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安豫王又一声赞叹,“意亭剑法如此了得,秋兄,本王真是羡慕你有这等英儿。”

“哈哈……王爷谬赞了,小儿这几式剑法不过是个样子好看罢。”答话的人声音哄亮如钟。

倾泠移目看去,便见练武场前的台阶上正中站着安豫王,他左旁丈远处站着珎泳、珎泓、珎汀几人,他右边并肩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相貌威武的中年男子,想来这就是声名赫赫的威远侯了,威远候的身边则站着一个约莫十岁的少年。

这少年穿一身白色深衣,腰围玉带,显得身形格外的瘦削纤长,齐肩的黑发披着,衬得一张脸异常的白,五官秀致,额上同样勒着金抹额,嵌着一块白玉。

“秋兄你莫谦虚。”安豫王显然心情十分的好,“兄长有好剑法,弟弟又有何绝技呢?”

“意遥的剑法一样好!”刚舞完剑的银衣少年抢先答道,此刻他已收起了长剑走到了白衣少年身边。

两人站一处便看出了不同,银衣少年双眉如剑眼眸明亮顾盼间神采飞扬,而白衣少年虽也是身姿修逸,眉宇间却隐透一份病态的纤弱,似体有不足之症。

“哦?”安豫王目光落在白衣少年身上。

白衣少年步下台阶,向安豫王一礼,道:“王爷已看过哥哥的剑法,意遥就练练弓箭,请王爷指点。”

“好。”安豫王点头。

于是很快有人送上长弓羽箭。

“意遥,我来扔环。”银衣少年跳下台阶道。

白衣少年轻扬一抹笑看着他,点头。

于是银衣少年从怀中取出数枚银环,侧头看一眼白衣少年,微笑道:“看好啦。”同时手中银光抛出,瞬间便已飞出数丈远。

白衣少年目光追着银光,搭箭,拉弓,“噔”的一声羽箭射出,然后半空中传来“叮”的一声清响,那是箭透银环的声音。

“嗯。”安豫王与威远侯相视一笑。

“再来!”

银衣少年这一回却同时抛出了三道银光,一左一右一上,白衣少年见之不慌不忙的抽出三支羽箭,眼见着银环从半空飞落之际,只闻弦响,刹时三箭齐出,半空中“叮叮叮”三声清响,箭透银环。

“好!”安豫王见之不由大赞,“小小年纪竟能一弦三箭,真乃神箭手!”

威远侯闻言却只是微微一笑,显然是对爱子箭术极为自信。

“意遥,这一回你射得到吗?”只听得银衣少年一声长笑,便见他飞身跃起直落于场中一根蟠龙石柱之上,那石柱足有两丈多高,银衣少年立于其上,再扬手挥出,暗运内劲,刹时银光疾射,眨眼间便隐入高空不见影儿。

“哥哥你使诈!”白衣少年见之不由叫道。

“哈哈……”银衣少年闻之反笑。他借柱高再运内劲,银环射出之远之高前所未有,此刻银环隐入高空,便不知方向不知落点,白衣少年要射中就更难了。

白衣少年环视一圈,见练武场上有一排丈高的木桩,当下飞身跃起落在木桩上,仰首观望,足下不停,从一个木桩又跃向另一个木桩,目光不移半空,当他跃至第四个木桩时,长弓一拉,“噔”的长箭飞出,遥遥一声“叮”的清响传来,显见是又射中了。

“好身手!好眼力!”

眼见这一手绝技,安豫王不由得连连赞道,便是威远侯也由不得抚着颌下短须微笑点头,更不用提已看傻眼了的珎泳等人。

白衣少年足下一点,飞身跃下,同时,羽箭挟一抹银光从半空坠下,正落于他脚下。

猗嗟昌兮,颀而长兮。

抑若扬兮,美目扬兮。

巧趋跄兮,射则臧兮。[注○1]

蓦然,倾泠想起了前些天从一本诗集上看到的一首诗,当时未有感觉,可此刻,场中持弓而立的白衣少年却是如此契合生动的诠释了那首诗。

“意遥,你还不多谢我。”银衣少年也飞身落下,“要不是我,怎能显出你的箭法之妙。”

许是刚才一番动作,白衣少年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增添了几分神彩,只是气息却有些急奏,一开口,话未出反是“咳咳咳……”先一阵咳嗽起来。

银衣少年见之忙拍着他的背,“不舒服吗?”

