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淼呆了呆,木枭不怕自己说,凰羽察觉不到魂魄有失,定是被做了手脚。

一缕灵力点在她的喉间,出手的是樱柔。

木枭眉头一皱,“樱柔,你何必气恼!濒死之人胡言乱语,焉能相信!”

樱柔本事心虚,闻言心神大定。她装着气恼无比狠狠地说道:“她勾结鬼面对羽哥哥不利,擅入丹房被当场抓到,她居然还敢挑拨离间,父亲必不可轻饶了她。”

木枭盯着凰羽沉声问道:“凰羽,你将会是下任帝尊,你觉得该如何处置她?”

凰羽轻声说道:“紫薇星使虽然亲自目睹,但是心理未必肯信。北地仙庭素来护短。姬莹公主曾胡闹幻身前往西地戏弄西虞昊,北地天尊天后至今也未曾给西地一个交代。我看略施薄惩即可。”

“你的意思是我东极地会怕北地护短报复?一地之尊身系重任,怎能如此心慈手软?凰羽,你令本尊失望。她私进丹房,欲盗沉水碧玺,明日午时处丹鼎之刑。凰羽,由你行刑。在殿内好好反思,想想怎样做才是帝尊所为!”

木枭沉声下了令旨。

巡卫推搡着唐淼将她带走。

从凰羽身边经过的瞬间,唐淼忍不住看他。

兜兜转转,因为他自己没有死在东荒之地,最终却要死在他手里。她含泪冲凰羽嫣然一笑,扭头离开。

第三十四章青玉木鼎

唐淼被送进了一只鼎炉之中。

宽数十丈的殿堂里十二根高大的柱子上刻满了符策。四周没有窗户,穹顶上开了道五角形的窗口。下面摆放着一只青色的木质三足丹鼎。鼎高丈余,周身雕满了深约寸许的刻槽。最为奇特的是,这只丹鼎看上去像是用新伐下的大树根制成。四耳上犹有青绿的树枝没有削去。鼎盖和鼎身浑然一体,不知用了什么法术封得严丝合缝······鼎盖正中有只鸡蛋大小的圆孔,正对屋顶。

没有拘住她的灵力。但是无论她怎么击打木鼎,灵力却如泥牛入海。木鼎越是奇怪越让唐淼心悸。

自己真的要变成锅里准备清炖的肉了?

魔君一直沉默,另唐淼更加不安。

“说话啊,总要让我知道得清清楚楚才好。我以前问过你,有什么办法能将凤焰还给凤兮,就是用这个把我给焖了?”木鼎四面镶着尺余宽的透明晶石。唐淼趴在晶石上往外看。殿门口站着东极巡卫,再往外,从台阶到院落,层层重兵把守。

灰蓝色的晨曦一点点变得明亮,离午时还有多少时间?

唐淼气恼地飞起,掌力再一次重重击向鼎盖。木鼎纹丝不动,她气得挥拳大喊:“喂,老头儿!你总要让我死得明白一点儿吧!这是什么鬼东西?”

魔君的声音终于响起,语气有些无奈,“急什么嘛。本军想起来了。这鼎是青玉木鼎。重羽官地界中生长着一种青玉树,百年才长一寸,木质对蕴养灵力最为有效。丹鼎之刑在仙界之中仅次于斩仙台刹魂灭元灵的刑法。受刑之人的肉身俱毁元神熔为青烟,但全部的灵力会被青玉鼎吸纳,最后炼成灵珠。”

唐淼听明白了,“就像那些异兽体内的元灵?”

她嗤笑了一声,没想到自己还有能化成舍利的一天。

“如果你被送进丹鼎之中,以冰川天火熔炼,三日后青玉木鼎会炼出三枚灵珠。一枚含驭水之灵,一枚含冰霜之寂,还有一枚则是凤焰之灵,无论是谁,只要吞服灵珠,就能得到灵珠蕴涵的灵力。你若想把凤焰还给凤兮。就要炼···凤焰灵珠,让他吞服。”

就算她不怕死,得到凤焰灵珠的也不会是凤兮。唐淼吁了口气咬牙说道:“我就算死。也不让木枭得到凤焰灵珠,有什么办法?我现在自毁元神识海?”

