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已经派人追赶去了。估计她要回飞天镇。”

“我,明天就回飞天堡。想逃没那么容易,掘地三尺,我也要把她再抓回来。”君问天又气又恨又不舍,那个小闯祸精还真是勇敢,当狐裘,她还真想得起来。

“少爷,你不气少奶奶吗?”白一汉好奇地问出心中的疑问。

君问天自嘲地倾倾嘴角,拿起桌上的休书,“我哪里敢气她,她也只是个…。孩子。天…。。”他突地倒抽一口气,捏着休书的手哆嗦个不停。

白一汉不解地探身望去,眼瞪得溜圆,“少爷,这…。。这什么字?”

君问天看着一个个偷工减料的方体字,呆住了。笔法娴熟,落笔干净,应该是常写常用,不是偷懒,还有休书写成这样,他是平生第一次见到。

碧儿只是小门小户的小女儿,没上过私塾却博古通今,深居小镇,却知蒙古政局,众王子之间的纷争,她一目了然,甚至蒙古日后的发展,她都好象能预见,她讲话的用语、特别的思维。。。。。多少疑惑现在随着这张休书全部泛上水面,从前,他惊奇于她的慧黠和俏皮、自然率性,没什么往深处想过,这一刻,他清醒地意识到碧儿绝对不是舒富贵家的那个碧儿,她的不同好象是从那次日蚀之后才显露出来的。

碧儿她…。到底是谁?

君问天突地生出一种要永远失去碧儿的恐惧感,她神秘地出现,会不会也会神秘地消失呢?

四十四,无风一缕痕(中)

四十四,无风一缕痕(中)

“老先生,可不可以请你别再乱晃,你晃得我头好晕!”碧儿躺在廊下的躺椅上,身上盖着床素被,对着在树下打太极拳的耶律楚材摆摆手。

凡事不能太得意,健康宝宝要么不生病,一病还就不轻。床上堆了五六床厚褥,冷得直打冷颤,然后又是高热不退,脸烧得象个小火盆,硬是不出一点汗。足足昏睡了三日,宫中的御医花了大力气,煎了几味名贵珍稀的汤药,她才缓缓睁开眼。虚弱得连抬臂的力气都没有,又躺了五六日,今日觉得身子还好,让丫头扶她起床,躺在廊下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晒晒太阳。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现在,一个小孩子用指头一推,她也会应声倒下,讲几句话就喘个不停,脆弱得象个破布娃娃。

又是一次大难不死的狗屎运。在大街上晕倒竟然碰上窝阔台和耶律楚材。耶律楚材坚持把她带回他的小院,虽然窝阔台拉着个脸,百般不情愿。蒙古国的太傅、第一重臣耶律楚材住的小院,实在太简朴,象个小四合院,临街的小门,三面几间厢房,中间一个种着几棵树木的庭院。厢房中的摆设也非常简单,但碧儿却在房中发现了几盆水仙花和君子兰。这几盆花是外国使臣送给耶律楚材的,在当时的蒙古非常稀罕。看着这几盆花,思念突地就泛滥成灾。林书白先生在冬天的时候最爱养水仙,书房里总是放了好几盆,碧绿的叶子、白色的根须,黄色的小花,淡雅的香气,君子兰虽然娇贵,林书白先生却护理得非常好,四季常绿,有两盆还开出硕大的花朵。她躺在床上,对着花默默地流泪,窝阔台用帕子心疼地替她拭去,以为她是病得难受。

耶律素材是个十足的文人,晚上温书,早晨晨读、晨练,独身,无亲人,也无同僚串门,院中就几个家仆。小院清静闲雅,很适合养病。他平时吃素,为了她,厨房中这些日子餐餐飘肉香,都是窝阔台让人送来的。

