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天不亮的时候就继续出发了,海文等人也追着痕迹在深山中尾随,这就像一场艰苦的游行。也许是一种直觉,或者是神术冥想状态下的一种感应,也可能是因为薛定谔的提醒,阿蒙走在深山中每过一段时间,后背总有一种紧张感,就像被什么人死死盯住一般。

他们又在山里走了两天,追踪者发现了阿蒙每天夜里的露营地,这小子居然还生火做饭了,看来是早有准备。维特鲁等人可没有带太多的干粮,再追下去就得挨饿了,还好这片山地的范围并不大,两天后又来到平原地带,阿蒙回到官道上进了一个镇子。

维特鲁等人如释重负,跟在后面钻出密林来到集镇,获悉阿蒙已经买了几匹马和一辆车,亲自赶车向南走了。他们这次了学精了,在小镇上采办了足够的干粮,买了两辆马车配上最好的马匹,驾车在后面紧追。坐在马车上虽然颠簸,但总比徒步穿行深山舒服多了,对几位中阶武士而言也是一种休息。

塔尼斯城邦以南是布拔斯城邦,阿蒙竟然绕城而过并未停留,直接朝着更南的赫利奥城邦去了,沿途除了午夜短暂的露营,其它时间几乎都没有休息,这让追踪者疲惫不堪。除了海文还能挺得住,维特鲁与其余三名武士多少都有些受不了,纷纷在心中暗道:“难道那个阿蒙是铁打的不成,竟然不会累吗?”

其实阿蒙也很累,他不像追踪者那样可以轮流休息、换班驾车,这一路他都是亲自挥鞭赶着马车。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时时提醒他危险的存在,总想快速的逃脱,可是这么多天无论他如何努力,那种感觉总是若隐若现,他的体力和精神几乎都已经到达了极限。

假如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不论有没有追踪者、追踪者能不能抓到他,阿蒙自己就得支持不住先累趴下。意识到这一点,阿蒙也开始注意节约体力,不像刚开始那么玩命的飞驰了。就算遇到了什么意外,也得保留出手之力,至少他还有大批卷轴可以倚仗,连冥府都闯出来了,这道坎也应该能过去。

赫利奥城邦在罗尼神河的东岸,与梦飞思城隔河遥遥相望,这里已是下埃居经济与文化中心地带,附近的罗尼河三角州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经济发达、人烟稠密。阿蒙再次绕城而过向南而去,在官道旁弃车步行,进入了罗尼河谷东岸的山区,又一次穿行山野的追逐开始了。

这次阿蒙的速度变慢了,每夜休息的时间越来越长,刻意往荒凉无人处走。

早在进入塔尼斯城邦之前,阿蒙就感觉到有人在追踪,这些追踪者绝不简单,竟然一路跟到了到罗尼河的岸边,看来一味的逃遁是逃不掉的。在自己还没有被逼入绝境之前,想办法反攻吧,深山无人之处动手,一举使用最多的卷轴,已经是目前最佳的选择了。

阿蒙有自己的打算,维特鲁也有心眼。他追着阿蒙经过布拔斯城邦时,发现阿蒙绕城而过继续向南,忍不住问海文:“你看这个人,究竟要逃往什么地方?”

海文思索道:“他这一路往西南方向,朝着罗尼河去了,仔细想想,如果想逃避朱利安大人的追杀,他应该去什么地方?”

维特鲁突然反应过来道:“梦飞思!”

海文阴沉着脸点头道:“我若是他,身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逃进梦飞思既危险又安全。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派来的、我们也不清楚朱利安大人为何要追杀他?等他真的进了梦飞思城,想动手就不方便了,朱利安大人在梦飞思也不能捂住所有的事情!”

朱利安身为伊西丝神殿的大祭司,自然地位崇高,但在梦飞思城中也不可能一手遮天,至少还有另外几人的权势不在他之下,凡事不是朱利安说了算。如果阿蒙进了梦飞思城,再想秘密动手难度就大了,万一走露了什么风声,朱利安可控制不了局面。

维特鲁也想到了这一点,眯起眼睛道:“看来此人的目的地十有八九就是梦飞思,我们必须在他渡河之前截下…要小心他手中那些卷轴,假如有其他人先动手,就更好了。”

海文笑了笑,这笑容却显得非常狠:“知道他的目的地就好办了,可以通知奥巴马-灵顿先动手,我们跟着阿蒙不着急。他的速度也慢了,看来快挺不住了,这一段时间兜圈子想甩掉我们,终究没甩掉。奥巴马直接从官道过来,速度会比阿蒙快得多。”

维特鲁与海文已经有计划,在赫利奥城邦郊外发现阿蒙弃了车马又进入山中时,他们反而不着急了。既然阿蒙的速度慢了,他们也放慢了速度跟着,只是保持追踪的线索不断。维特鲁与海文研究了一下地形,不论阿蒙在山里面怎么兜圈子,必定都会在西南方向的谷口一带走出来,那里是通往罗尼河渡口的路。

第二卷:原罪 第072章 小猫快跑

不论是体术还是神术,海文与维特鲁都比阿蒙更高明,而且他们对埃居帝国的情况也更熟悉,这一步算到了阿蒙前面。最致命的是,他们判断阿蒙的目的地,结果猜准了!

