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你们盖勃军团,包括荷鲁斯、伊西丝、塞特、安-拉四个军团,根据作战需要都重新混编,驻守在红岬镇以及防线两侧的大营里。不这样用兵,也不可能打退乌鲁克军团上次的进攻。军令已下,你先执行,若有异议请上报法老,拿到批复再说。”

再看布雷兹、龙腾、罗德-迪克等几位军团长都是如此表态,彼得也只得执行军令。但是盖勃军团的主神官旻苍又说道:“军团可以混编,但盖勃军团的神官队是我一手训练的,我有监军之责,必须整体指挥不能拆散,调遣也需经过我的同意。”

九级神术师、伊西丝神殿大祭司沃尔德好气又好笑道:“旻苍,我和李奎德大人对阿蒙大人的指挥都毫无疑议,也将手下的神官交由总指挥调遣,就连我们自己都随时听命,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阿蒙一摆手道:“帝国有法令,主神官有监军之责,调用神官参战需经过主神官的同意,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反对旻苍大人的意见。盖勃军团的神官队就由旻苍大人单独指挥吧,任务就是防守红岬镇,遇到攻城时协助战士们守住城墙,无需出城迎敌。为了让新来的大人们了解战况,将我们与乌鲁克军团作战的记录演示给他们看看。”

九级神术师、帝国主神殿大祭司李奎德亲自演示神术,就在议事大厅内重现了两次激战的光影,尤其是恩启都一件斩灭天空的云鹰那一幕,虽然众人都亲眼见过,再看时仍然震撼不已。

彼得与旻苍几乎被惊呆了,他们没想到前线的大战竟如此惨烈,而对手又是如此可怖。这两人刚刚回过神站起身来,冲着阿蒙鞠躬行礼正要说些什么,法老派的特使团到了,众将领赶紧列队迎接。

阿蒙得到了最新的封赏,其爵位也终于与战场总指挥的身份相称,众人没有任何异议,甚至连一丝嫉妒的想法都无法提起。旻苍本来还想改变主意,将神官队交给阿蒙统一调遣,但阿蒙的命令已下,就让他主持神术大阵守城。旻苍回想起乌鲁克军团攻城的惨烈、朱利安在高空阵亡的情景,一连几日心中忐忑难安。

令旻苍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吉尔伽美什派人送来了战书,约定三日后双方摆开军阵做最后的决战。这份战书的内容耐人寻味,因为吉尔伽美什说的是“最后的决战”,言下之意就是要以这一战定胜负,要么一鼓作气拿下红岬防线,要么到此为止。

其实阿蒙已经不想再打下去了,战斗进行到现在,双方死伤惨重。乌鲁克兵团尽管骁勇善战,但在阿蒙的顽强阻击下,已经有两千多名将士伤亡,穿过沙漠远离城邦作战,如果继续消耗下去很难再保持攻势。根据侦骑回报,有一支近千人的军队护送辎重与乌鲁克军团汇合,补充了其消耗的部分兵源,那是乌鲁克城邦的守备军。

守备军原本是留守城邦,防止有人趁虚进攻的。但目前巴伦王国的两个军团在基什城邦集结完毕,已经度过幼底河抵达叙亚沙漠的北端的国境线,虎视眈眈威胁着哈梯王国。吉尔伽美什没有后顾之忧,将城邦所有的力量全部用上了,而埃居这边也恰好得到了盖勃军团的增援。

阿蒙的回信一向简单,只有一句话——战场上等你!

三天后,红岬镇外的平原上,双方再一次摆开了整齐的军阵,刀枪林立杀气腾腾。出征之前,阿蒙问彼得是不是一位大武士?彼得挺胸答道:“是的,我是一名八级武士,多年驻守帝国北疆,在与沙漠匪徒以及蛮人的战斗中立功无数。”

阿蒙笑道:“那好,你就穿上铠甲混藏在我的亲卫队伍中。”

彼得一愣,阿蒙居然让堂堂的帝国军团长、一位八级大武士化装成他的亲卫,这未免有些侮辱人吧?但是往左右一看,另外两位军团长布雷兹与龙腾都已经穿上了阿蒙的亲卫铠甲,并放下护面遮住五官。刚刚恢复过来能够重上战场的加百列也同样加入了阿蒙的亲卫队伍。休息多日的梅丹佐是唯一没有戴护面的,因为他是亲卫队长。

算上梅丹佐与阿蒙本人,环绕在主帅旗下总共有六名大武士!不仅如此,两位九级大神术师李奎德与沃尔德也穿上了阿蒙的亲卫铠甲,混入了众位大武士保护的队伍后方,并将法杖悄悄藏在战袍之下。

梅丹佐从来没这么威风过,他竟然要在战场上率领这样一批高手冲锋!阿蒙设下这一手埋伏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针对恩启都,既然卷轴砸不死他,那就拿人砸死他。前两场激战已经让阿蒙确定了一件事,那恩启都已经疯了,疯狂中却清醒无比,就是想杀了他。

荷鲁斯已经现身,他不能总是指望穆芸女神在战场上保护。但穆芸女神乔装亲卫也给了他启发,于是让大军中所有的绝顶高手都扮成了他的亲卫。这简直是匪夷所思之举,也从来没听说有谁这么干过,阿蒙利用自己在军中的绝对权威下了这道命令。薛定谔说他将迎来最凶险的考验,希望他好好活下去,阿蒙就算不怕死,也不会无谓的去送死。

这一幕让罗德-迪克很有些热血沸腾,恨不得披上铠甲也随着“亲卫”们上前线,只可惜他不是一位大武士。阿蒙给罗德-迪克的任务是率后备军与旻苍一起驻守红岬镇,万一前线战败,他要掩护溃散的军阵退入城中。

两位九级大神术师都已经扮成了亲卫,在战阵中指挥神官作战的还是乔治。乔治虽然不是军中成就最高的大神术师,但指挥战阵却是最擅长。阿蒙率领这样一支队伍排开了军阵,梅丹佐驾着战车,阿蒙坐在上面,周围簇拥着衣甲鲜明的亲卫骑兵队,两侧是依次排开的战车。

乌鲁克军团的战阵与上次不太一样,吉尔伽美什没有坐车,而是把那座高台直接摆在了战阵前面。高台前方是手持梭枪与长盾的亲卫,高台后方是乌鲁克军团的神官队,两侧也是排开的重骑与战车。

战阵摆开,还没等双方主帅说话,有一个孤独的人影提着半截沉重的残剑、穿着布满裂痕的蛇鳞甲就这样走了过来,在两军之间站定,正是恩启都。尽管是敌人,阿蒙也不得不佩服这位大陆第一武士无畏的气度,他就这样一个人如闲庭信步般走到了千军万马对峙的战场中央。

阿蒙也起身走下了战车,独自一人走出战阵,远远的点头道:“恩启都,大战尚未开启,你为何独自而来?是想偷袭还是想投降?”

