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曦揭开被子,侧头看着朱棣,费力地抖开被子给他盖住。她重新躺下,看着几乎和眼睛平视的肚子喃喃道:“再忍十来日,出来我就揍你!”

听稳婆道女人生孩子不仅辛苦还危险,朱棣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晨起时见锦曦皱着眉喊痛,便唤进稳婆侍女一干人在床前侍候着。

他放了王府事务不管,陪着锦曦。

屋子里跪到一片人求他在外间候着。锦曦也赶他走,朱棣没办法,只好在外间坐着等消息。

听说男子进了血房会有厄运,生怕他闯了进去,燕十七和白衣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朱棣不过坐了半个时辰,就让白衣唤稳婆出来问情况。

白衣好笑地看着他回道:“王爷,没事的,锦曦是习武之人,身体底子好。”

“这不是急嘛?”朱棣难得的急躁。

燕十七沉稳地守在门口没有吭声,面沉如水,心似浇了瓢滚油,焦虑不安,支着耳朵听动静。

足足两个时辰,里间安安静静。侍女隔了半个时辰便出房来回报一次,每次都道时辰尚早,不急。

不急?朱棣看着守在门口的燕十七和白衣,实在坐不住,拂袖而去。留下白衣和燕十七面面相觑。都以为朱棣坐着不耐烦出去走走。

谁知朱棣转到寝殿后面,左右看看无人,推开窗户就翻了进去。刚跳进去就听到整个房间里的女人发出阵阵尖叫。

“嚷什么?有什么是本王不能看的?”朱棣拍拍身上的雪尘,没好气地说道。

话才说完,他就吃惊的发现房内并没人注意他,全扑到床榻那里。他一惊跑了过去,就看到锦曦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手中倒提着一个血糊糊的婴儿,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

“哇!”孩子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叫声。

然后房内的稳婆,侍女全吓得又一阵尖叫。

“哭出来了,抱走!”锦曦疲倦的舒了口气,躺了下去,心想真够累的。

朱棣呆呆地站在房内,被锦曦的举动吓得傻了。

“唉呀!王爷!”稳婆这才看到他,赶紧抱着孩子磕头:“恭喜王爷,是男孩!母子平……安!”

朱棣心神全不在孩子身上,这才回过神吼道:“怎么回事?”

“刚才一个不注意,他突然就出来了,我就起身拎了起来,听说要打一下屁股才好!”锦曦闭着眼说道。

朱棣几步奔过去,见床上一片狼籍,锦曦脸色苍白。他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伸手摸摸锦曦的脸,转身指着侍女和稳婆骂道:“怎么就不顾着王妃,生孩子的时候都死哪儿去啦?!”

“王爷,王爷息怒……明明,还不到时辰。”面前跪倒一片人,心中都在想这王妃真是个异数,哪家女人生孩子不是死去活来的,偏偏燕王妃阵痛刚过,转身工夫就居然把孩子生出来了。

“哈哈!是男孩!锦曦,是男孩!”朱棣骂完见婴儿红通通的小模样又开心起来。

锦曦闭着眼力气突然就用尽了似的,听朱棣哈哈大笑,嘴角抽出一抹笑容,终于生了!朱棣轻轻在她额上印上一吻,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好好休息,还有,锦曦,你太强悍了,你真不愧是我朱棣的王妃,好样的!”

锦曦喃喃道:“朱棣,你要再让我生孩子,我跟你急!”

“嘿嘿,反正你生得顺了,小事一桩嘛!”朱棣背过锦曦嘟啷了一句,兴高彩烈接过孩子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燕十七听得里面尖叫声此起彼伏,急得就想冲进去。

门一开朱棣抱着孩子走出来,在燕十七和尹白衣瞪得老大的注视中得意地举着孩子笑道:“是男孩!”

“恭喜王爷!”

燕十七嘴动了动,想问起锦曦又压了下去,灿若星子的眼眸怎生也掩饰不住那份焦急。

朱棣看了他一眼,大笑道:“这孩子是锦曦自己生下来的!她没事,好着呢!十七,瞧瞧孩子,他居然不哭不闹!”

