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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龄做事的客栈叫做“鱼跃门”,是方圆百里唯一一家提供食宿的地儿,每日里虽没有络绎不绝的客人,但也不至于无人造访。倒是前段时间比较热闹,来了好些乔装改扮的人,通身穿着一色儿皂靴皂衣,头上戴着阻挡风沙的皂纱帷帽,做工考究,轻易就与关外人区分开来。

昨夜不知何故又来了一拨,在大风沙的当口投宿的,个个儿凶神恶煞不说,腰间还跨着尾部细弯弯的长刀。

秦掌柜有见识,一眼便认出来这帮人不是东厂的番子就是锦衣卫的人手,佩在腰间的跨刀是锦衣卫专用的绣春刀。因外形颇为阴柔,故名“绣春刀”,是极易分辨的。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秦掌柜心里直打鼓,最怕就是这些当差的官爷,朝廷里没事儿就溜出些悬赏通缉的高手,高手们约好了似的都往关外躲,于是沙斗子这块儿鲜少有平静的时候,那些商旅也不敢贸然在此投宿,唯有知晓内情的道上人能安然在鱼跃门这黑店住下。

客店里伙计们担忧了一整晚也没出什么事,那些夜晚投宿的番子并没有异样,或许只是途经此地。意识到这点大家伙儿松了一口气,银宝在大堂里招呼客人,她往门上走了走,余光里忽瞧见和龄来了!

光是和龄不稀奇,稀奇的是和龄边儿上那人眼生的很。高高长长的身量,皮肤细白衣袂飘飘若谪仙,行走在这沙地上,阳光照着能发光似的——

这么个人,是和龄拉的客人么?

*

外头和龄一头走一头跟泊熹搭话,她指着鱼跃门客栈道:“就到了,一会儿我叫金宝给你做好吃的!你别瞧我们这儿地方偏,我们掌柜的过去可是在中原呆过的,是后来才到了这儿来,我跟你说,我们这儿不大太平,一会儿我说话,你别开口,知道了么?”

泊熹半点搭理她的意思也没有,他率先进了门,直接在墙角的一桌坐下来。木头桌面横桓着刀剑砍过的痕迹,斑驳不堪,应是有些年头了。他环顾四周,再看和龄那一脸和熙天真的表情,眼里有了微妙的变化。

银宝一把将往泊熹那儿走的和龄扯到边角里说话,她偷摸着指坐在角落里的男人,“早瞧你近来怪怪的,他是哪个?生的这么好的相貌,别是你拐来的吧?”

“呸呸呸,”和龄昂了昂脖子,忽而促狭起来,“以后他就是我相公,不许你盯着他瞧,仔细我告诉金宝去,晚上他给你好看!”

银宝红了脸啐她,她脸皮儿薄,忙忙地转身招呼客人去了。和龄得意地弯了弯唇,一转头却发现泊熹在看着自己,他表情总是淡淡的,她也瞧不出什么,笑微微挨过去在他边上坐下,“泊熹饿了吧?你等着,我到厨下拿吃的过来!”

“不必,”他拉住她腕子,素来淡漠的眸子里露出几分意味深长,“我吃素面即可。”

和龄歪了歪脑袋觑着他,须臾叹了口气,幽幽地道:“你别误会,我…想必你是瞧出什么来了… …”她说的艰涩,不时跳开视线不看他,讷讷着道:“我既救了你,难道还有害你的道理么,黑店里也不是就真有那么些白肉的,现今儿人都贼精的很,我们客栈名声也不好,嗐,瞧我说这许多,你烦了吧…我去给你煮面。”

说完一溜烟跑没了,泊熹托着下巴看她离开的方向,打量的视线逐渐移至二楼。

厨房里银宝正在跟金宝说和龄这事儿,他们这地方拢共几个人,平日里没什么八卦可聊,金宝很意外,问急匆匆跑进来的和龄道:“银宝说那人很俊很高,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当真就了不得么,说是个儿高,有多高,比我还高?”

两人平日就不对付,和龄见金宝拿他自己跟泊熹比,不由呵呵几声,“金宝大哥高么?我怎么不觉着,我还以为你只是脚底板长了个很高的老茧呢。”

银宝掌不住笑起来,笑得直捶桌子,那厢金宝在媳妇跟前丢了人狠狠瞪和龄,“你仔细着,掌柜的说要寻你呢,看你又做了什么好事!”

