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听,你向来没脾气的祁沅哥都忍不住了,更何况我这个暴脾气——”唐尧立即附和。

温宝肆方才的满腔气势顿时烟消云消,面对两人的指责,她不仅理亏,并且心虚又愧疚。

以前觉得见色忘友这个词语永远不会发生在她身上,没想到现实是如此的来势汹汹,狠狠给了她两巴掌。

脸疼。

“哎呀,我知道错了,唐尧祁沅哥,你们就别生我气了。”

该服软时就服软,温宝肆唯唯诺诺上前,拉住了两人衣角晃了晃,然后又凑过去讨好的抱了抱他们。

“是我的错我的错,你们就原谅我吧!”

这次换成了邵钰拉着她后衣领把人提拎出来,他上前拍了拍唐尧和祁沅的肩膀,一副家长的模样开口。

“这几年肆肆就麻烦你们照顾了,待会我请吃饭,去宝香楼任意点。”

唐尧:“…”不要脸啊!

打完球,邵钰说到做到,提前就定好了包厢,几人直接前往宝香楼。

正值夜幕初上,街道灯火通明,古色古香的楼前,挂着两盏大红灯笼,意境十足。

唐尧这次下手极狠,摆明了要宰邵钰一顿,温宝肆在一旁都看着肉疼。

把菜单上最贵的那一排点完,唐尧把手里菜单递给了服务员,好整以暇靠在椅子上。

“对我们邵总来说,这些不过尔尔,对吧?”他打趣的挑眉,邵钰点点头,笑容温润无害。

“的确,比起唐经理,我手头确实算是宽裕一点。”

“…”唐尧一脸被喂了屎的模样,顿时说不出话来。

他毕业之后就进了自家公司,但却和邵钰截然不同,一个是直接接手公司,一个则是从基层做起。

这两年升点职,从小员工变成了唐经理,唐尧素来最神烦别人用这件事情调侃他,但面对邵钰却不敢有脾气。

“很好…”他咬牙切齿,“不愧是兄弟…”捅起刀子来丝毫不手软。

“当然,好兄弟还要送你一份大礼。”邵钰笑着拍了拍他肩膀,附过去对他耳语几句,唐尧脸上顿时由阴转晴,兴奋叫道。

“真的!不骗人?!”

“兄弟什么时候骗过你?”邵钰懒洋洋往后一靠,眼角余光睨着他,唐尧立刻殷勤的凑过去,给他端茶倒水。

“好好好,来,哥,喝茶喝茶。”

席间气氛瞬间融洽又热闹,祁沅看不过去他这副狗腿样,忍不住抬腿踹了他一脚,唐尧哎哟一声,看了他一眼,眼珠子一转,开始给大家爆料。

“我跟你说,祁沅这丫又换女朋友了,都这个月第三任了,你们说吓不吓人?!我这个纯情小处男都吓得瑟瑟发抖了。”

“啧。”祁沅夹了块排骨塞到了他嘴里。

“闭嘴把你。”

温宝肆简直哭笑不得,看着两人闹成一团,目光移到祁沅身上时,又忍不住露出了深思。

祁沅当初第一任女朋友她在读高中的时候见过几面,那时两人感情很好,后来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分手了。

然后自从这件事情过后,就好像打开了某种开关,大学四年,温宝肆每次一和他们见面,就听说祁沅又换女朋友了。

前任数都数不清,但即使这样,朝他身上前赴后继的女孩子依旧源源不断,而祁沅身边除了温宝肆唯一一位异性朋友,基本都是他已发展过的,正在发展中,准备发展的——

女、朋、友。

一顿饭吃得轻松热闹,最后是邵钰去买单,待他身影消失后,唐尧懒懒的搭着她肩膀,突然出声。

“哎,就这么喜欢他啊?”

“嗯?”温宝肆从门口收回视线,清澈的眸子望着他眨了眨,随后点头。

“嗯。”

“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哎够了够了够了。”唐尧挥了挥手,一脸无奈,“不想听不想听了,一言不合就秀恩爱,这种人简直该拖出去打死。”

“你自己要问的。”祁沅在一旁瞥了他一眼,凉凉道。唐尧吸了一口气,难以置信:“咱两不是一帮的吗!”

