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偷溜出家门,而且还深夜不归以至遇到恶人,这次顾老爷是真的给这个顽劣的小女气得不轻。

还好静华忙在一边讲情,说是红妩刚才也受了惊吓,连夜不睡怕是惊悸之下会积出病来,还不如先暂且歇下了,等第二天再罚不迟。

看在静华的面上,顾老爷这才同意让红妩先去睡觉,抄《女戒》的地方也由祠堂改为了静华的静园。

被爹爹骂完,由静华一路拉着回到静园,红妩还保持着出了留醉楼之后就一直留在脸上的莫名傻笑,分明就没把她老爹刚才那一番话听在耳里。

坐在床上又嘿嘿笑了两声,红妩沉醉地托住头:“静华哥哥,你说这个美人,我嫁给他好不好?”

侧头轻咳了两声,静华笑笑,蹲下身给她脱脚上的鞋子:“你喜欢就好。”

红妩任由他给自己脱掉脚上的浅靴,点点头:“还是静华哥哥好,都不会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屁话。”

含着笑,静华抬头看她一眼:“你《女戒》还抄得少么?女孩子说话文雅些。”

红妩嘻嘻一笑,顺势抱住静华的头颈:“怕什么,反正静华哥哥又不会去告诉我爹。”

静华轻拍她的脊背笑笑:“好好睡吧,小心明天起晚了姑父又要罚你。”说着轻咳着起身。

红妩总算发现了他的不对,抬头看他:“静华哥哥,你怎么了?”

冲她笑了笑,静华一语带过:“吹了点风而已,明天就好了。”

红妩一门心思都在刚结识的美人身上,也就没在意他略显苍白的脸色,抓着被子闷头躺在床上,还不忘隔着被子大叫:“我要美人!我要美人!”

看着她的样子,静华失笑,给她放下床帏,走前还不忘叮咛:“早些睡。”

红妩躲在被子里呜呜做声,也不知听到了没有,静华只好笑笑,转身走出去。

由于红妩经常赖在静园,静华这里也就准备了两间睡房,现在红妩占了这间,就只剩下小轩尽头的另一间。

慢步穿过曲折的回廊,静华却在未到房门口时就停下来,扶住身旁的廊柱,一手按住胸口,轻声咳嗽。

阿福也早就睡下了,深夜里院中空无一人,静华倚着廊柱咳了一阵,缓过一些,才来从袖间摸出一瓶丹药,倒出一粒含在口中。

合了双目,等待温和的药力慢慢涌上,静华又咳了几声,喉间一直压着的淡淡甜腥却蓦然涌上来,幸而他早有准备,在那口血吐出之间,就用帕子堵住了嘴。

血气压得时间久了,又咳了几次才咳得干净,静华仍旧用帕子掩着口,一手按住还在不断抽痛的胸口,眉间浮上一丝苦笑。

这丫头真是年纪大了越来越会惹事,晚间他才刚歇下,就听到阿福一路惊叫着跑回家,口齿不清地哭喊:“表少爷救命!小姐被扼死了!”

那一刹的惊痛之下心血浮动,这一口血就险些吐了出来,此后一直被他强压着,现在终于松懈下来,才发觉恐怕已成隐患。

这个丫头什么时候才能给他省点儿心?

