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封赏的领地与完全意义的私人土地还不一样,在这片领地上生活的人们都是阿蒙名义的仆从,每年都要有三个月的时间无偿为阿蒙劳作,不想服役的话需要交相应的抵金。另一方面,阿蒙并不能随意把这片封地转让或赠送他人,他只能获得这片领地上的收益,对封地的处置权限还掌握在帝国手中,但阿蒙的子孙可以继承领地的所有权。

除了隶属于领地的住户之外,阿蒙还有自己的私人仆从,包括他的亲兵卫队、以私人名义购买的奴隶和雇佣的仆人,生活在一座很大的庄园里。

都克镇的族人一共有六十名,其中有四十多人都是青年矿工,其余的十几人是摩西身边曾经的仆从,如今一律都成了法老赐给阿蒙的奴隶。他们从何烈山被带到这里,心情很是忐忑。众人都已经听说阿蒙成了帝国大将军,率领埃居大军击败了哈梯与巴伦王国,立下功勋请求法老将都克镇的族人都赐给自己做奴隶。

阿蒙一年半以前去过何烈山,从那之后,这批矿工的起居环境改善了不少,也没有再遭受过虐待和打骂,但奴隶毕竟是奴隶,他们并没有摆脱被奴役的命运。阿蒙曾是被都克镇放逐的人,却在埃居取得了这样的成就,曾经的族人如今都成了他的奴隶,又会怎样对待他们呢?

摩西心中还有另一种担忧,他接受阿罗诃的指引,一直在暗中为重返家园做准备,可一年半过去了,那位神灵却毫无消息,如今又出了这样的变故,看来族人的悲惨命运前途未卜啊。

阿蒙将他们接到了领地中,没有任何为难但也没有特别的优待,摩西等人毕竟是奴隶的身份,哪怕与阿蒙坐在一起吃饭都不符合礼节。阿蒙没有让他们住进庄园里,也没给他们房屋,而是在山脚下的草坡与农庄边缘,派亲卫扎好了一排行军帐篷,让族人们暂时落脚,然后召见了所有人。

摩西等人见到阿蒙,一齐下跪行礼,阿蒙抬手阻止道:“这是私人的场合,大家都是我的族人,有些礼节可以减免。我曾请求法老给你们自由,但是没有成功,于是就把你们接到了这里。大家在我的领地中,有什么要求现在都可以说出来。”

有一个女人,是摩西以前的女仆,她弱弱的说道:“冬天刚过,天气还很冷,能不能给我们房子住?哪怕只是与何烈山一样的石屋。”

阿蒙笑道:“你们现在住的帐蓬就是我曾经住过的行军大帐,应可抵御风寒。房子会有的,但需要你们自己去建造。在我的领地中,你们可以上山伐木、开采石料建造自己的村庄。春天就快到了,山脚下有大片土地能开垦播种,可以引罗尼河的水来灌溉,无论是种子和农具,都可以问我的管家索取。”

阿蒙并没有提供给族人现成的一切,而是让他们亲手去建造房屋、开垦土地、山里还有野兽出没,他们可以打猎但也需要自我保护。有人露出了失望之色,却又不好说什么,摩西则行礼道:“多谢大将军!感谢您为我们所做的这一切!但我们有一个共同奢望,一直想回到家乡,听说那里已经成为一片荒原中的沃土。”

阿蒙答道:“即使你们回到那里,也一样要重建家园,为什么不从现在开始就做好准备呢?不要着急,若有可能,我会尽量满足你们的愿望,但还需要等待时机。”

阿蒙只提供物资,并不给族人们现成的东西,一切都要靠他们自己用双手去获得,就算将来摩西等人能够回到都克平原,也要一切重头开始,不能依靠别人。从这之后他就没有再见族人,似乎刻意保持了疏远的距离,这种情况也很正常,高高在上的帝国大将军与一群奴隶有什么好亲近的?

都克镇族人的新生活开始了,他们本就是大陆上最好的工匠,拿到工具之后在附近伐木,两、三天内就盖好了足够大家居住的木屋。然后摩西又指挥壮劳力,到附近山中去开采石料并运会营地,着手建造永久性的坚固庭院,完全按照一个成规模的村落来规划,甚至还留下了神殿的位置。

有人问摩西道:“这又不是我们的家园,为何要建造的这么好呢?”

摩西答道:“父亲曾告诉我,身体是灵魂寄居的庭院,立足之处,就是身心所在的家园。如果身心失去了依托,不知灵魂在何处、不知自己在追求什么,那才是真正的无家可归。我们还不清楚要在这里待多久,为什么不好好建造住处呢?就算我们回到了都克镇,也一样需要这么做的。”

还有人对阿蒙有所不满,曾在摩西面前私下抱怨道:“阿蒙如今威震埃居,拥有无穷无尽的财富,却什么都不肯给我们,而让族人为他在领地上建造村庄、开垦荒原。我们都是他的奴隶,所建造的一切不是自己的,都是阿蒙的!”

摩西则笑着答道:“帝国大将军的功业只属于他,不属于你我,你抱怨他没有给你更多,可曾想过他又欠你什么?阿蒙是个老酒鬼的儿子,从小没少受欺负吧,而且是被逼离开了都克镇。现在我们成了他的奴隶,他没有虐待,已经该感谢神灵了!这里是阿蒙的领地,但也是我们自己住的房屋和耕作的土地,你想生活的更好,只有自己动手。”

摩西率领族人建造新家园的时候,心中一直热切的盼望着期待已久的时刻,希望阿罗诃的使者早日降临,这才是真正支撑他做出这一切努力的希望。摩西本人得到了一体两面力量的传授,如今已拥有一名六级魔法师与六级武士的成就,要想自己一个人逃离的话,完全可以。

阿蒙教授摩西的方式与其他人不一样,他只让摩西进行基础力量的修炼,只追求境界上的突破,并不涉及任何具体的神术或武技。尽管如此,以摩西今天的成就只要注意隐藏身份,想逃到哪里都可以立足。但他一个人逃走又有什么意义呢?