进入罗尼河东岸山区之后,维特鲁没有再使用追逝之灯,连日的辛苦使他也不想浪费更多的法力,只让海文根据痕迹追踪阿蒙,距离看上去又被拉远了不少。

在山中走了三天,阿蒙渐渐放松下来,再没有那种时不时被人紧盯着的感觉,薛定谔睡的也很实,追踪者好像已经被甩掉了。

这一路累的够呛啊,差一点就被逼的无路可逃,现在终于能松一口气了。这天夜里,阿蒙没再有着急赶路,给薛定谔做了一顿好吃的,自己也美美的饱餐一顿,仍然练习神术基础冥想,后半夜躺下来好好睡了一觉,睡觉时还没忘了在周边布下神术阵警戒与掩护。

就在天快亮的时候,呼呼大睡的薛定谔突然从地上跳起来叫了一声,阿蒙也惊醒了,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莫名又回来了!他吃了一惊,难道追踪者还没放弃,又找到了附近吗?阿蒙赶紧收拾东西将薛定谔抱进皮兜就走,对手真是可怕,不能再耽搁了,要用最快的速度今天就渡过罗尼河。

阿蒙提着法杖在山林中飞奔,已经伸手从骨头里取出好几支卷轴放进皮兜里,眼看前方是一片密林间的开阔地,左右两侧都是山脚,中间是一道谷口,出了谷口就离罗尼河不远了。阿蒙在飞奔中却突然定住了身形,冷冷的喝了一声:“什么人,一路追踪我到现在?是时候现身打个招呼了!”

前方有埋伏,被阿蒙及时发现,这一路如附骨之蛆的追踪者终于出现了,他反而冷静下来,一只手举起了树枝状的法杖。

一阵冷笑传来,两侧的山梁后面走出几个人,两名手持法杖的神术师还有四名持弓箭的武士。站在左侧的那名神术师盯着阿蒙道:“小子,你终究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将我祖先的遗产留下,我或许可以饶了你!”

阿蒙的瞳孔也在收缩,迎着他的视线道:“奥巴马,原来是你!难怪会一路紧追不舍,如果我把尼禄大师的馈赠交给你,你会留我一条命,等待将来去宣扬你的所作所为吗?”

这一句话倒把奥巴马问住了,无论阿蒙交不交出身上的神石与卷轴,奥巴马既然做了这种事,就绝对不会把阿蒙留下。只要阿蒙还活着,就是他恶行的证据。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谈的,阿蒙只要不是白痴,就不会把东西乖乖的交出来。

奥巴马涨红脸道:“我是灵顿家族的族长,你窃取了我祖先的遗物,如果乖乖的交还,我会让你死的痛快点。”他说着话举起了法杖,身边四位武士已经张弓搭箭对准了阿蒙,这么近的距离被武士的弓箭交叉指着,阿蒙根本无法闪避。

阿蒙看见奥巴马的法杖时微微吃了一惊,因为这支法杖与他送给林克的那支几乎是一模一样,上面螺旋形镶嵌着七枚神石。看来这是一种非常贵重的制式法杖,或者与林克那支法杖出自同一位工匠大师之手这种法杖能极大的增强各种神术的威力,而且没有属性的差别。

他并不清楚,奥巴马手中的法杖就是尼禄当年的私人法杖,为灵顿家族的族长所继承。而阿蒙归还的遗物,是属于城邦神殿的主神官法杖,比尼禄的私人法杖更珍贵。

这时另一位神术师提醒了一句:“灵顿大人小心,他刚才能发现我们的埋伏,一定是使用了侦测神术,他是一位魔法师!”

奥巴马微微一怔,旋即狞笑道:“魔法师?那我杀了他就不需要…”

他的话还没说完,身边的人突然发出一阵惊呼,只听弓弦连声绷响,武士们的箭突然离弦朝阿蒙射了出去,另一名神术师法杖一挥,在开阔地上祭出了一片火海。原来是阿蒙毫无征兆的一弓身,像一只豹子般挥舞着手中的树枝朝奥巴马冲了过来,他打架时从来废话不多,说动手就动手。

武士以体术发出的箭,其力量可以射进大象的心脏,阿蒙直线前冲根本躲不开但也没有躲。就在弓弦震动的瞬间,他的手往怀中一抄,竟然凭空取出一面银色的盾牌,这面巨盾有七尺高三尺长,将他身体的正面挡的严严实实。

四支箭都射在盾牌上,空气中接连爆发嗡鸣声,就像大铁锤击中了巨鼓回音不绝,却没有金属碰撞的声音传出。盾牌的表面被箭射中时,爆发出一片银光,箭簇射中的痕迹就似石头落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一连串的涟漪。

谁也没看清阿蒙这面盾牌是从哪里拿出来的,竟然是一件经过神术加持的防御法器,而且阿蒙本人也会使用神术,极大的增强了盾牌本身的防御效果。武士们再想射第二箭已经来不及了,能阻挡阿蒙前进的只有空地中升起的火海。

对方另一名神术师的反应显然不慢,立刻发出了威力极大的中阶火元素神术,简单而有效,瞬间就可以将阿蒙烧焦!

可阿蒙并没有被烧焦,箭射中盾牌,他的脚步只是稍微缓了缓,然后手腕一抖,盾牌上的银色亮光沿着弧形的盾面向后延伸,形成了一个光球将阿蒙包裹在中间。他就这么冲进了火海,周围火舌漫卷扑在光罩上发出嗞嗞的声音,仿佛随时都能把这层光罩烤裂,银光刹那间染成了红色,阿蒙被炽热的高温包裹。

阿蒙手中的树枝一挥,空气中好似有波浪涌动的声音,一条冰蓝色的痕迹在前方铺展而开,就似一线波浪冲出了火海。这是中阶水元素神术——冰封术,阿蒙没有用来攻击任何人,只是在火海中为自己开了一条道,眨眼就冲到了奥巴马面前。

火海升起的时候,奥巴马以为阿蒙已经死定了,却没想到蓝光一闪火焰分开,阿蒙已经到了眼前,左手盾牌一侧,右手中的树枝倾挥过来。

祭司的职位是可以世袭的,奥巴马是灵顿家族的族长,继承了海岬神殿的祭司职位,但他本人练习神术这么多年,也仅仅只是一位三极神术师而已,自然不可能象尼禄那样成为主神官。但三极神术师已经可以修炼中阶神术了,而且他手中的法杖十分好用,危急之中也发挥了最大的潜力。

