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戈拉下她的手,“又不是没看过。”他抱着她往上提一提让她正面对他,“你什么样子我没看过。”

坚硬的胸膛挤压着她柔软的心脏,她抱紧他,“你还怪我吗?”

许戈冷脸,“你说呢?”

余真咬一咬唇,“那你还要怪多久?告诉我个日期,我好有心理准备。”

“准备什么?”许戈咬她一口,“准备怎么睡服我?”

余真垂着眼睛,“…不是。”

“从第一面你就想把我睡了,还说不是?”

“那是,你装不认识我。”余真声音有些委屈。

许戈的手滑下去,十指相扣,“再敢离开,这辈子都不原谅你。”

余真拱进他怀里,“死,或者世界末日。”

“傻!”美好的清晨在深吻中开始。

扭结的披肩,狼藉的沙发,她破掉的领口,许戈大概猜出发生什么,他没问她。找到冯陈的时候,他被人群围着,空洞的听着节哀顺便的安慰。

许戈走到他面前,他抬头,照许戈脸上就是一拳,许戈没躲。

“这拳我替余真还给你,她不欠你了。”许戈擦下唇角血渍,“接下来,是我跟你的帐。”

医院的空病房,门口挤满了人,门锁着,里头的打斗声很吓人。

两人都打红了眼,冯陈疯了一样,每一下都想要他死,已经完全失去理智,椅子砸在身上发出沉闷巨响。许戈一脚踢到他肋骨,他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嘴里都是血,眼睛淤肿。

冯陈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剧痛让他的脸都扭曲,“像你这种过街老鼠,待在阴暗的地沟永远不要见天日就好,为什么要放出来,为什么要跟我抢,为什么七年她还想着你看不到我!”

许戈脱掉打烂的外套,擦一把血,“你以为我坐牢,你就有机会,要我告诉她你做的那些事吗?”

“我什么都没做,是你自己活该。”冯陈捂着胸口,用力大吼就疼得厉害,应该是肋骨断了。

“法庭上我和余真早恋的照片,在学校霸凌女同学的证词,你做的这些余真知道吗?你是以什么心态待在她身边七年?你还敢说她欠你?”

冯陈很激动,大声是为了掩盖心虚,“我做的所有事都是为她好,我在他最需要安慰的时候陪伴她,不离不弃陪伴她七年,她一辈子都欠我!”

许戈冷笑,“求爱不成,就来道德绑架?你真孬种得让人瞧不上。”

他轻而易举就戳中冯陈痛处,他一直以来小心掩藏的阴暗,冯陈目眦欲裂,“我他妈杀了你!”他发疯扑过来,许戈抓过移动输液杆从背后卡住他脖子,“你再敢去骚扰余真,老子真会杀了你。”他手下用劲,缺氧让冯陈脸涨成紫色,眼睛充血布满血丝,真的差点勒死他。

护士终于找到房间的钥匙,保安冲进来,三个人才拉开许戈。冯陈捂着喉咙剧烈咳嗽,身子蜷在地上抽搐。

余真从单位飞车去警察局,闯了多少个红灯她没数。

许戈坐在那里,外套不见了,身上的衬衫皱巴巴的,脸上挂着彩,他却看上去心情大好。

余真一脸惊愕喊他,“许戈!”

许戈抱住她就亲,在众目睽睽的警察局,就是很想亲她。

老警察敲敲桌子,“当这是你自个儿家呢,注意影响!”

余真脸红有点恼,推他,“你怎么弄成这样?”

“打架斗殴。”老警察低头写表格。

余真睁大眼睛看许戈,“打架斗殴?因为什么?”

“手痒。”许戈说再平常不过。

“你,你…”余真都气结巴了,“你多大了,还学小青年打架斗殴?!”