燕十七伸手碰了碰孩子的脸,低下头笑道:“真是个好孩子。恭喜王爷!”

月泠风清的夜晚,燕十七默默地坐在房顶上。风声掠过,他伸手抄住,拔开塞子仰头喝下一大口酒,热辣辣的感觉从喉间直烧进了心底。

“呵呵,”他朗声笑了起来,锦曦还是那个英姿飒爽的谢非兰,锦曦平安生下孩子,居然还是自己生的,她可真是……

尹白衣的手稳稳的停在他肩上,微微地用力。

燕十七诧异地看他一眼,又饮下一口酒:“今天真的很高兴,大哥!”

尹白衣“噗嗤”笑了,坐在燕十七身边,两人对望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酒意渐浓,燕十七目中涌出浓浓的情感,遥望天边最亮的星子轻声道:“多谢你,大哥。”

尹白衣沉默了会道:“如果她一直这样平安,幸福……你就满足了么?”

“我,”燕十七苦笑,“我瞧着她嫁人,瞧着她为他生孩子,我,真是又高兴又难过。”

“离开吧,十七,你还年青,我就知道你看不开,结为兄妹也是权宜之计!”

一月寒冷的风吹得屋顶黑瓦上结上了冰霜,形成浅浅的一层灰白色。燕十七不管不顾地躺了下去,神智却更为清醒,灿烂的笑容在唇边绽露:“大哥忘了么?太子嘱我留在燕王身边,他日必有用到我的时候,我怎么能走呢?我若走了……”

“但是,你忘不了她!”尹白衣声音严厉起来,今日燕王离开后他就瞧到燕十七守在门外焦急不安的模样,仿佛,仿佛里面的锦曦似在为他生孩子一样。这样的情绪,这样的情感继续留下来,将来若克制不住有个万一……他打断了自己的想法,既心疼十七,又念着要报燕王的大恩。

燕十七倒空了葫芦里的酒,闭上眼睛,刺骨的风吹来,眼前又闪过与锦曦相识的点滴。睁开眼,那双星眸比天边的星子还亮还冷。锦曦以为自己真的当她是妹妹,燕王并无二话。但是嫡亲的大哥却瞧得分明。“大哥,你不用担心,十七可以发誓,绝不会越雷池半步。难道,连我心里的念想都不准我有么?”

黑夜里隐隐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转眼被风吹得散了。“你听,大哥,锦曦有了孩子,有了王爷的照拂,我能给她的,他都能给的……你骂我不争气也好,愧对祖宗也罢,我这一生都只想做她的护卫。振兴家业,光耀门楣的事,大哥,全靠你了。”

他想起锦曦离开南京前在魏国公府里吐血晕倒的事情,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望。锦曦有连朱棣都不敢说,都不敢让燕王觉察的事。如今在北平,远离了家人,她要是再有什么事,她找谁去?燕十七坐起身定定地望着尹白衣,不曾躲开他的眼神半分。

尹白衣摇了摇头,“王府事务繁重,王爷一心要做北平霸主,与驻军相抗衡,你留下也好。”

“多谢,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放文解禁了,大家理解下,是要出版后三个月才能放文贴结局的。中秋快乐。

卷帏望月空长叹

燕王府过了月旬来了客人。朱棣听报偷看了眼锦曦,摆了摆手道:“让客人落雪轩等候。”他抬脚就想走。

“等着,”锦曦笑意盈盈地站起身来,从奶娘手中接过孩子,哄了哄,先他一步出了房门。

朱棣叹了口气,跟了上去,他就不明白,锦曦什么时候变这么聪明的。走出房门,阳光映得屋上残雪耀眼,他微微眯了眯眼,不悦地说:“爷们儿的事,你去干嘛?”

