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又睡回去了.

唔,真的是睡着,而不是听晕过去的…

阿姨拿起拖把听着房里一直没动静,仿佛陷入了某种难解的迷思.

不久阿姨听的手脚发软,而张烨却神清气爽的打开房门出来.

“今天不准吃雪糕.”昨天拉得肚子拉虚脱了还要吃.

不准吃?!朱芳停了歌声惊愕的看着他,怀疑自己是否听错.“我已经很听话了.”

“要打针还是要吃雪糕.自己选吧!”张烨看都不看她,抛下这一句.

朱芳叹气,“可不可以吃很多雪糕,然后不用打针.”

“猪头芳,你可以选择吃完很多雪糕后再打很多针.”他在她头顶嘲弄的说.

“嗯!”朱芳的脸色差极了,草草的应了一声,经过他走进房间.

张烨脚刚刚踏出大门,朱芳就端着一脸谄媚的笑看着阿姨.

阿姨脸上浮现出一本正经的表情说“小孩子不能吃那么凉的东西.”

朱芳笑着点了点头“姐姐说得对,我不吃.”

阿姨点了点头.“这才乖.”

朱芳摸了摸的头,站起身,坐到她的旁边,东张西望:“可是雪糕放在哪呢?我想跟它说一声,等过几天我好了才吃它.”

“当然放在小冰…”阿姨差点冲口而出,但警惕的把话吞回了肚子.

“唔!”朱芳笑得眼睛都没了,“放心!姐姐没有告诉我雪糕放在小冰箱里.”

傍晚,海运大酒楼里,张烨拿着手机,推开门刚要走出包厢,科技公司的龙总一见他出去忙道:“张总,技术性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你还打电话回公司干什么?”

张烨苦笑了一下,“不是公司,而是家里老婆管的紧,喏,她今天早上在我出门前警告我,如果超过18:00不回家也不打电话给她,她就把房子给拆罗.”

龙总马上一幅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表情:“去吧!去吧!不然等你老婆把房子拆了,你就只能睡办公室了.”

张烨脱了身出来,马上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喂!阿姨,她今天怎么样?”

电话里迟疑的说了一声“她…很好.”

张烨立刻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马上追问道:“真的很好?没吃雪糕.”

“没吃.” 张太太在下午就真的没吃了.因为雪糕被她上午全吃没了.

第二天早上

朱芳吃完一碗白粥,感觉还饿,于是站了起来,桌上还有一个鸡翅,看起来好好吃哦!刚动手,她的筷子与张烨的筷子直接叉到了一起.

她抬头,但是面前这位天杀的男人一点让着她的意思都没有.

她不动敌不动.

但是她的筷子移到哪里,他的筷子也就到哪里.

朱芳眼睛转的飞快,一边用筷子把张烨缠住,一边用嘴飞快地亲吻了一下鸡翅,然后得意地笑了笑,然后整个嘴巴叼起鸡翅,以示胜利.

屡教不改的惯犯!

但张烨看到朱芳嘴巴叼起鸡翅,并没有失望,他已经走到她的身边,弯下腰,就着朱芳的手,在鸡翅的另一边,也咬了一口,而且很大口.

朱芳哭出来了,她看见阿姨打开门进来.马上跑过去告状.

“没简单姐姐,他欺负我.”

没简单,阿姨露出一付吃惊的表情.

一身西装笔挺的张烨已经吃完鸡翅抹好嘴巴.他淡淡的说:“猪头,阿姨叫梅剑丹.”

朱芳还想说些什么,张烨已经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八点半,我要出门了,阿姨记得今天只许给她吃白粥.”

事实上,他还是不放心.

“早…张总?”门口保安老韩铜铃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推门走进公司的人,难道他的眼睛有问题,出现了幻觉?

“早!”张烨淡淡瞥了他一眼,走进办公室.

“这位大叔看起来好怪哦!”身后的朱芳嘀咕着说.

嘻!比简单姐姐看见她吃雪糕的样子还要怪.她在心里偷偷加了一句.

浮夏(上)

中午,电脑公司的员工餐厅里,大家正在接受四方八卦的熏陶.

饭堂的大锅菜一向普普通通,但就着公司老总或主管八卦下饭,嘿!那可不是普通的香.

“陈小姐,你知不知道,昨天那个实习之花泡的咖啡,张总一口都没喝,害得大美人躲在厕所里不敢出来见人.”采购部的李小姐爆出独家猛料.

“真的,果然是独家新闻.”秘书部的丰小姐体贴地把酷儿让她润喉.“后来怎样,那个是高才生也,还有她的皮肤特别好,简直就是凝脂白玉一样的皮肤.”

“你真的没听说,亏你是秘书,怎么消息这么不灵通.”

丰小姐叹了口气“我真冤枉,我又不像梁小姐一样跟进跟出.”

旁边另一位秘书部的谢小姐感受最深,忙不迭点头“是啊!而且我们和张总又不在同一个办公室.”