“堡主夫人,今天气色不错。”耶律楚材收回手脚,站稳,接过老家仆递来的布巾,擦了擦汗,向碧儿走来,老家仆送上一杯清香的绿茶。

“再不好就对不起老先生,老先生这么洁净的院子,快被我玷污了,我要快快闪人,还老先生清静。”碧儿轻笑,撑着坐起,手怕冷似的缩在被下。

耶律楚材雪白的长须被风吹起,再着一件月白长衫,有种仙风道骨的豁达、飘逸,他轻抿一口茶,大笑摇头,“堡主夫人快别这样说,我这小院多少年没笑声,夫人来了后,热闹了许多,也有人气了许多,你看那几个家仆腿脚都象轻便、麻利了,哈哈,年轻真好。堡主夫人是我想请都请不来的贵客。”

“老先生,叫我碧儿!”碧儿觉得那一声声的堡主夫人有点刺耳。“老先生,没有向君府透露我的行踪吧!”

“没有,和君堡主闹别扭了?我是个孤僻之人,不太懂儿女情长,也不擅劝慰人,不过…。”

碧儿打断了他,无力地闭上眼,躺回椅背上,“他休了我,仅此而已。请老先生不要在三王爷面前提起,他现在是高处不胜寒,不要因为我惹出什么话柄来,不要毁了老先生这一阵辛苦奔波的苦心。”

“舒姑娘是不出大门,便知天下事,果真是奇女子。”耶律楚材立刻就改了称呼,也没有追问碧儿被休的原因。

“老先生,良禽择木而栖,这根木真的是你想要的吗?”碧儿睁开眼,幽幽地问。

耶律楚材放下茶杯,豁然一笑,“从金朝到大辽,大辽到蒙古,我历尽三国,一直在寻找一根结实的衡木,世上有吗?那么就退而就其次吧!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并不把自己紧紧系在一块木头上,能栖几日就栖几日吧!”

“老先生一把年纪,还飞得动吗?我怕老先生…。日后会后悔。”史书上记载,耶律楚材以后因为窝阔台的奢侈荒淫而失望郁逝。

“碧儿姑娘可以预见未来?”耶律楚材静静地看向碧儿。

碧儿躲开他的目光,“只是猜测而已。老先生你心中已经掂量过了,几位王子中只有三王爷现在天时、地利、人和占尽,老先生不想冒别的险。”

“别的人也不值得我去冒这个险,我一生最敬佩的人是成吉思汗,这也是他的遗愿。四王爷杀气太重,本来他是很让我和大汗看重。在征战大辽之时,大军少水少粮,他竟然杀士兵,喝人血吃人肉,这…惹恼了天意,蒙古的大汗是神不是魔。二王爷有勇无谋,耳根太软,毫无主见,这种人只能为人所用,不善用人。大王爷故世太早,他的小王子太年少,无法镇定住局面。也唯有三王爷了,目前来看,推他一把,他可以让蒙古依着大汗生前的愿望发展下去。”

“吞并大宋吗?”

耶律楚材锐利地眯起双眼,“碧儿姑娘,也许我该建议三王爷杀了你?”

碧儿嘴角浅浅地绽开一丝笑意,“建议不错,只是杀不杀我没什么大意义。蒙古蓄势以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一个朝代的兴起和灭亡,自有定律,非是人力所能左右的。我只是一个过路人,对你们没有任何影响,也没有强烈的族派之分。”

“我走南闯北,见过奇人无数,碧儿姑娘,你到底是来自什么地方?”

“天上!”碧儿笑嘻嘻地指指一碧如洗的蓝天,“老先生,你见识广,可懂天文、星相之类的?”

“碧儿姑娘想问什么?”

“什么时候会出现日蚀?”碧儿紧张地坐起。

耶律楚材抚抚长须,“传说中,新帝登基前一天,上天要对故世的君王默哀一刻,那就是日蚀。不是所有的君王都有这样的荣誉,只有真正的上天之子才会享誉。”

“成吉思汗,一代天骄,他应该有吧?”碧儿一下来了精神,瞪大两只眼。

耶律楚材微笑点头,“当然!”

