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凡毫不犹豫的表达藐视之情:“都生二十年了还飘渺无踪的情,估计就算再给你二十年也白搭。”

卢雅纶杀人目光飕飕的越过楚河汉界,两人金睛火眼在半空中迅速交战几十个回合。

其他人乐得看戏。

只是几十年后卢雅纶回望前尘,谁能想到当年那一句无心笑语,竟真就给她这一生下了定局。

醉醺醺的跟展骁演完十八相送,看得众人在旁边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呕吐声。眼看兄妹两人和卢雅纶都已走远,凌悦汐回头,拍拍卢贝儿肩膀:“改天,还是让云霓搬回来住吧。”抬头,愣。

客厅里并没有开灯,他倚在门口,一身黑衣几乎和夜色融合,也不知在那站了多久。

几乎立刻就清醒过来,推开卢贝儿扶着她的手,她上前两步:“等我吗?”

点点头,夏无桀看她醉态可掬模样,决定长话短说:“明天我就会搬出去,到…雅纶那里。”说这话时他突然很想发笑,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像个到处傍女大款的小白脸似的。

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凌悦汐也笑:“原来…那个臭丫头开始神神叨叨的就是在给你打电话。”不由自主静默下来,半晌轻声开口,“能不能,不要走?”简单的话,却是那样艰难的开口。她是疯了吧?失心疯了才会在这样的时候叫他不要走,失心疯才会认为自己有这样的资格开口。

细细打量她还略微有些醉意的精致的眉眼,他刻在心上整整五年没有一分一秒一时一刻忘记过的眉眼,半晌,他开口:“我说过,也该去看看其他女孩子。”

心里密密蛰蛰的痛,你不许去认识其他女孩子,你永远不许喜欢上其他女人!最终开口,却只是微笑说好。

“那,我先进去了。”

她转身,他抓紧身后的门扇,如果,这就是我唯一能给你的出路。

和斜着眼睛看她表情愤恨不平的尹慕风擦肩而过,凌悦汐忍不住低笑:“这家伙这是怎么啦,以他的性子我还当他早上例会时就会递交辞呈,居然忍到闲杂还没动静,而且一副对我更加不满的样子。”

展骁耸耸肩:“好像被无桀和伊清岚拉去训了一顿,应该不会再提辞职的事了。”

凌悦汐眉头一皱:“你先到我的办公室等我几分钟,我去找清岚。”

展骁颔首:“人家总归是为了你,别跟人家发脾气。”

“知道啦。”凌悦汐“啧啧”感叹,“展美人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起夏无桀那一窝人了。”貌似以前都势不两立的主。

展骁没好气白她一眼:“你就尽管陶醉的认为是被你给同化了吧。”

笑嘻嘻给他一个心有灵犀的眼神,凌悦汐把手中原本要拿回办公室的资料递到他怀里,转身而去。

展骁笑着摇头,心里不知为何,却突然有了一些不同的感受,从前即使两人还在交往的时候,也不像现在这样轻松自在吧。

再摇摇头,自己,还真是被她给同化了。

“砰”的一脚踢开伊清岚办公室的门,突然想起刚才人家的敌人都叫自己要有礼貌,连忙又退后一步,装模作样的敲了敲早已大大敞开的门。

伊清岚莫名其妙抬头,莫名其妙看她颠三倒四的动作,哭笑不得:“大小姐又哪根筋不对了。”

气呼呼关山门,凌悦汐走近他阴恻恻开口:“你是不是有去让尹慕风他们不要辞职?”是的话他今天就死定了!

伊清岚考虑一下措词:“如果他们是真心想离开,我半个字也不会多说,可是如果只是因为你,还是对你有这样天大的误会,即使身为他们兄弟的我,也绝不会允许。”

凌悦汐一窒,高高扬起头,轻哼一声:“你怎么就知道那是误会,告诉你那都是…”

“我相信你!”一句话让她接下来要说的话立即消失无踪,他声音淡淡,“更重要的事,我相信我老大。全世界他最爱的女人,绝对是值得我百分百信任和保护的人。”

空气中仿佛只剩下二氧化碳,堵得她胸口闷闷的难受,半晌她咬了咬唇:“即使这样,你也不该…”

“我一个字也没多说啊。”看着彻底愣住的女子,伊清岚忍住笑,指了指门口,“呐,红脸白脸都是他一个人唱的,有什么问题,直接问他。”

凌悦汐转身,两人面面相对。

张了张口,凌悦汐却说不出个像样的字来。

知道她要问什么,夏无桀淡淡道:“也没说什么,就是告诉他们实情。我们和平分手,你决定和骁重新开始,我也打算接受雅纶。”

