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成碧惊讶地睁大了眼。“当真?”他双目闪亮,唇角也不自觉地上勾。

“真的。”清葵点头,毫不犹豫。“实际上,我已经寻得了继任者。一个人支撑这个门派令我身心俱疲,也是时候放下了。”

连成碧心中的喜悦几乎快要满溢。

“成碧,虽然我愿意暂且随你去北都,但北都不会是我的久留之地。那个地方并不适合我,你应该明白。”她好心地提醒了他。

连成碧微愣,随即微笑。“我明白。一切由你自己决定。”

一旦她去了北都,他便会用尽所有方法留她下来。没有了郁沉莲,没有了天水门,他一定可以赢得她的心。

摄政王的车骑来得快,去得也快。然而他们的动静早已被李乐水和褚炎看在眼里,使得他们对这场阴谋深信不疑。另一方面,袁傲行亦在犹豫中。连成碧忽然提出要他撤销之前的计划,然而那些挑拨李乐水对天水门下手的话已经说出来口,难不成让他再收回么?

袁傲行在营帐内烦躁地走来走去,无计可施。而此时偏偏李乐水和褚炎又不约而同地来找他商量对付天水门的事。

李乐水提出为何迟迟不发动进攻,袁傲行只以先前天水门主遇刺,迟迟未给对通牒给出答复为由来搪塞。

“难不成她一直不好,我们就一直在这山脚下等着?”李乐水十分不满。“盟主,我们也算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这么守在天水宫外不动作,会让人看了笑话以为我们怕了天水宫。”

“正是。”褚炎附和道:“盟主,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究竟是攻是撤,你倒是给个说法呀!”

“两位掌门,不要心急。”袁傲行心烦意乱,显然也有些不耐。“我之前得到消息,说是这门主伤势已经好转,应当很快便会回应关于沉莲公子一事。”

李乐水似笑非笑。“回应了又如何?难不成她能交出个活生生的沉莲?”

袁傲行踱了几步,眉头紧锁似在思考什么。

此刻他心中面临着艰难的抉择。若要遵守摄政王的命令,此刻他就该劝李乐水跟褚炎打道回府。然而此番他前后不一言而无信,难免大大减低作为盟主的威信。更何况李乐水根本不会善罢甘休。若是按原计划进攻天水门,便是违背了摄政王的意思,一定会令他大怒。

若非那妖女在摄政王面前要求,又怎会令他改变了主意?他心中愤愤。自跟随连成碧以来,他一直将他视作众皇子中最值得跟随的良主。这些年来,他看着连成碧如何忍辱负重,韬光养晦,如何一步一步地接近那个位置。他从来行事决绝,做出的决定绝不更改,唯一的例外便是那个女人。

这个女人,便是他唯一的软肋。

袁傲行终于下定了决心。“好。通知弟子们,三天之后,拿下天水宫。”哪怕是违背他的命令又如何?他决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位明主毁在妖女的手里。

李乐水和褚炎对视一眼,交流着只有他们才懂的信息。

“果然不出清葵所料,袁傲行根本没有撤销进攻天水的计划。”郁沉莲站在映水楼台之上,朝北方举目远眺。

尹春捧着一碗糖栗子,丢了一个到嘴里。“这丫头太聪明。太聪明。小莲子,你怕是这辈子也压不住她了。”他用手肘碰了碰郁沉莲的手臂,挤眉弄眼。“不管在哪一方面。”

郁沉莲脸一冷。“前辈说得太笃定了点儿。”

尹春把手里的糖栗子递给他:“来一个。”

郁沉莲瞥了一眼,又转过头去。“不必了。”

“还装?”尹春不满。“你这孩子,就是太爱装。这可是清葵千叮万嘱一定要交到你手上的。我只吃了一个,不,两个。”

郁沉莲唇角微勾。“是她准备的?”他又看了一眼,有些急切地伸手抢了过去,紧紧抱在怀里。

“哎——让我再吃几个——”尹春发了急。

郁沉莲侧身挡住他。“想吃,自己去做。”

“小气!”尹春怨愤不已。“知不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再说,以后你还得唤我声爹爹!”