“你毁灭识海,炼不出驭水之灵和冰霜之寂的灵珠。别忘了,你的身体才是凤焰所铸。即使你只留一具尸体,木枭也能得到凤焰灵珠。”魔君将唐淼最后一条路也堵死了。

唐淼气馁地坐了下来,“三天,末扬能有本事闯进绿樱碧华台来救我吗?”

这三天他是要去黑沼灵地带回凤兮吗?我想凤兮了,魔君,能在临死之前看看他也好。

强烈的思念涌上唐淼心头。胸口的凤焰花印蓦然发热,她按着花印喃喃说道:“凤兮,你在也想我吗?我尽力了,没有办法脱身,更没有办法救你。”

唐淼埋下头,绝望之极。

“傻丫头,本君昔日为仙界共主,无所不能。谁说本君没有办法?”魔君似乎越来越看不得唐淼伤心,忙不迭地安慰她。

“你刚才就不理我!”

“本君在想脱困的办法。过了几万年,有些东西都遗忘了。别怕本君保你无事。”

唐淼破涕为笑,“真的?”

魔君故作威严状,“在仙界,无人敢置疑本君的话。”

唐淼没有追问魔君,究竟有什么脱困的办法。她不敢问。她觉得魔君不过是在安慰她罢了。安静下来会令人胡思乱想,唐淼站在木鼎里叉着腰笑,“这木头倒是不错,叩上去叮咚作响,老头儿,你别张狂,你纵横仙界,你见过踢踏舞吗?”

她哼着曲儿手掌拍动,脚尖一转,踢打出叮叮当当的爽脆声。

大殿空旷,回音悠悠。慢时如沉重鼓点,带着悲凉,快如万马奔腾,直踏心灵。唐淼所有的情绪都倾注于双脚。得益于身体的灵力,双脚快如幻影,踢出了她前所未有的快节奏。郁闷,悲伤,心痛,愤怒,思念,爱欲,快乐······她难以呼吸,张嘴啊啊啊啊啊放声尖叫,旋身跌坐在地上,哈哈大笑。

“漂亮!凤兮那小子肯定没见过。哈哈,连他也没见过!”

凤兮在黑幽深渊五年不知道怎么折磨魔君了,让他得意成这样。唐淼喘着气傻笑,凤兮的身影像股两封钻进了她跳动的心里,她枕着脑袋躺着,喃喃说道:“我想他了。”

如果凤兮在,他一定比她有办法找回凰羽的记忆。唐淼叹了口气。

“莲夫人!帝尊有令,午时行刑前任何人不得踏入此殿颁布!”东极巡卫拦住了珑冰玉。

“刚才是什么声音?我奉帝尊旨意前来察看。”

唐淼闻声翻身坐起。

珑冰玉翩翩走近,白裙飘飘,风姿清丽。

见她凑近,唐淼突然把脸压在晶石上,使劲压扁。

变形的脸骇得珑冰玉往后一仰。

唐淼得意地哈哈大笑。

“装神弄鬼。有阵法相护,这只青玉木鼎岂是你几脚就能踢破的?”珑冰玉抚了抚鬓角,声音变得轻柔,“三日后我会得到驭水灵珠。当初我给了你,今日你又还给了我,仙界的缘分很奇妙,不是吗?”

“仙界的缘分奇妙得很啊!当初肯为你陈兵天河的太子殿下,为了我把你老人家扔在天河不管了。唉!人家偏偏又不喜欢他。”唐淼做作地唉声叹气。

杀人就一刀,她的话刺得珑冰玉额头青筋直跳。不等她开口,唐淼笑嘻嘻地抢着说道:“仙界一日凡界十年。仙界百日,凡界十世。别看你现在披着二八年华的少女皮囊,西虞昊心知肚明,你早就是千年老妖婆一只了。他又没傻,哪个男人会喜欢比自己祖母的祖母还祖母的老女人呀?当然,木枭这只至少活了三千多年的老树妖和你还是蛮般配的。能当公主的后妈,想想也倍有面子,是吧?”