那一句“接受雅纶”让她猝不及防退后几步,死死咬住嘴唇,她是最没有资格的人,但即使这句话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水分,只要由他口中说出来,就足够让她心痛得喘不过气来。

“然后风他们就大骂凌悦汐水性杨花夏无桀更变本加厉,凌悦汐只是在两个人之间跳来跳去,夏无桀却把三个女人耍得团团转。所以,你们的事以后他们都再也懒得管了。”伊清岚冲着凌悦汐貌似无奈的说。

明明知道这种话说出去那帮家伙连一个字也不会信,明明知道只是因为是由他口中说出来的变相的请求,所以那几个人即刻表明不会再找她麻烦,不会再让她对自己的公司觉得内疚。但是,她却宁愿他们辞职,宁愿他们讨厌她轻视她然后离开。

嘴唇咬得快出血,她低着头不看他:“你凭什么,以为这样是在忙到我!以后,我的事,我任何的事,不要你管,再也不要你插手!”

转身向外走去,她尽最大努力保持常态。不会哭了,从那天晚上下那个决定开始,她就再也不会哭。哭就代表认输,可是她永远都不会输,绝不会输!

看她挺直得僵硬的背脊,伊清岚深深叹息:“她还是那么爱你,所以才介怀那一句接受雅纶,即使内心里知道那是假的。其实她一直都爱你,从很早开始。”

夏无桀依旧没什么表情,淡淡道:“如果她真的下了决心,那还是忘了我比较好。”他会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因为她若是真的心里装着他却要那样努力艰难的去给另外一个人幸福,她的痛苦和不幸福,那才会真的让他崩溃。

如果是为了她,他愿意,愿意让她永永远远的忘记他。

“真的不要我帮忙?”

靠在椅背上,疲惫的摇了摇头,凌悦汐指指桌上堆得如小山高的资料:“能帮我把这些麻烦死人的东西都找来,已经千恩万谢了。”

耸耸肩,展骁笑容优雅:“看来,牵扯上设计本身的东西,你还是习惯只让那个人一起呢。真是不公平啊不公平。”

心下微微一蛰,她无奈看他:“想怎么样,你说,我做。”

展骁侧了侧头:“那…也给我一项专属的权利吧。”他说过,如果是站在相同的高度,这三个月,他亦会尽所有的努力。

凌悦汐失笑:“半个小时之前还开开心心以为你长大了,没想到还是个小鬼。好吧,说出来让我考虑一下。”

展骁再一耸肩:“还没想到,想好再告诉你吧,总之算你欠我一件事了。”

些微的恍惚,他也欠了她一件事呢。自嘲一笑,早知道就不要随意扔这么些冤孽债了,谁欠谁,都不是好事情呢。

“好了好了,上班时间尽说些有的没的,臭小子继续帮我看这堆东西。”

把自己刚才整理到一半的历届国际时装周的碟片递给她,展骁一笑:“要不要找洁姨,她能帮上你不少忙吧。”

“不了。”懒洋洋接过,凌悦汐呵欠连连,“熬夜果然不是什么好事情,真是要命啊。从某一层面来说呢,现在洁姨,师傅和本田叔叔几个人,都是我努力的目标和竞争对象,麻烦是麻烦了一点,但这些事我都会亲自做的。现在公司有贝儿几人全心打理,我只要放手做自己该做的事就好了。这样还要依赖别人的话,做人岂非太过失败。”

点点头,展骁若有所思,一直以来,这丫头明明是强悍而独立的,为什么在他心里,总是下意识把她看成最脆弱的那一个?看来这种习惯,真的得改啊,否则他会又一次输在起跑线上。

正准备开始正正经经做事情,蒂娜敲门进来,笑容满面:“总经理,有贵宾。”

应声抬头,进入眼帘的却是李嘉其英气俊美的脸,长大了嘴巴,下一秒凌悦汐已经施展乾坤大挪移向着门口那人惊喜的扑过去:“嘉——其!臭小子,想死你了!”

重重拥抱,李嘉其放开她,笑容挺拔:“我有心灵感应,知道小汐汐现在需要我,就立刻抛下法国的业务跑过来了。”

大力拍他肩膀,凌悦汐脸上就差没笑出一朵花:“好兄弟,讲义气!”

