强到只允许她的世界有他一个存在。之前两人也曾讨论过孩子的问题,他甚至直言过,子嗣只是她和他的附加产品,可以有,也完全可以没有。

封霄一贯反感所有占据她思想和精力的其它东西,如今对可能到来的包子不排斥,她其实已经很欣慰了。

看这情形,扯证之后,他应该是完全不准备采取防护措施了。安安趴在他怀里做了个深呼吸,慢慢接受自己随时可能从一个美少女晋升为包子妈的事实。

思绪一来就有些刹不住脚,安安一会儿琢磨未来包子的性别,一会儿琢磨未来包子的成长环境。以泰迪的性格,她笃定,如果今后她家包子的性别和包子爸一样,那包子今后的生活一定十分地水深火热……

忖度着,她脑子里忽然记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于是拿小手轻轻扯了扯他的黑色衬衣,试探道:“……以后,真的要回你们那儿定居么?”

他们那儿,指的当然是封家所有人的家乡,和B市相隔了一整片太平洋的美国纽约。

一想到今后要背井离乡,坦白来讲,安安心中是很有些不好受的。毕竟她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从小沐浴着社会主义圣光,背着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长大,骤然要去面对一个资本主义环境,她一时半会儿很难消化。

再者说了,她的家人朋友全部都在中国,一旦去了美利坚,那就真的可能一年半载都见不了一次面了,真是想想都难受。

许多人都渴望拥有一张绿卡,移民美利坚甚至是现在许多人的毕生的追求。田安安不觉得这种想法有错,只是人与人之间的观念不同,她从小接受的教育中没有崇洋媚外的成分,在她心中,确实没有任何国度能够比得上她们种花家。

加上之前在拉斯维加斯,受江薇连累而经历的那场阴影,田安安对美国,那真是半点好感都提不起来。

封霄沉静的视线在她的面容上审度,未几,他盯着她沉声开口,“不想和我回美国?”

“……”田安安静默了大约两秒,然后勾了勾唇,笑容中竟然夹杂几丝苦涩的意味,她说:“不,你应该说‘去’美国。”

她唇角的笑容竟然令他觉得刺眼,这种无意识流露出的难过没有伪装,也没有修饰,虽然她已经尽可能使语气显得轻松,但是他仍旧能感受到那丝压抑的悲伤。

对他而言的回国,对她来说,却意味着和家人朋友,和祖国的相隔千里。

田安安情绪的起伏不甚明显,却足以令他冷硬刚毅的内心,掀起波澜。他大部分时候都在克制自己对她的情感,只是收效甚微,她对他的影响力,随着每一分秒的时间流逝,剧增并蔓延。

“不许难过。”

他的嗓音低沉有力,还是那种命令式的口吻,只是音色比往常要柔和许多。

“……”

安安嘴角抽了抽,几乎被这个人蛮横无理的安慰气笑了。然而还不等她开口说话,他骨节分明的五指便捏住了她的脸,然后低头,强势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