带着些许叹息,沉黑的双眸中最终还是透出了淡淡宠溺,月光下他又低低咳了几声,扶着廊柱站起,把沾血的锦帕丢到一旁的杜鹃花丛中,缓步回房。

等明月坠下天穹,苏州城中的夜色越加浓郁,留醉楼旁空无一人的小巷中,走来一道黑色的身影。

去而复返的夜逐慢慢踱到巷中,他脚下的青石地板上,一颗小小浑圆的珍珠,连着一条细细金线,静静躺在石板的缝隙之中。

那是红妩的一只耳坠,在方才的打斗中不慎掉下来落在地上。

蹲下身捡起那粒珍珠,夜逐冷峭的薄唇边挑出一丝笑意,这个小丫头,或许是块很好的材料,只是璞玉良材,恐怕要狠狠打磨,才能显出光彩来。

夜逐一笑,将小巧的珍珠小心收在怀中,黑色的身形又慢慢踱远。

黑沉的天空中,有乌云无声聚拢,化不开的浓墨一般,浸染掉城中仅剩的几点寥落灯火。

当最后的几缕光亮一盏盏熄灭,淋漓的大雨终于在破晓时分,笼罩住整座城池。

因为连绵的大雨,再加上头天晚上闹了那一场,第二天红妩自然是被禁足了在家里抄《女戒》。

当她坐在小轩里的书桌前,咬秃了一支狼毫笔,揉皱了一堆宣纸之后,坐在她身旁的静华终于轻叹了一声,放下手中的宗卷,笑了笑:“妩儿,抄累了可以休息一下。”

不等静华说完,红妩随手就扔了秃笔,两三步凑过去拉住静华衣袖,呲开一排涂满墨水的黑牙:“静华哥哥,抄这么多手都麻了…我还是出门逛逛散心,回来再接着抄吧?”

看着她的样子笑着微皱了眉,静华从袖中套出一方锦帕给她擦着嘴角的墨迹,口气却一点都不松:“不行,你今天不能出去。”

红妩历来跟静华央求什么,极少有静华不答应的时候,这次碰了这么一个大钉子,嘴巴就嘟了起了,也不让静华帮她擦了,眉头一皱,甩开他的手就跑到房间一角生闷气。

静华没料到她会突然闹脾气,笑笑想叫回她哄着,顾府的管家顾恒这时却撑着伞穿过院子,进到小轩后收了伞放下,从怀中捧着一叠帐薄,微微欠身:“表少爷。”

顾老爷一向以风雅名士自居,俗务不缠身,顾夫人又温和良善,不长于持家,因此静华不满十八岁就接手了顾府经营的几处布庄,这几天来正是丝绸大销的时节,账目繁多,管家顾恒更是一天到静园里跑几趟。

眼下的事务比较紧要,静华只好笑笑由红妩去了。

细细核对几大本账目条款,又捡了几单重要的生意跟顾恒交待,静华一时也无暇分神。

本来发了脾气之后就蹲在墙角等着静华哥哥来哄,红妩使了半天性子,抬头看那人却还是温声跟顾恒讲着什么,连看都没看过来一眼。

这一下更加气闷,红妩等顾恒拿着账本一走,一脚就踢在书桌腿上,踢得那一桌笔墨纸砚都叮叮作响。

静华看她胡乱发火,轻咳了咳,脸上带着点笑:“桌子惹你了?”

红妩一声冷哼:“姑娘我看它不顺眼!”

静华轻轻笑了笑,冲她招招手:“妩儿,你过来。”

红妩兀自生气,不过还是别别扭扭走到他身边:“什么?”

静华笑,伸出手来拉住她的手,在她掌心放上一个东西,然后移开手掌:“这个喜欢么?”

红妩看看手心多出的小锦囊,锦缎是粉蓝底子的,绣着几朵半开的玉兰,缝成胖胖的元宝形状,三只角上各缀了一条嫩黄的流苏穗子,素雅喜人,锦囊里有淡淡的香面味道渗出。

静华笑笑:“这是今年端午节布庄里做的香包,顾管家带来了一个样本,就给你了好不好?”

过几天就是端午佳节,民间的习俗除了吃粽子、挂艾叶之外,还要做香包,装上特制的香面,挂在帐角和腰间驱蚊辟邪。大部分布庄这时候也会应景做一些香包来出售,顾家布庄经营的都是上等丝绸绣品,做出来的香包自然也精美玲珑,这么一个小小的物件,费在里面的手工可并不少。

红妩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巧可爱的锦囊,攥在手里却撇了撇嘴:“这样就想哄我…”

静华笑了:“怎么,还气着?”

红妩把玩着那个小锦囊,突然抬头一笑,冷不丁扑过去搂住静华的腰,“静华哥哥给我抱一抱我就不气了!”