白衣少年本无大碍,只是气息急了便有些咳,一会儿便止了,抬首,一双秀如秋水的眸子中蕴着一丝慧黠,道:“这也是哥哥的功劳。”

银衣少年见他没事了放下心来,手一挥,道:“可射大雕者岂能只射燕雀。既然是让你展示技艺,当然就要做到最好。刚才若不是我扔环,你大概就射靶了事。”

“怎么?意遥贤侄身体不适吗?”安豫王步下台阶关怀的问道。

“意遥没事。”白衣少年忙摇头。

“多谢王爷关心。”威远侯也步下台阶,“小儿因幼时受寒颇重,是以体质稍弱易生病,常有些喘气咳嗽的小毛病,其他倒没什么。”

“喔。”安豫王放心,他与威远侯相交多年,自是知晓这位侯府二公子的身世,当下了然的点点头,目光转向银衣少年,眼中满是欣赏,“意亭贤侄的话甚合本王心意。男儿行事,要么不为,要为当全力以赴至最好!”

银衣少年闻言双目一亮熤熤生辉,看着阶下常服素冠依英姿不凡的安豫王,道:“当世之中意亭最敬佩王爷,他日意亭也要仿效王爷建勋立业,位列‘天策上将军’,统领天下兵马!”

“放肆!”威远侯闻之马上喝叱一声。

“哈哈哈……”安豫王却反是仰首大笑,笑声畅亮显示其心情十分愉悦,“好!有志气!”收笑看着银衣少年,越看越喜,“秋兄,意亭必是栋梁之才,本王恨不能有子若此!”

“哪里!这孩子素来野惯了,王爷快莫再长他志气了。”威远侯谦笑道,“两位世子一脸聪慧,他日毕是贤王良将,岂是小儿可比的。”

“罢了。”安豫王摆摆手,“秋兄,你我之间还需如此客套么,意亭、意遥天纵英才,岂是他们能比的。”说着目光淡淡一瞬阶上的儿女,无喜无忧。

“哈哈……”威远侯到底是武人性格,昔年又与安豫王并肩杀敌交情不一般,闻安豫王之言当下放开胸怀,坦言道,“王爷莫笑我,说心底话,我秋远山有意亭、意遥这两个儿子,我……嗯,用他们文人的话来说‘有子若此夫复何求’!”

安豫王闻言一笑,目光看着阶前并肩而立的两个少年,道:“本王若能有子若此愿为布衣。”

“哈哈……”威远侯大笑,一脸畅意,笑罢收声看向台阶上的珎泳兄弟,道,“王爷也莫只夸小儿。两位世子年纪还小,有道是‘虎父无犬子’,在王爷的熏陶下,他日必也是英雄少年。”

“秋兄你就莫虚言慰本王了。”安豫王闻言只是淡淡一笑,移步上前携起秋氏兄弟的手,“本王堂上收藏了几柄宝剑与宝弓,你们随本王前去,看中了哪一件便带回去。”

“王爷收着的可都是好东西,你们还不快快谢过王爷。”威远侯闻言也不推辞。

“多谢王爷。”秋氏兄弟忙双双致谢。

遥遥见他们并肩行去,安豫王望着秋氏兄弟眼中有着满满的赞赏与喜爱,威远侯望着两子时眼中有着浓浓的无法抑止的宠爱与喜悦。

那一刻,倾泠恍然。

那样的目光她从未从父王眼中看到过,便是母亲也不曾有过威远侯那样的眼神。

“咕噜!”身后忽的一声拉回了倾泠的视线,转身,便见那小孩抚着肚子栗色大眼有些窘迫的看着她。

重提步,忽又侧首,练武场上已空无一人,可刚才银衣少年与白衣少年飞跃的英姿却已烙印于脑。

那就是武功吗?可以令得父王如此喜欢,而且……

“跳那么高……”倾泠喃喃,目光穿过练武场望向远处王府高高的围墙,“……可以飞出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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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集雪园,巧善一见她身后跟着的小孩便叫道:“天啦!郡主,你从哪里寻得这么个脏兮兮的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