阿蒙一直在暗中观察摩西等人的举动,当都克镇的族人建造好木屋,开始开采石料与开垦荒地的时候,他终于决定再次召唤摩西。只是有一点不方便,阿蒙如今失去了法力,不能施展神术,于是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梅丹佐。

这天夜间,劳作了一整天的摩西正在自己的木屋中静坐冥想,他已经突破了“极限的突破”这一道考验,拥有一体两面力量的六级成就,虽然没有学过任何具体的神术,但法力已经十分强大,自然掌握了很多的力量规则,一些简单的神术技巧不用学也能自己摸索。但他一直记着阿罗诃的叮嘱,只是潜心的修炼,不要去使用。

白天这点工作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有必要的话,哪怕连续十几天不眠不休也能坚持住,而每夜的神术基础冥想从未间断过,只有这样,他才能在苦难中看见人生的希望。

正在这时,一股就像蚊子哼似的细声钻进了他的耳中:“摩西,我是神灵派来的使者,你悄悄走出村子,到西面的山坡上来见我,我有话要问你。”

摩西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心头一阵狂喜,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看来那神灵阿罗诃并没有忘记他,一直在默默的关注他和他的族人们!他赶紧穿好衣服,出门前还不忘掸去头发和衣物上的灰尘,整理好仪容悄悄的离开营地走过草坡,向着西面的山上奔去。

这里的山不高却很陡峭,很多地方裸露着岩石,摩西他们就是在此处开采石料的。前方有一点萤火虫般的光辉在指引他,摩西走过族人开采的石料场,攀过悬崖,来到了一处高坡。前方站着一个披着斗篷的人,手中平托着一根“树枝”。

以摩西如今的眼力,却看不清此人的面目,但在星光下却能清晰的看见他手中的东西,正是阿罗诃曾经用过的手杖。他赶紧跪倒在地:“神灵的使者,是您在召唤我吗?”

梅丹佐点头道:“是的,我奉神灵之命,来看你和你的族人如今准备的怎样了?”

摩西激动的都快流泪了:“感谢神灵,阿罗诃没有忘记我,一直在注视着我们!”

梅丹佐语气一沉道:“你难道忘了吗,不可以向别的神灵祷告!既然如此,在我以及任何人面前,请不要直呼阿罗诃之名,他就是你唯一的神灵!如此才是真正的虔诚,融合入信念之中。”

梅丹佐的话很有意思,摩西可以呼唤神灵,但不要直接呼唤阿罗诃的名字,因为他不可以向别的神灵祷告,那么在提到神灵时,指的就是阿罗诃而非世间的其余众神。神灵这个词从这一刻起,有了专指的含义。

梅丹佐问了摩西很多问题,包括这一年半以来他的修炼如何,又指引族人做了哪些准备,摩西都恭恭敬敬的详细回答。摩西本人是族人中修炼成就最高的,已经拥有一体两面力量的六级成就,他还在族人中悄悄宣扬阿罗诃的神迹,告诉大家这位神灵会指引他们返回家乡。

另外,摩西还为十二位族人唤醒了一体两面的力量,如今他们都有了中阶成就,至少也是一名四级魔法师与武士。不用特意提醒,族人们也知道这是绝不能外传的秘密,哪怕泄露一点风声,就会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所以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

在何烈山,他们每天要从事繁重的劳役,实在也很难做更多的准备,只能给族人们灌输希望与信念,也让大家好好的保护自己。至于那些没有唤醒一体两面力量的矿工,也要用心锻炼都克镇的矿工技艺,它不仅是为了给埃居帝国开采神石,也是强健身心体魄的手段。

梅丹佐很满意的点头道:“从今天开始,你每夜都来到此处,我要教授你神术与武技,你再传授给可以学习的族人。修炼的时候要小心,不能被人查觉,这支手杖你拿好,并稍做一下伪装,它既是武器也是法杖,神灵让你暂时使用它。”

阿蒙将铁枝法杖给了摩西,除了众神之泪自己留着,里面仍然依次镶嵌了大地之瞳、幽蓝水心、风之魅舞、火焰精灵等四枚神石,却没有明说这支法杖的奥妙,只是交给摩西使用。大地之瞳当然不是老疯子记录信息的那枚,风之魅舞也不是原先那件空间法器,阿蒙都换了新的。

阿蒙如今失去了力量,就连空间法器都无法使用,这支法杖闲着也是闲着。摩西是奴隶,不方便公然拿出武器更不可能有法杖,阿蒙手中虽然有很多东西,但只有这根“树枝”合适,拿在手里缠上布条,谁也看不出破绽来。为了掩护,摩西还命族人们每人都砍了一根形状差不多的树枝,缠上布条做成手杖。

就这样,梅丹佐每天夜间都传授摩西各种神术与武技的秘诀,简单演示后让摩西去自行修炼并传授族人。原先在何烈山的时候,教这些内容很不方便,但在阿蒙的领地中已经可以了,采石场附近有无人的山谷,他们可以自行习练,不会有人管闲事。

摩西非常聪明,这也得益于他从小所接受的良好教育以及这几年所经历的磨砺,十几天后,梅丹佐该教的东西都差不多了,剩下的技巧只能让摩西等人自己去练习才能掌握,于是回去向阿蒙复命。

在庄园中,梅丹佐又惊又叹的感慨道:“阿蒙神啊,难道您的族人都是天才吗?六十个人中就有十二个人唤醒了一体两面的力量,短短一年半的时间,竟然都拥有了中阶成就。尤其是那个摩西,只要有机缘,我看就有机会突破到七级成就,这比我当年都快多了!”