郁沉莲斜睨他一眼。“以后再说。”

“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尹春咬着牙团团转。“你就等着我替小葵再物色几房侧室吧,气死你!”

郁沉莲没有理会他,双眼依然望着北都的方向,墨瞳微涩。“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过了蕲州。”

尹春瞟了他一眼,又将刚刚的不满抛诸脑后,一脸八卦地问:“既然你不放心,干嘛不跟去?一个人深入虎穴替你取得巫人术,她坚持,你就真让她去了?”

郁沉莲沉默许久,最后才不紧不慢地说:“我得替她守住天水门。”

虽然李乐水和褚炎已经在筹划要如何对付袁傲行,但在他们的对抗中天水门会受到怎样的冲击,尚且是未知数。为了任何一丝可能发生的意外,他必须留在这里,守住她珍爱的事业,她的心血。

丹君代表天水门,回应了武林盟发出的通牒,称郁沉莲早已离开天水宫,失踪一事与天水门毫无关系。若武林盟众人还要咄咄逼近,天水门只能奋起反抗。

当然,这席话,早已拉不回武林盟的脚步。

三日之后,武林盟分为三路朝天水宫挺进。袁傲行负责往东,领着昆吾弟子穿过密林。这是三条路中最为艰险的一条。虽然之前已经探过路,但他们仍然遇到了意外。林中的道路忽然变得难以辨认,将他们牢牢困住。正当众人惊慌之时,一阵薄雾袭来,最早沾到的那一圈弟子昏头转向,不一会儿便晕倒了下去。

“早知道天水门的秘药厉害,没想到还有阵法。”袁傲行令几名心腹弟子稳住众人,令他们以水沾湿衣服捂住口鼻,自己则环顾四周,拔剑往一颗手臂粗细的樱桃树上一砍。

“阵眼已破。大家看清路,继续往前走!”

众弟子恢复了信心,但之前已遭到迷烟袭击昏迷过去的那些人依然没有醒来。袁傲行吩咐将他们留在原地,队伍继续往天水宫的方向前进。

走到一半时,忽闻得凄厉阴冷的笑声阵阵。“武林盟的弟子们,休要被人利用,丢了性命可不值得!”

那声音忽近忽远,忽男忽女,伴随着阴风阵阵听得人们毛骨悚然。不少弟子们已退缩,再加上这次进犯天水名不正言不顺,亦有不少暗中早已反对之意,听上这么一段诡异的言语,便悄悄地后退,不愿再前行。

袁傲行见状,怒道:“平日里号称侠客行侠仗义,到关键时刻都成了缩头乌龟么?!都给我朝前走!”

众人皆犹豫,弟子们窃窃私语,就是不肯朝前走一步。

“真没用!”袁傲行愤然,没想到这些弟子们还未到天水宫,就被这些小伎俩给吓退。所幸此番并不需他们动手,否则还有什么好指望的?

密林中满是参天大树,外头虽然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林中却犹如黄昏拂晓。此番阴冷的告诫之后,前方忽明忽暗飘过来两道人影,更令众人不敢往前一步。

这两道人影一黑一白,吐出鲜红的舌头足有三尺长,一人面色漆黑,一人面色雪白,漂浮在半空之中,忽上忽下。

“再往前一步,就拿…命…来…”鬼魅入骨的声音从两道人影处遥遥传来,又似在耳边低语,十分邪门。

“这-这不是黑白无常吗?!哎哟我的娘咧——”人群中不知是谁起了个头,队伍瞬间打乱,争先恐后地朝外头逃。

“早就说这天水门邪门儿,果然!”

“快跑才是正经…”

袁傲行强行镇定下来,却见这两个影子似虚似实,根本不像活人,难怪会令众人惊吓。他正凝神望去,却见那白色的人影一个趔趄。

混蛋,根本就是骗术!袁傲行气得说不出话来。“给我看清楚了,哪儿来的黑白无常?”他举剑朝那两个人影刺去,就那么一瞬间的功夫,两道人影都没了踪迹。

他来不及疑惑,气聚丹田吼道:“昆吾弟子,休要妄动!”