和龄也不怕他,转身往锅里放水,又在灶里添柴火。银宝把拉好的现成面条放在灶台上,转脸劝道:“你们两个也别斗鸡似的,楼上那群官爷还不知要怎么料理呢,没准儿是憋着要整大事出来,掌柜的清早就出去了,光留下咱们几个,你们还有闲心思吵嘴。”

银宝都这么说了,金宝也不说话了,和龄一门心思在面上,也就闭口不言。

这面一煮就煮了小半个时辰,等和龄热得脸上红通通把面放在泊熹跟前时,他趴在桌上就像睡着了一样。

泊熹过往的经历里鲜少有等人的时候,又是倨傲冷漠的性子,耐性几乎所剩无几。

听见动静,他挑了挑眉,拿起箸儿朝她阴森森一笑,“去了这样久么,你莫非跑去现磨面粉了?”

和龄大窘,让他等那么久她也不好意思,嗫嚅着解释道:“煮面的时候和人说话来着,水都烧没了,总之出了点状况,你别恼我——”她看他一眼,“下回不会了。”

“下回?”泊熹吃了一口面条,没再开口。

和龄一直看着他,见泊熹吃了小半碗了,兴许是吃饱了,才再次提起了昨儿的话题,试探着问道:“你到底打哪儿来,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她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倏地压低声音附耳道:“我都瞧出来了,看你机灵的这样,其实你是个杀手是不是!”

他听了嗤的一声笑,放下箸儿悠悠然斜睨着她,“你确定我只是个杀手?”

和龄抱臂,眸中露出一丝胆怯,他就那么老神在在看着她,她忽而明白过来,原来他在诓她。

不过被泊熹逗了和龄还是很高兴的,就好像发现他的另一面一样,原来他也不是那么冷冰冰的人么。

但如此一来泊熹的身份就更加悬疑了,她开始在心里怀疑他是朝廷放赏缉拿的钦犯… …钦犯都爱往他们沙斗子逃。

泊熹吃完,和龄带他到后院里井边洗手。她早瞧出来了,他就是个怪胎,洗手要洗三遍,衣服穿得一丝不苟,平和眉目的表象下掩着一颗猜疑冷漠的心。

他这脾性,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走进他的心里。

和龄还有事要忙,不能一直陪着泊熹,她看他洗手洗个没完,就径自到前头大堂里去了。才进去就觉着不对劲,那些住在楼上的番子们不知何时全下来了,乌泱泱坐了大半个大堂,佩刀脱了刀鞘明晃晃插|在桌面上,冷光闪闪,直戳进人眼窝子里。

银宝心惊胆战,她素来是个小胆儿,吃不住那帮番役盘问几句便跌坐在地上摔了个老太太钻被窝。

和龄是傻大胆,她冲过去拉起银宝,转脸朝凶煞的番役们赔不是,和和气气地道:“各位官爷勿动气,您要点什么只管开口,但凡我们店里有的一准儿都给您们送来,我们是微末之人,不值得您费心思计较——”

一面说一面把银宝往厨下赶,叫她别磨蹭快上酒上肉,银宝提着裙角歪歪扭扭跑下去拿酒了,和龄松了口气,不妨一只手臂斜里拉住她。

她看到一张刀疤遍布的脸孔,那人粗声粗气道:“有件事儿想扫听扫听,不知近来可有古怪可疑之人来贵店投宿?”

和龄不愿和他们夹缠,心说可疑古怪的不就是你们么?你们不来天下太平。她摇头说没有,摇头的当口不期然想起了泊熹,心里一唬,再看向那群番役时眼神就没那么敞亮无惧了。

幸好东厂番役们没往心里去,只道是店里伙计胆儿小畏事。恰巧金宝银宝这时把酒肉全上上来了,那群番役便围坐着吃吃喝喝起来。

*

外头黄沙漫漫,马厩里响鼻震天,和龄走出去一看,但见客栈前也有番役在行走,他们绕着客栈四处打量察看,一看就是在找人。

她心里慌起来,低头匆匆往后院走,等到了后院,没成想本该在水井边低着下巴偏执洗手的人已不在了。

和龄鬼使神差地从后门出去,绕到北边沙地上,那里也有三三两两的番役,她估摸着这些人就是来抓泊熹的,可是他去哪儿了呢?沙漠里这么危险,一个弄不好是要迷路丧命的,他没带水,且他的伤势也叫她担忧… …

正愁着,脖子上却传来一股凛冽的凉气,来人压着嗓子低低喝道:“别出声!”