阿蒙并没有感到意外,似笑非笑的解释道:“你只看见了这些人,所以觉得惊奇,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是多少代人残酷的淘汰积累?都克镇的矿工技艺世代相传,很久之前那里的生存环境还要险恶的多,如果成年男子掌握不了这种技艺,也很难在那里生存下去,夭折的人非常多,数百年来人口几乎没有增长。

环境的选择与淘汰如此残酷无情,这些后人的血脉中都继承了最强大的力量,是多少年沉淀的精华。若非如此,你认为他们经历这么多苦难还能健康如常的活到现在吗?至于那十二人,你只想到了他们这一年半的修炼,可他们从十六岁起就学习都克镇的矿工技艺,这也是一体两面力量的基础。

除了摩西,他们比你我修炼的时间都长,只是没有人去打开那扇真正的门。就算如此,他们并没有超越你的成就与修炼速度。你我在一般人眼中已是奇迹,但是再想想恩启都吧,二十一岁就成为九级大武士,又是怎样的存在?”

梅丹佐呵呵笑了:“我不是这么比较,只是觉得他们的修炼速度确实惊人,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批人。您这么解释倒能说的通,但一体两面力量的修炼自有规律,并不是有力量用苦工就行,还需要通过种种考验。”

阿蒙仍然似笑非笑道:“他们修炼这种力量比一般的神术师更适合,尤其是摩西。失去家园流落异乡,每天都要从事沉重的苦役,却不放弃心中的希望,有哪位高贵的神术师经历过这种磨难考验?不要忘了,在大陆上只有贵族才可以修炼神术,而奴隶是不可以修炼体术的。一般的武士也很难承受这样的磨砺,他们却挺过来了,这便是成就!”

既然摩西等人一直没有放弃希望、正在做着准备,阿蒙又派梅丹佐去都克平原,看看林克那边准备的如何。临行之前,他将那枚空间法器风之魅舞交给了梅丹佐,又让梅丹佐从里面取出了几样东西,包括那件有些残损的蝎壳甲、一支驭风飞梭、还有一支金色的梭枪。

这支梭枪有十几尺长,与一般的制式梭枪不一样,它就像极细长的液滴状,浑然一体说不清是什么材质,哪怕以工匠大师的眼力,也不完全清楚其炼制的方法。阿蒙把梭枪交给梅丹佐道:“你一直羡慕我有一根神奇的法杖,还可以当成武器,上次给你的那支长剑已在与恩启都激战中损毁,而这支梭枪,比我的铁枝法杖更加神奇。”

梅丹佐接过梭枪试了试,惊讶道:“阿蒙神啊,您哪来的这等神器!它几乎无坚不摧,也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的法杖,是您亲手打造的吗、它叫什么名字?”

阿蒙叹息一声道:“它不是我亲手打造的,我叫它命运之匙,你曾经见过,还与手持这件武器的人生死决斗。”

梅丹佐茫然道:“不可能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神奇的武器,更别提与拥有它的人决斗。”

阿蒙解释道:“你只是认不出来了,它曾是恩启都手中的那柄阔剑,斩向天空的云鹰时变得残缺。最后一场决战时,恩启都与从天而降的黑色霹雳激斗,剑芒化作了一片金雾,连剑身都改变了形状。恩启都冲向天空的最后一刻,将手中的剑射向我,被我收入风之魅舞中,就成了这支梭枪的模样。”

梅丹佐手持命运之匙惊叹道:“原来是恩启都的残剑,注入了他一生中所有的力量,经过那黑色漩涡的焠炼,竟成了这个样子,果然不是人间的工匠所能打造!”

阿蒙点头道:“它有着神奇的妙用,象征着命运的考问,就似真实的自我一切遭遇与作为以及所须面对的选择。它为了杀我而飞来,却落到了我的手中。我不想使用它,就交给你吧,这也许是最适合你的武器与法器!”

第四卷:诸神之战 第139章 生死皆非

梅丹佐操控飞梭离开了阿蒙的领地,这样比骑马长途跋涉快多了,阿蒙叮嘱他路上小心,在天上飞的时候尽量避开人烟密集的城邦。又过了几天,算算日子派往伊西丝神殿的那名亲卫早该回来了,可一直没见人影,阿蒙很有些纳闷。

伊西丝神殿的最高掌权者是圣女,而负责所有典籍文书事务的是大祭司乔治,只有这两人才能否决他的请求,难道那卷典籍真的是那么重要,玛利亚或者乔治不同意阿蒙借阅?于公于私,这种可能性都非常小啊。

阿蒙正想再派人去伊西丝神殿催一催,不料伊西丝神殿的使者恰在此时到来,令阿蒙很意外的是,竟然是大祭司乔治亲自将那卷典籍送上门。更令他意外的是,乔治还带来了一条消息与一个人。

消息是关于巴伦王国与哈梯王国的,这两国之间不久前开战了,哈梯王国在大占优势的情况下却突然撤兵,因为国王路西尔驾薨。

在吉尔伽美什进犯埃居帝国的同时,巴伦王国的精锐马尔都克兵团与另一支城邦兵团基什兵团就已经在幼底河中游的渡口集结。当乌鲁克军团推进到埃居境内、占领了海岬城邦的大片土地之后,马尔都克兵团与基什兵团也趁势渡过幼底河逼近都克平原。

巴伦王国的军队在叙亚沙漠的东北角、内陆湖的东南角驻扎,也在等待着乌鲁克军团的消息。假如吉尔伽美什的战略意图实现,那么巴伦大军便再无后顾之忧,整片叙亚沙漠都在巴伦王国的控制范围内,趁势北上渡过内陆湖就可以占据整个都克平原。