恩启都单手倒提残剑,另一只手指着阿蒙喝问道:“伟大神灵荷鲁斯眷顾、护卫上下埃居、镇守帝国尊严、继承安-拉荣耀、威名传颂列国大将军阿蒙,对面的人是你吗?”

阿蒙点头道:“当然是我,你的消息倒很灵通,这么快就知道了我最新的封号,又何必明知顾问呢?”

恩启都面无表情道:“是你就好,阿蒙大将军,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并以一位武士的荣耀,给你一个选择!”

阿蒙微微一皱眉:“想问就问吧,难道你这位武士也想在战场上做口舌之争吗?”

恩启都不紧不慢的问道:“请问埃居帝国或巴伦王国,是否是大陆上自古以来的永恒存在?”

这个问题把阿蒙给问住了,不是不知道答案,而是没法回答。埃居当然不是自古以来的永恒帝国,传说中第一任法老是奥西里斯,它是神灵所创建,后来奥西里斯之子荷鲁斯成为了帝国的守护神,于是世代法老都以荷鲁斯的人间化身自居。但话又不能直接这么说,否则有损帝国的尊严容易让人抓住把柄,也容易挫了战场上士气。

阿蒙笑了笑答道:“埃居帝国与神灵同在,是荷鲁斯光辉照耀下的国度,这些早已铭刻在神殿的基柱上。至于巴伦王国,看来你这位巴伦武士并不了解,回去问别人吧!”

恩启都并没有与阿蒙纠缠这个问题,用传遍整个战场的浑厚声音又说道:“埃居帝国并非永恒,它的疆域在历史上也改变过多次。神灵获得了永生,但信奉他的人们却经历着世世代代的生死痛苦,以有限的生命为永生的神灵守卫或争夺着疆域。阿蒙,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阿蒙眉头皱的更深,这番话并非没有道理,可是在战场上说出来就是公然亵渎神灵,但阿蒙并没有呵斥恩启都,而是反问道:“可笑不可笑,你为什么不去问马尔都克?”

恩启都终于笑了:“你回答不了我的问题,或是不愿意回答,但你心中的信念不会没有丝毫动摇吧?看看我们两国的士兵,为了那永生的神灵无谓的流血,高高在上的帝国大将军,以您的地位难道不该承担更多的责任吗?”

阿蒙差点让他给气乐了,心中暗道这位大陆第一武士是不是脑筋有问题?居然说双方战士为了神灵无谓的流血,难道恩启都自己杀的人还少吗?他咳嗽一声正色道:“恩启都,你是否弄错了一件事?是你们率领大军进犯埃居,我身后的将士们不仅是为神灵的荣耀而战,也是在守护自己的家园,守护他们每个人的尊严!你啰嗦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

恩启都一击掌:“好!那就为了每个人的尊严而战!我以一位武士的荣耀向你提出决斗的邀请。听说你千里突袭生擒了哈梯国王,被人尊称为大陆第一勇士,前不久又被埃居法老封为护卫上下埃居、镇守帝国尊严、继承安-拉荣耀、威名传颂列国大将军,想必不会在万马军前拒绝我这个要求吧?”

阿蒙的神情有点古怪,伸手摸了摸下巴答道:“正因为这是两军作战,我为何要答应你的决斗请求?如果你偷了我家的东西、欺负了我的朋友,我或许有兴趣与你决斗。”

阿蒙一边说一边在心中暗骂,这恩启都也太欺负人了,谁给他出的决斗的主意?在万军之前还真栽面子!这算是尹南娜惹的祸吗?阿蒙被哈梯国王称为大陆第一勇士,那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啊。他的本事是不错,但和恩启决斗与找死没什么区别,在两军阵前自然要拒绝这个要求,可难免给人胆怯之嫌,即伤大军的士气也伤自己的威望。

恩启都仿佛早知道他会拒绝,冷笑一声道:“大将军,且听我把条件说完,决斗从来都有承诺。你若接受邀请,我们就在两军阵前决斗。如果我败了,乌鲁克军团将退出埃居。如果你败了,今天率军退回防线,辞去战场总指挥与大将军之职就可以,再无其他任何条件。”

第四卷:诸神之战 第133章 战场上的对话

阿蒙的脸色有点变了,恩启都开出这样的条件,简直是逼他威风扫地啊。这一场决斗,若是恩启都输了,乌鲁克军团将撤兵,等同于埃居帝国的大胜。若是阿蒙输了,恩启都并不要求埃居大军投降,只要求今天撤回防线不开战,阿蒙辞去战场总指挥与大将军职务,这只是他个人的失败。

但实际的情况阿蒙很清楚,哪有什么胜负条件可言,自己若是输也不可能有机会再去辞职,结果只能是当场战死。但在这种情况下若不答应决斗的请求,事后难免被人议论只为贪恋权位,不肯为国挺身而出。

就在这时,高台上的吉尔伽美什说道:“我已准备好文书,并请在场的所有人见证,没有现身的神灵也看好,若恩启都在决斗中战败,乌鲁克军团将撤出埃居。”

阿蒙恨不能将吉尔伽美什从高台上揪下来一顿暴打,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笑道:“恩启都,我也发出决斗的邀请,但却不是与你决斗,请你把马尔都克叫来!”

