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他的女妖精,笨笨傻傻的女妖精。

就算最开始初见面她就捅了自己两刀子,那也是因为她太笨了。

这么笨的女妖精,他为什么就不能原谅呢?

所以他停住了脚步,陡然地转身。

而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女妖精扑过来,生死离别一般抱住了他的脖子。

“我不要你走,我以后,以后——”女妖精比他更委屈比他更绝望,抽抽噎噎泣不成声:“我以后大不了躲着赵敬天就是了!”

萧铁峰听到这话,知道她的意思,一下子抱紧了她。

“没事,没事,只要你以后别再碰他了,过去的就过去了。”

他抱着怀里软软的身子,嘶哑地道;“以后只要你想要,要多少都可以,我再也不会不给你了,你只要别去寻别人要,我怎么都可以。”

然而可怜的顾镜,她怎么可能知道什么吸阳气什么的事呢,这根本不在她所能理解的范畴内啊。

所以这句话在她脑子里就变成了:以后你要怎么样都行,要多少都可以,只是你千万别再寻别人欺负了,我怎么都可以。

她听了这话,越发哭得不成声,想着虽然这男人一心只维护着别的男人,可是他至少也是看重自己的。

“我,我——我只有你了!”她一边哽咽,一边哭着道:“我在这世上只有你,再没其他人!”

这句话,萧铁峰可是听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再无任何误会!

他胸腔里涌现出这辈子从未有过的怜惜,恨不得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明明以为自己经历了这么多年的磨砺,早已经看淡了世间的一切,也绝对挤压不出那么多的温柔对任何一个人。

他就是偏偏遇上了她而已。

遇上了她,他埋藏在体内甚至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贪婪和渴望,还有那压迫一切的占有,仿佛从灵魂深处解禁,膨胀,发酵,并支配了他这个人。

他现在不想其他,只想和她痛痛快快地来一场。

他抱紧怀里的小妖精,甜蜜酸涩一股儿涌上来,刚厉的下巴急切而渴望地磨蹭在她柔软馨香的头发上,狂乱沙哑地呢喃道:“我也是,我只有你!”

说着间,他大手急切地扣住她的后脑勺,迫使她抬起头,然后低首。

一时之间,雨疏风骤,多少鏖战不消残酒。

狂魂疑似入仙舟。

第25章

这一日早间, 顾镜醒来的时候, 只见外面竟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这炕头挨着窗户, 探起身子往外瞧,只见天空灰蒙蒙的, 茸毛般的细雨飘洒自天际飘洒而下,这近处远处的屋顶上空犹如烟雾一般朦胧。

院落里, 有小伙计端着食盒匆忙忙从灶房那里给客人送过去, 把个脑袋都快缩到脖子里了。

昨日还觉得这是夏天的光景,睡了一夜, 下起了这朦胧秋雨, 顾镜才恍悟,原来已经入了秋。

正趴窗户那里看着,就觉自己的腰部被什么一勾,顿时身形不稳,颓然倒在炕头上。

她抬头看过去,却见萧铁峰躺在那里, 正闭眼睡着, 不过那双脚却不知怎么勾了下自己腰,竟把自己从窗台上跩倒了。

这……

看着眼前依然闭眸假寐的男人, 她想起了昨晚,脸上竟然难得竟然有些泛烫。

真没想到, 原以为是个乡下弹弓, 实际却是个重加农炮!

尽管由于以前的从医经历, 她是个见多识广并且有无数理论知识的女人,不过真枪实刀还是第一次。

其中不知多少滋味,唯有亲身体验,才知道。

她抿了抿唇,继续趴在窗台上,看外面淅淅沥沥的秋雨。

身后的男人起身了,臂膀伸出来,环住了她的腰。

“你,喜欢吗?”他在她耳边停顿了半响,气息萦绕间,竟这么问道,语调沙哑低沉,是男人晨间慵懒的性感。

“嗯。”她就算再无所顾忌,也不至于当场大声说喜欢。

萧铁峰听着她那语调,清脆动人,犹如冷玉相击,又想起昨晚,只觉得其中不知道多少滋味,回味起来,让人欲罢不能。

他之前被她在山洞里吸了阳气,当时只以为那就是世间至美,如今想想,才知多少风光在顶峰,那个时候他还在半山腰呢。

拦腰抱住,他低声道:“昨晚没怎么睡好,左右不急,咱们睡个回笼觉吧?”