有人叹息:“不过实习之花也真惨,你们想嘛,秘书部的梁小姐不但是公司而且还是我们这行公认的漂亮人儿,还有张总以前的女朋友哪个不是大美人,实习之花和她们一比,只能失色成为小美人的姿色了.”

就在她们叽叽喳喳讨论的时候,压轴大戏悄然上演.

这里怎么这么吵?

朱芳把头躲到张烨的背后.

饭堂里的人也陆续的发现了站在饭堂门口的两个人,一个两个的静了下来.

两两愕住,一片静寂.

“家里没钱了,所以我们两个今天都要喝白粥.”张烨一片平心静气对朱芳说.

叩!…

这是饭堂所有人下巴掉到地上的声音.

天啊!天啊!又天啊!…

等他们走后,有人突然想到…

“不是说张总的标准很高吗?为什么…”

有人权威的回答:

“我个人趁着他们用餐的18分钟零八秒的时间,研究了很久,终于得到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张总穷得只剩下钱,所以要找一位单纯的妹妹来拯救他的灵魂.”

但有人质疑道:“但是,张总只请她喝白粥.”

…群默…

但很快有人推理道:“所谓拯救灵魂,当然不能让她知道张总有很多钱.”

一旁保安老韩憋了半天的话终于派上用场“而且张总今天早上一直牵着她的手,连梁小姐对他打招呼,他也没理会到.”

怪不得,今天没有看到那只骄傲的孔雀在公司走来走去.

真是太厉害了,张总竟然练成了视美人如浮云的高深境界.

午后,下了一场雷阵雨, 但到了下午,办公室阳台上的仙人掌被太阳烤得碧绿.温热的湿气充盈着屋子.朱芳躺在沙发上一手拿着一千零一夜的故事书,一手拿过药碗,还没倒掉,就被人“啪”一声打了她的腿.

张烨站在一边,道:“药又没喝完!”

朱芳瞪他:“喝完了,这是药渣.”

这时肚子咕碌一声响,朱芳抱着肚子干笑了两下,站了起来推开办公室去了洗手间.

“真巧,我们今天第二次碰面了.”

有一把声音打住了朱芳跑步的身影,顿住话向发声处看去,是一位外表十分出色,一身粉色的套装,神色间颇有些盛气凌人的女子.

她走到朱芳的旁边,白腻的手指抚弄着自己丝柔如水的长发.只是镜中的映像,美丽而凄凉.

“姐姐好漂亮.”朱芳羡慕的看了一下她,但肚子随即热络的呼唤着马桶,所以她嘿嘿笑了两下转身冲进了格间.

“漂亮顶什么用.”在外面照镜子的女人笑了起来,笑声却让人有些发冷,“我忘了他本身就是个强人,所以绝不会欣赏另一半是女强人来斗强争出彩.”

蹲着马桶的朱芳一边认真的清空,一边茫然的听着.

“呃…”她终于发出声音,说的风马牛不相及:“我好喜欢你的小屁屁,跟烧鸡一样翘.”

哐!一只口红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正在抹口红的女子一时没拿住的口红滚落在她粉色的套装上,留下长长的一道艳痕.

朱芳从格间出来,对面那块大镜子的镜中人正面黄肌瘦愁眉苦脸的望着她.

好饿哦!

昨天上午真不应该只顾着吃雪糕,而不吃那只香香的烧鸡.

总经理办公室内,“我还以为能入你眼的是什么货色.”梁小姐不无讥诮的说,“原来是个傻子.”

也不是委屈.

她记得那时候他个子高,很显眼,连寂寞都那么突兀,而且生得好看.她决定来他公司上班的时候,以为多年的相伴,他们会顺理成章走到一起,可是竟然没有.

所以眼下她不想再无声无息.

这时朱芳推门而入.

梁小姐眼睛一转,看着朱芳,肆无忌惮的打量.“重新介绍一下吧!”

“我想不用介绍了.”张烨说,向着朱芳,“早上已经见过面.”

唔!烧鸡姐姐不喜欢她,朱芳缩了一下手,轻轻走到沙发坐下.

“从公司刚发展,我就跟着你.”梁小姐话锋一转,“张烨,现在公司的大客户,有不少还是我牵线搭的桥.”

张烨蓦的抬头,声音冷得叫人发寒: “你是什么意思?”

梁小姐神情淡淡:“字面上的意思.”

“要我怕吗?”张烨冷笑,抬眸看她“若是你觉得有用的话,还用得着跑到我面前来威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悄悄的发展了更多的大客户.”

梁小姐娇躯微微一颤,泪在眼眶里打转.“还不是因为你迟迟不愿意定下来.我不想到头什么都没有.”

张烨听着扬眉,声音冷得可以结成冰.“利用公司资源发展私人业务,梁小姐你已经严重违反了公司规定,而且我从来就没有动过你一根手指头,也不知道你从哪里来的意思.若不是看在你已经跟着我做了五年的事,还算有点小贡献,我早就叫人把你叉出去.所以今天你该知道以后要怎么办?”

梁小姐脸色变了好几变,他那么决绝地与她断绝关系,大约也是为了彻底的和另外一个人定下来.