哈梯刚刚与埃居帝国达成和平协议,本不欲再战,但有强敌虎视眈眈,也不得不重新集结军队,推进到内陆湖的西南角严阵以待。

哈梯大军还没有完全撤回,此时重新集结也方便。国王路西尔没有再回前线,径直返回了王都,临行前想重新任命歌烈为战场总指挥,确实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但歌烈却拒绝了这一任命,向国王推荐了亚设王子。

亚设王子是路西尔最喜欢的小儿子,这一次随国王亲征,在路西尔被阿蒙劫持期间,歌烈不在前线大营,他曾经代行战场总指挥权限,也是中规中矩。这位王子经历了上一场大战,跟随在歌烈虚心求教,与前线的众位将领相处的也十分融洽,由他来做战场总指挥,无论是身份、阅历、人脉都很合适,而且是难得的锻炼机会。

路西尔本就有几分忌惮歌烈在国中的影响,这个建议正中下怀,于是顺水推舟任命了亚设为战场总指挥。亚设王子自己心里倒有几分没底,又央求歌烈做为全军主神官,这是一个以前没有的新职位,实际上就是在前线辅助王子指挥战役,歌烈点头答应了。

亚设王子名为总指挥,但对歌烈是言听计从,歌烈建议他按兵不动,亚设王子就一直保持观望并不急于交战,两国大军遥遥对峙却呈奇异的静默状态。

埃居与哈梯之间是同盟关系,歌烈每天都派人到海岬城邦获取最新战报。士兵们不用作战,但军中有一批神术师可累坏了,驾驭飞梭交替往返,一天都不间断。而那边的巴伦大军也在等待乌鲁克兵团的消息,一旦南部战线稳定,他们就可以趁势进军了。

就算是一名大神术师,如果保持足够的体力不至于过度消耗,正常情况下驾驭飞梭从哈梯大营到海岬城邦也需要两天多。以同样的速度,从巴伦大营穿越沙漠到乌鲁克兵团的后方需要三天多。也就是说一次飞梭往返,巴伦大军需要七天,而哈梯大军需要五天。

实际上,巴伦大军没有向歌烈这样如此密集的不间断使用飞梭传信,掌握高阶空间神术与气元素神术的神术师才能驾驭飞梭,至少也得是一名法力深厚的六级神术师,这得派出多少神术师才能每天不间断的往来啊。谁也不清楚目前的对峙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这也是一场巨大的人力消耗。

大陆第一武士恩启都陨落,吉尔伽美什黯然退兵,歌烈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比巴伦大军整整提前了四天。得到消息的当时,歌烈建议亚述王子立刻进军,在巴伦大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起突击。

作战计划也是歌烈制定的,亚设王子手中指挥着恩里尔、阿努、南纳尔三个军团,歌烈的进军路线却不是直扑巴伦的大营,而是从南部的叙亚沙漠直接插过去,南纳尔军团向北发起攻击。

这一个军团当然无法战胜巴伦大军,行军途中恩里尔军团再回身包抄,接应撤退的南纳尔军团阻击巴伦大军的反扑。至于歌烈亲手组建的最精锐的阿努兵团,并没有理会后方的遭遇战处于不利境地,一路突破重重防线进入到巴伦境内,占据了幼底河西岸的渡口。

这一招分兵阻敌、穿插突袭敌后的战术让巴伦王国的两个军团大乱,幼底河渡口一带失守,他们的后路就被切断了。巴伦大军一开始取得了几场胜利,眼看就要把南纳尔军团与恩里尔军团逼退到沙漠中,这时阿努军团占据了渡口,并夺取了敌人囤积在幼底河岸边的后勤辎重。

在歌烈的建议下,亚设王子将阿努军团分成两部,一小部扼守幼底河西岸,阻击巴伦境内方向的援兵渡河,一大部回师包抄,夹击后路已断的巴伦大军。巴伦大军立时溃败,差点没有被平推到内陆湖中,连番苦战才勉强在湖边站稳阵脚,他们已是背水之战再无退路。

前线的风云突变也让巴伦王国震动,紧急调集埃阿军团赶来增援。若论国力巴伦强于哈梯,它的疆域更广、人口更多、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生活也很富庶,但国力并不完全等于军事上的战斗力。在亚设王子与歌烈的指挥下,围绕内陆湖展开的大战,哈梯已占据绝对优势。

巴伦想增援前线有两个最大的问题,埃阿军团恐不能及时赶到前线,就算能赶到,还要渡河强攻夺取幼底河西岸的阵地。对岸渡口已失,渡河作战代价巨大,耗费的时间也长,困守待援的大军十有八九撑不住。

在这种情况下,巴伦王国一边命援军加快行军速度,一边派使者乘飞梭赶往哈梯大营谈判求和。所谓求和就是认输,他们愿付一笔赎金,请求哈梯大军解围,然后将两个兵团退回幼底河东岸,两国息兵,这样双方的损失都能减低到最小。

这可是个丧权辱国的差事,但使者又必须有足够重要的身份,一般的大臣没有资格来谈。众位王公贵族推来推去,最后这差事落到了一向闲散低调的冯纽王子头上。冯纽王子表面上对王位争夺不感兴趣,好在民间游历结交各种人才,颇令国王汉莫拉比二世其他的侄子们忌惮。这一次他们是集体举荐,好让冯纽去背黑锅。

本来国王想派小茜公主为使者,结果公主耍滑头,自称身体不适装病不露面,国王的几位侄子们又联名推荐冯纽。国事为重,虽明知不是好事,冯纽王子还是领命而去。

冯纽只带了两名随从,乘座大神术师杰凯操控的飞梭来到哈梯大营谈判。亚设王子请教歌烈该怎么谈?歌烈建议:对付冯纽王子的招数就是“拖”,既不着急谈出结果也不拒绝谈判要求;对待巴伦大军就是“困”,既不发起围攻歼灭,也不让对方有丝毫喘息之机;同时调集重兵加固幼底河西岸的防守。