此言一出,万军一片哗然,双方说什么话的人都有,在战场上混杂成一片嗡鸣声。吉尔伽美什与乔治同时喝令,大军这才重归肃静。阿蒙没等恩启都答话,又以洪亮的声音笑道:“很抱歉,我这样说话,亵渎了你们信奉的神灵。勇士是不可以侮辱的,而马尔都克也不可能接受我这样一个凡人的决斗邀请,我收回刚才的话。

但我确实要发出决斗的邀约,恩启都,我很清楚你的用意,如果我拒绝了你的要求,事后会被小人指责为贪恋权位、不肯挺身而出!那么我现在就宣布,如果有谁这样说,我将与他决斗!万军大战非斗匹夫之力,我身为总指挥怎能与你一名亲卫队长斗力定胜负?真想证明自己有多么有力,去码头上与人比赛卸货吧,相信这大陆上没人是你的对手。”

埃居大军发出哄然笑声,恩启都被激怒了,一挥手中残剑指着阿蒙喝道:“你这个懦夫!”

但他的声音随即被战鼓和雷鸣般的马蹄声淹没,阿蒙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已经举手前挥,下达了冲锋的命令。这一次他是在谈笑间突然下令,主动向乌鲁克军团发起进攻,并高高跃起落在梅丹佐驾驭的战车上,亲兵卫队也随之杀向了战场中央。

恩启都还站在两军之间,只有孤身一人,想合力围剿这位大武士正是最佳良机,阿蒙可不想错过。虽然拒绝了决斗的邀请,但阿蒙表现的却一点都不胆怯,他的战车冲在最前面,车还没到,人已经飞跃而出,挥舞铁枝法杖直击恩启都。

这一幕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阿蒙只是拒绝了决斗而已,但仍在战场上第一个冲向恩启都战斗。

恩启都站在战场中央,对面的埃居大军已经冲过来了,而乌鲁克军团尚未杀到。他能转身先逃跑再带着人杀回来吗?这位高傲的大陆第一武士自然干不出这种事,当即怒吼一声挥舞半截残剑迎向了阿蒙的铁枝法杖。

剑杖未及相击,就有一团耀眼的光芒爆发,巨大的能量冲击四散。两人交战中同样的情景已经发生过好几次,恩启都稳稳的站在原地,从半空扑击的阿蒙又翻着跟头被震飞回去。想被震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恩启都的一剑之威本是要将他斩杀,阿蒙是借助了空间移转神术,且早就有所准备,那凌空一杖虽用了全力却是蓄势回旋。

阿蒙飞回亲卫的队伍中,恩启都岂能再让他从手下逃走,怒吼一声冲了过来,挥起冲天的剑芒斩向尚未落地的阿蒙。这一剑却没有斩中目标,迎面飞出了好几道光毫,还带着各种不同的神术攻击,有的如冲击脑海的怒吼、有的如巨浪起的狂涛、有的如四面散射的裂隙、有的如凝聚狂风的气刃。

有三道光毫格挡了凌空的剑芒,有两道光毫直击恩启都本人。一看这个架势就是有埋伏,且不说能发出这种攻击的至少也是经过力量二次唤醒的大武士,而且他们使用的武器也不是亲卫仪仗中的制式长剑。

既然恩启都送上门来,混在亲卫中的大武士也不必隐藏了,梅丹佐抽出了蛇牙短刃、加百列挥舞着一柄银色的战斧、布雷兹使用的是一支尖利的神术梭枪、彼得施展的是一柄刻着古怪花纹的长刀。至于伊西斯神殿的首席大武士龙腾,连长柄狼牙棒都拎出来了,挥舞之间带着沉重的风雷之声。

五名大武士一出手就围住了恩启都,战场中央瞬间战的昏天黑地,百步之外几乎连马都站不稳。亲卫队并没有继续冲锋,在后方远远的结成防守队形,手持梭枪与盾牌形成阵势,盾墙外升起了一片光幕。阿蒙就站在盾墙之后,并没有参与混战。

在重重保护之中,阿蒙的身后有两名“亲卫”举起了法杖,随着吟唱声,不仅亲卫盾阵上的光华相连犹如铜墙铁壁,天空还有一片片扭曲的光影盘旋。当五名大武士中有谁被恩启都的剑芒震开脱离战团的一瞬,立即有光辉洒落在他的身上,不论是治疗神术还是祈福神术,都是最高明的,由九级大神术师毫不吝惜的施展。

大武士们与恩启都之间的混战,外面的人很难插手,能量的冲击与爆发使战场处于一片混沌状态,几乎不可能单独锁定恩启都进行攻击,大范围无差别的高阶攻击神术也无法使用,但两位九级大神术师却可以用这种方式轮流助阵。

这已经是阿蒙在这个局部战场能投入的最大力量了,就算杀不了恩启都也要累死他,累不死他也要困死他!相信大陆上没几个人能够集合如此强大的力量单独对付一名敌人。匹夫之勇虽不可恃,但强大到恩启都这种程度,在战场上就是一种恐怖的存在。

大战最怕溃阵,有时候伤亡的比例对于全军而言并不大,但一点突破之后会引起战阵的连锁溃散与士兵的惊慌践踏,很多大败都是这样导致的。这钟规模的军团大战往往一打就是一整天,如果指挥官不能从容的调集各梯次战队交替冲锋与防守,一旦自乱阵脚就麻烦了。

所以阿蒙必须要困住恩启都,不能让这位近乎无敌的大武士带领一支精锐去冲溃埃居大军的阵线。前两次大战恩启都也曾经想这样做,但都被阿蒙拼死阻止了。

战阵最中央的混战展开,阿蒙的亲兵卫队原地列阵,而两侧的战车已经发起了冲锋,与乌鲁克军团的反冲锋撞击在一起,旷野上的厮杀声如山呼海啸一般传来,最后的决战终于打响了。

恩启都在众高手的围攻下全然不惧,激斗中还怒骂连连。他的骂声淹没在冲击卷起的巨浪中,但阿蒙不用听也能知道他是在骂自己,竟然不与他正面决斗而用这种手段来围殴。恩启都全身闪耀着金光,那柄沉重的阔剑如今只剩下残缺不全的半截,但在挥舞之间却隐约出现了一柄金色的、完整无缺的巨剑。