锦曦回过头来,微显丰满的身子被比甲包裹得凹凸有致,填补了原来的单薄更显出一种风韵来。她低头哄着儿子道:“怎么,王爷是嫌我太‘珠圆玉润’,不好意思让我见客?”

阳光在她身上打上一层金边,浅紫色比甲边缘衬着一圈白狐毛,肌肤隐隐透着玉般的光泽,红唇带着浅笑,低头哄儿子的模样比从前更让人心动。朱棣暗道,这样子不是不好意思让你见客人,是怕客人见了你又再起心。心思转到这份上,更是说什么也不想她出去见那个人。

“你以为你有武功,皇上赏了你凤玉,这王府就真的由你做主了么?在王府中你只是我朱棣的女人!回去!”朱棣沉了脸喝道。

锦曦扁了扁嘴站着不动,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你怕是不知道我王府中的家法!”朱棣横了心,就怕锦曦从此无法无天,今天非得治治她不可。

“你请家法去啊!”锦曦以为朱棣说笑,她见朱棣偷眼瞧她,眼神中有丝担心,一猜登门而来的人必是李景隆。她生下孩子,他怎么会不来?她还在奇怪李景隆就不露面了呢。

锦曦就想抱了孩子去见他。李景隆没见到她怎么会死心。况且,这里是北平,不是南京,她铁了心要面对李景隆。心里痛恨李景隆时不时说些话来威胁她,也不想活在他的阴影里。

两人各转各的心思,朱棣却被锦曦激起一丝怒气来,明明为了她好,锦曦不仅不听还这种态度。他冷冷地哼了一声喊到:“三保,世子抱走!”

锦曦皱了皱眉不解的看着朱棣:“你怎么了?”

“给我回房去,今天不准出房门一步!”

三保小心地走近锦曦伸手欲接过世子。锦曦想和朱棣说明抱孩子去看李景隆的事,手一挡,三保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朱棣气往上涌,这王府上下都唯王妃之命是从,都是自己宠出来的!他大踏步走过来,拉着锦曦往房间里走。

锦曦站得稳了,朱棣拉她不动,怒气便真的上来了。“燕三!”

“你怎么了?”

“怎么了?你不看看你的态度!你这是和你夫君说话吗?本王敬你爱你,不意味着你就能为所欲为把本王的话当耳边风!”朱棣冷冷地说道。

锦曦一听他口口声声以“本王”自称,便知道朱棣真火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朱棣突然就发脾气,赔了笑脸道:“是,你是王爷,是我的夫君,是这王府的天!行了吧?走吧,去见客人去!”

“说了不准去!燕三,把王妃带回寝殿,今天不准她出房门半步!”朱棣见她嬉皮笑脸,转过身去。

燕三对锦曦行了一礼:“王妃!”

锦曦怒气也起来了,明明拉下脸来示好,他什么意思?“下去!”

燕三为难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王妃,这……”

“燕九,燕十一!燕十七!送王妃回去!”

锦曦看着为难的几个燕卫,往十七看过一眼,一跺脚叫道:“朱棣,不就是李景隆来了,我不见他,他也会来见我!”

话一出口觉得不对,又改口说道:“这么长时间没看到他,我还在奇怪呢!”

几名燕卫尴尬地低下头,燕十七咳了一声道:“王妃……”

锦曦猛然一醒,在说什么呢,便道:“王爷,你,我回房说与你听。”

朱棣脸色已经越来越黑,喝道:“都伫哪儿干什么?当本王说话是放屁?”

这话一出,燕三猛的抬头上前一步。燕十七己跃上前去,手一探趁锦曦不注意拿走了孩子。低声道:“现在别闹!”

锦曦一愣停了下来,她想朱棣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停手后见他还背着身子,便又喊了他一声:“王爷!”

朱棣拂袖而去,留下锦曦呆在庭院里。“朱棣!你怎么啦!”

看到那个银白锦裳的身影越走越远,锦曦大怒:“谁敢拦我!”

四个人齐齐挡在她面前:“怕是王爷心里有什么事,所以不想让你去,王妃,还是先回房吧!”