“老先生,老先生!”碧儿兴奋的抱住耶律楚材,“谢谢你,谢谢你!上帝啊,我终于能回家了,能回家了。”

“碧儿姑娘,”耶律楚材很不自然地拿开碧儿的双臂,“你的家真的不在这里?”

“对,很远很远!”碧儿眼眶一热,她突地又压低了音量,“老先生,那个蒙古的贵族选举大会什么时候能召开?”她迫不及待想快快回到二十一世纪,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让灾难快快结束。

“年后,初春时分。”

“那没多少日了。老先生,再打扰你几天,然后我就离开大都,到…呵,某个地方等待日蚀的来临。老先生,我会想念你的,你是一代儒相,会留名千古。”但是,老先生,一定要为我保密,不要在三王爷口中提到我要离开一事。“

自从她来到这小院之后,窝阔台对她的用心越来越不加掩饰,她不要在离开之前再有任何阻碍。说真的,她现在也有些怕别人的示好,不再觉着那是一种洋洋自得的本事。韩江流对她是极好极好的,好得她想过一辈子随他留在蒙古,可是他为了四海钱庄拒绝了她,宁可娶一个眼睛有毛病还有些痴傻的小女孩,不是不在意的,心酸也难免。君问天,她名义上的夫君,好象很宠她,可是在狂怒之下强要了她,一想到就恨得牙痒痒的。这个窝阔台,对她信誓旦旦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他好象忘了他家中已经有几只瓢了。

男人,怎么都那么可恶呢?

“碧儿姑娘,你以后还会回蒙古吗?”

碧儿噘着嘴,刚想说话,看到家仆引领着窝阔台走进院中,她对耶律楚材挤挤眼,耶律楚材会意地一笑。才眨一个眼,原来一脸发亮的碧儿已换上一副无力、柔弱的病相,衬着素被,越发惹人怜惜。

“先生早!”窝阔台恭敬地向耶律素材问候,让跟随下来的家人放下手中的提篮,不用说,一定又是从王府中带出来的什么补品。“碧儿,今天能起床啦!”他走过去,毫不顾忌耶律楚材在场,温柔地执住她的手,疼惜地问道。

“腰都快睡断了,想起来晒晒太阳,我不能一直叩扰先生的清静。”碧儿想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没想到窝阔台抓得更紧了。

耶律楚材看着这一幕,神情有些凝重地回过身去。

“我让王妃收拾了个院子,今晚搬过去!确实不宜过久打扰先生。放心,没有人知道你在这里。”

“王爷不会学汉武大帝金屋藏娇吧!我可没那个姿色,也没那个自由之身。王爷,我是君堡主的娘子呀!”她很含蓄很温婉地说道,“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要再重复一次吗?”

“三王爷,请三思堡主夫人的话。”背身而站的耶律楚材微微颔首,这两人之中,幸好有一个人永远保持清醒。

“你是他夫人,走失了这么多天,君府中怎么就没个动静,也没人出来寻找呢?”窝阔台扬扬眉,“他现在抱新妇,哪里会想到你。乖,就呆在小王身边,让小王好好疼你。”

“我以为三王爷现在会比较忙,”碧儿看了眼耶律楚材,咽了咽口水,“耶律先生每日为王爷在几个王府中奔走,王爷你在选举大会上不应该有个什么感人肺腑的豪情演讲吗?不要因小失大,呵,这一天来得可不容易哦,我还等着给王爷献花呢!”

“献花?”

“对呀,恭喜你登上帝位,以后,历史上就会有一大页的篇章,专门写窝阔台大汗的,这多么光荣啊!”

窝阔台被她说得心动万分,仿佛已经看到那天登基的情形,搓了搓掌,扬眉看向她,“到那一天,小王封你为大妃。”

又来了,碧儿疲惫地闭上眼,“王爷,你若封我为大妃,你的大汗就被你玩完了。那个大汗之位不是牢牢绑在你身上拿不下来的,那些个王爷随时、有机会都在准备推你下台。”

窝阔台黯然地把她的手放在唇边,默默地吻了又吻。他知道他这些天都是自欺欺人的装开心,假装已经得到了她,她也真的属于自己,但是,她终究是他偷来的一个梦。“我真的不想从梦里醒来!”