奥巴马身前风沙乱卷,瞬间升起了一道比石头还硬的土墙,向着阿蒙撞了过去。中阶土元素神术——坚墙术,远距离可以防御、近距离也可以反攻,这一手已经相当漂亮了。

盾牌与土墙撞在一起,发出的闷响如隐约的雷鸣,阿蒙前冲的身形硬生生的被挡住了。就在这时奥巴马却看见一点白光,竟是阿蒙手中那根“树枝”,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毫穿过了土墙术的防御。他再想有任何反应都来不及了,“树枝”轻飘飘的扫中他的脖子,奥巴马的脑袋转了一个奇异的角度垂了下去。

谁都没想到阿蒙会取出一面神术盾牌,也没想到他施展神术是如此娴熟如信手拈来,更没想到他手中那支不起眼的“树枝”不仅是法杖、也是武士手中的利器!过程说起来虽然复杂,可是从阿蒙突然前冲到奥巴马被当场格杀,也不过是几眨眼的功夫。

奥巴马的尸身倒地,坚墙术随之土崩瓦解,其余的人都惊呆了。震惊的武士扔下弓拔出佩剑,如发疯一般向阿蒙扑了过来,他们都是奥巴马的贴身仆从,竟然眼睁睁的看着家主被杀甚至都来不及保护。

另一名神术师叫歌绝,是一位四级神术师,奥巴马的密友,这次是被请来帮忙的,据说事成之后能分到很多好处。本以为对付一位乡下来的猎人轻松的很,却没想到刚一照面,事情主谋奥巴马就送了命,他眼中流露出惊恐之色,一边后退一边疯狂的挥舞法杖。

阿蒙身边风刃乱舞,就像无数细小刀口凌乱的切割着,同时还有各种光芒闪烁,使阿蒙觉得身体沉重、反应迟缓,空气变得粘稠阻滞所有的动作,好让武士们将他乱刃分尸。这是神术师配合战斗的合理方式,这位歌绝显然很有经验。

若是四名武士摆好战斗队形,全力以赴或许还能和阿蒙一战,但阿蒙突然冲到了奥巴马身前,他们震撼之下扔掉弓拔剑扑过来,慌乱无序中出发攻击的时间也不一致,虽然间隔很短,但也足够阿蒙分别做出反应。

这几人都是低阶武士,两名三极武士与两名二级武士,奥巴马本就不清楚阿蒙的实力,本以为这样已经是杀鸡用牛刀了。

感觉到身体变沉重,阿蒙的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周围的空气仿佛变得粘稠,会阻碍他的动作,但他根本就站在原地没动。第一名武士的剑砍了过来,阿蒙一推手中的盾牌迎了过去。沉重的盾牌重重的砸在剑尖上,又见银光一闪,那柄细长的剑被硬生生的砸断了。

阿蒙手腕一翻盾牌一掀,铁枝从下方伸出正点在那武士的胸口,看上去只是轻轻一触,杖尖的毫光却没入了身体。武士口喷鲜血,身体抽搐着倒下了。阿蒙却没有多看他一眼,一旋身法杖挥起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又架住另一名武士劈来的长剑,盾牌的边缘顺势横扫,就像一面巨大的战斧斩在这名武士的腰上。

一声凄惨的呼号,那名武士并没有被斩成两段,身体却像一张纸被折成一个奇异的形状飞了出去,落地时已经失去了生命。另外两名武士此时刚刚扑到身前,见此情景惊恐万状,心里已经失去了与阿蒙作战的勇气,但一切发生的太快,他们来不及做别的反应,手中的剑仍然一左一右刺了过来。

阿蒙得盾牌一横,像一扇沉重的铁门扫过,连续弹开两柄长剑的攻击,左手法杖举起在空中一晃,两道风刃连续飞出划在两名武士的颈侧。风刃看上去就像轻柔的吻,两名武士的脖子上瞬间出现了深深的伤口,鲜血喷射而出。

血雨没有洒在阿蒙身上,让盾牌发出的光毫挡住,两名武士也抽搐着倒地,身体就像突然被扔到油锅里的虾那样剧烈的颤抖着,很快就一动不动了。

另一个人比这两名武士死的更快,就在他们倒地的同时,阿蒙突然奋力将手中那面盾牌扔了出去。沉重的盾牌打着旋像一个飞盘,带着凌厉的风声击向正在后退的神术师歌绝。这是一件经过神术加持的珍贵武器,显然是阿蒙的防身倚仗,谁也没想到他在作战中突然脱手扔了。

扔出盾牌的同时阿蒙一举法杖,一道白光洒下,消除了身体所受到的负面影响。

歌绝退的再快也没有盾牌飞得快,他站的太近了,短短时间并不能退去安全的距离。他只是一名四级神术师,而阿蒙的神术比他要高明的多,同时还是一名五级武士。仓促之间歌绝只来得及将法杖前挑,凭空祭出了一道无形的护盾。

盾牌在空气中遇到了无形的阻挡,发出一阵不知何处传来的碎裂声。歌绝明明站在原地什么都没碰到,却像被一柄大锤击中,惨呼一声飞了出去。他落下之后腿一软半跪于地,紧接着感觉到眉心一热,整个世界就在眼睛消失了。

原来是阿蒙一转树枝,法杖的尖端飞出了一道火焰,正射在歌绝的额头上。火焰只留下了一道焦痕,歌绝的尸体看上去完好无损,但那股炙热已钻进了他的脑颅内,瞬间就要了命。

一杯酒都没喝完的功夫,奥巴马等人均已丧命,而阿蒙毫发无伤!他并没有使用卷轴,一来是没必要,二来他也不想用尼禄留下的卷轴杀了尼禄的家人。一阵风吹过,山间的草木发出沙沙的响声,吹动了尸身上的衣角,刚才还活生生的六个人身体正在渐渐变冷。