他的剑芒扫过之处,几位大武士都会被一股澎湃的力量逼退,就连辅助武技的神术似乎也失去了神奇,转化为纯粹的法力碰撞。这是何种武技?至纯至简却出神入化!已经不能用体术来形容,仿佛包含了世间最高明的神术中本源的力量。仅仅是那柄残剑化为全形,就已经超出了一位武士所能理解的技艺。

没有谁能够硬接恩启都那看似虚幻的阔剑,只能围着他游斗并互相策应掩护,勉强将这位武士困在原地,若不是还有两名大神术师助阵,恐怕很难阻止恩启都脱身。阿蒙面沉似水,恩启都的实力又一次超出了他的预期,短短几天不见,这位大武士竟然又变得更加强大,力量就似大海中的暗流涌动,几乎是深不可测。

如果恩启都想脱身的话,很难凭这五名大武士将他一直困到大战结束。而恩启都宁愿在被围攻的情况下战斗,那是他有足够的自信能冲过重重阻击杀了阿蒙。阿蒙紧握铁枝法杖一直在观战,却没有出手相助五名大武士。

他是全军主帅要总揽全局,还要保护身后的两名大神术师免遭偷袭,更重要的是,对方的另一名高手吉尔伽美什正在缓缓逼近,阿蒙与两名九级大神术师正等着呢。

恩启都陷入众高手的围攻之后,远处高台上的吉尔伽美什也看清了形势。他知道阿蒙的用意是什么,而对恩启都是绝对的信任,并没有太多担忧之色。但这位乌鲁克军团的主帅也不能让阿蒙如此从容的布置战局,他飘下高台上了自己的战车。

乌鲁克军团的战阵后方,有一人手持法杖飞上了半空,与埃居大军中的乔治一样接管了军阵的指挥权。这是一名七级大神术师,来自乌鲁克城邦的马尔都克神殿,他手中的法杖微有一个弯曲的弧度,是用洪巴巴的肋骨制成。

乌鲁克军团中果然不止吉尔伽美什这么一位大神术师,但其他高手在他与恩启都的光芒下都显得黯然失色,人们甚至很少听说他们的名字。

吉尔伽美什坐上了战车,御手恩启都已经在混战中,这辆华贵的大车前并没有战马,吉尔伽美什以法杖一指,它就奇异的自行开动。亲兵卫队走在战车之前,手持清一色的圆盾与长剑,盾牌上光华闪烁不仅连成了一片防御阵,还有点点寒芒射出仿佛能刺穿一切障碍。

吉尔伽美什的车后跟着一队神官,与其他军团中的神官队伍不一样,这二十多名神官左手持法杖骑着马,腰间一律陪着一把弧形的马革刚长刀。给神官配武器本来就很少见了,而他们配的竟然是骑兵冲锋劈砍所用的弯刀,都穿着轻便的盔甲,上面镂刻着神术阵花纹,运转神术时可以出现一个包裹身躯与战马的防护罩。

吉尔伽美什训练这一队特殊的亲卫可不容易,他们都是中阶神术师,也是可以上马冲杀的神官。远处的阿蒙看着吉尔伽美什率领亲卫逼近,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关注的是车后的那一队奇异的神官,能够直接冲上战场而无需武士的保护,只可惜数量比较少,只有二十四名。

阿蒙清楚吉尔伽美什不仅是一名九级神术师,而且是一名六级武士,不谈神术仅仅从武技而言,这位城主甚至比一般的大武士还要强大,因为他和恩启都一样都是天生神力,只是修炼的道路不同。

据歌烈介绍,吉尔伽美什是他所知唯一的一名大神术师,又经过了力量的二次唤醒去从头修炼体术。但阿蒙还知道一个人,就是老疯子早年的弟子贝尔,也是九级大神术师与六级武士。贝尔并非不可战胜,他死于一众埃居高手的秘密围捕之下,所以吉尔伽美什也并非不可战胜。

但贝尔与吉尔伽美什所走的道路不同,贝尔是另辟蹊径探索一体两面的力量,走了很多弯路终于有所发现。吉尔伽美什所做的是另一种尝试,就是以一位大神术师的成就,经过力量的二次唤醒从头去习练艰苦的体术。

现在看来,这位城主不仅自己在尝试,还秘密训练了一批神官也做这种实验。他给一批中阶神术师举行力量的二次唤醒仪式,让他们学习低阶体术。其中成功者,就是阿蒙现在所看见的这二十四名神官亲卫。

这些神官亲卫带着护胸甲还有头盔,放下护面看不清五官,但阿蒙仔细打量时,总觉得有两个人身上的气息十分熟悉。他从冥府中获得了一种奇异的能力,就是能感受他人的内心情绪,这种能力并不是对任何人都有效,但对那两个人施展却没有障碍。那两人的情绪很复杂,甚至处于一种矛盾纠结的状态。

面对这么激烈的战场,有谁还会去分心想其他的事情呢?就是神官亲卫中的亚伯与该隐。这两兄弟是阿蒙的亲传弟子,修炼的也是一体两面的力量,成为中阶神术师之后得到了吉尔伽美什的褒扬,被擢升为神殿祭司与乌鲁克军团的神官。

他们稍加掩饰,当然就很轻松的通过了力量的第二次唤醒,加入了这只特殊的亲卫队伍。以前吉尔伽美什并不会让这队神官如此上战场,但今天不知为何不再隐藏,让他们都骑马佩刀上了前线。

阿蒙注意到两兄弟的时候,两兄弟也在用信息神术私下交流。该隐对亚伯道:“我的弟弟,今天是决战,我们终于上阵了,恩人就在那边,该怎么办?”

亚伯答道:“上阵自然杀敌,对面有的是敌人。如果万一不幸面对恩人,你我只守不攻也不要说出身份,既报答恩情也不要让恩人为难。况且以恩人的本事真要是碰上了,你我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能躲开就算不错了。”

该隐又问道:“城主大人昨天又向你问起了我们修炼的秘密,为何力量的二次唤醒这么顺利,修炼体术如此之快?城主大人的眼力是何等之敏锐,我感觉快掩饰不住了。今天这一战,城主与恩启都大人同时出手,恩人必死无疑啊!我们所修炼的力量,可能真的成为永远的秘密,又该怎么办呢?”

