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吃两大碗。”

“这一锅都是你的。”

“我又不是猪。”

“不是吗?”

“你!”余真掐他腰上软肉,许戈绷紧肌肉,恶狠狠说,“再闹,就地□□!”反手抄住她按紧,余真不敢了,“我不闹了,投降,肚子好饿啦!”

许戈给她盛了粥,打开桑椹罐头舀三四粒桑椹夹在面包里,都是养胃的。

“这些不吃完,打屁股。”

余真咬一口面包鼓着腮帮。

“你不吃吗?”

许戈坐她对面,手臂伸过桌子拇指沾下她嘴角的面包屑放嘴里,“我看着你吃。”

余真望着面前的吃食,这也太多了。

“城中村的拆迁怎么样了?”她分散他注意力。

“我让拆迁户亲眼看一看李胜是怎么靠出卖他们获得巨大利益,接下来个个击破不是难事。”

“听着像奸商。”

许戈笑,“商人本来就是做‘伤人’的事。”

“所以你不想做商人了。”余真最了解他,他的想法她都懂,“社会在进步,腐旧的东西需要被汰淘,虽然新的消费模式可能一下不能被人们接受,但它却能给人们带来新的消费观念和便利。”

“我老婆这么厉害,我以后真的可以吃软饭了。”许戈拉过她的手,“但是,先养好身体。从今天开始,不准再出去跑投资。”投资的事,他心里有打算,他由着她去跑投资,接受她的帮助,只要她高兴。

余真低一低头,“我身体没问题。”

许戈伸手抬起她下巴,“再跟我说没问题!下巴都快瘦成蛇精脸了。”

余真噗了一声笑出来,“现在网红脸都蛇精脸,人家还花钱去削骨呢。”

“我在说很严肃的问题,别跟我嘻嘻哈哈。”许戈板起脸。

余真撒娇瘪嘴,“凶我。”

许戈现在真是,拿她没办法了啊。

桌上手机震动,许戈看一眼,起身去穿外套,“我得回公司了,这几天是关键一鼓作气拿下,我陪你出去散心。”

“你不吃早饭了。”余真送他到门口。

“不吃了。”许戈抱住她亲一口,“你要吃完。走了。”

余真一直送他进电梯,电梯门关了很久她还站在门口,胃里突然一阵翻涌,她捂着嘴跑回屋,刚才吃的东西全吐了。

这两天好像一直这样断断续续的吐,有时候吃多一点会吐,不吃也会吐,明明很饿吃不下东西。大概她的胃病又加重了,这胃病是在英国求学的时候落下的,她坚决不要孙颖他们的资助,一天要打好几份工来凑齐学费,吃饭都是有一顿没一顿,为了省钱。

她漱口出来,想找点胃药吃,包里的名片掉出来,Natalia,孙…说不定是个机会。

她整理好资料,还化了妆让自己气色好一点。

按照地址找到那家投资公司,规模不比创联小,她递上Natalia的名片,前台非常客气以为是N的朋友,因为想要巴结N拉资源的人太多,她的名片不轻易给。

余真等了一会儿,前台非常抱歉,“对不起啊余小姐,Natalia不在国内,今天一早走的,您要不直接打她电话联系吧。”

“哦,是这样。那麻烦你了。”余真有点失望。

她叹口气,一个人走在街上漫无目的。

“偷小孩啊,偷小孩啊——”马路对面突然爆出一声尖叫,紧紧护住孩子的妈妈死死拦住身材枯瘦的男人戴着黑帽子,很快围过去一群人。

男人慌乱解释:“不是,我不是,我只是看孩子摔了扶一把,我不是偷孩子…”

“看你的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人,一定是人贩子,报警!”孩子妈妈死都不放男人。

围观的人群也分不清谁是谁非,只是看热闹。

男人见解释不通,强行闯开人群往马路对面跑,本来就说不清,他这一跑就更坐实了心虚。跑过余真身边的时候,她伸腿拦了一下。拐卖儿童的人贩子真是人神共诛。

男人踉跄着头上的帽子掉下来,余真惊愕睁大眼晴,“许叔叔?!”

许怀鹏还不太认出余真,“你,你是…?”

“我,余真,许戈的同班同学。”

许怀鹏想起来了,“余真,你是余真。”很激动,热泪盈眶。

“许叔叔,你,怎么了?”余真看他的样子很落魄头发斑白。

许怀鹏太激动,一时说不出话。马路对面的人群冲过来要抓他去警局,余真竭力解释,费尽口舌总算把人群劝走。

她带许怀鹏去餐厅,他看上去很多天没好好吃一顿饭,余真看着有点儿心酸。

余真给他倒杯水,“您不是和朋友去做生意吗?”

许怀鹏攥紧拳头,“什么朋友,骗我进传销窝,我拼了命才逃出来,身无分文,一路流浪。我想堂堂正正做人,做个好父亲,最后还是混得人不人鬼不鬼。”

“为什么不去找许戈?”