阿蒙眼中有哀伤的神色,轻轻叹了一口气,就像风拂过树梢。他整了整衣襟,走过去准备将那面盾牌拣起来,然而刚刚走出两步却突然定住了,单腿微曲保持着前行的姿势,然后缓缓的站直身体,面色紧张而凝重,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旷野中传来鼓掌声,有人用嘲讽的语气道:“精彩,精彩,真是大开眼界阿蒙,你接受了尼禄的馈赠,却杀了灵顿家族的族长,今天还想逃吗?朱利安大人的眼力果然高明,早看出你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原来你真是魔法师!你能否告诉我,一位中阶武士,是如何能施展中阶神术的?我真的很好奇,或许用这个秘密可以交换你的命。”

抬眼望去,密林中走出来五个人,明显与刚才那六人的气势完全不同。阿蒙居然认识其中一位,其余的几人也有些眼熟。他在伊西丝神殿中见过朱利安的亲随维特鲁,而那天离开神殿时,还扫了一眼守在神殿外朱利安大人的亲兵卫队。

维特鲁走在中间手持法杖,海文一手持圆盾一手持短刀走在最前面,一左一右有两名武士持长剑拿着方盾护卫,朱利安的外甥舒特手持战斧跟在维特鲁的背后保护,他们在几十步远的距离外站定了。这个距离既可以让武士发起冲锋,也在梭镖一类的投掷武器的威力范围内,还是神术师配合攻击的最佳距离。

阿蒙想像刚才对付奥巴马等人那样发动突袭已经没有机会了,而且这几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异常之强大,以阿蒙的力量明显不是对手。维特鲁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猫看着一只任自己玩弄的耗子。

耗子被猫盯死了,第一反应会是什么呢,恐怕谁也想不到,阿蒙一拍斜跨的皮兜低喝了一句:“薛定谔,快跑!”

阿蒙很清楚自己遇到大麻烦了,可能没法再保护薛定谔的安全,无论如何得让这只猫先逃生。他手中横端法杖站在那里未动,一只猫突然从皮兜里跳出来,一溜烟奔向谷口,跑的比受惊吓的猎豹还快。

薛定谔的爪子落在草地上甚至没有发出声音,眨眼就不见了——它可真够义气,开溜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

维特鲁等人并没有太吃惊,他们早就知道阿蒙随身带着一只猫,站在那里并没有动,因为阿蒙也没动,他们要抓的是人不是猫。维特鲁笑道:“阿蒙,你可真有闲情逸致,这个时候还关心猫的死活,多想想你自己吧,我刚才的提议怎样?”

海文也喝道:“请不要乱动,也不要试图拣起那面防身的盾牌,我们随时可以要你的命,那面盾牌再好,有没有它并无区别!…你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不要再想怎样逃脱,从海岬城邦到这里,你的行踪尽在我们的掌握中,还是考虑怎么合作吧,免得吃更多的苦头。”

第三卷:神使 第073章 殊死一战

维特鲁刚才问阿蒙为何能同时使出中阶体术与神术,真说中了阿蒙最大的秘密,紧张到了极点反而看不出紧张,阿蒙鞠了一躬道:“维特鲁大人,真没想到会是您!这也难怪,就凭奥巴马他们几个废物,怎么可能一路追上我?您的队伍中,定有一位擅长追踪的高手…”

维特鲁等人都露出了得意之色,却在这时陡然听见海文喝道:“小心——!”

说小心已经晚了,阿蒙鞠着躬,单膝跪了下去像是行礼,右手一松法杖落地,顺势向怀中一掏又凭空取出了一面与刚才一样的银色巨盾,插在地上将自己挡的严严实实,右手飞速的一挥,就像洒花瓣似的扔出好几支卷轴。

维特鲁等人早就知道阿蒙身上有卷轴,商量的时候也提到过防着阿蒙来这一手,事到临头却终究没防住。谁也没想到阿蒙能这么干脆的把卷轴洒出来,三支高级卷轴与一支中级卷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正说话行礼呢!

阿蒙这一路上仔细研究过新得到的卷轴,有一个发现,其中的高级卷轴都没有原先在冥府中用掉的那两支更高明。难怪尼禄会特意将它们做为单独的报答,那三支卷轴确实是他一生的得意之作,非比寻常。而中阶卷轴中,也没有一支能超过当初在幼底河上用掉的那支“冰与火之歌”。

这些卷轴都是标准的制式卷轴,能施放特定的神术,数量这么多已经珍贵难寻。以阿蒙现在的法力,一次控制一种高阶神术是可以的,同时控制两种或三种恐怕就做不到了,但阿蒙就像在冥府中那样,只是展开卷轴激发神术,并没有去控制。

第一支高级卷轴是“风刃飞舞”,大范围无差别攻击的高阶神术,山谷中狂风乱卷,无数细小的空气被凝聚压缩就像锋利的刀刃,杂乱无章的四处飞射。所过之处,树木和草叶都化成了碎片,地上也升起一道道烟尘。

第二支高级卷轴是“空间裂隙”,同样的大范围无差别攻击神术,夹杂在无数风刃中,空间在扭曲,似出现了很多细小的裂隙,被卷到半空的树枝有很多无声无息的错位,就像被什么力量凭空分割成两截。

第三支高级卷轴是“冰霜迷雾”,林间升起了一阵浓雾,细小的冰晶四处漫射,就像一根根肉眼看不清的针尖。它的攻击威力并不算很大,但却有非常好的阻断视线、干扰侦测感应的效果,使人难以发现阿蒙的位置,也难以分辨这漫天乱卷的攻击从哪个方向飞来。

变化的风刃中杂夹突然出现的空间裂隙,被冰霜迷雾掩护,使人难以察觉与分辨,这是阿蒙早就琢磨好的手段,认为这三支卷轴同时使用可以达到最佳的伤害效果,而且最突然、最难防。

阿蒙将卷轴展开便不再控制,这意味着他本人也在卷轴威力的攻击之中。但他早有准备,半跪于地用沉重的盾牌挡住了正面与上方最多的攻击,沿盾牌弧形的表面再度升起一个光罩将身形完全护在中间。与此同时,阿蒙迅速抓起地上的法杖向上一挑,身前飞舞的烟尘凝聚形成了一道厚实坚固的土墙,这是中阶神术坚墙术,奥巴马刚才也施展过,阿蒙可比他高明多了!