和龄身体一顿,须臾认出来是泊熹的声音,很奇怪,她一点儿都不害怕,反倒欣喜地转眸看他,“你还在呀——”

他的刀尖随着她脖颈的移动小心地偏移,竟像是怕伤着她。

泊熹面上表情却很凶恶,眸子里浮动着隐隐绰绰的寒光,圈在她腰际的手也越收越紧,“安静!”他手上用力半是抱着的把她往角落里拖带,咻咻的鼻息拂到她的耳廓,引起一阵阵细密的痒。

和龄起初还没什么感觉,渐渐的脸上却晕红了。他神情戒备看着不远处几个东厂番子,她却羞臊起来,僵直了身子一动不动。

等两人松弛下来,泊熹好像才发现这样亲密的姿势有欠妥当。

然而他怕和龄一罗唣把人引过来,正进退两难之际,忽听她依在他胸前小声地咕哝,“你轻一点,我的腰是肉做的又不是石头砖头… …你这样我多难受啊。”

泊熹闻言大不自在,他收起抵在她脖子上的短刀,低头觑她。

她正仰着脸,晶亮的眸子里倒映出大漠广袤的蓝天白云,面颊上两抹红晕尤为明显,却认真地问他道:“泊熹,他们是在找你么?”

他蹙了蹙眉,点头,神情戒备地看向远处。

然而按在和龄腰间的手指却不自觉收缩几下,指腹下女孩儿年轻柔软的躯体经年都没有再碰触过。他心头茫茫的,那双水波潋滟的眸子依然在注视着他,娇软的唇微微张着,像个旖旎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打赏好感动~~~~只能以日更相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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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AQ错过了九点档,于是十二点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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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萍聚

和龄鲜少会有尴尬的时候,不过这会儿例外。

泊熹的手不大老实,和他的严肃神情不相匹配,恍惚间她会以为他指尖收紧的小动作只是自己的幻觉。可是她干嘛无端端生出这样的幻觉啊… …

“那些番役抓你,你不逃呀?”和龄眨巴了下眼睛,神情是极为真诚的,却突然道:“你是因为吃别人家姑娘豆腐才被追杀通缉的么,就是俗称的采花大盗。我们这一片也有过几个,老实说,论起相貌来你拔尖儿了,所以我昨儿夸你生得好,句句肺腑之言,绝没有唐突你的意思。”

她这架势似乎是要和他拉家常了,语声慢慢的,这样艰险躲藏的境地也没有叫她露怯,果然是黑店里的伙计,不能以看一般姑娘的眼光那样看她。

泊熹松开和龄,他对她说自己是采花大盗倒是不置可否,常年行走在御前的人,见惯大风大浪,她这点话即便与他的真实情况差之千里也不能叫他露出异色。

他眼下也没有解释的心思。

“我去解决他们。”他低了下巴睇她一眼,一瞬间墨色的发丝被风撩起,衬着碧天如洗,仿佛氤氲在清水里的妖娆墨痕,五官愈加清晰明烈。

和龄眼睛一眨不眨凝着他,她对美好的事物没有抵抗力,竟像个呆子。

泊熹无暇顾及她在想什么,攒着眉心耐心嘱咐道:“别乱跑,呆在我能看见你的位置——你听见了么?回应我一声。”

“喔… …好。”她想说她就站在这儿,可话音才落,那道颀长的人影却已飞身掠到那边几个番役后头了。

泊熹的衣袖里灌满了风,随着他一行一动猎猎飞扬,像极天幕里流动不息的云朵。他杀人也杀得轻狂从容,热血飞溅却沾染不了他半分,从从容容好似春日四月天的分花拂柳。

和龄简直不晓得做何感想,就像发现了别人都没见识过的宝贝。而这个宝贝是她捡到的,所以她想当然地以为他会一直陪着自己。

这里闹出了动静,更多的东厂番役闻声而来,和龄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她脑子里绷着弦,打眼瞧泊熹,他却一派冷戾之色,绣春刀使得出神入化,丝毫不见惊慌,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砍一双。

和龄不由觉得有件趁手的兵器很重要,在真正的高手跟前,一切武装团伙都是纸老虎!