所以她猛的跑了出去.

一旁的朱芳静静坐在沙发上,有点想打盹.

她是傻还是疯,张烨很无所谓.

其实她能治好的,他心里明白,却没有那样的打算,也许觉得没有必要.

张烨扶她平躺下,朱芳不算长的头发拂过脸,透过发丝的缝隙,可以看到她紧闭的眼帘.

曾经那么灵动的眼睛…

他们现在的距离得很近,熟悉只是面孔而不是灵魂.

一股自我厌恶牢牢的攫住了他,她现在是属于你,但那不是她.

可是张烨,你知道最悲哀的是什么?那天下去时正看到她坐在车窗口的旁边, 她的眼睛温柔地看着他,却自有一种决绝的力量.

张烨回神过来,低声自言自语道:“这样就好了.”他语调艰难,嘴角一个笑,是力不从心的苦涩.

他低着头,专注而仔细的拂开她脸上的发丝,修长的手坚定而有力,但手指却有些微微颤抖.

这一切是开始也是结束.

天黑了,办公室里只开了一盏小灯,静静的晕黄的光,朱芳醒过来,亦是静静地望着天花板.不久移动了一下视线,朦胧地凝视着办公室的设备.

“为什么不关开大灯,我看…”她说.

“不见”两个字消失在空气中,她忽的被人凌空抱起,伏在他的肩头,连呼吸都与他一致,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颈边.

他将她紧紧搂住,掐得她的肩胛骨有点疼.她听见他说:“芳,我们不再分开了.”

“痛…”朱芳想脱离他的掌握.

张烨的动作稍稍顿住。痛?以前或现在?

她会懂得什么是最痛吗?

痛是他找不到她横眉或浅笑的巨大空洞,是每一次成功后的午夜她只零落的在梦里出现.是一回头,发现她坐在天台上,眼眸里波动着朦胧的水雾.

张烨幽深的眼眸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朱芳,手拢入她的发间,

她现在不会懂,那时也不会懂!

他低头吻住朱芳的唇, 温软的舌探进了她的口,渐渐的软软的动作变得粗暴,几乎是恶狠狠的啃噬,激烈的连呼吸都吝啬着不给.

直到刺痛血腥在嘴里蔓延.

朱芳张大嘴吸气,然后一把他推到地上骂道:“臭流氓.我告诉警察叔叔去.”

她说的太急,气岔了一下,不由剧烈的咳嗽起来.

张烨平复着急促的呼吸,慢慢从地上重新坐到沙发上.

他自嘲的一笑,张烨你已经逼她走过一次,又强迫她嫁给你,现在你还想干什么?

张烨抿起了唇,手一下下拍着朱芳的背,但唇仍忍不住,或轻或重啄着印下.

朱芳吱吱叫着对他又掐又咬,尽管如此,他依旧没有妥协.

夜晚,卧室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朱芳抱着枕头踮起脚尖悄悄的离开.却在张烨迫人的视线下重新的走回床边,将手中抱着的枕头横放在中间,掀开被子的一角钻进去,然后闭上眼睛.

被子一掀,张烨反而主动离开了床,走了出去.

朱芳暗喜,在被窝里偷偷比了一个胜利的姿式.

然而她白天睡得太多,半夜不知几点醒来.有点口渴.

厅里一片黑暗,打开灯,才发现他站在阳台上,放在旁边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

听见她倒水的动静,他又快速的点燃了一支烟.

可他没吸,任点那点光亮在指间燃烧.只是看她的眼神,带有一种贪婪的吸取.

或许是夜黑的缘故,朱芳突然觉得他的身影是如此的沉重,逼得她透不过气来.

“呃?”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开口,可是朱芳道,“记得要刷完牙才能睡觉哦!”

张烨笑.

他摁灭烟,走过来,将她拥在胸前,静静的不说话.

朱芳安静了半晌,忍不住说:“你身上的烟味真的很臭…”

一转眼又到夏末的时候,张妈妈病倒了,不过是心病,自己的儿子娶了一个傻女人可以,但她可不行,张家的列祖列宗也都不会答应.

就只有这么一位儿子.怎么说呢,虽然有女儿,但还是比不上儿子的重要性.

她不乐意啊!有时候脑海里想着那个傻女人的傻样,她都打怵.

“哎!妈眼看不行了,你成全一下我的愿望又会怎么样?那傻子又不是你弄傻的,如果你心里过意不去,补给朱家一笔钱不就行了.”

张烨听着自己妈妈这一个月来的电话唠叨,扬了一下眉毛,直接把电话按回免提.

然后他转身进厨房里托着两碗炒粉出来,厅里顿时弥漫着一股香味.

乖乖坐在椅子上的朱芳吸了两下鼻子,抬起头来:“是炒粉是不是?”

他把碗放下:“已经叫过阿姨放多点香菜,没葱,有酸菜没有花生,是用河粉和米粉炒在一块.”

电话另一头的张妈妈已经听得怒火中烧“儿子,你眼中没妈,只有你媳妇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