顾镜又不傻,听着他这话,低哼了声:“回笼觉是什么?”

就算他说得有些词她不懂,可是他那烧人的眼,他那搂人的手,都再清楚不过了。

不就是吃一次不够,还要再吃吗?

她当然不愿意,腰还酸着呢!

萧铁峰却是执意想的,他抱着她,轻声哄道:“乖乖我的小妖精儿,我再给你一次。”

萧铁峰的意思其实是他想再给她一次阳气。

因为他发现,原来通过这种干事的方式取阳气,根本不会太伤损男人身体,怕是只有用法器取阳气才会伤。

如此他一联想,便觉得,或许昨晚她是用法器取的赵敬天,并没有和赵敬天如何,顶多也就亲个嘴儿吧?

关于女子贞洁,他多少也听说过,知道有落红一说,而他的小妖精竟然是有那落红的。

由此又可以推断,之前那些古老的关于妖精的传说,说的可不是他家小妖精,是别个。

他家小妖精,在自己之前,竟无别个男人。

这般意外的发现,自是让他犹如大夏天吃了凉西瓜,浑身通畅舒适,对自己那小妖精更是满心的喜欢和怜惜,只恨不得搂住她,一辈子在怀,又恨不得把自己的阳气精气都给了她。

便是把自己榨干,那又如何,他也是心甘情愿。

可是这话听到顾镜耳中,却是别个意思,竟是噗嗤笑了。

“小妖精?小妖精?哈哈哈!”她原本还有些羞涩,如今竟然放声大笑。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真是一个磨人的小妖精,让我拿你怎么办”!

萧铁峰见怀中女妖精竟然笑起来,不免疑惑。

顾镜指了指自己,问:“我,名字?”

萧铁峰一愣,挑眉,忽然唇边带了无奈的笑。

他一直在心里喊她女妖精,竟然不知道她的名字。

顾镜摇头笑叹一番,便想着,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识字的,先比划给他看吧。当下用手指,在他手心画了“顾镜”这两个字。

幸好,她曾读过爸爸书柜里许多繁体书,多少会比划下,虽未必写得准确。

萧铁峰看女妖精在他手心写的字,虽那字歪歪扭扭的,且并不见得全对,但是他也能认出,这是“顾镜”两个字。

一时低低地念起,只觉得名如其人,真是清凌动人,语音缭绕耳边,缠绵无限。

当下不免叹:“原来你也是有名字的。”

他一直以为,妖精这种,在深山里,未必知道取名字。

想了想,后来也笑了,妖精或许也有父母,想必也有名字,况且当时女妖精在他怀里哭得伤心,未必在妖精界,没有她的亲人父母。

女妖精顾镜听闻这话,哼哼了两声,颇有些不屑地看他。

他越发笑了,又拉过她的手,要在她手心里比划自己的名字。

“萧铁峰。”看着她那粗糙带着茧子的手指在手心写下的字,她重复着念了几遍,不免疑惑。

之前吧,虽说也知道他的名字,可是因那发音和现代并不同,是以她并不确定,原来是这三个字。

如今看了这三个字,却是怎么看怎么眼熟。

倒仿佛哪里见到过。

她靠在他胸膛上,望着外面的零星秋雨,细细地回想,总觉得这个名字一定在眼前出现过,而且好像和发黄的纸张,以及烟雾缭绕联系在一起。

可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啊……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好像是掌柜在和谁说话,紧接着,便见客栈小院里走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是掌柜,打着一把油雨伞,他正引着几个人进来。

“就是这里了,那位萧爷还有那位——那位姑娘,就住在这间房。”

