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前吐一口烟圈,“那就有些麻烦了,我们这个团队可是磨合了好久才这么默契的,要是为了私人感情有什么变故挺可惜的。”

吴俊看许戈,“哥,你怎么想的?”

“我当她和你们一样。”许戈答得直白。

“我去,你别说这么长时间你一直把她当男人。”

许戈掸掸烟,“事实。”

大树后赵雪菲手里的盘子落在地上,细心切好的橙子全散在草丛里。她一转身,余真刚捡完最后一个瓶子,余真想跟她说,她什么都没听见。赵雪菲眼泪一瞬痛出来,拔腿就跑。

“赵雪菲——”余真喊一声,提醒树后的“罪魁祸首”。

四个人果然全都出来,“赵雪菲不会听到我们说话了吧?”吴俊问余真。

余真眼睛指地上,“她来给你们送水果。”

“我去!”吴俊灭掉烟看许戈,“怎么整?”

许戈淡淡说了声,“招个新队友。”他转身躺回秋千上睡大觉。

余真突然觉得,赵雪菲好可怜。

周一,赵雪菲没来上课。谁也没觉得奇怪,有事请一天假很正常。

周二,赵雪菲也没有来。

周三,还是没来。

周四,大家开始议论了。

“你知道赵雪菲为什么请这么多天假吗?”

“不知道啊。”

“生病了吗?”

“好像不是吧。我听说蟹老板都亲自上她家了解情况了。”

周五,赵雪菲终于来上课了,看上去跟以往没什么不同,只是看上去。她开始上课发呆,连老师点她起来回答问题也呆呆的不动。午睡时间在操场上游荡,老师上课上得好好的,突然嗵一声教室门被踢开,她木讷地走进来。刚开始,老师还会批评她,到后面,老师基本就不管了。最可怕的是她会无缘无故望着哪个男生痴痴的笑,坐她前面的男生都被她吓跑了。自习得好好的,她突然对前面的男生说:如果你爱我,我将给你我的一切。那男生吓得赶紧去找老师。

蟹老板找她谈过很多次话,没有用,她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根本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余真在天台楼顶找到许戈还有吴俊,又在抽烟。

“我不是来抓你们抽烟。”余真看许戈,“你是不是应该对赵雪菲负责。”

许戈塌背靠着墙壁牙齿咬着烟蒂没作声。

吴俊替他不平,“余真,你这话怎么说的,又不是许哥把赵雪菲变成那样。”

“不是吗?”余真盯着许戈,“不是因为你吗?”

“余真…”吴俊还要说被许戈拦下,“吴俊,你先回教室。”

吴俊闭了嘴,恹恹走开,赵雪菲变成那样谁也不好过,他们毕竟是同学是一起拼博过的队友。

风吹散烟上结的灰烬落在许戈身上,他都没心情拍一拍。

“不是因为我。”许戈的神情不是在跟她解释,是告诉她事实。

“不管是不是,你都不应该这样不管不问。”余真不是喜欢管闲事的人,也不是容易与人交心的人,她就是可怜赵雪菲,替她可惜。可惜她的成绩,可惜她自毁前途。

许戈看着她,“你想要我怎么做?”他目光灼热,余真避开,“我不知道,至少你说话她会听。”

“这不是小孩要糖,哭一哭闹一闹耍耍赖我就得给她。一个自我放弃的人,谁也帮不了。”

余真沉默。

“许哥——”吴俊突然折返,跑得很急,“快,快…赵雪菲被学校劝退,她爸妈都来领人了。”

三人赶回学校的时候,赵雪菲已经走了,蟹老板站在校门口一脸惋惜却也无能为力。

“老师,学校为什么要劝退赵雪菲?”余真的声音有些激愤。

“这是校领导开会研究的决定。”蟹老板看许戈,“你还在察看期,自己不珍惜自己的人生,谁也帮不了你。”蟹老板摇头叹气回办公室。

“学校那些狗屁领导就怕影响学校声誉,操!”吴俊恼火咒骂。

许戈什么也没说,往教室去。抓了几个人问才知道,赵雪菲今天路过篮球场,四班打篮球的男生对她指指点点叫她花痴。之后赵雪菲就一直跟着那几个男生到四班不走。四班的班长跑来七班交涉,班长带头副班长学习委员都去了,赵雪菲就是不回来,指着骂她花痴的男生要他负责。

这事儿传到四班班主任那里,班主任亲自出面赵雪菲也不动,就指着那男生要他负责。老师觉得事态严重,已经不是学生之间的纠纷了,上报到学校领导。学校领导看了赵雪菲的情况马上就给她家里打电话劝退,字里行间都指赵雪菲心理有问题最好回家休养。