老警察抬抬眼皮,“打架斗殴都是轻的,我们保留他故意伤人的刑事追究,主要看伤者的态度。”

“伤者是谁?他伤得怎么样,我们可以赔偿,可以道歉。”余真很紧张。

老警察瞅许戈,“你媳妇吧?有这么好的媳妇就回家好好过日子,惹事生非不怕家里人担心啊。”表格递给余真,“在这里签个字再去交保释金,把人先领回去。”

余真赶紧签字,怕钱不够还借了樊姐的卡。

她刚办完保释手续,顾成西带着一队律师来了,“许哥,你别怕,我带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袭|击|警|局。

许戈皱一皱眉,“谁给他打的电话。”

余真拿手遮住脸,“我…只是让他带一个律师来,怕有什么事有备无患。谁知道他…我们现在能装不认识他吗?”

“你说呢?”

顾成西见许戈脸上挂着伤,撸起袖子,“谁打的?把那个王八蛋叫出来,老子打得他满地找牙!”

“嚷什么!”老警察吼一声,“要不要去牢里打?”

余真着急站出来解释,“误会误会,他是我弟弟,年纪轻好冲动,我们手续办完了,马上走。”她一手拉许戈,一手拽顾成西,“还不走!”

顾成西出了警局还愤愤不平,“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哥你告诉我。打架都不叫上我,我真是,伤心了,到底是不是兄弟!”

“打架斗殴是光荣还是怎么着!”余真拎着袋子回来有矿泉水、碘伏纱布还有消炎药,拿冰矿泉水直接贴许戈嘴角。

“嗤——”许多久远的记忆涌上来,像是发生在昨天。

余真替他上药手势很轻,没有那时的笨拙,还是把他的手包成粽子。

顾成西还在旁边balabala,许戈想起来她问他,帮顾成西是不是因为他像吴俊?是像。他们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回到最初那个美好的时候。

他握住余真手腕,拉她上车。

“诶——我话还没说完,你们去哪儿?”顾成西追不上。

“去哪儿?”余真也问他。

“回家。”

第55章

许戈说“回家”, 余真以为就是回家。坐上飞机的时候, 她才知道,是回归大家庭。

许戈卖了房子,换了城市,固执的不和任何人联系, 固执的承担一切不让她知道,固执的封存那段回忆,现在是时候兑现他们的十年之约。

十年之前

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

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十年之后

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

旧小区的房子脏乱差, 阳台晒的衣服还在滴水, 一室一厅的房子, 茶几上到处扔的烟头酒瓶。

“我们分手吧。”卢婧拖着行李箱从房间出来,吴俊坐在沙发上,手上没停,游戏刷得正酣。卢婧咬咬牙,去开门,吴俊头都没有抬一下。她终于站在门口哭了, “吴俊,我从来没有变过, 从来没有觉得我们之间有差距。哪怕我们异地恋四年, 哪怕你家破产一无所有, 哪怕我爸妈坚决反对我们,我还是想和你结婚。可是…你太让我失望。”

吴俊手速越来越快,好似根本听不见她说话。

卢婧笑一笑,真的对这个男人死心了。

门嘭的一声关上, 吴俊终于停下了手上的游戏,笔记本狠狠摔在地上,他是故意气走卢婧。他不这么做,卢婧不会离开他。不是我不爱你,是我已经跟不上你的步伐。正因为我爱你,所以放你去更广阔的天空。

地上手机屏幕亮起来,短信提示,他从垃圾里翻出来,点开:我和余真在三中等你们——许戈。

吴俊望着那几个字怔了好一会儿,拿上钱包就冲出去。

卢婧在楼下,没走远。她举着手机红着眼睛问吴俊,“你也收到短信了。”

吴俊握紧她的手,“走,去火车站。”

医院妇产科,洪波戴着金丝边眼镜,看上去温文尔雅,不再是以前那个豆芽菜,可是和身边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女神还是不太搭。

“水心心,流产手术准备。”护士喊一声,女神紧张得抓紧裙摆,望着洪波泫然若泣,“医生说我已经过了最佳的无痛流产期…我害怕。”

“那我们就不做了,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对你负责,我娶你。”洪波说得有些激动,一把握住女神的手。

女神眼泪啪啪掉下来,“你真的,会接受这个孩子娶我吗?”