没有防备给她抱了个满怀,静华笑起来:“妩儿…”

红妩才不管,恬不知耻往他怀里钻,一脸惬意:“静华哥哥抱起来就是舒服呐…”

这么闹了一场,红妩倒没有再提出门的事,磨了又磨,也总算抄完了五十遍女戒。下午顾老爷来巡视的时候看她老实,阴着的脸稍稍放晴了一些,又对静华叮咛一番要对她严加看管,施施然回房去接着画他的花鸟图。

白天红妩已经抄了一天,晚间静华也就没再督促她,任她吃饱了饭之后就赖在小轩里和他一起下棋。

静华平日总能陪红妩来上几局,今天却明显有点精力不济,落子慢了许多,一局未尽,就以手支了额头轻声咳嗽。

红妩看在眼里,只下完这一局,就把棋子装起来,笑笑:“静华哥哥今天累了吧,还是早些歇了好。”

有些讶异于她的体贴,静华笑了笑:“妩儿今天转性了?”

红妩鼓起脸颊,佯装生气:“我本来就是这么温柔懂事!”

静华笑,实在也是疲累,就扶着桌子站起:“好吧,妩儿你也早些休息。”

红妩捧着棋篓连连点头保证:“静华哥哥放心…”眼睛一眯,笑眯眯跳起来就又要去抱静华的腰,“要不然我陪静华哥哥一起睡好了!”

拉住她伸来的手,静华一脸好笑:“这么大姑娘了,别总胡天胡地的。”

红妩吐着舌头:“好,好,我知道…”

看她一脸惫懒,静华也只好无奈笑笑,又叮嘱几句,就回房休息。

看着静华回到了房内,红妩转身就跑到小轩外,抓住正蹲在檐下打盹儿的阿福:“这才不到戌时…你倒是清闲啊。”

阿福苦着脸:“小姐,我知道您打得就是这个主意,可是您也等表少爷房里的灯熄了不是?”

红妩抱胸笑:“你倒是说说看啊,我打得什么主意?”

阿福继续苦着脸:“还要去留醉楼?”

红妩摸摸下巴:“虽然很想去看那个美人,但是既然答应了静华哥哥,还是算了…叫你过来是让你跑趟腿,昨晚我的耳环好像落了一个在那条巷子里了,你打个灯笼去找一找吧,那是我娘给我的生辰礼物,不过真找不到也就算了,早点回来。”

阿福的脸更加苦起来:“我一个人去啊?”

红妩瞪他一眼:“我要你干什么!没出息的家伙!昨晚刚遇到那个混蛋,你就跑得比兔子还快,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还不快去!”

阿福缩缩脖子,顺着长廊一溜烟就跑,刚走两步突然又折回来,抓抓脑袋期期艾艾:“小姐,要不然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红妩知道他是胆小不敢去,恨铁不成钢:“笨蛋!”

最后还是红妩带了阿福一起从侧门溜出来,幸亏这时静华似乎也睡下了,没有被惊动。

两个人雨夜里深一脚浅一脚回到留醉楼旁的那条小巷,红妩这次可没有了上次的好心情。雨下得大,走路把靴子都沾湿了,冷风也不住打在身上,再加上又要举着灯笼弯腰找东西,雨伞遮住了头遮不住屁股,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来来回回在巷子里找了两遍,还是没看到那枚耳环的影子,阿福先撑不住了,抹抹脸上的雨滴说:“小姐,我看是下大雨,早就冲走了吧…”

红妩知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可是总算大老远冒雨从家里跑出来,就这么算了有些不甘心,于是说:“再找一下吧,真没了就不要了。”

她刚说完,话音还没落,一墙之隔的客栈中突然传来一阵巨响。

阿福立刻惊叫一声跳起来,手里的灯笼差点脱手而出。

红妩顾不上骂他,院中的巨响就接二连三的传来,间或还有金戈相撞的声音,响声巨大,若不是被雨声遮住了点,只怕早就惊动了巡夜的皂吏。

阿福惊呼连连,只是害怕红妩再训斥,才勉强曲着腿站在当地,死死抱住雨伞不住发抖。

红妩暗暗骂他胆小如鼠,一把把手中的雨伞塞到他手里,转身跑到巷子口,举起手中灯笼大声呼喊:“有人械斗,官差速来,官差速来!”