祁沅喝了口茶,没理他。

“那你这几年怎么都不和他联系,每次我们过去看他你也不肯去?”唐尧又问,有些好奇的打量着温宝肆。

原以为是挥剑斩情丝。

即使邵钰回来两人也会有好长一段时间别扭,但没想到事情发展太快,就像是龙卷风,让他措手不及。

温宝肆杵着腮,闻言目光飘落在空中,像是回忆着什么,须臾,有些沉吟开口。

“可能是因为当时发生的那件事情吧…”

第23章

其实关于那个晚上,温宝肆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

少女孤注一掷的勇气,最后被拒绝的心如死灰,整个过程是她藏在心底不敢回看又舍不得丢掉的记忆。

连带着,她也没有勇气再去见邵钰一面,因为仅仅是他抵达之后报平安的一个电话,就叫她趴在床上哭了大半夜。

如果不能拥有,与其每天摧心剖肝,不如学会克制。

等不到再次相遇的那一刻,就让它永埋心底。

对温宝肆来说,出国太遥远,况且温家肯定不会舍得让她定居在国外,更重要的一点,是邵钰从来未曾对她回应过什么,甚至于对她一腔孤勇的告白,只是留下了一句简单的承诺。

那么,她信他。

所以,在他回来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不言而喻。

“我喜欢你。”

“肆肆,等我回来。”

这几年,两人都默契的没有联系,只是逢年过节偶尔发条信息问候,就连电话都是小心翼翼而克制的。

唐尧和祁沅放假会经常过去那边找他玩,温宝肆每次都是拒绝,次数多了,唐尧他们也看出了异样,询问两人无果,最后只能暗自揣测。

因此,在听完温宝肆三言两语的解释后,唐尧和祁沅终于解惑。

“没想到中间还有这档子事,我还以为你就是因为阿钰出国了和他赌气呢!”

“藏得够深啊…”唐尧意味深长望着她,祁沅笑了笑。

“难怪阿钰回国第一天你就在他家。”

“不过这样也好,与其便宜了外头那些不知底细的男人,还不如让我们阿钰捡到宝。”

“说什么呢?”房间门被扣响,邵钰双手环胸倚在门上望着三人挑眉笑,端的是风流倜傥。

“买完单了,回家。”

邵钰开车送她回去的,临下车前,温宝肆解开安全带,看着那个稳坐在位子上的人,开玩笑问:“今天不送我上楼了?”

邵钰瞥了她一眼,长睫划出诱人的弧度,接着只见他轻笑一声,薄唇轻启,字句缓缓吐出。

“不了,今天吃素。”

温宝肆:“…”认输认输。

她一把拉开车门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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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又是新一期的吃饭录制,距离第一期的播出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收视率和口碑都很不错,在一干综艺节目中脱颖而出,杀出了一条血路。

每周六晚上,不少人都守在电视电脑前翘首以盼,等待着新一期节目的出来,而节目组里常驻的几位嘉宾,一时间也邀约不断,身价翻了不少。

最新这期节目录制地点在杭城的一个著名影视基地,因为听说这次有几位大咖,档期排不出来,所以只能将就把拍摄安排在他们的剧组地。

温宝肆没有参加过其他真人秀节目,不知道他们的流程是什么样,但吃饭确实保密措施做得极好。

虽然也有简单的剧本,可大部分还是要看他们临场发挥,而每期的嘉宾,他们也是到上场前一刻才知道的。

温宝肆有个早到的习惯,再加上她时间相比其他人来说也比较充裕,于是经常是第一个到的人。

抵达节目组,推开休息室的门,就看到了里面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空阔安静的房间,摆放着一些道具,看起来有些凌乱。正中那张灰色沙发上,坐着一位可以称为少年的男人。

他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头后仰靠着沙发背上,像是在睡觉,只露出一截雪白轮廓秀致的下巴。

穿着浅色宽松牛仔裤的长腿无处伸展,随意弯曲放在那里,瘦白纤长的手指搭在膝盖上。

只是一眼看去,便透着和常人不同的气质。

是于末。

温宝肆推门的动作停了一瞬,正在考虑是立即关上门转身,还是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偷偷带上门走人时,于末睁开了眼睛。