碧儿有些吃惊他语气中的悲痛,窝阔台原来是清醒的,耶律楚材轻轻地吐了口气。

“我知道不能宠你几天,只是偶然做做梦。那天在街上遇到你,不知怎么被四王弟碰到,他当晚就让人君府送信,幸好被我的人拦下,你的行踪才没有透露。我到先生的院中,远远地总有人跟着。他们都在等着我出事,我要小心又小心。可是,碧儿,上天把你送到我的面前,我也要当作视而不见吗?”窝阔台苦笑地倾倾嘴角,“做大汗的儿子并不轻松,娶什么样的王妃,纳什么样的侧妃,就要听大汗的,必须是对蒙古有利的。我有一个正妃、五个侧妃,可是她们都不是我想娶的。在我年少时,我曾喜欢过一个宫女,可是没几天,她却突然消失了,后来在护城河中发现了她的尸体。我知道是谁做的,以后我就不贪求那些个情情爱爱了,专注于怎样做一个让大汗满意的儿子。碧儿,你…。的出现,突然让我的心泛起了波澜。在飞天堡遇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心动了,可是我不想做一个象四王弟那种不折手段的人,但我又很佩服他的勇气、霸气,对喜欢的一切,一定要为我独有。我似乎太理智了,有些事考虑得太多,反而束缚了自己,那样子好吗?”

这是真实的窝阔台吗?他城府极深,很少流露于形色,温和的笑容给人谦逊宽厚之感,但那只是他的面具,他不得罪任何人,大臣是,兄弟们也是,不计较得失,为人低调,能吃苦,可是大臣们都怯他三分,兄弟们更是对他防了又防,谁也不知道他暖阳般的笑容下到底是张什么脸。看似老天非常褊袒他,众王子为争储君之位,斗得头破血流,而他却早早把耶律楚材纳在自己身边。有了耶律楚材,通往大汗之位就是一路平坦了,事实证明就是如此。那次在王府吃饭,他试探君问天,被碧儿识破。碧儿小小的计谋又被他识破,但他没有点明,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实在是有点三拳两脚的。他几次三番地向碧儿表白,今天又讲得这么感天动地的,他到底想干吗?碧儿揉揉额角,想不通了,只得不时的瞟向耶律楚材,向他求救,而耶律楚材自在地品茶,象没听见。

没办法,只有自救了,碧儿清咳几声,“三王爷,如果人人都是凭性情做事,那这世道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呢?人与动物的区别,就是人有理智,有自控能力,而动物没有。爱情很重要,但不是人生的全部。象三王爷出身帝王之家,这种显著的身份,注定就不能享受常人那样的儿女情长,不然你就不叫三王爷了。灰姑娘与王子,那是童话,不能当真,世上哪有麻雀变凤凰的事?门当户对的结合,过着才不会心累。因为小王爷过人的理智,成吉思汗成把蒙古的重任交给你呀。三王爷,娶一个你爱的人是幸福,但也辛苦,可是娶一个爱你的人,你就全部是幸福,不会患得串失,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呵呵,王爷以后会有许多许多美女全心全意爱着你,你会幸福到冒泡。我,能让王爷如此看重,有些受宠若惊。我是王爷在错误的时刻遇到的一个错误的人,注定是擦肩而过。不过,也是一个美丽的故事,让我很有虚荣感。”哇,说得嘴酸,她对爱情的理解很浅,讲这么一大通,还真有点难为自已,汗颜,大半是照搬别人的哲言。

不止是窝阔台,就连耶律楚材也是瞠目结舌,很没形象的嘴半张瞪着碧儿,她讲的有一大半,他们是平生第一次听说,不过意思约莫猜测得出来。

“错误的时刻遇见的错误的人,那肯定无缘?”窝阔台蹙着眉,深情地抓住碧儿的手。

“对,错误的时刻是正逢三王爷选举大汗之位时,错误的人是我已是别人之妻,早一时晚一时都会有可能牵手,可现在不行,命中注定。”碧儿讲得头头是道,连自己都有些感动了。“三王爷,但碧儿不管在哪里,都会关注你,也会记着你的。做个好大汗!”