亚伯反问道:“我的哥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该隐:“其实城主与恩启都大人早就知道恩人是一位魔法师,他们必然有应对的准备。恩人死后,城主大人若再问起我们修炼的秘密,该如何应付呢?”

亚伯:“这是战争,结果不是你我所能够左右,你怎么能断言恩人必死呢?城主大人问起,该怎么答就怎么答,我们答应过恩人不说出他的名字,也不可以说出他所传授。既然有承诺,我们也获得了今天的地位,就必须要遵守。”

该隐:“如果恩人阵亡,就没有人再能传授我们了,就算恩人不死,他也把不可能再将这种力量的高深成就传授给敌人。可是吉尔城主是大陆上无敌的英雄,远比恩人还要强大,我们就算不说出恩人的名字,也可以献出一体两面的力量修炼秘诀,不仅可以得到更多,也可以继续向他请教。”

亚伯断然道:“不,不能如此,这与信念不符,反而会陷入永远的困惑。我的哥哥,只要我活着,就决不答应你这样做。况且吉尔城主问的是我,而不是你!你就不要操心了,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该隐有些不甘心的又问道:“城主大人几次询问,都是只问你,根本没有想过来找我!我们修炼的都是一体两面的力量,可你总是比我高出一截,不论是神术还是体术,掌握的也更好更快。恩人是不是教了你更多的秘诀,其中包含高阶成就的修炼?”

亚伯叹息道:“哥哥,我说过多少次了,真的没有,我们得到的都是同样的传授。如果你不再总想着这些事情,或许能取得与我一样的成就。”

第四卷:诸神之战 第134章 恩启都之死

说话间他们已经冲到了战场中央,阿蒙一挥手,身边的亲卫分出两支骑兵迎了上来,战车也绕过混战之处左右合围而来。这是精锐之间的对决,一接战就十分激烈,刀枪碰撞人马嘶吼,冲撞在一起展开了一场绞杀,刀枪的光芒四射还伴随着各种神术攻防。

阿蒙虽然没有像吉尔伽美什那样训练了一支神官卫队,但他也有准备,不仅是几名大武士与大神术师混在亲卫中,还把大军中几十名经过力量二次唤醒的贵族武士也调到前线了,一时也杀了个势均力敌。

吉尔伽美什坐在车上没动,手持法杖施展着种种神术助阵。阿蒙远远的站在那里也没动,紧握铁枝法杖警戒,身后的两名大神术师高声吟唱,合力施展神术为本方的亲卫战队助阵,一时之间腾不出手来再相助那五名大武士。

越是精锐力量的直接碰撞,伤亡越是惨重,骑兵混战很难注意到具体是哪位战士倒在谁的刀枪下。一番冲锋交战伴随着神术的轰鸣,双方反穿插收拢队形之后都损失了不少人。再看亚伯已经倒在血泊中,如此混乱的战场,没有谁注意到他是怎样阵亡的。

吉尔伽美什终于站了起来,手持法杖浑身神光闪烁,拔出腰间的佩剑缓步走下了战车。阿蒙回头看了身后的两名大神术师一眼,紧握铁枝法杖也缓缓向前走去。他们之间,就是恩启都与五名大武士打的昏天黑地的战场,双方主帅终于要直接参战了。

旷野上的大战已经进入绞杀状态,双方军阵穿插在一起,队形都有些乱,指挥官只能严令最后面的步兵方阵死死的稳住,这时候比的就是士气,看谁能在苦斗中坚持到最后?而决定战局走向的转折点,就是最中央的高手决战,两位主帅一旦出手便都不能失败。

阿蒙一步步向前走去,仿佛对前方几位大武士的激战视而不见,空气中也似乎摩擦出紧张的火花。就在这时,恩启都突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旋身扫出一剑,那半截残剑发出耀眼的金光。只听接连几声闷哼,围攻他的五位大武士全部跌跌撞撞的震飞出来。

战斗意志最强悍的加百列,此刻嘴角已渗出了血丝,战斧被崩出了好几道裂口,身上的铠甲也一片片碎裂落地。梅丹佐在大口喘气,手中的短刃鸣啸似是痛苦的呻吟。再看龙腾手中的狼牙棒,那利齿形的尖钉几乎都被力量的冲击砸扁削平,成了一柄巨锤。

恩启都知道吉尔伽美什过来了,奋力一剑,竟然将围攻他的五名大武士全部逼退,两人正要汇合。而李奎德与沃尔德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放弃了亲兵卫队那边的战场,朝着恩启都发出了高阶攻击神术。两人不约而同施展的都是空间裂隙术,恩启都所立足的那片天地瞬间被打成了无数的碎片,就连光影都变得残缺不全。

恩启都持剑指天,那金色的剑芒爆发,残剑不仅变得完整无缺,而且光辉将他的全身笼罩,就连空间切割也不可撼动。吉尔伽美什远远的将法杖一指,天地之间一片模糊,这是信息湮灭神术,到极高明的境界甚至能抹去空间的分界。

两位大神术师出手不仅是在攻击恩启都,也是在阻止吉尔伽美什加入战团,所用的神术应该是最合适的。而吉尔伽美什见招拆招,化解障碍眼看就要冲过去了。阿蒙一咬牙,提着铁枝法杖正要飞身而起,却突然没来由的浑身一软,似是被一股强大的、无从抗拒的力量侵入了内心深处,竟然站在那里没动!