上前几步不那么雅观的呈“大字型”坐下,李嘉其一贯的笑嘻嘻表情:“一下飞机立刻马不停蹄的赶过来,累死少爷我了。”

看他笑脸之下不掩疲惫,凌悦汐心中丝丝感动:“谢啦,好兄弟。”

“说什么客套话。”笑睇她一眼,李嘉其把手中东西递给她,“哪,这可是我历年收藏的宝贝,如果帮不上忙的话我可是会吐血的。”

凌悦汐真心笑出声来:“可是嘉其这样会不会让我走捷径呢?”

李嘉其收了笑容坐直身子:“汐儿是我从三年前就已经认定的最棒的对手,所以我希望,我们是站在同一个高度去努力,真正的拿实力来较量。我也很明白汐儿骄傲的性子,不会去试图折弯它。所以不管我做什么,汐儿你只要接受就好了。”

偏了偏头,凌悦汐俏皮一笑:“只是说笑一句罢了,嘉其不用这么认真,你可是我的知己呢。”

恢复不正经笑容,李嘉其这才转向一直默不做声含笑看着两人的展骁:“我说,展大少,今天怎么没趁着我拥抱你爱人的时候给我一拳,几天没见,小家伙转性了呢。”

展骁笑容优雅无比:“我们汐儿对待好朋友一向是这样热情,这是她的优点,我当然会鼓励她发扬光大。”

李嘉其凌悦汐同时被呛到。

李嘉其满脸怪异:“好汐儿,你确定这家伙今天没发烧?”

凌悦汐里三圈外三圈打量某个依然端坐如泰山的人:“正在研究当中。”

展骁笑着摇头:“你们俩少跟我一唱一搭的瞎胡闹。怎么样,李大少,难得回来,今晚要不要为你接风洗尘。”

李嘉其脑袋摇得像陀螺:“今天预备跟我最倾慕的汐儿最欣赏的雅纶美人好好座谈呢,接风洗尘就不必了,端茶倒水是可以考虑。”

展骁直觉想踹他一脚。凌悦汐却是立刻就忘了自己十分钟之前还在抱怨熬夜有多没天良,兴致勃勃:“好啊,本小姐奉陪到底,我这就去找雅纶。”

话音未落卢雅纶笑声已经在门口:“我说,小汐儿,要不把你们家蒂娜让给我吧,这么乖巧聪明的助手还真是第一次见呢。”

凌悦汐尾巴立刻翘了起来:“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带出来的!”

展骁立刻不遗余力的打击她:“是啊,被洁姨□得炉火纯青之后你再带出来。”

凌悦汐杀人目光刷刷的向他射过去。

李嘉其还没放弃自己的愿望,双眼盯着展骁直冒红心:“怎么样,展大少,考虑好要不要当我们的小厮没?”如果能使得动这位向来比广场上手持宝剑脚踏七星的王子还高贵优雅的展美人伺候他一次,至少足够自己炫耀一年了。

没想到展美人当真伸手向凌悦汐,笑如冰玉:“乐意为您效劳。”

凌悦汐吃惊的长大了嘴巴。

卢雅纶笑容同样优雅:“展美人还真是有了竿子立刻顺着往上爬鞍前马后紧追不舍呢。”

凌悦汐恢复笑眯眯表情:“我说这两位美人,同样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蛇蝎心肠加刀剑唇舌,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天生一对珠联璧合啊。”

李嘉其连连点头。

展骁依然笑意楚楚,稳坐泰山:“总有一天汐儿会心甘情愿承认我们才是天生一对珠联璧合。”

卢雅纶冷哼一声:“我倒是很盼望那一天来得快一些,至少对我就是最难得的机会。”

凌悦汐原本要出口的笑语堵在舌尖。

展骁貌似无奈:“看来雅纶真是铁了心要和我家云霓抢无桀抢到底啊。”

卢雅纶斜睨他一眼:“应该是我问你,那件事之后,你家妹子是不是还打算和我抢夏无桀抢到底才是吧?”

“如果是呢?”

一手指着凌悦汐,卢雅纶英姿勃发:“这辈子除了这女人之外,我绝不会输给任何人!而现在,从她放弃那个男人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没有赢我的机会了。”

真的是爱,很爱,最爱,才会等了这许多年,才会遇到任何困难都无法阻挡,才会说出这样自信满满的话,才会抓紧任何一分一寸的机会、的、吧?心神一刹那飘出去很远,这一生她所给不了他的一切,眼前这女子,都可以给他,如果爱到极致真的可以付出一切而不求回报,那为什么到了现在,她依然舍不得放手?

二五折 远古·预言(二)

凌晨一点的时候,展骁送凌悦汐到家门口,笑着说完再见,她转身进家门。

一室冷清,那个人,早已搬走了吧?疲惫的开灯,抬头却发现温柔美丽女子正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她。

“贝儿…”

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把她的头枕在自己怀中,卢贝儿这才温柔开口:“很累,是不是?”