就算维特鲁能想到阿蒙会使用卷轴,也想不到他竟然这样用,一次展开这么多本无法控制的高级卷轴,更没想到阿蒙将自己也置身于卷轴攻击的威力之下。不要钱也不要命啊!这是砸出惊人的巨资乱刀砍人,连自己都一起砍了。

维特鲁等人身上也有卷轴,但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就使用,一方面对付阿蒙根本用不着,另一方面那是朱利安大人的东西,能不动用自然最好,那可意味着一大笔钱啊。阿蒙扔出的卷轴就相当于一座广大的华贵庄园在燃烧,成群的牛羊、奴仆,无数的美女、华服、金银都化成了漫天的迷雾、风刃、裂隙。

阿蒙没有控制三支高级卷轴的神术威力,却控制了另一支中阶卷轴,展开卷轴的同时将攻击方向只锁定了维特鲁。他不希望这位高明的神术师不要命的发动反击,同时也不想维特鲁有机会对他使用卷轴,所以暂时阻断一下,展开的卷轴是“空间禁锢”。

这种中阶卷轴并没有什么伤害,只是暂时将攻击对象禁锢在某一空间内,阿蒙曾在幼底河上使用过,用它来对付那只怪蛇,后来吉尔伽美什又赔偿了他同样一支卷轴,现在又扔了出来。维特鲁一瞬间感应到周围的空间被禁锢了,他似乎被阻断在战场之外。

其实阿蒙多虑了,在三种高级神术几乎瞬时接连展开的攻击下,维特鲁也没有反击的机会,第一选择就是如何防御。维特鲁惊呼一声挥动法杖,两侧的武士与身前的海文手中的盾牌上都有银光升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罩,将整个队形护在中间。

如此还不止,维特鲁的法杖再向下一挥,沿着身体出现了一套透明的铠甲,闪着点点暗褐色的光芒将这位神术师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连眼睛都护在其中不留一点缝隙。这是最高明的气元素防御神术瞬间盾化,施展这种神术时连本人都动不了,也不在乎空间禁锢了。

再看海文的姿势与阿蒙几乎一模一样,也是单膝跪地向前上方举起了圆形的盾牌,盾牌前除了维特鲁施法祭出的大护罩,又升起了一圈明亮的光毫,范围不大恰恰把他自己的身形护住。这位武士也经过力量的二次唤醒,掌握辅助性的低阶神术,且他的武技相当高明,手中的盾牌也是经过神术加持的器物。

这是一场奇异的战斗,战场上的每一个人都在咬牙苦苦支撑,就像狂风巨浪中随时可能被拍碎的脆弱沙堡。

卷轴展开,神术威力持续的时间并不长,那支中级卷轴的空间禁锢效果是被其余三支卷轴的威力击碎的,甚至都没必要让维特鲁本人去施法消除。

但这支中阶卷轴却“杀”了一个人,由于空间禁锢的阻隔,维特鲁的神术防御没有在第一时间护住身后的舒特,这位朱利安大人的外甥是第一个倒下的。致命的伤口出现在额头上,深深的空间裂隙几乎将他的脑袋错成了两半,紧接着有无数道风刃在他的尸体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创伤。

舒特死的很冤啊,他本来站在最安全、最不容易受到攻击的位置,却没想到阿蒙发出的是这样的攻击。

当裂隙消失、风刃疏散、雾气尚在弥漫时,最强烈的爆发攻击终于挺过去了。阿蒙身前那道看似坚固无比的土墙早已被击成了碎片,银色的光罩也碎裂消失,只有那面巨盾还完好无损的护着他的身形。阿蒙的右侧肩胛接近后背的位置还有他左侧的大腿外侧,衣服已经破了,正在往外流出鲜血,就似被锋利的小刀划出的伤口。

再看对面的情况更惨,舒特已经死了,维特鲁身边的两位武士也身受重伤倒地,甚至分辨不出哪一处才是更致命的伤口。左边那名武士右手还握着剑,但持盾的左臂已经离开了身体,右边那名武士腰间有几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把半边身子都染红了。

对手还剩两个人可以战斗,就是站着的维特鲁和半跪的海文。

海文肩头的衣服也裂开了,右肩有鲜血渗出,手中的盾牌上还有暗淡的毫光在闪烁,但表面已经留下了裂痕。这虽然是一件不错的神术护具,但远不能与阿蒙手中的盾牌相比。阿蒙在秘密山洞中搜罗的东西,可是经过围剿贝尔的大战之后完好无损保留下来的。今天的场面虽然激烈,却根本无法与贝尔那一战相提并论。

谁也想不到阿蒙不仅能取出第一面盾牌,而且又凭空取出了第二面盾牌,他手里怎会有这么多好东西?看盾牌出现的情景应该是从空间器物中取出,而这个人就算拥有空间器物也是打不开的呀,比如他就打不开尼禄的空间戒指——这些怪事让人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也没有时间去细想了。

战场中只有维特鲁完好无损,包裹着身躯的那层透明铠甲正在缓缓消失,这位神术师的脸色苍白的可怕。连续这么多天追踪阿蒙,体力以及精力的消耗是巨大的,维特鲁也感到相当疲倦,今天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假如阿蒙是一位大神术师,能够控制那三支卷轴的攻击方向,而不是随意的威力漫射,恐怕维特鲁现在已经不能站着了。