可惜队伍一散,只剩了几个心腹还忠心耿耿地守在他周围,其他人逃的逃昏的昏,散成一盘沙。

不远处的隐秘树洞内,黑白无常二人交头接耳。

“没想到前辈这一招还真有用。”黑无常秦峰取下假舌头,擦了擦汗。“经过咱们这一拖延,越凤和少阳应该能赶在昆吾之前到达。”

白无常尹春贼笑一声。“那当然。咱们月氏的化妆——不,易容技巧,根本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一般儿人根本扛不住。”

“前辈高明!”秦峰敬佩道:“刚刚你假装绊了一脚,也是为了引起袁傲行的注意么?”

尹春严肃地沉默了一下。“不错。不过此事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丹君。”

“为何?”

尹春满脸鄙弃地看了他一眼。“丹君知道了,一定会告诉小葵。小葵要是知道了——总之不大妙。我这么个做前辈的,自然要低调谦逊些。”

“晚辈当然不会说。”秦峰恍然大悟,又想了想。“就怕传出去了,人家还当前辈轻功欠佳,令前辈的声誉受损。”

尹春恨铁不成钢地给了他一颗爆栗。“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六十六章 天水宫的月下莲

袁傲行带着几名亲信终于钻出密林时,却见褚炎和李乐水带领着两派的弟子们已守在密林口。

他愣了愣。按照约定,他们应该在天水宫的前殿集合才对。“两位掌门,你们怎么在这儿?”他往四周看了看,也没有发现天水宫弟子的行迹,更感怪兀。

“我们听闻天水门在密林中做了埋伏,所以特地赶来援助。”李乐水笑了一声,眼神犀利。“看来盟主走得不太顺利。”

“何止不顺利。”袁傲行咬牙切齿。“这群妖人!对了,怎么没看见天水门的弟子?照理说——”

“照理说我们现在应该正和天水门激战,两败俱伤?”褚炎憋不住话,终于质问出声。“盟主,亏我等平日敬你为兄长,没想到你竟然使出这种卑劣的手段!”

袁傲行微愣。“褚掌门,此话何意?”

“事到如今,盟主就不必再伪装了。”李乐水抚须轻笑。“我二门与天水鹤蚌相争,你跟摄政王坐享其成渔翁得利?打得好算盘。”

袁傲行心下一惊。他们会知道自己跟摄政王的关系也就罢了,怎么连他打算利用这两个门派对付天水门也知道了?他表面依然不动声色,摇头道:“二位掌门,你们此话从何说起?且不说我与摄政王并无关联,只看这番我门弟子也在密林中折损大半,又怎么算得上渔翁得利?二位掌门,莫不是受了他人挑唆?”

褚炎不耐地挥挥手。“要不是商门主将你们的阴谋及时揭露,我们怕是早上了你的当!废话少说,袁傲行,你究竟是不是被摄政王安排到武林中的细作?”

袁傲行明白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那妖女在背后搞的鬼。“两位掌门,那妖女的话你们怎么信得?”

“袁盟主,你敢说一句你不是摄政王的人么?”李乐水冷眼而对。

“当然!袁某为昆吾弟子,行事对得起昆吾先师祖,无愧于心!”袁傲行说得大义凛然。

“是么?”李乐水手中紫乌剑一扬,对准袁傲行的方向道:“盟主敢不敢让我们搜搜你身上,有没有摄政王赐予的御令金牌?”

袁傲行面色一暗,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几名心腹会意上前围成一圈,将他保护在中心。“我好歹也是昆吾的掌门,武林盟的盟主,岂容你们如此妄为?”

褚炎嗤笑一声,双手的青铜锤猛力一挥,身旁一块大石应声而碎。“少说废话!什么盟主,现任的盟主可是沉莲公子,你算什么玩意儿!”