点点头,再摇头:“有你们在,再累都没关系。”

抱着她,卢贝儿声音轻柔:“我知道你很累,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你身边,知道你不愿意哭,所以陪你一起努力,一起笑。能做的只是这些。”

“这些已经很足够很足够了。”头蹭在她怀中,她声音哽咽,不可以哭,但是回家还有人等着抱她,感觉真好。

“今天,辰向我求婚了。”

凌悦汐愕然抬头。

抚着她头发,卢贝儿笑容细致:“我真的很开心。其实这几年来,他一直陪在我身边,我知道自己是早已离不开他了,那与从前对骁的迷恋,是完全不同的感情。早已过了少女的时期,我分得清什么对自己,是更重要。”

“但直到他向我求婚那一瞬,这才发现,我真是爱他爱到愿意嫁给他的。这么多年来除了你们,我所追求的另外一种感情,终于能在心里清清楚楚的得到。我知道,那个人叫许思辰,我真心真意爱着的男人,而不是从少年就开始认定的骁。”

“我觉得很幸福,但是现在却没有办法答应他。因为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一直都是你,如果你一直不开心,我就一直没有办法把关注分给其他人,包括我心爱的男人。”

“洛洛和雷也是一样,回来这么久,他们别说像正常的恋人那样谈恋爱,甚至没有单独去约过一次会,吃过一次饭。”

“所以,如果想早点甩开我们这些包袱、让我们一个个都早点嫁人的话,拜托你快一些幸福起来,不要再让我们为你操心了,不然我一定会不到三十岁就长白头发的,那时候如果许思辰不要我了,我就唯你是问。”

抬头,她眼中光痕点点,闪闪亮亮晶晶:“他敢不要你我就让他一辈子讨不到老婆!”

卢贝儿失笑出声。

“我知道不管等多久,小辰辰一定会等到贝儿。尽管一直以来都对他很愧疚,但我真的很努力了。”

“他也说…再过两年,等到我们都走上自己的路了,我们就结婚。他说,这辈子,我戴了这枚戒指,就只能嫁他。”

举起手,小小的钻石在灯光下如梦幻一般美丽的色彩,她一生最美的色彩。明明说好不哭,但看着看着,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就流了下来。

“我一直多想好好的。这一次,彻底的做了断吧。”

擦干眼泪,她抬起头,依然是坚定到夺目的神情:“只是接下来这一段时间,我都没心情想这么多了。要开始全心全意为参加国际时装周做准备。”她已准备了十五年,为那一个生命里至高的梦想。

“我知道,你们永远都会陪在我身边,这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最坚定的力量。”

接下来的两个月,凌悦汐陷入自回国以后第一次几近疯狂的兵荒马乱之中。

国际时装周,全世界所有服装设计师、时装爱好者、对设计有憧憬的人最高的信仰,凌悦汐从八岁开始就渴望有朝一日能够参加的盛典。

只是那时候可望不可及、遥遥万里的梦中殿堂,今日终于能够眼看它敞开在自己面前。这一生她所求,有一半已在其中。

8月13日,凌悦汐卢雅纶一行人赴世界服装之都米兰参加国际时装盛典,同一天夏无桀赴马来西亚参加一场筹备许久的国际马拉松越野赛。

9月24日,卢雅纶先行回国。

9月27日,米兰一切事务结束,凌悦汐再到巴黎一行,获奖回国。

下飞机同一时刻,凌悦汐接到卢雅纶电话,夏无桀重伤半月,至今仍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砰”的一声巨响,众人回头,门边女子脸色煞白,唇咬得出血,目光毫无焦距盯着病床上那人。

静悄悄让出一条道路。

一步步无意识走到他面前,还是那张唯一让她心动的精致无暇的脸,但是他永远宽容她的双眼却紧闭着。

仿佛是做梦一般。

她第一次那样讨厌白色,讨厌他穿白色的衣服,讨厌到想把这一屋子的白全部毁掉。

像做梦一样。

她只不过离开了一个月,他就这样毫无预兆的苍白躺在她面前,一点准备也不给她。

“我回来了。”

低头吻上他冰冷的唇,眼泪在一刹那如潮倾泻,这一生她所有的软弱、所有的不坚强,都只为了他。

“我回来了。”

“你这家伙,早几年在我面前就面子里子早被揭光了,还这么藏着掖着的干嘛。如果你早一点坦白告诉我,离了我你就会出这么大乱子,给我添这么大麻烦,我一定、一步也不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