阿蒙却没有再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他扔掉盾牌手持法杖,半跪的身形突然从地上窜了起来,落地的时候微有几步踉跄,但随即稳住身形毫不犹豫的向前冲去。他的体力与法力消耗也接近于极限,那面盾牌的防身效果虽好,但过于沉重会影响速度与反应,很果断的扔了。

他绝不能让维特鲁再有机会施展威力强大的神术,阿蒙已经没有余力再抵御了。海文的反应速度也很快,像一只豹子从地上窜了起来,持盾提刀冲向了阿蒙。两人之间只有几十步的距离,他却看见阿蒙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奋力向前一挥,下意识的以为又是卷轴,举起盾牌往下一蹲做好防御,却没有感应到神术的爆发。

维特鲁也露出惊恐之色,来不及发动神术反击,法杖上的神石光芒大盛,瞬间又升起一道护罩。然而阿蒙手里的东西却没有扔出去,那只是一根长条状的骨头而已。

骨头没有扔出去,半空中却飞出来各式各样的武器、铠甲、法杖、神石、卷轴、干粮、酒瓶、甚至还有一套新衣服和一套旧衣服、两双鞋。阿蒙尽最大可能凝聚力量,将骨头奋力挥了起来,打开无形空间,飞出去的是他随身携带的那些东西。

维特鲁的神术护罩可以抵挡能量攻击,也可以抵御武器的劈砍,但力量总有限度,根本没想到阿蒙是用一座“小山”来砸他。这人怎么可能一挥手间就从半空扔下这么多东西呢?维特鲁一瞬间被吓傻了,因为他看见了漫天飞舞的卷轴,还有一枚金黄色半透明的神石,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众神之泪!

众神之泪穿过维特鲁的神术护罩,正砸中他的面门,伤害虽然微乎其微,但维特鲁已经无法定住心神了,他的魂都飞了!无数东西落下,维特鲁的护罩受到了沉重的压力,他双膝一软趴倒在地,紧接着神术护罩碎裂,那些东西都砸在了他身上,一柄梭枪正巧插中后心。

小山一般的杂物也砸中了维特鲁身边那两名已经身受重伤的武士,乱七八糟的东西中首先落下的是武器,沉重的斧头、梭枪、锋利的刀剑。那两人也当场身亡,不知是被武器杀死还是被重物砸死的,他们重伤之下本就承受不了这样的一击。

卷轴并没有展开,与神石一起洒落满地,覆盖着三人的尸身。

阿蒙却无暇去看这一击的“战果”,因为海文再度从地上跳起来已冲到了身前,手中的砍刀带着明亮的光毫斩了过来,刀很短,但是刀芒笼罩的范围惊人。阿蒙挥起法杖带着淡淡的光毫架住了这一刀,刀杖相击声音震耳,阿蒙被震得飞出两步,落地时伤口又溢出了鲜血。

阿蒙的法杖比海文的刀要沉重的多,但海文的力量却惊人,刀斩在法杖上,有一种奇异的冲击力几乎要震碎阿蒙的内脏,海文的武技明显比阿蒙高明很多。

阿蒙左手的骨头脱手落地,双手持法杖刚刚站稳,又奋力架住了海文劈来的第二刀,接着被震退两步。此时海文右肩的伤口也突然流出了更多的鲜血,他将刀交到左手,右手拿过了盾牌。趁这么一顿的机会,阿蒙大喝一声,双手持法杖狠狠的扫了回去。

就像巨锤击中了破锣,声音难听的刺耳,海文的盾牌挡住了法杖,刀顺势就横扫过来。阿蒙忽有一种奇异的扭曲感,法杖砸在盾牌上却被一股力量向旁边一引,险些使他失去平衡,急忙闪身躲避时,海文的刀芒划过已经割开了腰间的衣服,在阿蒙的肋下留下一道伤口,鲜血瞬间涌出。

这人居然会神术,简单的低阶神术用以辅助武技战斗,使用的既合理又巧妙,假如阿蒙的反应再慢一点点,此刻就被开膛破肚了。海文是一名真正的斗士与猎手,他甚至没有回头看维特鲁那边的情况怎样了,只是全力发起了攻击。刚才抵御卷轴爆发时他的力量消耗比阿蒙更大,同时也受了伤,此刻却咬紧牙关格斗,拼的就是谁先倒下。

阿蒙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对手,这是武士之间真正的殊死相搏,海文的每一刀都准确而合理,让阿蒙很少有反击的机会,它只得挥舞着法杖连连招架后退,那连续的力量冲击使他觉得身体发软、脑海些晕眩,嘴角也渗出了血丝。

阿蒙的武技并不算很高明,但动作敏捷且实用,法杖挥舞间恰恰总能格挡住致命的袭击。他的每一次反击都被海文用盾牌挡下,海文手中的短刀比他的长杖更灵活,带着刀芒扫过,攻击范围也比阿蒙的法杖更大。

海文动手时,后面的维特鲁等人并没有配合攻击,他的心沉了下去,猜到所有的同伴恐怕都已经遭遇不测,但他咬牙不回头看,挥舞着短刀已经红了眼。现在这种情况下,海文只有拿下阿蒙才能交代一切,否则就算回得去也是死路一条。

阿蒙被逼的连连后退,渐渐退到了山脚下的密林边,身后是陡峭的岩石,眼看已经无法招架了。他也发现了海文的弱点在右肩,海文肩头的伤口很深,右手的盾牌每一次挡住阿蒙的反击,脸上就会露出痛苦而狰狞的表情。