她站的墙角位置本来十分隐蔽,可东厂的人不是吃素的,泊熹对和龄若有似无的注视引起了番役注意,那伙人寻思着这墙角的妞不错,难不成是权泊熹的人?明的不行就来阴的,反正也不是正人君子。

泊熹确实是分了心神在和龄站着的位置的,他倒不觉得自己是担忧她,只是具体因何一时也说不上来。

错眼间,余光里几个番役提刀朝和龄跑过去,泊熹眼皮一跳,下意识地飞身掠过去,他一把将怔愣住的她扯住挡在身后,刀光剑影里杀人如麻,神色却不似先头写意悠然。

毕竟要护着和龄,他行动上难免束手束脚,又怕误伤到她,渐渐感到吃力。和龄看着面前修长却坚挺的背影,难以名状的悸动忽而从意识深处翻涌上来。她这短短的十来年,除了过世的徳叔待她千好万好,徳叔死后,世间再无人可依靠。

和龄面上戚戚然,左顾右盼却不见金宝银宝的身影,那两个家伙不定躲到哪里去了,过往客栈里出了什么事儿他们都是一块儿躲的,可现在不是,她和泊熹扯上了关系。他身份存疑,被这么多东厂番役追杀,想来不是什么好人。

和龄本以为泊熹不会管自己的,他却给了她出其不意的回护,这样的会心一击,实在叫她心跳加速。人都有脑子发热的时候,和龄一咬牙一跺脚,出于不愿意拖累泊熹的目的,准备从他背后跑出去。

她是下了八辈子的决心才作出的决定,没成想还没来得及实施呢,那厢泊熹就把番役们解决了个落花流水,剩余的跑的跑伤的伤,要多惨烈有多惨烈。

他喘着气回身看她,胸口微微起伏着。

白净的面颊上溅上了血点子,两厢映衬,温润的脸色益发皓白如月,红色的血珠益发鲜艳惹眼,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

“吓着了?”他在她单薄的肩膀上拍了拍,下巴微扬,笃定道:“一开始便不该出来寻我。你不寻我,也不会白受这一场惊吓。”

他不懂她的心思。

和龄缓了口气,调匀适才紧张的呼吸,她不全像泊熹说的吓着了。

纵然惊吓是有,可也不是头一回观战,区别在于这一回她自己牵涉其中罢了。其实还是有收获的,她唇角漾起个不易察觉的笑,却怏怏地道:“那怎么办呢,横竖惊吓已经受了,你预备补偿我么?”

泊熹从她青涩的面容上移开视线,抬袖抹去脸上血渍,沉默了一时方道:“对不住,恐怕没法儿补偿。”

眼下伤势好的差不多了,依着刚儿的情况,他身手虽不似从前灵便却也尽够了,回去一路上不会有问题。想到回京师,他归心似箭,处心积虑谋划这么些年,结果在东厂大档头手上吃了亏。祁钦不足为惧,他从前不把他放在眼里,日后更不会。乃至东厂督主万鹤楼,也不过是他接近樊贵妃的垫脚石。

想到樊贵妃,泊熹的视线不觉又凝在面前人玉雪剔透的面容上。

他仔细地看,发现二者的确是有相似之处的。不是五官的相似,大约是神韵。神韵这东西委实难解释。

樊贵妃是三十有五的年纪,保养得再得宜,衰老也从骨肉皮下一丝一毫渗出来,和龄不同,她是鲜活跳脱的,然而偶尔露出的表情却叫人纳罕。真是很有几分相像。

和龄没有被泊熹看得不好意思,说话听音,她有些不好的预感,手指掩在袖子里,踌躇着问:“泊熹,你伤好了,是不是要离开了?”

她的不舍显而易见,他感到讶然,觑了她一眼,别开视线缄口不语。

“不能不走么?”她追问他,脚尖往前一点站定到他身前。

这次泊熹倒是答得很快,他说:“不能。”话毕也不看她,心下略有些烦躁,踱着步子看向远处一片飞沙滚滚的所在。

“真小气!”和龄恨不能推他一把,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呢,一点儿结草衔环的意思都没有,白眼儿狼,扫把星,拍拍屁股就要走人,实在可恼。

不远处几队人马扬起黄沙漫天,方才还得眯着眼睛瞧,这会儿似乎一抬眼的功夫就到了近前。和龄还想说这些是不是又是来抓泊熹的人马,想带他到地窖里藏起来,但是事实显然并不是这样。