“我哪里有脸见他,他从小就有主张有魄力不用我操心,我只会给他丢脸。”

“不会,他一定很高兴见到你。他这么多年…一直是一个人,没亲人,没朋友。”

许戈这么些年其实一直在找许怀鹏,不管怎么样都是父亲。

“一个人?”许怀鹏问她,“我在传销窝里手机所有的通讯工具都被没收,许戈这些年发生什么事?”

余真低头,桌下的手指抠紧衣服,“他…”她突然站起来,捂着嘴干呕,“对不起,我去下洗手间。”

许怀鹏看她的样子,“你是不是怀孕了?”

余真在洗手间漱完口,对着镜子抚上小腹,怀孕?一直跑投资的事,她好像这个月真的过了经期有些日子,心情有些复杂,不知道这个孩子来得是不是时候,前段时间又是住院又是喝酒。

余真出来,许怀鹏俨然已经在操爷爷的心了,“你脸色很不好,去医院看看吧。你和许戈,你们…?”

“我们在一起。”

许怀鹏很激动,“太好了,我有孙子了。领证了吗?”

余真摇摇头。

“没领证怎么行,孩子上不了户口。”

“还不知道是不是…”

“还是去医院看看,没遇见就算了,遇着了我要不管,许戈只怕这辈子都不会认我这个爹。”

许戈接到电话扔下一大群工程师设计师直接从工地赶到医院,许怀鹏在化验门口等结果。

“余真!”许戈大步进诊室,“你怎么样?”

“还不知道。”余真有些忐忑。

许怀鹏拿化验单进来,父子见面,心思都在余真身上,没空说话。

“医生,报告拿来了,您看看。”都很紧张,三双眼睛盯着医生。

医生看一眼检查报告,皱眉,“呕吐的症状,不是怀孕。”

“那是什么?”余真更忐忑不安。

“她之前胃痉挛进过医院,这段时间肠胃一直不好,医生你给开点胃药。”许戈一直催促医生开药,示意许怀鹏带余真去拿药。父子俩配合得很好。

许戈独自回去找医生,“医生,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医生表情有些复杂,“胃神经官能症,临床上常见的诱因大多是外界的刺激,她不愿提及的事,就会诱发神经性呕吐。”

第63章

父子俩在阳台喝酒, 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在一起喝酒,近中秋了, 月亮格外明亮宁静。

许怀鹏扭头看一眼房间, “睡了?”

许戈喝口酒, “嗯。”白天折腾了一天,又闹了个乌龙余真早早睡了。

许怀鹏捏着酒杯, 透明的杯子盛满月光,“喝完这杯酒我就走了。”这么多年他没尽过当父亲的义务, 也不奢望许戈能替他养老送终, 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许戈皱一皱眉,“哪儿去?”

许怀鹏不敢看他, “哪都行, 我不给你添麻烦。”

“你走了我上哪儿找证婚人去?余真没双亲,我还有个爹。”

许怀鹏眨眨眼, 眼圈就红了, “我…”

“你不还等着抱孙子吗。走了这么多年,别走了。”

许怀鹏点头,真心悔改的人永远不会晚。

“不走了。”他问他,“你们都在一起了怎么还不领证?余真可是个好姑娘, 你不能欺负她, 更不能亏待她。”

许戈杯里的酒见底,“婚还没求呢。”

“还没求?你们这么些年干什么了?”

是啊,这么些年他们浪费太多时间,还剩多少可以浪费?

许怀鹏替他们着急, “年轻人不要总想着工作,老话说成家立业,先成了家才能立业。”

许戈听着似乎很有道理,他总想等一切都安排好了,等他可以把世界捧到她面前。其实,她就是他的全世界。

许戈伸手一把搂住许怀鹏肩膀,兄弟伙似的,“爸,还是你有经验啊!”

“没大没小,讽刺你老爸我是吧。”许怀鹏抬头望着月亮,回忆说来就来都不打声招呼,“你妈跟着我那会儿也是过成公主的。你妈走的时候,我觉得什么都没意义了,钱、生意、地位,统统都没有意义。”

许戈笑一笑,还真是父子。余真走的时候,他也觉得人生没有意义,什么学业,前程,统统都他妈没意义。

“我妈是好女人。”

许怀鹏声音有点哑,“你妈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

许戈拍拍他肩膀,“你怎么追上我妈的?”

许怀鹏一拍胸脯,“我年青时那是玉树临风,你们现在叫小鲜肉,我那时真不跟你吹,多少姑娘给我暗送秋波。我一眼就相中你妈,就那一眼,一辈子搭进去了。”

许戈笑,“我还真是你亲生的。”

许怀鹏默了一下,突然压低嗓子问他,“她,真的只是肠胃的小问题?”