“走开!”锦曦的火气被挑了起来,跃身飞起拍出一掌,几名燕卫又不敢伤她。

燕十七挡了两掌急道:“锦曦!”

“你若还是我二哥,你就不要拦我!”锦曦听到燕十七喊她名字,眼睛瞬间浮起水雾。

燕十七却怕锦曦如此冲动,让朱棣当着李景隆的面下不来台。他不知道李景隆的事情,却从锦曦的脸色中敏感的察觉这个人的不寻常。顾不得别的燕卫在场,大喝道:“锦曦,你做娘的人了怎么还这样冲动?!你是燕王妃,你这样冲去找王爷算什么!胡闹!难怪王爷不准你出房门!”

锦曦一愣,缓了下来,是她错了么?怎么莫名其妙都黑了脸吼她?心里突然酸楚难当,扭头跑了回房。

燕十七叹了口气,把孩子交给奶娘。低声道:“我去寻王爷。”

燕三和燕九站在房门口都摇头,不知道今天燕王夫妇闹的是哪一出。

朱棣心中发堵走到落雪轩前却停了停,待到走进去,脸上已露出了笑容:“景隆,好久不见!什么时候来的北平?”

“听闻王妃顺利生下世子,景隆正好有货从江南到北平,就过府拜望!”李景隆穿了件玉色的长袍,外罩同色罩衣,领间露出一圈银灰色的狐裘,丰神俊朗。举止沉稳了许多,眉宇间依然带着股玩世不恭的神色。

朱棣一进来,他便感觉不到一年时间,燕王身上就多了几分刀兵之气。穿着常服,那股气透体而出,李景隆心中诧异,对朱棣越发揣摸不透。

从前的朱棣性情倔傲,好军事,以军法治府,据说贴身燕卫十八骑个个武功了得,也不见得有多突出。今日一见,却有种天地间唯我独尊的气概。真是就藩一方,成北平霸主了么?但是所得情报却不是这样。

北平原有驻军朱棣碰也未碰,被燕王府庞大的官员事务安排缠绕。就是去兵营,也不过瞧瞧燕卫左右队的日常练兵罢了。

李景隆打量朱棣的同时,朱棣同样也在观察他。李景隆没有了在南京时的浮浪之气。今日穿着虽然奢华,却显出一种尊贵和大家之气来。

自从知道李景隆会武功且功夫高强,朱棣就起了心。他嘱燕卫详查李景隆的生意让他大为吃惊。不是李景隆生意做的大,而是他不仅有神秘一品兰花组织,还经营着江南的丝绸茶叶。就这两点,李景隆的手段已不敢小觑。

“景隆,从前我答应过你,江南到北平的货物由你供给,这次带了什么好东西?”朱棣含笑问道。

李景隆马上反应过来,当时朱棣答应这一条件时,说的是,让他从此不再找锦曦。他呵呵笑道:“江南的织物,还有,新鲜菜蔬和蔬菜种子。来之前皇上特意吩咐说,北平菜少,怕王爷吃的不习惯。种子是皇上与娘娘吩咐一定带上的,说在北平试种种,看能不能种出来。”

朱棣敢紧起身,面南一礼:“谢父皇母后恩赐,朱棣……”他满脸都是激动之色,情知李景隆全瞧见眼里,又回身一叹,“北平荒凉,哪及南京繁华。这里太冷,且气候干燥,景隆来北平不知还习惯否?”

李景隆笑笑:“习惯,只要有美女美酒,怎么都习惯!”

朱棣哈哈大笑,连声吩咐来人整治酒席,唤来府中歌伎献舞陪酒。

席间李景隆只字不提锦曦,朱棣却主动唤人去抱了世子来。

不多时奶娘抱了世子前来,轻声道:“王妃听闻故人前来,吩咐说,今日太晚不便见客,明日请李公子琴音水榭赏雪景!”