许戈起身余真想都没想拦在后门口。

“让开。”余真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许戈,连那次一对十都没这么可怕,满身戾气骇人。

“不能打架。”余真尾音颤抖,明知他轻轻一挥就能把她推开,拦不住也得拦。

许戈调转脚步从前门出去,除了余真没人敢拦他。余真着急追上去,“许戈,你还在察看期,打架会被开除。”

许戈的脚步丝毫没有迟疑,余真真急了,上手拉他,他手臂一甩,余真摔倒,膝盖磕在水泥地面,眼泪当时就痛得涌出来。许戈终于停下来,回头看她,半天站不起来。他皱着眉回去拉她,“你是不是傻,看见我在气头上还上来拦我!”

余真眨一眨眼睛泪珠子从睫毛抖落,红着眼睛瞪他,“是,我傻,我是猪,拦你干什么让你被学校开除!”她又气又疼甩他的手,甩不开。她一掉眼泪许戈的戾气全散了,“哪儿疼?送你去医务室。”

“不用你送。”余真赌气,膝盖钻心的疼肯定是磕破了。

“要我抱你去?”许戈弯腰真要抱她。两人这是在教室走廊上,好多同学都躲着看。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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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许戈没去成四班, 医务室的老师不知干什么去了,门开着屋里没人。许戈背对着余真在药柜挑挑拣拣, “裤子卷起来。”他没好气,余怒未消。

余真坐在诊察床上抓着衣摆, “只是磕了一下, 不需要上药。”

许戈拿碘伏过来,“哪条腿?”

余真下意识把左腿往回收了收,许戈在她面前蹲下伸手就握住她脚踝。

“诶?”

“别动。”他拉着她脚踝搁自己腿上,从裤角一点一点往上卷,白得发光的腿在他指下一点一点暴露出来。许戈做得认真, 心无杂念, 余真脸红。她膝盖淤青了一大块, 破了皮,皮肤太嫩。

许戈抬头看她, “怕疼吗?”她的腿还光祼祼搁他腿上, 脚踝小巧盈盈一握,他按着她脚踝, “不处理会留疤,上药会有点疼。”

“嗯。”余真别开脸不看。

许戈好笑, “这么怕疼?”

余真不理他。

许戈拿棉签拧开碘伏, “会像打针那样刺痛,比打针持久一点。怕打针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余真鼓着腮帮。

许戈下手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余真咬牙,好痛!她从小就怕痛, 一点都受不住。

许戈看她红红的眼圈,“有那么痛吗?”

“你不是说像打针吗!”余真痛得吼出来。

许戈声音哑了哑,“也可能是像打‘大头针’。”许戈给余真上完药自己满头大汗,燥。他起身脱掉外套,余真坐床上,这床太让人不安。

“医务室的老师马上就回来了。”余真像受惊的兔子红着眼睛盯着他。

“所以呢?”许戈故意凑近她,“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余真往床里边缩,蓄在睫毛上的眼泪吧嗒掉下来。

“我什么都没干,你哭什么。”外套扔给她,“擦下眼泪,等会儿别人真以为我欺负你。”他脱外套原来是给她擦眼泪。

余真撒气似的眼泪鼻涕都往他外套上招呼。

许戈关好药品柜门,“你先回教室。”

余真心一紧,“你还要去四班?!”

许戈不作声。

余真单脚跳下床,“你把四班那群人打一顿,现实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徒劳无益。”

许戈直了直背转身看她,“我们每个人每天都在做徒劳无益的事,吃饭,睡觉,呼吸,为了活着,而活着是为了死,谁也改变不了。那你会不吃饭不睡觉不呼吸等死吗?”

“我…”余真哑口,她知道他不会轻易饶了那群人,不管怎么样,赵雪菲也曾经是和他“并肩作战”过的队友。

许戈走的时候丢了句,“放心,我不会因为那群傻逼被学校开除。”

余真回教室,看着赵雪菲空荡荡的座位,很难受。

关于赵雪菲退学的传闻很多。

有的说她不小心撞见妈妈出轨接受不了受了刺激精神失常。

有的说她父母闹离婚谁也不愿要她。

有的说她爸爸家暴妈妈受不了跑了。

这些传闻都自称是赵雪菲的发小邻居说出来的,真假无从得知,可以肯定的是,确实不关许戈的事,他只不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四班的那群男生在校外被社会上的人打了,听说还挺严重,为首的都进医院了。

余真第一个就质问许戈,“是不是你?”

许戈趴桌上睡觉,这些天又故态复萌,每天都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只是没有迟到旷课。

“什么是我?”他声音有些无力头都没抬。

余真声音很小,“四班的那群人被打了。”

许戈起身搓搓脸让自己清醒,“活该。”

余真皱眉,“真是你?!”