珑冰玉气得银牙几乎咬碎。历劫十世,她也成了人精,转眼功夫便镇定下来,冷笑道:“三日后,我期待的不仅仅是驭水灵珠,我更想瞧瞧凰羽的脸色!我已经等不及告诉他了。你想偷出他的魂魄还他记忆,我会帮你。我会让他恢复记忆,清楚地知道发生的一切,我要他痛不欲生!”

成功看到晶石那头唐淼霍然变色的脸,珑冰玉痛快之极,拂袖而去。

这个恶毒的女人!唐淼咬牙切齿,狠狠一掌击在晶石上。

“反正是凰羽先抛弃的你,你又何必为他伤心?”魔君就是见不得唐淼替凰羽考虑。

“不是凰羽的错。我知道,我知道他不是不爱我了。他只是放不下四百年前凤兮断根远离的包袱。知道凤兮爱我,凰羽就不会和他争,我是气过恨过,但我又怎能怨他?如果他有记忆,他知道我额凤兮······他会很难过,算啦,反正没希望逃走了。木扬就算没离开,单枪匹马也救不了我。我们三个人注定会死在一起,这样也挺好的。魔君,就是连累你啦。不知道你的魂魄能不能离开这只木鼎?外面有那么多东极巡卫,你要是有这个能力,逮着谁就进谁的识海夺舍重生吧!”

魔君被逗乐了,“要吐,那些巡卫难道不无辜?夺舍乃是仙界禁忌。人人都可以夺舍的话,仙界就乱了。你怂恿我去夺舍,不是好女孩啊!”

唐淼老老实实地回答:“我都要死了,哪管得了别人的死活?现在想起来,我真后悔没有多杀几个人,让你多吸几只魂魄补补身子。要是你能把木枭和珑冰玉的魂魄吃了该有多痛快。我是不是变得又坏又自私?

“不不,我很喜欢。”魔君难得不自称本君,快活地说道,“仙界除了夺舍,还能为元神魂魄寻一个寄主。如果我能找到合适的寄主,潜心修炼,终有一天我能幻成人形。”

唐淼觉得内疚,“我真后悔,自从离开黑幽深渊,一直都在忙我的事,也没想到为你寻找一个合适的寄主。”

“我活了几万年,难不成还要一个小丫头来替我打算?”魔君笑道,“我终于想起一些东西来了。丫头,别沮丧,能脱困的。”

“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了,怎么可能逃脱?你看外面的天色,阳光正在移向殿内。等移到头顶,冰川天火燃起,我就成红焖肉了。”

“别灰心嘛。说不定会有奇迹,啊,我不和你说了,我魂力有限,这事也挺麻烦的。”

唐淼苦笑。魔君只是魂魄存在,连元神都没有。他困在自己识海之中能干什么?哪怕是夺取自己的身体,他也跑不出这只青玉木鼎。

她蜷坐在晶石旁,手按在胸前喃喃说道,“凤兮,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凤焰微微发烫,遥远的黑沼灵地,凤兮是否也在同样思念着她?

大殿由阴暗慢慢变亮,太阳的影子从门口移向了青玉木鼎。终于一缕阳光从鼎盖正中的小孔处笔直地射进来,在木鼎中间形成了一道拇指粗细的光柱。

午时了。

透过晶石,唐淼看到木枭一行人走了进来。

他身后的凰羽清雅如仙,白衣似雪,美丽得近乎妖娆的脸上一片肃穆。

他的双眸绿如翠玉,深衣交领处露出紫色的衣领。细眉长目,宛如凤凰花开开。

樱柔小鸟依人般站子啊他身旁,后者眼里满溢着兴奋。

自己死了,樱柔会松口气,因为再无人与她争凰羽。珑冰玉能拿回驭水之灵,报复打散她最后一魄的凰羽,前往西地报复西虞昊的绝情。

自己炼出了灵珠,木枭就会对凤兮和凰羽动手。

唐淼紧张地盯着一名仙侍托盘里的玉瓶,红白相间的瓶身,极寒之火与极烈之火的合体。她努力想让自己平静,对死亡的自然恐惧如同一只手狠狠地攥紧了她的心。如果为了凤兮,为了凰羽,她会心甘情愿一点儿。现在,满心的不甘与愤怒。