这群人马领头的几个皆是鲜衣怒马的姿态,衣着光鲜,兴许是才打驿站休息了过来的也未可知,否则沙漠里荡一圈试试,断然不会这么干净齐整的。

泊熹不禁回头看和龄,她果然在那儿歪着脖子打量突然出现的于她而言的陌生人,面上含着点警惕。

他莞尔轻笑,两边唇角微微上挑,眼里蕴了光芒似的。这烟沙朦朦里的风华绝代落在她眼里有说不出的况味,似乎有双无形的手,把她的心温柔地托住,整个人都为之一窒。

打枣红大马上下来个人,身条笔挺,飞鱼服在他身上穿得严丝合缝,甫一下来就对着泊熹跪下,后头的人也瞧清了是他们指挥使大人不错,心中惊喜,呼啦啦跟着下马跪倒一长串。

泊熹抬了抬手,锦衣卫们便都站起来。

领头的叫笃清,上前道:“属下前头叫东厂的人绊住了手脚,这才姗姗来迟,昨儿收到消息,晓得东厂这帮孙子来了沙斗子,千赶万赶,不想还是差了一步!”

泊熹挥手制止他说下去,笃清会意,吹了个口哨,一头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便从队伍里笃笃走出来,泊熹翻身跃上去,底下人有条不紊地递幕篱递巾栉。他接过来在脸上揩了揩,随手将巾栉抛下,一手扣着幕篱戴在头上,平静无波的面容便隐匿在渺渺薄纱之后。

四野除了风声静得没有一点声响,和龄瞧明白过来,蓦然发觉泊熹原来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她提着裙角小跑几步,还没到他视野范围之内就被锦衣卫伸臂拦住了。

和龄仰着脑袋朝他的方向望望,这么一瞧突然觉得他和她只比陌生人熟悉那么一点儿。她也不晓得自己要说什么,人家终究只是过客,从没承诺过要留在这荒蛮之地陪她。既如此,她若同他道别,只会显得格格不入吧。

马上笃清转首看那边垂头丧气的半大姑娘,再看他们大人,眼睛转了转。

他们锦衣卫明面儿上从没有找女人的道理,便是那些家里给身在锦衣卫的儿子订亲的父母也都是暗下里操作。笃清眯眼睛细瞧和龄,只觉得这女孩儿生得着实的好,光是那双烟波轻拢的桃花眼就叫人失神,削肩窄腰的,衣饰虽质朴,却掩不住浑然天成的娇憨美态,想必消受起来滋味儿美。

这是好的不得了了,不想在这偏远之地能有这等姿色的俊姑娘,也难怪看着同他们大人牵扯不清似的。

大人终于有开窍的时候!

想着,笃清假意咳了咳,笑嘻嘻道:“却不知这位姑娘是何人?若是大人的…那什么,不若就带回去,您把人放府里头养着,没人知道的… …”便是皇上果然知道了,也不见得会细究。

他说这话的时候和龄已经往回走了,泊熹只看了那背影一眼便打马向前。

皂纱里眉尖蹙了蹙,须臾就风平浪静,他扬着唇道:“笃清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即可,还打算做红娘么?我却与她不甚相熟。”

机缘下得她所救,今日别过,日后也不会再碰面。彼时他如此想。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小乡巴佬和龄就会去京都啦,躲不掉的宿命哇 ~

求花花 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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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小修了下,砍了一两句话,末尾处加了一句话,不过不影响阅读哈

求花花,哪怕评论时只说“花”也行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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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更新明显不是维持在早上九点了,怎么会这样、、、、、、、心好痛,整齐的一排什么更新时间根本就是梦话TAT

好相逢

有些事情有些人,只要不谈起,很快就会忘记。泊熹于和龄也是这样一个存在。

他走的时候没有一点儿犹豫,她也不是非常难过,只是在心里可惜,又或者… …他走的时候好歹留下句话呀,既然他是那么威风凛凛的人物,留下点儿谢礼意思意思也成的,她们这儿日子穷苦,他不会瞧不出来,却火急火燎就走了,没有一点人情味。

也该是两个人还要有牵扯的,和龄从没有想过自己这一生还有再回中原的时候。

她其实对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记的不清,也可以说是没什么概念。

据掌柜的说当年徳叔带她来到沙斗子的时候徳叔满身的血,他们就好像是被人追杀一样,可是不论秦掌柜问什么问题徳叔都不回答。

徳叔这人和龄知道,他有一整套的规矩,平日沉默寡言,嘴巴蚌一样硬,他不愿意说的,没人能够逼他,有些秘密也许就那样随着他的离世带进了棺材里吧!

据秦掌柜多年的观察加旁敲侧击,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他竟然言之凿凿,认为徳叔是一个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