就算面对恩启都时,阿蒙也不曾有过这种感觉,究竟是谁出手了?这力量仿佛不可抗拒也无从抗拒,却不是针对阿蒙的,但阿蒙却能够真切的感受到那无形的威压,直接侵入到灵魂深处。他一瞬间甚至有些心神恍惚,莫名回想起一生中种种的虚弱时刻,以及经历的磨难与考验。

阿蒙的感受尚且如此,周围所有人在这一瞬间已全部定住了,几乎同时抬头望天。天不知何时黑了,当空的烈日无影无踪,天幕被撕开了一个螺旋形的缺口,仿佛通往无穷无尽的未知。只听扑通、扑通一片响声,还有武器与铠甲落地的碰撞声,周围的战马纷纷跌足倒地,目瞪口呆的战士们摔了下来,激烈的大战竟然在无声无息中停止了。

万人抬头望天,战阵中央的天幕上,黑色的漩涡不住的涌动盘旋,似乎是从不知名的空间中延伸而来的无尽深渊。战士们恐惧莫名,而飘浮在半空中的两名大神术师也无法安定心神运转祈福神术去鼓舞士气,连他们自己甚至都不敢继续留在天上,已经飘落下来。

黑不是一种颜色,当所有颜色与光影都消失后,就是绝对的黑暗。但天空黑色的漩涡却又显得那么明亮耀眼,仿佛撕开了一个吞噬一切的缺口。吉尔伽美什也站定了脚步,抬头望天一脸震撼之色,那黑色漩涡撕裂天幕狰狞而出,中心直指恩启都。

这位大陆第一武士在震惊中突然警醒,仿佛是意识到或者是明白了什么,怒吼一声哈哈大笑道:“这就是我要面对的考验吗,或者是神灵的诅咒?来的正好,我已经等待了很久了!”

狂笑声中他高高跃起朝着黑色漩涡劈出了一剑,这一剑的威势犹胜他几日前斩向荷鲁斯所化出的云鹰。眼前是一幅令人目瞪口呆的景象,金色的剑芒竟然在空中凝成一柄数百尺长的巨刃,带着无比狂暴的力量斩中了黑色的漩涡。

紧接着恩启都的狂笑哑然,那黑光只是微微一颤,金色的巨剑便如被湮灭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它仿佛不是一种可以用力量对抗的攻击。紧接着那巨大的漩涡陡然翻卷,一道黑色的霹雳无声无息的斩向恩启都。

恩启都举剑格挡,蛇鳞甲上金光乱颤,就似一尊凛然不可侵犯的天神,却从天空落了下来,立地砰然有声。黑色的闪电就如腐骨之蛆,缠绕着劈击而下,却不知是谁在与这位大陆第一武士战斗?

吉尔伽美什第一个反应过来,狂吼一声高举法杖,半空又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人影,正是吉尔伽美什所现出的“神形”。这法力凝聚的身形出现在半空,带着吉尔伽美什本人全部的力量,手中握着一件獠牙状的尖刺带着咆哮之声击向黑色的漩涡。

他与恩启都已经配合过多次,早就知道该怎么办,恩启都落在地面上防守,吉尔伽美什趁机施展威力最强大的神术,直袭“敌”后。但下一瞬间光影涣散,吉尔伽美什所现出的“神形”竟然在黑光面前一触即溃,那柄獠牙状的尖刺也坠落下来。

吉尔伽美什倒退几步口吐鲜血,以法杖驻地才站稳。他竟然帮不了恩启都,甚至无法加入那黑色漩涡攻击的战斗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阿蒙也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他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自然在第一时间就运转侦测神术去感应。如果这真的是所谓神灵的诅咒,他想知道究竟是哪一位神灵出手、那神灵又藏身于何处?但是他却没有发现任何痕迹,只在黑色旋涡与霹雳中感受到莫名恐怖的气息。

惨叫声、怒吼声、厮杀声、哀嚎声仿佛从极远的天际传来,又似就在耳边响起。随着这些声音,无数人的痛苦、怨恨、恐惧、彷徨、绝望等感受不可抗拒的侵入到灵魂深处,形成一种强大的不可思议的精神冲击力量,仿佛要将人的意识彻底击散。

阿蒙只是一个旁观者,用侦测神术感应到这一切,而被黑色霹雳纠缠劈击的恩启都的感受没有人清楚,但可以想象。黑色霹雳中不仅蕴含着强大的精神冲击,而且接连不断的能量爆发直接斩在恩启都的身上。这位大武士疯狂的挥舞着半截残剑,金色的剑芒就像飓风般在周身卷起,可是他击不散也击不退这无法形容的攻击,甚至不清楚对手是谁。

这仿佛是一场看不见希望的决斗,恩启都爆发了生命中最强大的力量,他身上的蛇鳞甲一片片的炸裂,就像暴起一朵朵金色的烟尘。

阿蒙稍一入神,身心就被无法形容的颤栗感侵袭,收回了侦测神术,低头再看战场上的其他神术师,皆是一脸痛苦而彷徨的神色。也难怪,只要是神术师见到这种场面不可能不以侦测神术去感应,震撼中一不留神,无形中就会受到冲击伤害。

绝大多数战士自然不会侦测神术,可是他们望向天空时,内心深处都升起一种无法抗拒的战栗感,甚至都拿不稳手中的武器。还能思考的人,纷纷猜测这是否是神灵的惩罚与诅咒?就算是埃居士兵此时也提不起一丝斗志,面对那撕开开天幕的未知恐怖,放佛承受着巨大威压。

这场仗没法再打下去了,只剩下恩启都独自战斗。

阿蒙回过神来,悄悄召唤身边的将领,迅速传令整军撤退。埃居大军静悄悄的撤了回去,很多士兵渐渐松了一口气,大家莫名都想离那战场越远越好。撤退时阿蒙坐在车上,虽然没有回头看,但仍能感受到黑色霹雳中蕴含的痛苦与绝望力量。

他从冥府中“带”出一种奇异的能力,就是能感受他人内心的情绪,既然是能力当然可自如掌握和运用,不想感受的时候就不必去感受。但此时这种能力却失控了,当他收回侦测神术之后,仍然能感受到黑色霹雳中的“念”。

那黑色的霹雳蕴含的“念”仿佛是“活”的,却又不像是一个人,而是很多人的内心折射,直接钻入灵魂浮现、驱之不散,面对这种冲击,需要多么强大的意志才能保持清醒而不迷失自我?阿蒙不禁想起,自己在埃雷彼女王的冥府中也曾有过类似的感受。