许戈没作声。

“真的只是小问题你不会让我支开她自己回去找医生。”许怀鹏还是精明的。

许戈四指尖拎着宽口酒杯晃一晃,“就是胃出了点问题。”

“那要吃什么药好?”

“吃药没用。”

许怀鹏想一想,“也是,吃药对胃更不好。你放心,我之前在广州那边一家很有名的餐厅待过,煲汤最养胃,包我身上,先养好身体。不过你们也要抓紧了啊,再拖几年三十了。”

许戈在想明天带余真出去散散心,心情好了,什么病都好了。

许戈在余真客厅将就了一晚,怕进房间吵醒她。

医生开了辅助的药,许戈捡出一天的量不让余真看着盒子。

余真昨晚断断续续醒了又睡,在医院的时候其实没什么感觉,一个人躺在床上掌心贴着小腹,失落一圈一圈升腾起来把心脏涨得满满。说没有期待是假的,那么喜欢孩子,每次见到姚圆圆家的小公主爱不释手,也曾幻想过她和许戈的孩子,眼睛像谁,鼻子像谁…嘴巴不能像他,太会撩女孩。

“起来了?”余真出来就看见满桌吃的,“这么多,你起多早!”

许戈只穿一件衬衫,袖子挽到手肘,“没多早,比你早一点点。”

“我才不信。”

许戈端来最后一道蔬菜汤,“过去坐。”

余真环顾一眼,“许叔呢?”

“我让吴俊接他去我那儿了。”

“这么一大桌子就我们两个吃?”

许戈按她到椅子坐下,“不是全要你吃,看着哪个顺眼就吃哪个。”

余真看了一圈,“那个桂花粥好香。”

许戈给她盛一碗,“快中秋了,带你去眉山赏月?”

余真吃一口粥摇头,“爬山太累,我宁愿待在家里。”城中村拆迁,他的项目,找投资商,还一堆事哪儿有时间出去玩。

许戈皱眉。

余真咬着勺子,“你一说中秋我还真有点馋月饼了。”

许戈顺着她,“想吃?”

余真像个孩子似的点头,“嗯。”

“城郊五方斋的月饼听说是世代相传的老手艺,带你去吃。”

“城郊太远了。”余真懒懒的不想动。

“我开车又不要你动。”许戈起身穿外套。

余真眨眨眼睛看他,“你今天不用去工地吗?”

“不是还有顾成西。”

“他一个人估计要在那里哭出来。”

“哭一次,第二次就好了。”回头看她,“换衣服去。”

余真今天心情不错,许戈开车渐斩离开喧嚣街道,空气里都是草香,窗外绵延远山如画。余真没有去过城郊不知竟是这样一处清幽去处,心境也敞亮起来。

五芳斋还沿袭旧时牌楼建筑,门前两只大红灯笼很有特色。最壮观的还是门前那一条长龙的队伍。快中秋了,很多人慕名而来,但这么壮观的队伍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余真皱眉,“这队要排到什么时候?”

“今天什么事都不做就排队买月饼。我先去停车,你在这儿等我。”

余真下车,停车场离这儿还很有点距离。

余真沿着长龙队伍往前走,啧啧啧,这得要排到太阳落山吧。

“余真?!”队伍最前面突然有人喊她一声,她寻着声音望过去,从店出来的女人个子很高,没了少时的影子余真却一眼就认出她,赵雪菲。

“真的是你呀!”赵雪菲有些激动拉着她的手,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确实是久别重逢。

余真看得出现在的赵雪菲很幸福,也很开朗。

“你是来买月饼的?”赵雪菲热情得余真有些不好意思,“嗯。”

“走,带你去后厨给你拿最新鲜的。”赵雪菲拉着她进屋,余真往后看一眼,许戈还没来。

进店的时候,余真看到赵雪菲老公,笑起来文质彬彬丝一点儿也不像生意人,一看就是疼老婆的好男人。

“你说我们真是太有缘份了,刚好这几天中秋,店里的员工都出去送货,我拉着老公临时来顶工。”赵雪菲给她倒茶,又拿水果,特地挑了店里特色甜点,摆了一桌。

余真着实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咱们还能遇见。”

赵雪菲叹口气,“其实一直都想跟你说声对不起,当年年少无知。”

余真摇头,“那个时候,我们都年少无知。”她小心翼翼问:“那之后,你,怎么样?”

赵雪菲已经可以很从容谈过往了,“我被学校劝退之后就离开了那座城市,想要躲开所有的人和事,看了两年心理医生。李成东那个傻瓜,从幼儿园到高中一直默默陪着我,我错过高考,他也不考了。幸好有家祖传的店,不然,可能要喝西北风。”她提到老公满满都是幸福,“李成东就是我老公,刚过进来时你看见的那个。”

“你老公对你真好。”余真由衷祝福。

赵雪菲点头,“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他对我好了。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也纠结过痛苦过,要不是因为我他会有更广阔的人生,是我连累了他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