“时辰到了!”木枭透过晶石盯着唐淼说道。

凰羽上前一步,拿起装有冰川天火的玉瓶。手指轻弹,玉瓶浮在半空中缓缓倾倒出火种。青玉木鼎上的阵法发动,将白色和红色的火种吸附于鼎身的刻槽里。

火种如细沙星星点点串联成带,像无数条白色和红色的小蛇,在木鼎之上游走。当火种贯通木槽之后,火种变成了木盾大小的火苗,寸许长的幽兰火焰覆盖了整座鼎身。

青玉木鼎内茫然不知所措的唐淼身体突然抽搐,两根看不见的刺扎进了她的身体,一根扎在眉心水滴之上,一根正中心脏。

她痛得大叫一声,下意识地聚起灵气抵抗。

自识海中引出的灵力被青玉木鼎贪婪地吸走,鼎身骤然发出明亮的青光。

“凰羽,这三日,便由你守在此殿之中。”木枭满意地看着,吩咐完带着众人退出了大殿。

殿门掩上,落锁上封,宽敞的大殿内只留下凰羽一人。

唐淼顾不得抵抗,扑在晶石前冲着他大声吼叫:“凰羽,你失去记忆了,你和凤兮是好兄弟!你别相信木枭!他会吞噬凤凰神木的元神灵力延长寿元!等到他得到凤焰灵珠,他就会杀了你们,你一定要拿到凤焰灵珠给凤兮。只有他恢复了灵力,你们俩才能联手除掉木枭!”

凰羽恍若未闻,盘膝坐在了木鼎前得蒲团上。

唐淼急得拍打着晶石大喊。失去灵力抵抗,识海如下了层大雪,心脏则如插进了一根烧红的针,痛得她弯下了腰。

剧烈的疼痛让她顾不上游说凰羽,盘膝坐在鼎内全力抵抗。

“每隔两个时辰,火毒便会入侵一次。第一次最易抗过去,随着你灵力的消耗,身体会越来越虚弱。三日后,会任由冰川天火消融你的身体。别担心,我会尽快控制一切。”魔君怜惜地说道。

唐淼只能选择相信魔君。无论如何,她要先扛过第一次再说。

片刻,她的识海枯竭,再也抽不出一丝灵力。青玉木鼎恢复了平静,鼎身外的火苗重新缩小如沙,在木槽内游走。

唐淼喘着气大骂道:“居然还给了我时间恢复灵力。看来它不把我的识海榨干崩溃,不肯罢休。破鼎!它是木头做的吗?冰川天火怎么不把它烧没了?”

她说着趴在晶石上往外看,凰羽仍如老僧入定般盘膝安坐在蒲团上,眉眼沉静。

唐淼气得想吐血。她死就死了,现在只有凰羽才有机会把凤焰灵珠拿给凤兮,结果他一副漠不关心的死人相!唐淼深呼吸控制想大骂凰羽的冲动。她绝不能放弃。唐淼打起精神,唠唠叨叨地继续游说凰羽。

“······你还记得圣兰果吗?散发着蓝宝石一般美丽的光泽。是你种了三年才等到结实的果子。只有三颗,你却分了一颗给我。”

圣兰果带着芬芳和甜蜜的记忆涌进唐淼的脑中。

那些日子,他是她唯一的依靠。他的脸,他的温柔与呵护令她心动。

他是月夜下翩翩回首的美丽精灵,让她怎么舍得看到他死?