实在是那位姑娘头发就那么披散着,看不出来是妇人还是姑娘,他只好说是姑娘了。可是说完又觉得不对,姑娘怎么可能和一位爷同住,看来还是喊错了。

这几个人说话间,已经朝着顾镜和萧铁峰的房间过来了。

萧铁峰见此,忙机警地套上了裤子,又披上了罩衫。

“你先慢慢穿衣服。”说着间,他把炕头外面的那层粗布帘子给拉上了。

顾镜躲在粗布帘子后头,一边穿衣服,一边凑到窗户那里继续听。

他们说话语速并没有刻意放慢,有些她没听清楚,不过约莫也明白意思了。

原来这就是昨日的张屠户并他家老婆,还有家里亲戚,除此好像还有位保安堂的常大夫,他们过来,是为了感谢萧铁峰?于是她没当回事,继续慢条斯理地穿衣服。

窗外。

“常大夫一早看过我家孩子,说是这伤口大,若是一个处理不好,怕是有麻烦。现在那伤口处理得好,我家孩子也没引起高热,算是度过这一关了!常大夫今早说了,说是那位姑娘医术高明得很,要我定要重重地谢谢那位姑娘。”说着间,他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是一介屠夫,也就是个粗人,不懂这些,昨日个得罪了萧爷,也得罪了那位姑娘,还希望萧爷和那位姑娘,不要见怪才是。我,我在这里给你们磕头赔不是,并叩谢你们的大恩!”

说着间,他已经拉了他家夫人跪下。

旁边的那位妇人,更是感激涕零:“萧爷,谢谢萧爷,谢谢昨日那位姑娘。”

萧铁峰望着这二人,都是没什么意外。

他就知道,他家女妖精定是能救人的。

“我说过了,那是我媳妇。”

才不是什么姑娘。

这两夫妇一愣,随即笑了:“是,是,原来是萧夫人,是我等错了,给萧爷萧夫人赔不是了!”

而刚才那位常大夫也凑上前:“敢问尊夫人可在?老朽今早看了那孩儿的伤口,尊夫人的手法实在是高明得很,老朽行医十几年,从未见过这等手法,实在是佩服佩服!还希望能有缘拜会夫人,也好请教一二。”

此时客栈里住店的,以及外面行走的,多少都知道昨日街道上的热闹,也都纷纷探头看过来。

大家难免议论纷纷:“这就是魏云山的萧铁峰,昨日就是他当场救走了王家那孩子,他媳妇又把常家那孩子的伤给治好了。”

“就是那个用缝衣针缝伤口的?”

“对对对,就是那个,当时我也在场看到了,稀奇得很,看得我牙花子都疼!不过听说如今常大夫看了,都说那伤口处理得好,说他自己处理,也未必有这位夫人好。这不,连常大夫都来拜会这位夫人了。”

“啧啧啧,了不得啊,不曾想魏云山还有这等神医!”

“你现在竟说这话,昨日在街上,是谁看得连连摇头,说这是拿着人家孩子的性命瞎胡闹?”

“哈哈哈是我是我,这不是咱没见识嘛!”

而就在此时,顾镜在屋内一拍大腿,她终于想起来了!想起来萧铁峰这三个字,她在哪里见过了!

当下顾不得其它,她急匆匆跑出去想再观摩下萧铁峰那张脸,谁知道一出门就被众多敬仰的目光所包围了。

“看看,这就是那位萧夫人!”

“年轻得很,不曾想有这等手法!”

而那位常大夫也眼里闪烁着小星星望过来:“萧夫人,久仰久仰,老朽这厢有礼了!”

面对众多敬佩崇拜的目光,她有点发懵,求助地看向萧铁峰。

萧铁峰挽着她的手,对那常大夫道:“常大夫的保安堂,萧某闻名已久,救死扶伤,怜贫惜弱,实乃当世悬壶济世之楷模,萧某佩服得很。我家媳妇确实会些医术,因缘巧合救了那位孩儿,也是凑巧罢了,区区小技,哪里敢在常大夫面前称道。”

常大夫疑惑地看了看旁边的顾镜。

萧铁峰知其意:“我媳妇是外乡人,咱们当地的方言她说起来不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萧爷又何必过分自谦,尊夫人的医术,老朽佩服得很,若是有机会,定要好好地向夫人讨教。”

这个时候旁边的张屠夫也凑上来道:“萧爷,我是粗人,废话不会说,如今咱只把话摞这里,咱老张家别的没有,肉多得是,萧爷和萧夫人想要什么肉,随便来拿,咱管够!”

萧铁峰听闻,笑了笑,颔首道:“多谢张爷美意,萧某倒是有一不情之请,萧某素日在山中打猎,也颇有所得,若是不蒙嫌弃,可否把我山中猎味放在贵处寄卖,萧某好歹也能谋个生计。”

张屠户一听,当下拍着胸脯道:“这都不是事,萧爷你若打了猎,尽管送来,有多少,我照单全收!”