拖的越久、困的越惨、幼底河的防守越稳固,对哈梯的形势就越有利,在谈判中能要的价码就越高。

亚设王子就是这么办的,不紧不慢的谈判,要价越来越高,冯纽王子是忍辱负重,硬着头皮都答应下来了。年轻的亚设王子第一次正式指挥大军就取得了如此辉煌的胜利,心态也不禁有些膨胀,最后竟提出了一个要求。

他要求巴伦王国承认,已被哈梯大军战领的幼底河西岸的大片土地都正式割让给哈梯,这与吉尔伽美什曾经向埃居帝国提出的要求是一样的。冯纽王子怎敢答应,哪怕哈梯王国索要再多的钱财与物资,都可以忍了,但这样的要求超越了低线。就算巴伦王国能答应,他冯纽王子本人也会背上历史的骂名。

一向谦和的冯纽王子终于发怒了,决定不谈了,并且对亚设王子说道:“如果殿下固执己见,那么就发起决战吧,就算你们能够全歼巴伦的两个军团、占领幼底河西岸的土地,自身的损失也不会小。而巴伦王国将以举国之力发起反击,谁也得不偿失!”

说完这番话冯纽王子就准备走,连先前答应好的各种条件都作废了,谈判正式破裂。歌烈在前线指挥大军,留亚设王子在大营谈判,听说消息立即赶回来提醒王子殿下,他提的要求确实过分了,如果不想彻底翻脸就不能这么谈,不能把一场胜利变成长期敌对的消耗战。

亚设王子此时也后悔了,赶紧挽留冯纽王子,收回以前的过分要求重新谈判。此时巴伦境内赶来增援的埃阿兵团已经到达幼底河东岸,并没有强行渡河,正在等待王子的谈判结果。恰在这时,哈梯王都却传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逼的亚设王子不得不赶紧结束谈判退兵!

国王路西尔死了,是暴病身亡。官方的说法,路西尔被阿蒙劫持时受了惊吓,精神状态一直是不太好,在回王都的路上又染上了风寒,虽然经过神官们的悉心调治,但始终没有起色。

回到王都之后,国王心情稍缓人也放松下来,在宫中大宴群臣,却饮酒过度引发急病,后半夜就不治身亡。国王的死因令人起疑,但一切宫廷记录都毫无破绽,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国不可一日无君,国王临终前传位于长子艾尼斯。就在亚设王子率大军征战的同时,他的长兄已在王都群臣拥戴下继位。

艾尼斯国王继位之后要给父王发丧,给前线送来了急报,一方面通知国王的死讯以及新君继位的消息,同时急招亚设王子回王都参加路西尔的葬礼,命歌烈继任战场总指挥。

亚设与艾尼斯本就是王位的争夺者,在国中各有势力,人们早就明白,路西尔之后的新国王必然是两者之一。此次让亚设率领大军出征,并有歌烈辅佐,路西尔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想传位于亚设,建功立业只是一个铺垫,同时也能树立起亚设在军中的威望。

但谁也没想到路西尔会死的这么突然,长子艾尼斯趁势登基,而且表面上名正言顺,新君继位已是既成事实。他以国王的身份下令,让亚设王子卸去战场总指挥的职务,立即返回王都参加路西尔的葬礼。假如亚设真的交出兵权就这么回去了,不是如送死一般吗?

收到消息的亚设大惊失色,找到歌烈彻夜长谈,两人会谈的内容外人不得而知,但是亚设王子从歌烈的大帐中出来,立刻就下令将王都来的信使扣起来软禁了,并严令消息不得外泄,以免在大战之中动摇军心。

亚设王子声称不敢相信父王已死,并派出使者返回王都“查实”,他怀疑这次的信使是巴伦王国的奸细,故意扮作王都使者来扰乱哈梯军心。

这个借口找的很勉强,路西尔的死讯千真万确,亚设只是在拖延时间,他要在自己派出的使者从王都返回之前结束与巴伦王国的战争,迫切的想完成谈判。冯纽王子好似也听到了什么风声,谈判桌上的形势逆转,反而是亚设王子万分着急,恨不得送巴伦一笔钱,赶紧把巴伦大军打发走。

冯纽王子本是顶着丧权辱国的骂名来接这个苦差事的,没想到却拣了个大便宜。他也知见好就收,没有提什么过分的条件,仍然付了一笔象征性的赎金,达成了两国互相退兵的协议。

亚设王子当然希望越快越好,于是冯纽王子做了一件风光无比的事情。他只带着两名随从穿过重重哈梯大军的包围,进入巴伦大军的营地里,将两支伤亡惨重、疲惫不堪的军团带了出来,一直带回幼底河东岸的安全地带。然后哈梯大军退去,冯纽王子又率领增援的埃阿军团重新渡过幼底河,收复了曾被战领的西岸失地,从头至尾兵不血刃。

这在巴伦王国引起了极大的轰动,民众的口口相传中,冯纽王子也成为了传奇中的英雄,他孤身入敌营不辱使命,一人可当百万之师!在恩启都陨落、吉尔伽美什隐退之后,巴伦王国民众的心目中,确切需要一位新的英雄来挽回那深深的失落感,冯纽王子的出现适逢其会,在国中的声威一时无人能比。

他的身份是王子,王位合法的继承人之一,这是哈梯的歌烈或埃居的阿蒙无法比拟的。

不提冯纽王子如何成了整个巴伦王国的英雄,哈梯的亚设王子并没有交出兵权,他倒是按国王的命令返回王都参加葬礼了,却不是自己回去的,而是率领着哈梯大军中的精锐车骑。恩里尔军团本来就驻守王都,跟随王子返回驻地名正言顺,而冯纽王子麾下的将军们也以参加国王葬礼的名义,将精锐都带上了,一路浩浩荡荡驰向王都哈图沙城。