海文左手中的短刀发出的刀芒渐渐暗了下去,他的力量也快耗尽了。但阿蒙的处境更凶险,两臂酸麻全身发抖,几乎快控制不住手中的法杖。

阿蒙几乎无路可退,奋起余力荡开短刀又发动了反击,精铁法杖打在盾牌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这面盾牌终于无法承受这么长时间的激斗,突然碎裂成好几片。海文全身一震,扔掉破盾牌,发出一声痛楚的大吼向后蹿了半步,双手持刀又狠狠的扑了过来。

本已暗淡的刀芒陡然前所未有的明亮,这是海文拼尽余力发出的最后一斩,看来就想用一刀解决战斗。阿蒙的法杖被一股无形之力向前牵引,他身体前倾被扯出了半步,看上去已来不及架住这一刀——海文又一次使用了神术配合,这也是他蓄积已久的最后力量。

假如没有意外发生,阿蒙死定了,这一刀定能将他砍翻在地。恰恰就在此时,前冲的海文突然脚下一滑,紧接着落地的另一只脚又没站稳,身体一个踉跄居然向前扑倒了。

第三卷:神使 第074章 神灵的召唤

不知什么时候,阿蒙身前的地面上已经凝结了一层冰,飘荡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尽,贴着地面有一层白雾恰恰掩盖了冰层,而冰层的表面还有随雾气流动的波纹,仿佛是半融化的状态,更加不容易被察觉。

若是平时,海文在冰面上还能稳住身形,但此刻已是强弩之末,猝不及防间滑到了。但他的反应极快,在身体控制不住的情况下并没有放弃攻击,双手持握的短刀依然毫光大盛,顺势扫向阿蒙的腰间。

阿蒙弓着身体一推法杖恰好挡住了这一刀,刀芒碎裂,刀身顺着法杖一滑,刀尖已经刺进了阿蒙的前胸,哪怕再往前深入一寸,就能刺破心脏要了阿蒙的命,但战斗恰在此时结束了。阿蒙的法杖也顺势向下一砸,正击中海文的后脑勺。这位武士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当场毙命,短刀脱手,上身扑在阿蒙的腿上。阿蒙被他扑倒在地,半天没有爬起来。

过了很久,阿蒙才挣扎着坐了起来,将海文的尸身掀到一旁,后肩、前胸、腰间、大腿上的伤口已不再流血,却钻心的疼痛。刚才的殊死格斗中,他最终还是借助神术取得了胜利,仅存的虚弱法力使他只能凭法杖施展最简单的神术。

无声无息在地上凝结一层冰,是老疯子最早让阿蒙修炼的,当初他就是这么制伏了马企,今天面对强大的敌人时,仍然是这一手在最后关头救了他的命。

阿蒙累的甚至都站不起来了,也没有去理会遍野的尸体和洒落的东西,就静静的坐在原地闭目休息,剧烈的喘息声渐渐地平复下来。薛定谔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一直都没回来,阿蒙坐在那里直到天黑,没有睁眼也没有动。在生死之间一旦放松下来,精疲力尽的他连动都不想动了。

当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阿蒙才伸出一只手将法杖拿起竖在身前,一团柔和的白光静静洒落在他的身上,这是他用大半天重新凝聚的法力施展出的治疗神术。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竟然缓缓的愈合了,但是痛苦的感觉和体内所受的伤势并没有治愈,他又无力的放下法杖,开始修炼每夜的神术冥想修炼。

就在阿蒙与维特鲁等人遭遇时,远在海峡城邦的朱利安也不禁流下了冷汗。这位伊西斯神殿的大祭司刚刚查阅了尼禄的私人笔记,找到了遗言中所说的那一篇,这才清楚尼禄留给阿蒙的那支卷轴竟然是传说中的“毁灭风暴”!

之所以称之为传说,是因为这种卷轴几乎不可能制作成功,除了秘密的典籍中有所记载,极少有人真正见过。它是一种高级卷轴,掌握了中阶神术就可以展开,但“毁灭风暴”与其他任何卷轴都不一样,要想激发它,必须以使用者的生命为代价,其威力根本无法控制。

尼禄用了几年的时间,倾注无数心血不断的凝聚法力才制作成功。并不是为了使用它,只是一种证明自己的挑战,他终于达到了卷轴制作技艺的巅峰!毁灭风暴一旦展开,不仅会燃尽使用者的生命,也会毁灭威力所及范围内的一切生命,据说甚至连神灵都会受到重创。

朱利安想到了一种可能——

假如阿蒙并没有说实话,尼禄单独留下的那三支卷轴还在他手上,那么在生命受到威胁、打算与敌人同归于尽时,毁灭风暴是最后的选择。若阿蒙真的用了这支卷轴,他自己当然是死定了,而维特鲁与海文等人也别想再回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次行动可是得不偿失,卫队长和心腹随从莫名其妙的失踪,朱利安不知如何去解释。

朱利安只能暗自求神灵保佑,阿蒙没有动用那支卷轴,要么他不是一位魔法师,要么维特鲁等人根本没有给他机会使用卷轴。朱利安转念间又想到,就算阿蒙是一位魔法师,恐怕也不可能拥有中阶成就,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又自嘲般的笑了笑,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身处海岬城邦的朱利安流出冷汗的时候,罗尼神河中一条大船上,有一位少女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这艘华贵的大船以雪杉木制造,首尾翘起像一弯新月,船体被珍贵的树漆漆成漂亮的淡金色,上面还刻满了埃居神文以及各种复杂的神术阵。除了甲板下的船,甲板上的船楼有三层高,装饰的华贵、神秘、庄严。它是统御下埃居神殿、代表法老掌控下埃居神权的伊西丝神殿圣女的座船。

每年两度向罗尼神河的献祭仪式,都是由伊西丝神殿的圣女代表法老主持。这个仪式其实就是将成群的牛羊投入罗尼河中喂鳄鱼,却象征着向埃居冥神、罗尼河保护神奥西里斯献祭,因此十分重要、场面也非常盛大隆重。