话不投机半句多。周边杀气腾腾,袁傲行双目发狠,牙关紧咬,心知此趟被妖女算计,凶多吉少。“这么说,二位是想赶尽杀绝?以老夫看,不是老夫要算计于你们,而是你们想铲除昆吾这么个对手吧!”

褚炎气得满脸通红,青铜锤挥舞着就冲袁傲行而去。“气煞我也!”少阳弟子跟在他身后,刀剑破空之声汹涌而来。

几名心腹抽剑相挡,袁傲行退后几步,目呲俱裂。“未想到老夫聪明一世,居然会栽在一个妖女手里…”他忽然侧身,趁人不注意往天水前殿跑去。

越凤齐道正要领着紫衣的越凤弟子往前追去,却被李乐水伸手一拦。齐道有些疑惑,问道:“师父,袁傲行跑了。”

“让他走。”李乐水双目微眯,朝袁傲行逃走的方向一瞟。

“可是——”齐道心中着急,看看袁傲行的背影又回头看看李乐水。“师父,再不追,他怕是就得逃走了!”

“担心什么?”李乐水抚须,面露得色。“你没看见他跑的方向是朝天水宫内部去的么?袁傲行毕竟是武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死在越凤少阳手里实在不好交代。但若他是在进犯天水宫的过程中被奋起反抗的天水宫人所杀,那可就怨不得人了。”

“师父英明!”齐道恍然大悟,十分佩服。“可是袁傲行武功高强,天水门的人未必是他的对手…”

“天水门人擅于秘药,未必拿不下一个袁傲行。再说,就算天水门人拿不下,不是还有沉——”李乐水忽然收了口,神情莫测。郁沉莲尚在人世的消息若然传开,他想接任盟主之位就多了些障碍。更何况他自己也说了,不欲再现江湖…

“还有什么?”齐道好奇。

“没什么。齐道,你带些人守住天水宫的其他出入口,别让袁傲行从那些出入口逃走。”

袁傲行慌慌张张地逃到天水宫外殿,迎面便碰上几名天水弟子。他顾不上那么多,举剑便杀。那些弟子猝不及防之下,重伤倒地,只来得及惊叫几声。

丹君和方骓闻讯而至,立刻抽出武器上前与之相斗。袁傲行毕竟是昆吾掌门,蝉联数年的武林盟主,她们合力亦不是他的对手,反而都为他所伤。袁傲行不欲恋战,只匆匆往内殿而去。

方骓肩中一剑,她捂住伤口,咬牙又要追去。丹君赶紧抓住她的手臂:“沉莲公子会对付他的,你受了伤,别去!”

“不行,”方骓焦灼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他这是朝药庐去的,小云——”

丹君一愣。正在此时,秦峰和尹春刚走进门,见状立刻奔了过来。“怎么回事?”

“袁傲行冲了进来。现在正往药庐——”

“越凤少阳那么多弟子,居然没有拦住一个袁傲行?!”尹春吼了一嗓子,朝袁傲行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方骓紧随其后。秦峰扶着丹君也朝药庐方向而去。

众人赶到药庐,尹春踹门而入。

傅云惊讶地望着他们,手里拎着一对金鬃鼠。“怎-怎么了?”

“小云!”方骓跑近几步,盯着他手里的老鼠又刹住了脚。

傅云反应过来,连忙将手里的老鼠放回笼子。“我在做药。阿骓,你受伤了?”

“袁傲行呢?”

“袁傲行?”傅云困惑。“没看见他。”

“他没来这儿?”尹春和秦峰对视了一眼,大惑不解。

“难道——”尹春灵光一现,见秦峰眼中亦出现一丝光芒,深感宽慰。“你也想到了?”

秦峰脸色凝重。“难道他已经逃走了…”

尹春扶额。“就知道不能抱太大希望。”

“发生什么事了?”郁沉莲匆匆赶来。“我在内殿听到消息,袁傲行呢?”

“他根本没来这儿。”尹春忽然一惊。“糟了,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

郁沉莲脸色一变,立刻飞身离开。

袁傲行的确没有去药庐。他早就研究过天水门内的地形图,刚离开众人的视线,他便改道去了天水宫的内殿。他并不知道商清葵之前便已随连成碧暗中去了北都,只当是她跟大部分的天水门弟子都在内殿中。

几名灰衣男子早已守候在内殿门口。“先生,接下去怎么做?”