他在冥府的各道门户之间,曾“听见”无数人的祷告、祈求、谩骂、诅咒、怨恨交织在一起,当时只能稳守心神才得以安然通过,那些欲念只是阿蒙自然感应到的,并没有汇合在一起主动冲击他的灵魂。但此刻的恩启都,显然直接承受着这种冲击。阿蒙的能力来源于这段经历,此刻体会到恩启都的处境,心中不禁骇然。

撤回红岬镇,阿蒙并没有躲的远远的,而是登上城楼继续观望。埃居大军无声的撤退,但乌鲁克军团还留在原地,因为吉尔伽美什没有下命令。

吉尔伽美什并没有放弃,他召集军中的神官们布成了一座神术大阵,亲自主阵施展种种神术,可是黑色霹雳仿佛不受影响。吉尔伽美什又改变了主意,企图将恩启都“救”出来,但也徒劳无功。

那黑色的霹雳从天而降,已经将恩启都重重缠绕,神术师们一不小心将侦测感应深入,反而会被那恐怖的冲击力伤害。吉尔伽美什的脸上已经失去了血色,握着法杖的手在颤抖,但他还不愿放弃。

阿蒙在城楼望着被黑色旋涡笼罩的战场,由于那不受控制的能力,他也承受着异常的苦楚,浑身已被冷汗浸透,但却咬牙坚持着不错过每一个细节。他不得不看,天幕上通往不知名远处的巨大的旋涡,仿佛有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力,包含了神灵未知的秘密。

阿蒙仿佛明白了什么,但又更加糊涂了,他只能去感受,暂时还来不及思考与领悟。

恩启都所承受的,不仅是来自灵魂的冲击,那黑色的霹雳伴随着巨大的能量爆发,就像无数看不见的对手前赴后继、毫不停歇的发起冲锋。阿蒙此刻无比佩服恩启都,他竟然能在这种攻击下坚持到现在,虽然时间不算太长,但已足以惊骇世人。

这位大陆第一武士身上的蛇鳞甲已经完全碎散,衣服都已化成飞灰,健壮魁梧的身躯赤裸着散发出古铜色的光辉,在黑色霹雳中若隐若现。他疯狂的挥舞手中残剑,金色的剑芒已经化为一片飞雾笼罩全身,但在霹雳包裹中越来越黯淡。

眼看恩启都的剑芒就快湮灭于黑光中,这位武士发出生命中最后一声巨吼,剑芒再度耀眼爆发,他再一次高高跃起,竟冲向了黑色旋涡的中央,声音在战场上空回荡:“吉尔,我终于明白了!这不是神灵的诅咒,而是命运的审判!”

恩启都究竟明白了什么?谁也无法再追问,因为这是他在世上所说的最后一句话。阿蒙一愣神间,突然又听见一声咆哮,仿佛千万头野牛在灵魂中狂嘶,竟是洪巴巴的吼声!洪巴巴早就被恩启都斩杀,它临终时那震撼灵魂的咆哮怎会出现在黑色的漩涡中?

感应到突如其来的咆哮冲击,阿蒙身子一软差点没站稳,这时就听见身后的几位大神术师同时发出惊呼:“小心!”

一道金光从黑色的旋涡中向着红岬镇的城楼直射而来,那是恩启都手中的剑。这位大武士生命中所做的最后一件事,并没有继续对抗黑色霹雳,而是用尽所有的力量掷出这一剑,仍然要杀了阿蒙。

这一剑太凌厉、太突然了,谁都没想到啊!要不是身后站着好几位大神术师,反觉不对立即瞬发神术阻挡,走神的阿蒙说不定真的会被恩启都杀了。那道金光仿佛包含了世间最高明、最强大的能量神术,接连突破阻挡没有改变方向。

当它射到阿蒙身前时,已经失去控制,因为发出这一击人此时已不在世上。天幕上那黑色的旋涡正在缓缓收拢,恩启都被斩灭,战场上只留下若干鳞甲的碎片。

阿蒙闷哼一声向前举起铁枝法杖,金光消失不见,它被阿蒙强行摄入到风之魅舞所携带的神术空间中。然后他眼前一黑,张口吐出鲜血,一头栽倒晕了过去,被梅丹佐一把抱住。

阿蒙奇异能力一直处于失控状态,而且自始至终都在出神的探究黑色旋涡与霹雳中蕴含着什么?不知不觉运转法力守护心神,竟然没察觉法力消耗已经到了极限,陡然听见洪巴巴的怒吼,就已经受了伤,运转神术收摄那道金光时,竟支持不住的晕倒。

埃居的战场总指挥阿蒙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当他从一片混沌中睁开眼睛,所见是乳白色的光辉缓缓撒落,扭头看去,九级大神术师沃尔德正在给自己施展治疗神术,而军中其他的将领都坐屋中。

阿蒙微微动了动,惊讶的发现自己伤势很奇特,身体血脉完好无损,却运转不了一丝法力。

他睁眼一动,周围的人立刻就发现了,有人以既惊喜又焦急的语气说道:“感谢神灵,总指挥大人终于醒了!…乌鲁克军团已经撤退,听说吉尔伽美什也身受重伤。没有总指挥下令,我们没有展开追击,现在您醒了,是否要号令全军追剿敌人?”