乔治在梦飞思得到消息的时候,亚设王子才刚刚出发,看来哈梯王国的内乱难免,听说歌烈也随王子一共返回了王都,也不知会起到怎样的作用。

阿蒙听说这个消息,心中感慨万分。他曾经生擒哈梯前国王路西尔,将之扣在身边大半个月。这位国王虽然不算强健,但身子骨还不至于那么弱,又有随行大神术师的随时调治,应该不至于死的这么快吧,看来很可能别有内情。

他也在为歌烈惋惜啊,歌烈率领哈梯军队主力,指挥的两场国战打得都极为出色,本来都应该获得大胜,结果两次都是不胜不败的结局,拉后腿的都是路西尔国王。这位国王已经死了,他的死是最后的、也是最严重的一次祸国,真是从生至死都不是好事。

感慨之中,他苦笑着问乔治身边那人道:“约翰将军,既然你的伤好了,为什么不去安-拉军团上任,反而跟着大祭司到我这里来了?”

乔治带来的“客人”,就是安-拉军团的前阵指挥官约翰。前不久阿蒙曾推荐他继任军团长,法老并没有否决,只说等约翰伤好了之后再任命。算算日子约翰已经该上任了,怎么会有闲功夫到阿蒙的领地来做客?

约翰听见问话,重重的一拍桌子道:“大将军啊,您就别提了!我刚上任就被解职了,而且还降爵一级!”

阿蒙惊讶道:“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暴脾气又发作了,这次闯了什么祸?”

乔治在一旁摇头道:“这件事前因后果很复杂,也不能怪约翰将军的脾气暴,听我慢慢解释吧。”

法老并没有驳阿蒙以及军方的面子,当约翰养好伤回到梦飞思军务署报道后,法老下令任命他为安-拉军团的军团长,即日赶往海岬城邦上任。约翰是个直性子的人,立刻就去了。

就在约翰前往海岬城邦的路上,远在都城的法老以及埃居军部,接连收到了好几份弹劾约翰的报告。话说起来就长了,早在阿蒙行军途中练兵的时候,就收拾过几位出工不出力的神官,当时是约翰将他们从军阵中拖出去,亲手揍了个半死。

其中有一名神官伤势很重,也不知是他自己装的还是约翰暴怒中下手太重了,反正此人借机调离了军队,还没上阵就回后方养伤了。当时阿蒙尚无绝对的权威,神官都是由乔治管辖,乔治也不得不点头,因为这名神官是埃居宰相约瑟的远房侄子。

这名神官可能是贪生怕死不想上前线,也可能是不甘如此受辱。但后来阿蒙在战场上屡建奇功,安-拉军团的随行神官都受到了封赏,拥有崇高的荣耀。这一切功劳当然没有那名神官的份,他总有成天灰溜溜的被人讥笑,因此尤其记恨阿蒙与约翰。

阿蒙功勋卓著,现在想找他的茬可不明智,于是此人盯上了约翰。想抓约翰的把柄还真有不少,一些小事情动不了他,但有一条指控却很严重,约翰曾当众斥责法老的命令为放屁。

那是在与哈梯大军交战后、刚刚返回埃居境内时,乌鲁克兵团突袭的消息尚未传来,法老已下令让阿蒙解除兵团长的职务。约翰走在半路上恰好碰见传令的使者,听说这一消息非常气愤,怒喝道:“放屁!阿蒙是一名武士,还有比帝国军团长更适合的职位吗?就算要任命他担任别的职务,也完全可以兼任军团长!”

当时约翰手按剑柄,在兵士的簇拥下杀气腾腾,吓的便者脸都白了。恰好此时朱利安大神术师带着法老的第二道命令赶来,任命阿蒙为战场总指挥,约翰这才没有继续发脾气。

此事可大可小,如果没人追究的话就这么过去了,一位将军暴粗口而已。可假如真要取证调查,拿到确凿证据大做文章,并用神文写成的书面弹劾报告送到埃居军部和法老那里,问题的性质就严重了。

法老自称是荷鲁斯的人间代言人,象征着神灵的意志、守护与统御着埃居,他的正式命令等同于神谕的效力。谁敢说神谕是放屁?这是大不敬,是亵渎神灵,是辱没帝国的尊严,必须要受到严厉的惩处!

一名神官恐怕掀不起这种风浪,但他找到帝国宰相约瑟那里哭诉,宰相大人暗中插手了,于是他拿到了当时那名使者的签字证言,还有在场的其他人做的证明,然后上书弹劾。

帝国宰相插手这件事自有别的考虑,他也想借这件事打击战争之后抬头的军方势力,尤其是削弱新崛起的阿蒙的影响。阿蒙虽然交出了兵权,但在军方的余威犹存,约翰是他最重要的嫡系,这些多少也是遵从法老的暗示。

虽有这样的弹劾且证据确凿,但有功之臣也不好随便处理。埃居军部正打算派人去海岬城邦与约翰当面对质,问他究竟有没有这回事、假如有的话又是出于什么原因?这等于给约翰一个解释的机会。但恰在这时又出了另一件事,那名上书弹劾约翰的神官被人杀了,凶手却没抓到。

第四卷:诸神之战 第140章 诸神的隐私

凶杀案就发生在埃居王都底斯城,受害者的身份是一名神术师,恰好又在么敏感的时间。尽管没有查出凶手的线索,但最直接的嫌疑人与幕后指使者就是约翰,人们想不怀疑他都不行。

法老大为震怒,假如约翰真敢这么干,岂不是无法无天!而调查约翰的履历背景,还真就是个什么事都敢干的家伙。法老专门派使者赶到海岬城邦讯问,主要调查两件事,一是约翰究竟有没有说过法老的命令是放屁,二是他有没有派人杀那名神官?