但他又是如此无动于衷。

一如他在七彩珊瑚宫的绝情,一如他看着她被黑沼灵地擒住时的冷漠。

时间在唐淼的喋喋不休中流逝,火焰再次覆盖了整座木鼎。

还没来得及以灵力抵抗,鼎身之中四股带着冰寒炙热的火毒刺进了唐淼的身体。条件反射般,她驱动驭水之灵和冰霜之寂裹住了钉在眉心的水刺。两根炙热的刺牢牢地钉在胸口,唐淼觉得自己的心变成了烤串。

一半是冰,一半是火。灵力在万古冰寒里挣扎,身体在岩浆里翻滚。

唐淼听到不似人类大得尖叫声此起彼伏从自己嘴里冲出去。

晶石外,凰羽依然平静。

一脉轻灵的木之灵力拍在高大的凤凰神木上。得其相助,翠绿的羽叶自枝头剥离吐出,树下的棘刺鬼脸花边的焦黄枯萎。

满山谷的棘刺鬼脸花簌簌朝凤凰神木聚集,一片又一片云朵似的聚拢再消散。终于,凤兮朗声大笑,白袍挥舞,幻成人形。

低头看去,双脚浮现出两朵棘刺鬼脸花纹,宛若刺青。凤兮长舒一口气,终于又回到了从前的状态。棘刺鬼脸花不再有能力吞噬自己的元神,而是彻底融进了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他的筋络与根须。

“不谢本尊吗?”空中响起木枭的声音。

喜悦还未消退,凤兮的心头一跳,木枭竟然亲自来了。难道她已控制住了唐淼和凰羽?凤兮抬起头,讥讽地笑了,“耗费灵力替我驱逐花毒,不过是为了得到凤凰神木完整的元神灵力。我何必谢你?”

黑沼灵地的傍晚,带着鸟倦归林的浓浓暮色。凤兮扬起的脸清美如月夜下的山涧,闪烁着静谧的微光。

第一次看到鬼面的真容,木枭骇了一跳。他随即明白,三千年过去了,他不是和自己争夺帝尊之位的人。

木枭移开目光,强笑道:“你和唐淼都是明白人,她在青玉木鼎中已有两天了。”

青玉木鼎!两天!难怪这两天他的心像点着了一把火似的,灼烧的他焦灼不安。凤兮不动声色地问道:“凤凰神木双生,帝尊是要带凤兮走吧?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是黑沼灵地的人,总要问问灵姬宫主的意思吧。”

木枭要么得到黑沼灵姬的同意,要么就是偷进黑沼灵地。以自己对黑沼灵姬的了解,她不会轻易把自己交给木枭。

“本尊乃东极帝尊,灵姬宫主也需奉本尊旨令。随本尊去吧!”木枭朝凤兮抛出一道丝网。

凤兮没有躲闪,他已经嗅到黑沼灵姬的气息。自己会寻到逃走的机会吗?

半空中突然飘来一只巨大的黑蝶,挡在凤兮身前,被丝网捕住。丝网收缩,黑蝶随之变小。等到丝网变成拳头大小时,黑蝶化为一股烟雾消失了。

木枭灵力一收,将丝网收回手中。他望着黑蝶出现的方向厉声说道:“灵姬,你难道想违抗本尊旨令?”

黑沼灵姬翩翩而来,冷淡地回道:“黑沼灵地尊你为帝尊,却没允诺过帝尊能干涉黑沼灵地的内务。鬼面乃黑沼灵地的叛徒,灵姬多谢帝尊好意,但是如何处置他却不劳帝尊费心。”

木枭放声大笑,意味深长地说道:“灵姬是舍不得它和紫陌公子相似的那张脸吧?被心爱的男人背叛,灵姬仍情深如海!后悔当初用蝶蛊毁掉紫陌公子的元神了?可惜啊,三千年后同样的脸,同样又背叛了你!”