许戈起身,“我去洗把脸。”他塌着背出去。

余真提心吊胆,他不会为了替赵雪菲出头跟社会上的坏人扯上关系吧?越想越乱,她觉得自己对许戈的关心似乎已经超越了对同学的帮扶,这个感觉有点可怕。

上午的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体育老师喊解散后他们班可以提前去吃午饭。

余真想找许戈问清楚,他接个电话就走了,她连一句话都没说上。

姚圆圆邀余真去校外小饭馆。

两人才出校门,黑色宝马横在校门口,余真扫一眼车牌号僵住,“圆圆,我不能陪你吃饭了。”

“啊?”姚圆圆看她,“为什么?”

黑色宝马门开了,穿着灰呢大衣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四十开外没有一般中年人的发福,身材挺拔风度翩翩。

“真真。”余国良招手喊她。

姚圆圆张大嘴,“你别告诉我那是你爸爸,你爸爸好帅哦!”

余真看上去有些紧张,“我…下次再陪你吃饭,我先走了。”

余真低着头就上车,余国良宠溺笑一笑,“这孩子。”

车一直往市中心开,余国良边开车边看她,“瘦了,中午想吃什么告诉爸爸。”

余真低着头看衣角,“你怎么来了…叔叔。”

余国良还是笑,“还不肯叫我爸爸?”

余真不作声。

余国良也不勉强了,“你妈妈本来要跟我一起来的,那边的项目还没谈完。期中考是不是考完了?”

余真掐紧自己手指,低低答了声,“嗯。”

“考得不理想?”余国良问她。

“嗯。”

“考了多少分?”

“580。”

余国良没再问,“先吃饭。”

正午的点饭店都人满为患,只有最贵的一家不用排队,余国良要了个包间。精致菜式上了一桌,余真没有食欲。

“都是你爱吃的。”余国良每一样给她夹一点。

余真低头吃。

“这次考不好没关系,下次好好考就行了,你姐姐也有考失误的时候。”余国良喝一口茶,笑着回忆,“那是一次月考,你姐姐带病上的考场,也考了六百多分,我们和老师都说很不错了,傻丫头还是哭了一晚上说考砸了。”

余真咬住筷子,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新学校还不适应,要不要我跟你们班主任打个招呼?”余国良轻声询问。

“不用,下次,我会努力考好。”余真觉得这屋子里好难受,快要透不过气来。

余国良微笑点头,“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有什么问题一定要跟爸爸说,爸爸都会给你安排好。”

“嗯。”

余国良给一张卡她,“等会儿我要赶飞机,这是这个月的生活费和你的零花钱,你回去交给赵阿姨,需要用钱就让赵阿姨去取。”

“嗯。”余真放下筷子,“我去下洗手间。”余真离开那间屋子深深呼口气,终于能透过气了。路过拐角的包间,从虚掩的门里传出年青的声音,听着耳熟。

“我不会再给钱你。”

余真脚步一顿,是许戈的声音。

“你不给钱我,我真的会死,这回是真的!”男人的声音干涩苍老。

“你骗我多少回了,我还信你?”

“这回是真的,我再不还钱,他们真的会打死我!”

“我没钱。”

“我们有房子,别墅。”

“那房子没有我签字谁也动不了。”

“算是我求你不行吗,我给你跪下,跪下行不行!”

虚掩的门缝里余真看见那个枯瘦如柴的男人真给许戈下跪,余真快走两步,因为她看见许戈起身要走,她不愿意许戈看见这种时候的她。

余真洗了把脸,返回路过拐角包间的时候,门是敞开的,人已经走了。她步伐沉重回去余国良在接电话。余真安安静静过去坐下,安安静静吃东西。

余国良挂了电话问她,“还想吃什么?”

余真咬着筷子,“这些已经吃不完。”

余国良看眼手表,“你妈妈那边出了点状况我得马上赶回去。”

“我自己可以回学校,不用您送。”余真如释重负。

余国良又看眼表,“那你自己小心,卡收好。”

余真将□□装进荷包。

余国良一走余真觉得空气都轻松起来,她不知道未来自己还要活在姐姐的阴影下多久。也许等她能够真正独立的那天就可以结束了,所以为着这个目标她一定要努力,更加努力,考上最高学府。

回去学校的路上余真就饿了,她都没吃什么东西,校门口的红豆车轮饼,看上去很甜。

刚下公交车,她就看红豆车轮饼旁边枯瘦如柴的男人四处张望,找人。余真拿零钱买饼,“要两个。”

老板利落撑开纸袋装了两个,“小心烫。”

余真拿着饼从男人身边过,他看上去焦急又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