“王爷,你听见堡主夫人的话吗?能有这样一位红颜知已,你还不知足吗?”耶律楚材轻叹一声,“我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幸运。”

“现在我只有知足了,小丫头。等我登基之后,如果你再象这样被我捡到,那个时刻一定就对了,任何人都不会阻止得了我。做了大汗,都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那谁还要那个位置?”这话音量很轻,可是却非常有力。碧儿不禁打了个冷颤。

“还冷啊!你昏睡的那三日,可把我急坏了。千万不要再生病了,这几天瘦了许多。一定要好好地用膳,多吃点。今天我给你带来了几只山鸡,煲汤很补人的,冬天喝最好!”窝阔台用指背轻抚着碧儿稍有些苍白的面容,目光温柔如水。

“呵,碧儿记下了。”碧儿笑得干干的,“三王爷,今天不上朝吗?”

“当然要上,先过来看看你,不然这一天的心都不得安宁。”容阔台不舍地站起身,抬头看看天,“我该走了,先生一起走吗?”

“王爷先走一步,我还要交待家仆一些事,随后就到。”耶律楚材说道。

“乖,我晚朝结束再来看你,好好吃饭,不要吹太多的风。”容阔台俯下身,啄了下碧儿冰凉的手,愉悦地走出小院。

碧儿和耶律楚材都沉默着,许久,碧儿说道:“老先生,似乎你要尽快把我送走了,不然我好象要成祸国红颜了。”虽没那个倾城的貌,但是祸害的层度不会太小。

“我也有此意,碧儿姑娘,就明晚吧!”耶律楚材轻轻说。

四十五,无风一缕痕(下)

四十五,无风一缕痕(下)

是夜,四王府,书房,明亮的宫灯下,拖雷正在盘查大王子蒙哥和小王子忽必烈的功课,蒙哥摸摸头,脸通红,和几个侍卫打了两天猎,早把爹爹布置的功课扔到脑后了,张口结舌,一句也回答不出关于三十六计中前几计的典故。忽必烈不仅有问必答,而且还会发挥、大谈自己的理解,拖雷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蒙哥,你看弟弟比你小那么多,却这么懂事。你作为长兄,就不能做个好榜样吗?”拖雷有些恨铁不成纲似的看着长子。

“爹爹教训得是,蒙哥记下了。”

“真正的勇士,不是有一身蛮力,还要有智慧。汉人的书一定要好好读读。”

忽必烈惊讶地看着父亲,这话和碧儿姐姐讲的很象,说起来,都很久没去君府了,姐姐的故事有趣又有道理,让人触动很大。“爹爹,我明日想去趟君府。”他向拖雷请求道。

“不必去了,堡主夫人不在府中。”拖雷怎会不懂小儿子的心思。

“姐姐去哪了?”忽必烈一急,忘了改称呼。

蒙古掩嘴偷乐,“你喊她姐姐?”

忽必烈红着脸低下了头。

“好好温书、练功,这些事小孩子不要过问,回房去吧,我听见哲别将军好象来了。”

院子里响起重重的脚步声,果然,哲别在外面朗声说道:“四王爷,某将来了!”

“进来吧!”拖雷挥手让两位小王子退下,哲别带着一身冷气跨进房内,烛火微微晃了晃。

“有什么消息吗?”拖雷拧眉,威严地问道。

“君府一点动静都没有,咱们的人在三王府中细细搜了个遍,没有看到堡主夫人的踪影。四王爷,会不会回飞天堡了?”哲别抬手禀道。

“你我明明看到她是上了三王府的马车,难道有人给窝阔台通风报信,他把她藏起来了?”拖雷犀利的目光扫了眼哲别,哲别平静地对视着他,“四王爷,堡主夫人对三王爷应该没什么用吧?”