喊完约莫长街上会有皂吏看到,回头疾跑几步,以手撑墙,身子就轻飘飘落到了留醉楼的前院中。

她这番好身手,全拜平时翻墙入户,私会美人所赐。

前院中空无一人,红妩还想冲进后院,黑暗中却突然袭来一阵掌风,红妩想也不想,飞速蹲下身子避过。

她手臂被拉住,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江云怀愕然看她:“是你?你怎么来这里?”

说罢不等红妩应答,反手一推,把她推入墙角,手中长剑迎上破空而来的暗器。

耳中叮当声不绝,红妩手里举着灯笼,看着江云怀将雪白的长剑舞成一道滴水不漏的屏障,空中雨丝齐飞,剑影如虹,她纵然想要逃走,却只能愣愣坐在当地。

第三章

借着灯笼微光,惊魂未定的红妩总算看清,和江云怀缠斗的是一个黑衣的蒙面女子,身形矫捷,一手持短剑,另一手不时抛出一柄柄飞刀,不管是短剑还是飞刀,全都闪着幽蓝光芒,分明是喂了极厉害的毒药。

只凭一把长剑和这女子周旋,身后还护着红妩,江云怀也还是游刃有余的样子,不见丝毫慌乱,只是忌惮那些喂毒的利刃,一时间只是把长剑展开,牢牢防住那女子的攻击。

看出江云怀和自己有惊无险,红妩松了口气,脑袋就开始打转:这个女子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和江云怀深夜在留醉楼中打斗?

她虽然知道江云怀是江湖人,但两次见面,都只顾着沉迷于对方的美色,从来没想过问清楚对方的身份,现在蓦然看到他跟一个神秘女子过招,还真猜不到从何而起的。

红妩还正想着,那边江云怀剑锋一转,已经是招招攻手,不过几招交锋,那女子就左支右绌,显露败象。

恰巧这时红妩喊来的一队皂吏也涌到了门口,火把的光亮和大声的呵斥传来,那女子看形势危急,又是一把飞刀抛出,身子一弯一折,越墙逃走。

江云怀只是挥剑打落飞来的毒刀,并没有急着追赶,回头看了看红妩,温雅的脸上浮起一丝无奈:“顾小姐,方才你冒然闯进来,十分危险。”

红妩眨眨眼睛,上一次他使剑救她的时候红妩没怎么看清楚,这次她在一边总算看了个仔细。突然扔了手中的灯笼,红妩牢牢抓住江云怀的手臂,眼里的光几乎能吃人:“美人,原来你武功这么高!终于给我找到了个高手!你教我好不好!”

江云怀只觉得跟这个大小姐认识之后,没一次他能猜出她下一句话要说什么,现在也只有啼笑皆非:“顾小姐…你…”

他们正说着,那队皂吏也闯了进来,领队的差役拿刀指向这边喝问:“你们是何人!速速放下兵器!”

红妩忙伸手双手以示清白,交代身份:“我是顾红妩,本府通判顾淮是我爹,方才路过听到这边有人打斗,示警后就先闯进来了。”

江云怀收起手中的长剑,拿出一面腰牌递过去:“武林盟江云怀,适才追捕江洋大盗卿如燕,惊动各位,万分歉意。”

领队的那队长听了,将火把交给身后的皂吏,上前接过腰牌看了看,立刻又双手奉还:“失礼,果真是武林盟的火云令牌,江盟主如果有什么需要卑职等效劳的,敬请吩咐。”

江云怀笑了笑:“不过是些寻常事务,不敢劳诸位费心。”

那队长又客客气气的还礼,这才指挥手下清查现场,看留醉楼中有没有人被牵连受伤。

红妩在一旁看着,逐渐瞪大眼睛,默念几遍:“武林盟武林盟…”跳起来,“你就是那个朝廷钦准号令天下武林的武林盟盟主?”