朱棣暗暗拧眉,不动声色地笑道:“王妃盛情,景隆莫要辜负。王府事务繁忙,明日本王就不陪景隆了,让王妃替本王招待景隆也是一样。”

李景隆似不经意地瞥去一眼,含笑看着世子道:“世子真是可爱,王爷好福气啊!景隆明日自当整治礼物答谢王妃美意。”

送走李景隆,朱棣的脸才慢慢冷下来,我不让你见,你就偏要见是么?他漫步走到寝殿外,挥挥手让燕三和燕九离开。三保机灵的掀起棉步帘子让朱棣进去。

只听里面传来一声娇喝:“王爷,妾身累了,请王爷移步书房歇息吧!”

朱棣脚已迈了一半进去,听到这句话怒气更重,哼了一声,转身就走。来到书房却唤来白衣道:“李景隆三天前便到了北平,却谎称昨日才到,给我吩咐下去,盯紧了,无论他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都给我查清楚了。还有,白衣,明日王妃在琴音水榭请李景隆赏雪,你亲自去,看明白李景隆借这一机会想要干什么!”

尹白衣低声答应下来。他前脚才走,燕十七便求见朱棣。

又来一个!朱棣暗想,当我真不知道你的心思?沉了脸让三保叫燕十七进来。

“王爷!”

“何事?”

燕十七好笑地看着朱棣佯装看书,好心地提醒道:“有两件事想要禀报王爷!”

“说吧!”朱棣的语气始终淡淡的。

“锦曦似乎有什么事在心里藏着。我怀疑与李景隆有关。”燕十七细细把来北平之前锦曦吐血晕倒的事告诉了朱棣。他想,这可能就是锦曦今日想抱了孩子去见李景隆的原因。他想了很久,不想瞒着朱棣。

燕十七相信自己从小在山中与狼群为伍养成的野兽般的敏感。此时朱棣若是知道比不知道好。

朱棣越听越恼,把书一扔,冷冷道:“为何不说?”

燕十七想了想答道:“锦曦如此,必有难言之隐,早说不见得是好事。”

“王妃的闺名也是你叫的么?”朱棣想起锦曦让燕十七知道也不告诉他,心里的火一跳一跳,当日锦曦待燕十七的温柔模样全浮现出来,想起她居然让他吃闭门羹,更是气恼。

燕十七如当年在吕家庄一样,没有躲开朱棣的目光,坦然的站着:“她是王妃,也是我结义的妹妹。我做燕卫是报王爷大恩,也是为了她。十七并无歹念。”

朱棣当然明白,却极不好受,瞪着燕十七半响突然气泄了,一拳打在书案上:“我就是不想让她见李景隆,当日我便怀疑,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我一并担了,最恨她瞧不起我。”

不是恨她瞧不起你,是生怕她心中不在意你。燕十七在心里暗自说道,想起当年锦曦和朱棣的一番斗气,微微叹了口气道:“锦曦才十八岁,孩子气重。她若真的恼了,也是说走就走的。”

朱棣一惊,想起锦曦当日离开燕王府的事,又是担心又是气苦,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还有,王爷,你的书拿倒了。十七告退。”燕十七身形一动,飞快的离开书房。

朱棣低头一看,可不是,书是反着看的,气得笑了。想起燕十七,心生怜意。这时静下心来,想起燕十七的忠心和痴情,也叹了口气,喃喃道:“锦曦,爱你的人太多,真怕你心里没有我。”

和锦曦在凤阳治军和好如初回到燕王府,两人又经历皇孙满月风波,饱尝相思之苦,再也没分开过一天。朱棣在书房里走来走去,了无睡意,想去找锦曦又拉不下脸,这里不是南京燕王府,打开窗户便能瞧到锦曦的来燕阁。

三保见他时而微笑,时而皱眉,却是坐立不安的样子。心中偷笑,大着胆子道:“王爷,今晚月色不错,记得当日你在王府花园中舞枪,三保真想再瞧瞧,不知王爷武艺可有进展?”

朱棣一醒,笑逐颜开地骂道:“还不取枪来!”