两人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对上了。

那双眼里,漆黑,深沉,又泛着头顶的灯光,莹莹发亮。

温宝肆立刻压下了心底纷杂,朝他得体的弯起嘴角,点头,打招呼。

“好久不见。”

于末没有开口,依旧沉默,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随着温宝肆在离他不远不近的那张沙发上坐下时,方才移开。

“我不来见你,你恐怕永远都不会见我。”

他目光落在角落那盆绿植上,声音浅淡,带着显而易见的自嘲和落寞,温宝肆就像是被人拧了一把的感觉。

难受又有些痛。

她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

“对不起于末,有些东西只能给一个人。”

“如果注定是不可能的事情,与其徒添烦恼,不如学会克制,断个干净。”

温宝肆觉得自己欠于末一个解释。

不管是他的告白还是后面找他经纪人解决事情的结果,对他来说应该都是一次伤害。

一帆风顺的少年,即使在这个如染缸的娱乐圈依旧保持着纯真和本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两人是一样的,所以这也可能是温宝肆吸引了他的原因。

而从未见过黑暗的少年,人生中的第一次勇敢无畏的追求,却被用这种方式结束。

应该是莫大的屈辱和难堪吧。

空气沉默得可怕,于末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像是没有听到温宝肆方才所说的一般,直到,他垂眸笑了笑。

“你说的没错。”

话音落地,他抬头望着温宝肆,眼里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愤怒,以及压抑的痛楚和哀伤。

“可谁又能做到和你说的一样,喜欢这种东西,是想克制就能克制得了的吗?”

“就像我恨不得永不见你,却还是巴巴的跑来,就为了再多看你几眼,温宝肆——”

“我是真的很讨厌你。”

他的话就像是一把刀子,扎进了温宝肆的心口,让她无法呼吸,鼻头酸涩。

往事不受控制涌入脑中。

其实她万万没有像之前和唐尧祁沅他们说的那般洒脱。正如于末所说,喜欢这种东西,不是想克制就能克制得了的。

邵钰出国第一个月,恰逢十一国庆,七天假期。

唐尧和祁沅过去找他,温宝肆那时正是敏感赌气时,哪里愿意去见他,甚至恨不得听不见他一丝一毫的消息。

然而,在唐尧手机上不小心看到邵钰发过来的地址时,整个人像是中了魔一样去偷偷买了机票,骗温家说要和同学一起去旅游,然后独自一人飞了过去。

她看到了他住的地方,看到他和唐尧几人一起出门打球,逛景点游玩,也看到了那个心心念念,记挂在脑中的人。

邵钰看起来比之前气色好了很多,其实自从那次温宝肆见过他发病之后,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是脸色苍白的,那时没有觉察,现在想想,可能已经是频繁发作了。

而到了这边的他脸色多了几分生气,眉眼依旧如初,清俊逼人,让她就这样看着便移不开眼。

视线一直追随着他,舍不得错过半分,直到被泪水模糊。

出租车的司机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安慰着她,温宝肆勉强听懂几分,大意是:“小姐,别哭了,你长得这么美,哭得我心都碎了。”

于是,她一边哭一边笑,望着头顶车厢,泪水渐渐止住,最后好像有什么沉甸甸压了许久的东西,一点点消失在了心口。

从那边回来,整个人突然就释然平和了。

也是奇怪,人的情绪真是莫名其妙得不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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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里没有录像,为了艺人的隐私也没有装监视器,温宝肆自于末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垂下了眸子,盯着脚尖,直到情绪调整过来。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沙哑。

“那你就讨厌我吧,总有一天,你会把我忘记的。”

于末惨笑了一声。

“希望那一天早点到来。”

气氛压抑沉闷,让人有种窒息感,温宝肆正在考虑找个借口逃离时,一道充满活力打趣的声音随着推门而入的人传了进来。

温宝肆松了一口气。

“哟!你两来得真早,我可是一下飞机就赶来了,还以为自己要独守空房了呢!”

钱多多一边鼓掌一边走了进来,端详打量着两人,脸上挂着姨母笑。

“好好好,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