红妩的武艺是她缠着顾老爷请镖师教的,从未正式拜过师,认真算起来她跟武林是半点关系也不沾的。但也就是那位在江湖上充其量也只是三流身手的镖师,闲聊时也曾跟红妩提起过武林盟这三个字,究其原因,不过是这三个字实在是太过响亮了。

这江湖上可能有人不知道当今天子姓甚名谁,却绝不可能有人不知道武林盟。

本朝建国之初,就由朝廷颁旨建立的武林盟,统御白道,领袖武林,除了素有魔教之称的辉教,天下门派无不听其号令。武林盟历来的盟主接受兵部册封,算是半个朝廷命官,不仅需要武功超群,德高望重,对其出身要求更是苛刻,除了四大武林世家和少林武当二大门派的子侄门人,其他人任你武功再高,威望再重,也无缘盟主称号。

而朝廷花了如此大的心血,无非是想笼络天下武林为其所用,所以武林盟不止有督促清查各门派的权力,也常常会同六扇门督办大案要案,盟主的信物火云令牌更是可以号令当地官府官差前来协助。

所以说武林盟的盟主实在是白道中的白道,正统中的正统。

红妩到现在都还记得她的镖师师傅提起武林盟时那一脸憧憬向往的表情…对着面前的江云怀上看下看,红妩仰天大笑:“不愧是我看上的美人!我要定了!”

看着她张狂的表情,江云怀忍不住想要抚额,他要务缠身,实在不想跟红妩再多做纠缠,就拱了手,笑笑:“顾小姐,夜雨风大,还请尽早回家得好,在下今夜还有事要赶往金陵,恕不远送了。”

他说完还没抬步,身前突然横过了一只手臂,红妩笑得见牙不见眼:“等等,小姐我自小许愿有朝一日精忠报国,甘愿为江盟主效犬马之劳,盟主去金陵带上我怎样?”

边说边推了一把跟在差役后摸进来的阿福:“回家跟静华哥哥和我爹说一声,小姐我去金陵了!”

阿福苦起一张脸:“小姐,你想让老爷揭了我的皮啊…”

红妩才不管他,一双眼睛直愣愣瞧着江云怀,笑得痞痞:“江盟主如果不让我跟着,我这一腔报国之心无处挥洒,兴许就独自尾随江盟主前往了…这路上要是遇到武功高强的歹人…”

江云怀简直要苦笑,他做武林盟主一年有余,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被一个小姑娘给威胁了!

深夜的大雨渐渐要停了,火把映照下红妩得意地背着手,笑盈盈看向他。

无论如何,江云怀自然是不能答应带着红妩的,何况他有令牌能在夜间出入城门,红妩却出不来,仅此一项,就能把她留在苏州了。

不过第二天一大早,赶了一夜路的他在驿站内停下换马,就看到了靠在马棚前抱胸等着他的红妩。

换了一身飒爽男装的红妩笑眯眯冲他伸出了两根指头:“我跟他们说我是江盟主的夫人,结果他们就让我出了城。苏州城附近我再熟不过,我知道有什么路比官道更快哦。”

江云怀不得不承认,是他小看了这位看起来没什么正经的大小姐,事到如今,他总不能再把人送回去,只好叹息:“顾小姐,江湖险恶,在下只能尽力保你无事。”

红妩咧嘴一笑:“也许我比你想象的有用很多。”

看着她,江云怀无奈笑笑:“事态紧急,我们要马上出发。”

红妩边点着头,边得意站起,一指身上的衣衫:“驿站里刚刚买的,你去付账。”

风雨兼程地赶路自然一点都不轻松,江云怀马不停蹄,除了换马和就餐之外不停一刻,红妩居然也没喊一声累。

所谓江湖险恶,也不是说来就来,他们一路上倒还平安,酉时左右就赶到了金陵。

武林盟是天下白道领袖,总坛气势非凡,朱红匾额,黑漆大门,肃穆异常。

下了马站在轩敞的大门前,江云怀倒不急了,将手中的缰绳交给迎上来的弟子,回头对红妩笑笑:“顾小姐如果累了,请随人去客房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