以袁傲行原本的计划,他会趁天水跟少阳越凤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杀了商清葵,令她再无机会魅惑摄政王。没想到这计划中途出了意外,但鬼使神差之下,他依然照原计划来到了内殿,跟这些之前安排好的人碰了头。

“东西都带来了么?”

灰衣人点头,分别卸下肩上的麻袋,打开袋口后露出其中一颗颗漆黑圆滚滚的铁球,铁球上一根灯芯粗细的棉线。

“雷火弹,火油,磷粉和硫磺都准备好了。”

“好。”袁傲行抬头望着精美的重楼飞檐,疯狂地笑了几声。“动手!毁了这个地方!”

“是!”灰衣人接令,刚要掏出雷火弹,只听得簌簌几声,几枚袖箭破空而至,打乱了灰衣人的动作。

数名身戴金翅蛇标志的蒙面男子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二话不说便已狠狠袭来,招招夺命。“是魔门!”袁傲行惊呼。他万万没有想到,在天水门里居然还有魔门藏音楼的人,而且看上去来者不善。

魔门人各个武功路数都来得诡异,一时之间分不出高下。袁傲行索性亲自上阵,解决了两个魔门弟子之后便拿出雷火弹,找出火折子欲点。正在这时,他手中的火折子被射来的一道劲力一弹,滚落到了墙角。

袁傲行在慌乱中抬头,却见纷乱缠斗的众人中渐渐走出一个月白色的人影。明明身处血腥残忍的鏖战中,他却如行走于柳叶纷飞的三月河岸,优雅自持。

遗世独立,不染俗尘,正是他忌惮已久的那一支月下白莲。

“郁-郁沉莲?!”袁傲行心中的惊骇不亚于看见平河倒灌,枯藤结果。郁沉莲不是早就被摄政王给杀了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来不及多想,因为郁沉莲纵身而起,已朝他合掌击来,不留丝毫喘息的余地。

袁傲行下意识地伸手去挡,这一挡,他才明白郁沉莲的功力已今非昔比。他的身形快若闪电,指若疾风突至,行动之间似有真气喷薄而出,如千军万马直接突破了他的抵挡。只一掌,便令他五脏六腑巨震,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一直到碰到墙壁才堪堪停了下来,吐出一口浓血。

“只要我在,你永远也别想毁了天水宫。”郁沉莲站在他面前,秋日金辉从他背后倾洒而出,衬得他如同天神临凡。

袁傲行强行调息,勉强地稳住身形,心知大势已去。他忽然笑了起来,无比苍凉。“没想到老夫先是输给了一个妖女,后是输给你这个晚辈。罢了,罢了,后生可畏!”

郁沉莲沉目而视,从容不迫。“本来还可以饶你一命。但如今你为了摧毁天水宫不择手段,留下也只是个祸害。”他缓缓地运气于掌,打算给袁傲行最后致命一击。

袁傲行恐慌地看着他的动作,突然瞪大了眼。“郁沉莲,你可有想过,为何我如此轻易就进到了内殿?”

郁沉莲动作微滞。

袁傲行见自己的话语奏效,动了动身子,继续往下说。“若不是有人刻意放我离开,我又怎么到得了这儿?”

郁沉莲眉头微紧。“这件事不需你多言,受死便是。”

袁傲行仰天长笑。“没想到吧?打着一石二鸟的好主意,打算令我跟天水门玉石俱焚的,正是你的师父——哈哈哈——”

郁沉莲墨瞳生冰。“死到临头还这么啰嗦。”他正欲出手,却听见背后传来尹春的一声惊呼:“小莲子,小心!他在使诈!”

郁沉莲一惊,却见袁傲行不知从何时取得了一枚雷火弹,已经点燃了引线。袁傲行丧心病狂地一声大呼:“弟兄们,就算死,也得让他们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