“只要你愿意。”

女神抱住他哭得稀哩哗啦,“我愿意。”等了这么多年,洪波终于等到女神,虽然喜当爹,谁还没遇到过几个渣男。爱情里本就没有公平可言,更没有值得不值得,他就是爱她,这就够了。

“走,我们不做了,回家。”洪波起身,手机响了,他点开看一眼:我和余真在三中等你们——许戈。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眨眨眼睛仔细看,“真的是许哥!”他激动拥抱女神,“心心,我先送你回家,我现在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我保证见完回来就带你去领证。”

“程前,你快起来喂奶。”被子伸出一只脚踢一踢旁边的人,从前的嘻哈少年现在已经是准奶爸,头上戴着毛绒绒兔耳朵,身上还系着蕾丝花边围裙。他翻个身,“还让不让人好好睡个午觉了。”

姚圆圆坐起来,没了婴儿肥现在出落得标致可人。她大学考到程前的学校,师兄照顾小师妹,照顾着照顾着就搞出“人命”了。

“不是说好了,周一到周五我带,周六周日你全包吗。”

粉粉的婴儿床里,小宝贝皱着鼻子哇哇哭起来。

程前一个激灵麻溜从床上起来,倒水泡奶试温度,一气呵成。

“好了好了不哭了宝贝,你哭得爸爸心都要碎了。”宝宝就是哭了两声,程前心疼得像是剜了块肉似的。

姚圆圆皱眉,担心他太宠女儿。他倒振振有词,女儿就要娇养。

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姚圆圆这一对算是他们中最幸福的了。

手机震动,程前的屏保都换成宝贝女儿的照片。

“你的手机响了。”

程前抱着女儿喂奶,“不接。”

“好像是短信。”姚圆圆拿过来一看,大叫一声,“程前!”

程前慌忙捂住女儿耳朵,“吓着女儿了!”

姚圆圆捂嘴,“许戈…许戈的消息…”

程前放下奶瓶起身过去,“我和余真在三中等你们——许戈。”

小公主一下没了奶瓶哇哇闹,程前拍着哄着,盯着屏幕,“真的是许戈!”

姚圆圆的手机也收到短信了,她捂着嘴,眼眶红了,“真的是许戈和余真,他们…终于在一起了。”

“别哭呀,快换衣服,去机场。”

一个一个发完短信,许戈牵着余真的手走出机场。

他还是回来了,这个给他无限荣光,又让他满身污点的城市。

张嘉佳说:一个人的记忆就是座城市,时间腐蚀着一切建筑,把高楼和道路全部沙化。如果你不往前走,就会被沙子掩埋。所以我们泪流满面,步步回头,可是只能往前走。

他一直在往前走,不回头一直一直走到今天,回首萧瑟处,既无风雨也无晴。

他释然笑起来,余真拉一拉他的手,“不知道大家会变成什么样?”

“见了就知道。”

他们没叫出租车,余真拉着他坐公交,去三中的路线环绕半城,城市像电影一帧一帧从眼前略过。这次比她上次回来好像又变了许多,不管城市怎么变,拥挤永远不变。许戈两手替她撑出一片空间,好像又回到读书那个时候,他一大早要转几趟车来接她一起上学。

“如果可以穿越回过去,你想回到什么时候?”余真突然问他。

车上人群随着时缓时急的车速涌动,他低头到她耳边,“出生的时候。我住你家隔壁,一见面你就看上我,死缠烂打就要我。”

“你才死缠烂打。”余真娇嗔瞪他,手环在他腰间,眼晴涨涨的,有点想哭,明明心里乐开花。

三中变化好大,以前的教学楼推了重盖的,门口的小饭馆都没有了。

跑道上打闹嬉戏的少年,害羞娇嗔的女孩,是一副生动的画卷。

“不知道蟹老板还在不在学校任教。”余真手指一根一根滑过墙壁上的围栏,声音很轻,怕惊扰了回忆。许戈静静抽烟,她回头看他,“那个时候谢老师替你担了多少雷。”