被一语揭开心中的遗憾和痛苦,黑沼灵姬大怒出手。

东极地两大强者缠斗在一起。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凤兮足底生风,飞出了谷底。

身后突然传来灵姬的惨呼声。

木枭受沉水碧玺润养三千年。黑沼灵姬被凤紫花冠击溃蝶神元灵,三千年灵力修为毫无长进。此强彼弱,她不是木枭的对手。

“是他让你失去了争夺帝尊之位的权利,是他困住了你的识海,灵力修为再无增长。他的元神已经消散了三千年,你还一心念着他!让你做绿樱碧华台的仙后你不肯,自甘下贱的贱人!”木枭须发飘扬,面色狰狞。

灵姬努力让自己稳在云端,娇躯微颤,血丝从淡粉色的樱唇淌落。她的蒙面黑纱掉落,露出一张如雪娇颜。额心黑蝶缩回了识海,光洁的额头印着淡淡的凤紫花冠印记。微光中,羸弱的美丽令人难以逼视。

三千年前那只美丽优雅的黑蝶从木枭心中掠过。三千年后,他仍躲不开她的美丽。

“你是什么?木樨虽香,焉有凤凰花高贵?若非我和紫陌两败俱伤,一株小小的木樨灵树也配当上东极帝尊?蝶神瞧不起你!他纵然元神毁了,也比你强上百倍千倍。”灵姬睥睨着木枭,傲慢之极。

他得不到,也绝不让她再乱他心神。木枭彻底被激怒,大喝一声,数点金芒射向无力抵抗的黑沼灵姬。

凤兮脚步停滞,身如闪电,及时挡在了黑沼灵姬身前。

看到凤兮,木枭下意识将灵力抽回。他再愤怒,也不会失心疯打伤凤兮的元神。他袖里的丝网迅速抛出,将凤兮紧紧缠住,“看在你肯回头,没让本尊耗神追捕的份儿上,本尊今天便放过你。你若再敢出言冒犯,休怪本尊不顾千年情谊,灭了黑沼灵地!”

黑沼灵姬气得手足冰冷,再难支撑,飘然落在地面。

“走!”

“帝尊且慢。”凤兮张嘴忽道,“帝尊可容我与宫主告别?”

“本尊为何要同意?”

凤兮耸了耸肩,“既然帝尊吃味,那边走吧。”

木枭大怒,“胡言乱语,死到临头还敢嘲笑本尊。”

凤兮接口笑道:“帝尊怕什么呢?怕我对灵姬宫主胡言乱语?怕她知道真相带着黑沼灵地反了?”

木枭冷哼了一声,一掌轻拍在凤兮肩头,将他送下云端,轻蔑地说道:“女人难成大事,三千年只养出你这么个叛徒,何足惧也!”

丝网闪烁着点点金光,如丝线办浮在凤兮的白袍之上。附有木枭神识的金蕊丝网,解不了,更逃不了。木枭收拢灵力,这些丝网能勒穿他的身体。放松之下,除了灵力被制外,行动却仍自如。

黑沼灵姬冷冷的注视着凤兮,“为什么不逃?他日你再落入我手中,我同样会将你养成花奴供我驱使!”灵台凤池生育了他,断根之后却是黑沼灵姬养育了他。四百年来,她喂棘刺鬼脸花替他续根,他怎能看真她元神被毁?

凤兮柔声说道:“宫主,凤兮虽生于灵台凤池,却长在黑沼灵地。宫主大恩岂能不报?”

别的话却以灵力凝束成丝送进黑沼灵姬耳中,“木枭要以秘术吞噬凤凰神木的元神灵力以延续寿元。如果成功,他的灵力被倍增,东极地无人是他的对手。宫主,舍弃凤紫花印,放出蝶神寻找她属意的少主吧,宫主总要替黑沼灵地的将来着想。”

黑沼灵姬盯着他,黑纱颤抖,以蝶语回答:“想利用本宫对付木枭解你之难?用不着说好话哄我,重羽宫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不是不逃避,是明白走不出黑沼灵地罢了。”

“黑沼灵地最毒的不是棘刺鬼脸花,而是鬼面公子的心机。当年的事也许是木枭的阴谋所致,宫主信也不信?”凤兮迅速说完,转过身仰首笑道,“我说完了。”

木枭伸手一抓,凤兮身体腾空而起。

黑沼灵姬缓缓擦去唇边鲜血,咯咯笑了起来,“好徒儿,没令我失望。”

离开黑沼灵地,木枭瞟了一眼凤兮道:“看你神情极为欢喜,可知灵姬不会要你死,本尊却要吞噬你的元神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