圣女出席只是主持而已,由祭司们带领民众在岸边将宰杀好的、规定数目的牛羊投入河中。成群的鳄鱼游过来争食,张开血盆大口以锐利的獠牙撕扯。这恐怖的场面,让万千民众的内心深处无形中对神灵有一种深深的敬畏。

玛利亚手持法杖戴着金冠,坐在远离岸边的高台上面无表情,她并不想看河边的那一幕,只是在心中默默的向伊西丝女神祷告。如果是在几年前,这位柔弱而纯洁的少女,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主持这样的仪式,但如今身为伊西丝神殿的守护圣女,由不得自己选择,她已将一切都奉献给神灵。

仪式结束之后,圣女大人登上船驶离岸边,她将要代表伊西丝女神巡视罗尼神河。万千民众仍跪在岸上,向着圣女的座船顶礼膜拜,直至这艘大船在天边消失不见。

船在河心顺流而下,玛利亚坐在船楼第三层的凉台上,望着浩荡的流水不知在想些什么。加百列腰悬长剑就侍立在她身旁,下面甲板地的两侧,圣女的随从们正在向河中洒下各种准备好的祭品,面团和着羊油捏成的各种怪兽,象征着传说中奥西里斯斩杀怪兽、保护埃居民众的故事。

就在这时,圣女法杖上镶嵌的众神之泪突然发出了点点金光,照耀在玛利亚的脸上。加百列的色铠甲上也反射出淡淡的金辉。

加百列微微一怔,小声问道:“圣女大人,您这是在做什么?”

玛利亚微蹙眉头道:“我什么都没做也没有施展任何神术,这是众神之泪自发的感应,竟然牵动了我的法力。”

加百列不解的问:“这是怎么回事,众神之泪怎会有自发的感应?我在您身边这么长时间,从没有见过这种事情。”

众神之泪发出金光只是一瞬间,随即就恢复了正常,玛利亚看着法杖思索着说:“我也从未见过,但古老的典籍上有记载,据说这是神灵的指引与召唤,象征着某种喻示——神灵或神灵的使者将要到来。”

加百列惊讶道:“圣女大人,您好镇定!出现了这种传说中的神迹,您居然如此平静?”

玛利亚微微笑了笑:“我的大武士,身为守护神灵的圣女,对神迹不应感到困惑或惊讶,我内心的震动超出你的想象,但我已懂得怎样不流露。刚才我真的有所感应,某个地方仿佛有无声的召唤。”

距离开都克镇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玛利亚今年十八岁了,身体已比当初更加成熟,而五官面目并没有太多改变,一眼还能认出来。可是看见她的人几乎都不会再想起当年的艾蔻,眼前的少女已是伊西丝神殿的守护圣女,周身隐然有一种形容不出的肃穆庄严气息。

眼神清澈而沉静,含着无声的悲悯,在她的目光凝视下,让人莫名感觉这就是神灵在注视,往往自惭形秽不敢迎望。这是气质的变化,也是内心的蕴含,却总带着当年那位少女艾蔻的影子,只是并非所有人都能看的见。

加百列又问:“那召唤的感应,来自什么地方?”

玛利亚伸手向下游一指:“就在我们前行的远方。”

玛利亚并不清楚她法杖上的众神之泪突然发出金光的同时,阿蒙正奋力挥出骨头,众神之泪穿过神术护罩,正打在维特鲁的脸上。而阿蒙更不清楚,玛利亚正坐着船顺罗尼河而来,渐渐接近他所在的地方。

第二天晨曦微明的时候,阿蒙终于手驻法杖站了起来。他听见了嗡嗡的声音,有很多苍蝇震动着翅膀落在那些带着创伤的尸体上。还有两只野狗正在撕扯奥巴马的残躯,被阿蒙惊动,很不甘心的又跑进了山林中。

阿蒙看着身前海文的尸体轻轻叹息了一声,这位武士险些杀了他,最终却死在他的手上。迄今为止,他是阿蒙遇到的最可怕也是最值得尊敬的对手,却不清楚他叫什么名字。如果海文在最后的时刻并没有向阿蒙发动攻击,自己是完全可以逃走的。

也许是认为阿蒙根本不是对手,也许是不得不完成任务,海文最终还是丧命于此。阿蒙不想让他的尸身被野狗争食,一挥法杖火球落下,火焰蔓延包裹住海文将他焚为灰烬。

阿蒙想了想,又决定将所有的尸体都焚化,这些人已经全部被他杀了,所有的仇怨都已了结,不必让他们曝尸荒野,而且阿蒙也不想留下这一场大战的痕迹。焚尸之前阿蒙还没有忘记搜查这些人的遗物,因为他的东西就和这些尸体杂乱的散落在一起。

搜出来的零碎物品不必细数,有一些神石和钱币,还有武器和法杖,最珍贵的法杖当然是奥巴马的那一支,维特鲁的法杖也不错。在维特鲁的身上搜出两支卷轴,海文的遗体焚化后的灰烬中,也留下了一支卷轴。但最重要的遗物是两件,都得自维特鲁的怀中。

第一件东西是镶嵌着神术阵纹饰底座的神石,看上去就像是一盏精美的灯,阿蒙居然认出来了!老疯子的留言中曾传授他如何制作各种神术器物,其中就提到了“追逝之灯”。如果让阿蒙自己收集材料非常困难,而且不知道要失败多少次才能做出来,今天却得到了一件珍贵的成品。他清楚这件法器的用法和用途,这才完全明白自己为何总也无法摆脱追踪。

第二件东西是一封书信,密封在一个牛皮套中还经过了神术处理。假如得到这封书信的人解不开信封上的神术阵,打开信封时里面的信就会毁去,自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这一点也没有难住阿蒙,他把这封信完好无损的打开了。信的内容以埃居神文书写,一般人也看不懂。可阿蒙又恰恰能看懂这些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