第四卷:诸神之战 第135章 都克镇上的穷人

乌鲁克军团是昨天夜间悄然撤退的,拔营而走,战场打扫的非常干净,无声无息中几乎没留下任何痕迹。阿蒙刚醒来还不了解具体的情况,听说消息之后坐在那里愣了半天,他亲眼目睹了恩启都之死以及吉尔伽美什绝望的营救,此刻也能体会这位城主的心情。

吉尔伽美什万丈雄心消去,一时心灰意冷,身带重伤黯然离去。

众将领以为总指挥伤势尚未恢复,感觉还有些晕眩,一时都没有再说话,几位大神术师同时出手为他施展祈福神术。其实军中的四位大神术师昨天夜里已经轮流为阿蒙治疗过了,总指挥大人的伤势已经没什么好治的,只需要休养恢复而已。

阿蒙一摆手道:“诸位大人辛苦了,我没事,不必在浪费法力。”接着又询问了乌鲁克军团撤退的情况,包括营地留下了哪些东西、撤退的队型如何、军阵是怎样组织的?最后下了好几道命令。

在大战中混编的荷鲁斯、伊西丝、安-拉、塞特、盖勃等五支军团恢复了原先各自的建制,让各位军团长重整军阵。这时就看出军容不整了,除了刚刚赶来、战斗力最弱的盖勃军团只经历了最后决战损失稍小之外,其余的军团连番久战之后都已经折损半数兵力。

阿蒙本人仍然兼任着安-拉军团的军团长,留在红岬镇养伤,前阵指挥官约翰身受重伤还没回到前线,临时任命加百列带领安-拉军团,跟着乌鲁克军团的撤退路线推进,一直将他们“送”出国境。伊西丝与荷鲁斯军团在左右侧翼包抄掩护,一旦交战则汇合夹击。

罗德-迪克率领塞特军团残部,组织撤到后方的民众返回家园。盖勃军团垫后负责接应全军,组织军需后勤。阿蒙的命令很清楚,如果乌鲁克军团自行退出了埃居境内,就不要交战,安-拉军团跟随推进到国境线以外,在沙漠中望着他们远去。

阿蒙已经不想再打了,吉尔伽美什也一样。反正打不打乌鲁克军团都会撤离,何必再起刀兵徒添死伤呢?假如逼得太狠,吉尔伽美什回过神来不顾一切的含愤反击,对埃居而言反而得不偿失。乌鲁克军团阵形未乱,只是撤退并不是逃亡。

阿蒙派出大军将乌鲁克军团远送出境,罗德-迪克则派出手下跟在后面收拾失地,还有很多善后的工作要做。阿蒙又下令送出两份文书,一份是给后方的法老报“捷”,另一份竟然是送往乌鲁克军团吊唁恩启都,悼念这位大陆第一武士同时也安慰吉尔伽美什。

书记官听清楚总指挥的命令被吓了一跳,虽然擅长各种文辞,却不知道这份文书该怎么写,于是特意询问总指挥大人的意思。阿蒙面无表情的答道:“不论对手是谁,恩启都是在战场上牺牲,他是一位令人尊敬的武士。如果我们的军团中有这样的武士,你该怎么写悼词呢?除去那些赞颂神灵的话,该怎么写就怎么写。”

书记官苦着脸却又不敢多问什么,罗德-迪克恰好在一旁接过话头道:“总指挥大人,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吧,既不会损及您与埃居帝国的威严,也能表达应有的气度。”

罗德-迪克亲自写了一首悼念的诗篇,赞颂了恩启都的强大与勇敢,还提到了他一生中重要的功绩,命人刻在一块金板上,派使者送往乌鲁克军营。用纯金打造的书板铭刻悼词,这是贵族之间吊唁最隆重的形式。

有些贵族身亡,后人可能家境窘迫,这样的吊唁也是一种变相的资助。金板象征着祖先的功绩,就算犯了什么事被罚没家产,这些东西也是不没收的。有些子孙可能抹不开面子将金板熔化为黄金使用,所以送金板的时候还用一个金盘托着,就算把金板保留,盘子也是一笔重金。

久而久之,这就成了贵族之间悼亡的最隆重的礼节,有人可能会借此行贿,而有人对亡家并无所求,只是表达真心的慰问。如今罗德-迪克替阿蒙办事,就是这么做的,虽然恩启都已不需要这些黄金,但理应得到这种尊重。

阿蒙曾三战恩启都不胜,每一次都险象环生,尽管恩启都已死,但他却是阿蒙平生所遇到的最强大的也是最值得尊敬的对手。

至于书记官写给法老的捷报自然是洋洋洒洒、笔下生花,还分别用神文与世俗文字写了两份,内容与格式稍有差别。在伟大的神灵荷鲁斯的护佑下,埃居大军奋勇杀敌,击退了强大的乌鲁克军团,歼敌无数、将吉尔伽美什大军杀的丢盔卸甲。

那蛮横的武士恩启都,死于神灵的愤怒。总指挥阿蒙大人亲临前线身先士卒,在决战中第一个发起了冲锋,他的斗志以及英勇无畏的精神感召了神灵,降下诅咒与惩罚,在大战中击杀了恩启都。阿蒙大人身受重伤,却一直坚持在前线指挥作战,直至获胜之后才吐血晕厥。

其实不必书记官刻意宣扬,上万将士都亲眼看见了战场上发生的事情,种种猜议早就在军中传开了。荷鲁斯确实在阿蒙与恩启都作战时现身,至于后来那黑色的漩涡与霹雳,应该也是神迹,是军团长阿蒙以燃烧的战斗意志召唤了神灵,只能这么解释!

经过与哈梯大军及乌鲁克军团这两场大战,阿蒙在埃居军中的一时威望无双,他的威名甚至远扬大陆各国。与乌鲁克军团这三番决战之后,这位总指挥竟然能感召神灵,成为埃居将士心目中如军神一般的存在!尤其在安-拉军团这样嫡系部队中,阿蒙本人的声威甚至在无形中超过了神灵。

乌鲁克军团撤退的速度很快,离开国境线穿越沙漠回到了乌鲁克城邦,而安-拉军团不仅推过了国境线,一直到沙漠中部这才回师。这样的战果,自然被法老拉西斯二世视为一场大胜!

法老还遣特使询问,能否趁着乌鲁克军团撤退一鼓作气杀过沙漠,惩罚对方的侵略行径?还好这位法老只是询问而不是直接下命令,总算没有完全昏头,前线众将领一致上书劝谏法老见好就收。

久战之下兵疲将惫,急需休养生息。大兵压境时还能奋起抗击,但如今强敌遭受重创已退,短时间里实在不能再发动远征了。不仅仅是前线的将领,法老身边的大臣们也都不同意继续远征,这一战已经保住了埃居帝国的颜面,假如远征失败,那可是真正的国力大损。

眼见无人支持,法老自不可能亲自上阵,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而下令在海岬城邦举办盛大的庆祝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