许戈灭掉手里的烟,偏一偏头,“跟我走。”三个字,仿佛穿越了时空。余真变回那个迟到被关在校门外的女孩,许戈叫她小狸猫,说,“跟我走。”

教师职工楼要重建,筒子楼的院子里堆满了杂物,问了几个人才知道蟹老板住四楼402。

敲门,蟹老板两鬓斑白,戴着老花镜,确认了半天才发出声音,“你是许戈。”

许戈一笑,“老师,您喊我‘许哥’我都不敢应声了。”

“臭小子!”蟹老板看上去很激动。

“老师。”余真喊他一声,他才注意到她,“余真,你是余真。”

“是,我是余真。”

“好,好好好,真好。”蟹老板眼眶红了。

师母张罗着让他们进屋,余真陪着聊了会儿天就去厨房帮忙。

“你…”蟹老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许戈笑一笑,“都过去了。”

蟹老板点着头,“过去了,都过去了。”他当时为许戈四处奔走,没有人脉,没有财力,只是个没用的教书匠。他心痛,一个孩子的大好青春,大好前程就因为一念之差,全毁了。现在回想起来,心潮还久久无法平静。

人老了就只剩回忆,蟹老板喝口茶平复心绪,“我这辈子教过很多学生,你这个臭小子是最让我印象深刻,也是,最让我骄傲的。”

“当时小,不懂事,没让您少费心。”

“后来怎么样?”蟹老板问得小心翼翼。

许戈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去了S市,一位老先生担保资助我完成学业。”

“那就好,那就好。”仿佛多年的心结终于纾解。

许戈看眼厨房,“她还不知道,您别告诉她。”

蟹老板皱着眉,点点头,“好。”

许戈陪蟹老板喝酒,喝到高兴处,蟹老板细数许戈当年的“光辉事迹光”。许戈喝了很多酒,但不见醉,蟹老板喝醉了,师母一直送他们到院门口。

月朗星稀,院子里有一小株栀子花树,还不到开花的季节,枝头只冒了几个花骨朵。

许戈牵着余真的手,路灯打下长长的影子。

“余真。”他喊她一声,微熏迷醉,“愿意一直这样陪我走下去吗?”

余真心怦怦直跳,眼睛带笑,“你这是在跟我求婚吗?”

许戈伸手掌住她后脑,深吻。人能留住的东西太少,他可以失去任何东西,青春、才华、自由,唯独不想放开她的手。

第56章

岁月能在人脸上留下痕迹, 只要心不变, 我们永远十八岁。

当高大魁梧的吴俊抱着许戈哭出来的时候,许戈一脸嫌弃,“出息,这么大男人了还一点没变。”洪波也红了眼眶, 程前变沉稳了。

三个女人那是抱着哭得稀哩哗啦,七年分离,逝去的青春, 再回到这里, 太多感触。

学校后的水库被填平了, 桥洞也没了,他们以前经常去的网吧也变成了音乐咖啡厅,记忆里的东西越来越少。幸好,我们还没走散。

24小时服务总统套房,还是当年他们补习的那间,余真费了好大劲订到的。

男人撸起袖子拼酒, 不问过去,不谈将来, 只要眼下这一刻, 我们都在一起。

余真和卢婧围着姚圆圆家的小公主喜欢得什么似的。

“不行, 我得当干妈,今天算是认亲了。”余真抱着小宝贝亲了又亲。

姚圆圆望着她笑,“这么喜欢小孩自己生一个嘛。”

余真看一眼许戈,这个问题似乎还太遥远。她把话题引到卢婧身上, “卢婧和吴俊倒是可以生一个,二人世界还没过够呐。”

卢婧没作声,吴俊碰碰许戈杯子灌一口酒。余真皱眉,想起来问他,“吴俊,我还没问你,为什么把我拉黑了?”

久别重逢,高兴,酒喝得没数,吴俊看眼许戈,对着余真勉强笑一笑,“没为什么。”

“没为什么那是为什么?”余真也没要跟他较真,开玩笑的语气。

吴俊喝酒没答话,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

洪波起来圆场,“肯定是被盗号了,我们每年都要被盗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