“那个女人不是普通女人,窝阔台估计是有点对她动心了,他对美色没什么兴趣,可是却不会放过一个他认为的人才,”拖雷冷笑,“我就是想看到君问天得知他夫人被别的男人抢走,会是什么表情?依他的性情,必然会让蒙古掀个底朝天,那样我们就可以坐山观虎斗,耶律楚材为窝阔台在贵族们面前说了那么多好话,就全部是放屁了,我就不信那个大汗之位非得窝阔台坐不可。我监国二年,蒙古稳定、强盛,怎么说也应该是我继位,真是没有天理。”

哲别咬了咬唇,没有作声。

“一定不要不放过一丝痕迹,继续盯着三王府和君府,那女人肯定没有出大都。”

“哲别明白。”

“白夫人那边现在还闹吗?让她太平点,别惹小王心烦。她想要的,小王会给的。”

“白夫人冰雪聪明,会明白这些的,现在是非常时期。”

“哼,她真的冰雪聪明就好了,不过,她还有些作用,不然,小王…。哲别将军,飞天镇上还有一位舒小姐,你好象应该让她闭闭嘴,她对你用情可不浅哦!”哲别阴阴地挑眉,看着哲别。“你随我多年,可不要让我失望呀!”

哲别点头,“四王爷放心,哲别会处理好的。四王爷对哲别的知遇之恩,哲别一直铭记五内。”

拖雷倾倾嘴角,脸上却无笑意,“小王希望你言行真的一致。”

哲别抬起眼,微微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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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摸着衣柜中一件件锦袄、罗裙,都是碧儿穿过的,似乎还留有碧儿的气息,君问天怅然地闭上眼,想起成亲第二天,她歪着头,俏皮地挽着他的手臂,亲亲热热地依着他,喊他夫君,那一刻,他有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她不是一个爱计较的女子,不管他对她发多大的火,甚至有次还差点失手掐死她,她再见面,还是一幅笑眯眯的样子。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习惯身边有她了,惹他笑也好,惹他生气也好,象只小狐狸和他谈判也好,他都喜欢着。

十天了,小闯祸精离开他整整十天了。他失魂落魄,憔悴,茶饭不思,满心满眼都是她,象一个没用的多情男人,一天没有她的消息,他就象失去了全部气力。

想不到,有一天,这世上真的有一个人会对他影响这么大。

白一汉禀报说,她没回飞天镇,韩府里没有,他甚至派人潜伏进三王府、四王府,向大都城里每家旅馆打听,都没有碧儿的踪迹。

她好象真的突然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应该不是消失,不然她要一张休书、换银子干吗呢?她一定想去某个地方。

从没有如此的挫败和无力,他想吼叫,想怒骂,有用吗?现在再没有法子可想,他只有一条路了,不去想尊严还有面子。

“来人,备轿。”他冷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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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江流呆坐在父亲生身常呆的账房中,面前放着几本账簿,还有一封长信。父亲走得很自如,一点都不匆忙,应是准备了很久。四海钱庄与各家商铺之间的生意往来,存、贷业务明细,多年来的盈利,韩府名下的产业…一一列了个明细,父亲说辛辛苦苦打下的家业,不想因为他个人的一念之差毁于一旦,也不忍娘子与儿子因为自已,从此过上漂泊不定的日子,希望对与错会随着他的离世还一笔勾消,韩江流的婚约无需履行,不要委屈自己,也不要让仇恨继续,好好经营四海钱庄,找个心仪的女子,成家生子,孝敬娘亲。通篇语重心长,语气轻巧,如同父亲从前出远门时的叮咛,只是这次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韩江流闭上眼,泪水长流。昔日温馨的家,现在犹如一个静默的坟墓。对于他来讲,不亚如天塌下来一般。也就在这几日,他逼着自己成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