他漫步走到庭院中,见正殿内灯火未熄,知道锦曦还没睡着,心道,每晚都等我,今晚我不来,你能睡着么?他邪邪地冲三保一笑,脱下外袍,露出银白紧身内袍,银枪一摆,月夜雪光中只见枪尖挑出银花朵朵。

“王爷好枪法!”三保故意大声赞道。

朱棣见殿内没有动静,大喝一声,身形矫健,一条烂银枪舞得水泼不进。他苦练武艺,心知没有内力,不是江湖高手,却尽可能地把枪法剑法骑射练得娴熟。

锦曦不让朱棣进房,心里却极不好受。听到院内三保大呼小叫,知道朱棣练枪。没好气地想,半夜三更练什么枪!猛然想起刚嫁他时没了内力,逞强去和朱棣比试的情景,目中温柔浮现。她回身吹熄了灯,悄悄走到窗边观看。

灯光一灭朱棣就没了劲,又不肯让锦曦知道他是故意练枪的,想到她不理不睬,酸痛的感觉在胸腔内冲撞,银枪一甩,舞得更为用心。似乎所有的情绪都随着银枪刺出而发泄了。渐渐地忘记了练枪的目的,真的练起枪来。

一套枪法使尽,他喘了口气看到房内还是黑漆漆没有动静,气得把枪往三保怀里一扔,折身便进了书房。

锦曦却一直站在窗边,想起朱棣练枪英武俊逸的身形,痴痴地笑了。朱棣离开去了书房,锦曦便开始后悔,又拉不下脸去找他,叹了口气上床想睡,翻来覆去睡不着。见月影移西,院子里清辉一片,披上斗蓬出了房门。

书房的灯火还没熄灭,锦曦隔了花树瞧着,想去找朱棣,又不好意思。呆呆地站着院子里瞧着一树梅花出神。

院子里的守卫却瞧见了。今夜正是燕九值勤,他看到锦曦站在院中时不时往书房瞥去一眼,心中好笑,想了想便走上前去行了一礼道:“王妃,冬日寒冷,你才生了世子不久,这般赏梅不宜太久,当心着凉!”

锦曦侧过头,漫声道:“怎么,当真听王爷之令不让我出房门半步?连这院子都来不得了么?”

燕九忙恭敬的说:“王妃既然有雅兴,燕九不敢打扰,燕九告退。”他故意说得大声,说完就走。眼睛偷偷地看向书房,心道,我看王爷能忍到几时。

存了看戏的心思,知道两人从前斗气成习惯了,燕九窝回耳房摸出酒来边喝边从窗缝里往外偷看。

书房内没有动静,烛火也没熄灭。锦曦不甘心地站在院子里,不多会儿身上便觉得冷。“阿嚏!”她打了个喷嚏,搓了搓手。突然看到书房里的灯灭了。

从凤阳和好到现在,朱棣对她百依百顺,现在却不理她。明明是自己先发脾气,这时锦曦却委屈起来。狠狠的踢了梅树一脚,转身回房,心想,再也不理朱棣!

她和燕九的对话还有在院子里的举动全落在朱棣眼中。见她凉着了,朱棣一阵心疼就想出去。想起锦曦的嚣张又忍了下来。这时看到她冲梅树撒气,嘴边的笑容越来越浓,见锦曦气鼓鼓地回了房,朱棣咧开嘴无声的大笑起来。满意的窝进了睡榻。

他转动了下身子,竟有种兴奋,心里盘算着明日该如何逗锦曦,似乎又回到了初识时斗气的时候。

这一想,竟一夜无眠。

朱棣瞧着晨曦浸染,跳起来活动一下,洗把脸精神更好。想起今日锦曦约见李景隆,又皱了眉。锦曦与他斗气,见了李景隆还不知道是什么脸色,他心里的气早没了,想也不想便走向寝殿。

锦曦还没起来,看了一晚上月亮和梅树,又是心酸,又是失落。回到房里见一室冷清不禁涑然泪下。哭了不知多久困极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