约翰在军营中接待了法老的使者,听明来意之后拔剑斩断了面前的桌子,把使者吓的差点没尿裤子。罗德-迪克当时也在一旁,担心约翰冲动之下会伤害法老的使者,赶紧上前劝阻。约翰却推开罗德-迪克道:“不必担心,我只是想把事情问清楚。”

本来应该是使者讯问约翰的,结果却成了约翰审问使者,他问一句使者老老实实答一句,将此事的前因后果交代的一清二楚。

约翰冷笑着答道:“我是说过放屁,当着法老信使的面。我是一名军人,就算心中不认同命令,当时也会执行的,你就如此回复埃居军部。至于神官的死与我无关,我还犯不着用这种方式要他的命,只会直接与他决斗。假如他还活着,我会杀了他,你就这样去回答法老。”

法老的使者就这样离开了海岬城邦,但他在临行前,接受了罗德-迪克一笔重金贿赂,迪克城主让使者从中斡旋,将约翰的回答做一些小小的改动。约翰是说过放屁,但那是骂传令的使者擅自揣测法老的用意,而并非直接针对法老的命令。至于王都凶杀案,查无实据的事情,谁也没法说什么。

埃居军方几位要员,比如布雷兹、龙腾等军团长也对法老查处约翰很不满,约翰的家族也从中活动,最终处理的结果并不重。

那名神官之死,与弹劾约翰并无必然关联,他生前欠下大量赌债,很难说凶手出于什么目的杀人,查无实据不好追究。约翰确实对待法老的使者无理、言语有失,削爵一级思过,安-拉军团的军团长暂由罗德-迪克兼任。

约翰战后因军功连升三极爵位,现在削去一级,还等于升了两级,只是军团长没做成。罗德-迪克倒是够辛苦的,朱利安死后,这位城主又兼任了海岬城邦的主神官,刚刚卸去塞特军团的军团长职务,又把安-拉军团的军团长担子挑起来了。看上去在海岬城邦手握大权,但出了什么乱子也得由他自己担着。

帝国官方对约翰的处置决定是“削爵一级思过,等候征召”,同时又强调如此决定是因为“念其有功于国,故从轻论处”,正式的文书中还加了一句“有负阿蒙大将军栽培,应向大将军致歉悔过。”

文书中隐含的意思很明显,看阿蒙的面子从轻发落约翰。约翰立了军功不便重罚,但也不能恃军功而骄横,阿蒙本人也要引以为戒。

既然让约翰向阿蒙大将军致歉悔过,约翰回到梦飞思后也懒得去军务署报道,直接跟着乔治跑到阿蒙这里来了。阿蒙听完事情的经过,摇头直叹气,问约翰道:“你为何要那样回答法老的使者呢?反正当时也没有神术记录,都是口说无凭,就是咬死不承认的话,谁也抓不住你的把柄。况且弹劾者已死,别人也不便公开站出来继续纠缠。”

约翰断然道:“我说过的话就是那样,就算法老亲自问我,我也会那么回答。若不是放屁,怎么紧接着又收回了命令,任命您为战场总指挥呢?仗刚打完就想整治人,找人送死的时候又想到了您!”

阿蒙一皱眉:“可你为什么要在法老的使者面前挥剑呢,还斩断了桌子,若不是罗德-迪克从中斡旋,受了惊吓的使者回去添点罪状,你可受不了。你心中的暴躁与冲动又无法抑制了吗,以至于失去了冷静?”

约翰认真的答道:“我当时确实生气,能感受到那躁动的力量,但它却不再失控,就像随时存在的潜力,我可以自由的运用它。那一剑不过是表明我的态度,我虽然愤怒,可是心中很清醒、很冷静,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怎样回答。”

阿蒙盯着约翰看了半天,突然笑了:“你重伤恢复之后,变化很大啊,在躁动的力量中保持心灵的冷静,这可是了不起的成就!看来你是自己不想做那个军团长,趁机脱身了,哪怕被削爵一级也无所谓。”

约翰哈哈笑道:“是的,这要多谢您一直以来的指点,我终于摆脱了身心的双重枷锁,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那躁动的力量已经无法驱使我,反而融入了我的身心中。”

阿蒙站起身来冲乔治道:“我们三个人曾经是安-拉军团的三位主官,今天难得在这里相聚,晚上好好喝一顿,也庆祝约翰成为一名大武士!”

乔治也笑道:“原来大将军也看出约翰晋级大武士了,我刚才故意没说。”

约翰反倒有点腼腆起来:“这点成就,无法和大将军与大祭司相提并论。梅丹佐呢?他也是一名大武士,应该在这里吧,真想和他一起拼酒。”

阿蒙:“真是不巧,我前几天派他出去办事了。如果约翰将军肯在这里多留一段日子,自然能等到他回来。”

当天晚上,三人在一起把酒言欢。约翰嫌坐在小厅里不热闹,阿蒙干脆吩咐仆从在空地上扎起大帐,把酒席摆在那里,还将亲兵卫队也叫来一起吃喝,场面很是热烈,仿佛又回到了行军征战的时光。

约翰大醉,被人扶回去休息。散席之后,乔治将阿蒙单独叫到小厅内,递给他一个精美的铜匣道:“大将军,这就是你要看的那卷典籍,此匣只有大神术师才能完好无损的打开而不破坏里面的东西,所以我才会亲自送来,当你的面亲手取出。”

阿蒙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难为大祭司亲自跑一趟,我也没想到这卷典籍还有这么讲究。以前在档案馆的时候,只清楚它锁在一个柜子里,原来柜子里面还有机关。”

乔治苦笑道:“也就是大将军您的面子,否则这种典籍是不可能离开伊西丝神殿的,您想看的话倒不是不可以,但是得自己去现场查阅,不能带走。我对圣女大人说了一声,圣女大人问我是不是想到你这里来散散心,我说想,她就派我带着典籍来了,然后还得负责亲手带回去。”

阿蒙微微惊讶道:“这是什么典籍?”