萧铁峰颔首:“那先行谢过了。”

就此,一单买卖做成了。

他多打猎,猎物有了销路,慢慢地就能攒银子给小妖精买好吃的好穿的了。

正说着间,又听得外边又有一拨人,这次进来的却是昨日另一个被救小孩的娘,只见她带着几个男女进来,当场跪谢。

“萧爷,咱家没杀过猪,也没法帮萧爷卖猎味,不过咱家有的是布,萧夫人想要什么花样都可以。如今这不是咱们新进的几个新鲜花样,特特地给夫人送来,还希望夫人别嫌弃。”

顾镜虽然并不是句句都能听懂,可是这意思自然是明白。

就是说她救了人,于是报恩的来了,送布的送布,送肉的送肉。

这下子好了,不愁吃不愁穿!

当下众人感慨良多,赞叹声声,场面极其热闹,偏生此时,那赵家的几个本家人进了院子。

原来他们得知了自家赵敬天爷被困在山下诸城,又听说什么缝衣针缝孩子的事,生怕那孩子没了人家找麻烦,特意找了几个帮手来助阵的。

而赵敬天昨夜遇到那荒唐事,今早醒来又被告知昨夜他一头栽在粪坑里弄了满头粪,当下也是懊恼丧气,怪不得嘴巴里都是臭味呢!

偏生此时,窗外阵阵喧哗,都是冲着萧铁峰和那女人道谢的。

他从窗子内往外看,看着那女人清冷眉眼淡淡地望着周围这一切,只觉得心内涌起说不出的滋味。

怎么萧铁峰竟找了这么一位?怎么萧铁峰竟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宁愿离开魏云村,宁愿放弃可能和他打对台戏的机会?

这世间女子,不是都娇俏羞涩,安分守己吗,怎么会有女人长得如此高挑,怎么会有女人鼻子高挺眉眼清朗仿若男人?怎么会有女人在男人的酒席上竟然口称她还要吃,并且毫不客气地把一盘子猪手都吃光了?

他想着这些,恰好山上的本家人进来院子,也没细想,就出去了。

他这一出去,可了不得了,那张屠夫见到了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丧尽天良的玩意儿,怎么还没走?猪狗不如的东西,我让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踢了我家孩子!若不是这萧夫人,我家孩子还有命在?”

说着,张屠夫气得就追向赵敬天要干架!

幸好在场的人有知道赵敬天身份的,知道这是魏云山头猎人,总不好太得罪,好说歹说才算拦下了。

那张屠夫还大嚷着:“你算什么玩意儿,还头猎人呢,我闻着你浑身一股子粪坑味儿!”

众人听闻这话,用鼻子一嗅,果然是臭味十足,当下都乐了,不由哈哈大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赵敬天自然是羞惭万分,抬眼看看萧铁峰和顾镜这边,脸都红了,咬着牙,手都在颤。

其他几个赵家本家人,待要反驳,可是自己一闻,这也确实是臭啊,当下不由得疑惑地望着赵敬天,这是怎么了,臭成这样?

当下人群中就有人哈哈大笑:“听说这客栈里的粪坑有好汤水,昨晚有个客人闷到人家粪坑好生吃喝一番!”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惊呆之后,望着赵敬天那叫一个哄堂大笑。

萧铁峰见此番情景,不愿意让赵敬天当场丢人,便忙对那常大夫掌柜等说了几句,于是他们离开,渐渐地围观的人也笑呵呵地散去了。

而萧铁峰,自是带着顾镜赶紧回屋去了。

昔日好兄弟,便是今日有了隔阂,他也是要留一线的,不想太伤他自尊。

毕竟魏云山的头猎人,那是整个魏云山的尊严,而他萧铁峰,也踏着魏云山的花花草草,喝着魏云山的水长大的。

顾镜进了屋后,却是捧着萧铁峰的脸,好一番仔细打量。

“嗯?”萧铁峰不懂,为什么她看着自己的样子,仿佛想笑,却又努力憋住。

“没,没……”她努力地憋住,摇头,憋住,摇头,再憋住,再摇头。

可是最后她实在忍不住,终于哈哈哈大笑起来。

她是终于想明白萧铁峰这三个字哪里看到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