乔治一愣:“你给的档案编号,难道自己还不知道?”

阿蒙讪笑道:“我走过很多地方,也听说过不少传闻,只是知道有这么个档案编号,却不太清楚其中的内容。”

乔治瞄了他一眼:“您从哪里知道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传闻?算了,我也不想问了,你爱看就看吧!说实话,这卷典籍连我都没看过,按照档案馆目录索引的记载,是上古神话传说,可能涉及到神灵之间的隐私往事,真真假假难以辨别。像这种可能对神灵不敬的人间神话本来是应该销毁的,但此文书是自古流传的收藏,于是就封存了。我查过记录,最近一次有人借阅,还是两百多年前!”

阿蒙有些奇怪的问道:“如此说来,这个盒子至少有两百多年没有人打开过了?”

乔治看着盒子神情也有点古怪:“按照档案馆的记录,应该是这样,至于这段时间究竟有没有人打开过,我就不清楚了,它又不是一直掌管在我手里…你这么一说,连我都好奇了,等你看完之后我也好好翻翻。”

这两人都精通高级信息神术,这盒子当然是被神术封印了,可是封存的痕迹显然是近几十年的,说明曾有人未经登记就私下打开过。是谁干的呢,十有八九就是当年的贝尔,他们心照不宣都没有提这个茬。

乔治当着阿蒙的面打开了铜盒,露出了一卷浅黄发白的文书,然后告辞回去休息。阿蒙将这卷文书带回了自己的卧室,并没有点灯,就窗户在月光下打开阅读,以他如今的眼力完全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这卷文书写在几百年前的草茎纸上,略有残缺,但保存的还非常好。意外的是,它竟然是用世俗文字而非神文书写,笔记稍显凌乱很工整,用诗篇的格式,内容像是一位民间的吟游诗人所记录的古代神话传说。

第一篇长诗讲述的是伊西丝女神与安-拉神的故事。在这首长诗中,声称伊西丝是最早掌握语言的人间妇女,而安-拉是统御天地的古老神灵,也是埃居最早的太阳神,他象征着生命与希望升起。

伊西丝用沙土制造了一条蛇,放在安-拉每天巡行经过的地方,咬了这位神灵一口。安-拉中了毒,感觉十分痛苦。伊西丝来到他的面前吟唱道:“天神啊,您被毒蛇咬中了吗?语言有智慧的力量,它能够战胜苦痛,请把你的本来的名字和隐藏的语言告诉我,这样便可以得到救治。”

安-拉答道:“我是天地的统御者、神灵的创造者,你所能看见的地平线以内都是我的神域。我在夜间叫作安、白天叫作拉,早晨叫赫普里、黄昏叫阿图姆。”

伊西丝又说道:“这并不是你的本来的名字名,请把真正的秘密告诉我,这一切痛苦就会消失。”

于是安-拉说出了自己本来的名字和隐藏的语言,伊西丝获得了他神奇的力量,变得比安-拉更加强大,成为了梦飞思以及整个下埃居的守护神,古老的安-拉则隐退到罗尼神河发源处的云端上。

这卷长诗让阿蒙看的直眨眼,几百年前吟游诗人讲的故事,很多地方似是而非难以理解,比如“语言”、“本来的名字”、“隐藏的语言”,这些恐怕另有含义,或者只是诗人对自身所不理解的东西进行了凭空的想像,有些荒诞但也有些象征的影子。

这首诗篇中,很明确的提到伊西丝曾经是人而不是神。按阿蒙的理解,应该是伊西丝掌握了某种修炼秘诀,这便是“语言”,又从安-拉那里获得了成为神灵的秘密,这就是“隐藏的语言”,至于“本来的名字”可能另有指。

伊西丝是如何获得了安-拉的神力呢?仅仅是吟游诗人的凭空想像吗,或者是民间传说的夸张加工?但阿蒙又清晰的记得薛定谔曾说过,她想找一个人,既能救她脱困又不会谋取神力重新将她禁锢。看来还真可能有这回事,就是不知其中的奥妙!

阿蒙甩了甩脑袋,暂时放下心中的疑问,接着看下一篇长诗。这首诗的内容与上一首有些矛盾,可能传说在民间的不同版本,讲的是九联天神“家族”。

安-拉是九联天神中最古老的创世神,诞生于罗尼神河源头的太初莲花中。安-拉从口中吐出风神“舒”与水神“芙”,舒与芙又生下了大地之神“盖勃”与天空之神“努特”,盖勃与努特则生下了四位神灵,分别是“奥西里斯”、“伊西丝”、“内夫提斯”、“塞特”。

这首诗篇中没有提到如今的埃居王神荷鲁斯的名字,阿蒙已经清楚,神灵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人间那种的亲缘关系,只不过人们如此理解而已。在这首诗中,伊西丝与安-拉隔了好几代,她的神力也不是直接来自安-拉。

如果将这两首诗联系起来看,可以做一个推测,伊西丝从舒特与盖勃那里获得了力量,然后凭借此力量加上别的手段打败了安-拉,获取了安-拉的秘密与神力,成了至高无上的女王。安-拉隐退之后,伊西丝之子荷鲁斯则成了统御埃居的王神,在九联天神中居于主神位。

阿蒙又翻开第三首长诗,里面的故事竟然是上古众神之战,原来九联天神之间也暴发过这种冲突,诗篇中的有些情节与前两首诗仍然有出入与矛盾。故事里的人物不像是神灵,倒是像记录一场人间的宫廷斗争,就似如今天枢大陆上正在发生的事情。

据说奥西里斯成为了最强大的神,被誉为众神之王,他象征着丰饶,掌管着万物的枯荣与人物的生死,建立埃居帝国被尊称为法老。他的弟弟塞特本是王权保护神,却用诡计谋杀了奥西里斯,成了上、下埃居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