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长不短,平和宁静,仿佛透过文字可以看到阿姨的笑容。

『虽然相处时间较短,但我可以感觉到,你们六个亲如一家人。』

『相亲相爱,砥砺前行,一定是能让你们得到最终皇冠的理由。』

『加油哦,大好时光还在后面呢。』

谢敛昀看完信,抿唇想了很久。

“我先去给她回个信。”他用力抱了一下霍刃:“回头浴缸装好了哥陪你泡,还是双人冲浪款!”

霍刃默默道:“昀哥,这真没必要。”

门口搬浴缸拿快递忙得不可开交,霍刃正把粉丝来信交给过来给他递拖鞋的池霁,电梯门又响了第三声。

“谁来了?”姜叔凉嗖嗖道:“别告诉我你们买了六个浴缸。”

电梯门缓缓打开,一个气质冷沉的清瘦少年出现在他们面前。

姜叔心想SPF从来不随便放人,这会儿皱着眉没想起来这是哪位。

霍刃侧头一看,也觉得少年看起来有些眼熟。

“江——绝!!”池霁眼睛亮亮的扑过去,抱着弟弟蹭了两下:“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上个月,今年一直在两头跑,差点没赶上排练。”江绝单手插兜,笑着和师兄打招呼:“这次来给你送几张话剧包厢票,估计是我高考之前最后一场了。”

“你都要高考了,时间过的好快啊。”池霁感叹道:“以前看你还是小豆丁那么大。”

“池哥,那时候我才九岁……”

姜叔终于反应回来了。

“你难道是——”

少年笑着点头,不多解释。

他今天坐妈妈的车去时剧院排戏,顺路过来送趟票而已。

临告别之前,江绝又想起了什么。

“明年《汉密尔顿》就要公演了,到时候一起去?”

池霁笑眯眯招手。

“好啊!到时候百老汇见~~”

待电梯门关上,他把票分给霍刃一张。

“《苍白之廷》?”霍刃好奇道:“我们过去看话剧……不会引起骚乱么?”

“有VIP包厢和私人通道,不碍事~”

话音未落,电梯响了第四声。

姜叔嘶了一声。

“你们今天是过年发红包还是怎么地??有完没完了??”

电梯门应声打开,戚麟从另一个门上来。

“嗨?刃哥池哥都在呢?”少年侧头看向旁边堆成小山的快递盒:“噫——”

梅笙遥刚帮薄玦把君子兰抱进去,再过来打招呼时好奇道:“刚才那个小哥哥呢?”

“什么小哥哥?”戚麟好奇道。

“刚下去呢,是我的好朋友。”

池霁本想多解释几句,突然打了个激灵。

遥遥还不知道那个秘密。

“——谢哥给刃刃买了个浴缸!”他硬生生转口。

“诶?”

“就在阳台,要不要过去看!”

“走走走~~”

戚麟今年也要高考了,大事小事堆积在一起,还抽空过来和他们邀约演唱会嘉宾。

“我快高考了,先来抱抱学神!”

霍刃心想今天怎么谁都想过来抱抱,伸手揉了揉戚麟的小脑袋。

“想考哪里?”

“时都戏剧学院——”少年笑的很元气:“等暑假两场演唱会开完,我就要去学新东西啦。”

霍刃很给面子的用指节敲了敲他脑门。

“保准能过。”

“好嘞~!”

等客人们和装卸工都相继离开,霍刃才把池霁带到书房。

“小池,哥问你一件事,你要是不愿意回答也没关系。”

池霁点点头。

“刚才那个人……是江烟止的儿子吗?”

池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刃哥,你不要跟其他人讲哦。”

霍刃心里一沉,又问道:“遥遥不知道这件事?”

他已经开始默算这两人的年龄差了。

池霁轻轻摇头。

“闻阿姨知道吗?”

“应该……也不知道吧。”

遥遥被母亲排斥漠视至今,就是因为闻枫认为他的诞生妨碍了她的成名路。

当初闻枫与江烟止竞争同一个角色,却因为怀孕遗憾退出,两个原本在同一起跑线的影后从此人生相差渐远。

如果遥遥和他母亲知道真相……这十几年的冷淡疏远会像个笑话。

“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霍刃深呼吸道:“我们一起保护遥遥。”

池霁用力点头:“一言为定。”

五月一到,天气渐渐燥热起来。

霍刃的伤口已经脱痂痊愈,细细白线藏在眉中,痕迹越来越淡。

他们再度投入到团综和演唱会的交替训练中。

裴老板的夜火直播逐步进入正轨,如今已经成为领头羊般的最大直播平台。

“七月演唱会一共四场,位置还是时都体育馆和白川市红人馆,”裴如也在练舞的人群中穿梭巡游,不紧不慢道:“八月七夕活动,九月给你们放一个月年假——霍刃,跳舞的时候不许皱眉头。”

“耶——”

“诶??”

“年!假!”

其他四只陷入惊喜之中,差点没跟上拍子:“我们居然可以放假的吗?!”

谢敛昀眨眨眼,扭头看队长。

霍刃很听话的伸手把眉头展平了。

“是该放假。”裴如也示意他们继续往后顺动作:“CORONA出道三年,一次长假都没放过,不合适。”

“姜叔需要检查健康和休假,你们也该停停工作,好好放松一下。”

他脚步停顿,漫不经心道:“如果打算集体度假的话,我可以帮忙安排国外的行程。”

龙笳率先开口:“留半个月给家里,半个月一起出去玩,怎么样?”

“得了吧,在家呆三天就得猫嫌狗烦,”谢敛昀终于回过神来:“在家呆七八天都够了,咱们还没一块正式出国玩呢。”

CORONA之前因为通告确实有频繁飞往国外,但大部分时间都停留在工作区和酒店,行程一直很赶。

这次哪怕能去海滩旁清净自在的住半个月,也比在时都吃个冰淇淋都被狗仔盯着拍来得好。

霍刃忽然意识到自己没地方去。

其他人都要回家了,梅先生也说要接遥遥去国外一起玩几天。

自己……就留在十七楼等他们好了。

“对了,刃刃放假要不来我家?”薄玦笑道:“我带你去听音乐会。”

“我……”霍刃下意识看向裴如也,眼神有几分期待:“我要不跟着舞团继续训练吧。”

老师,我想跟着你,去哪儿都行。

裴如也眼神微定,缓缓摇了摇头。

“舞团九月有工作行程,我也不在国内,。”

他在上次近距离接触之后自责不止,已经不敢再碰那一条红线。

一旦犯错,纵容不该出现的感情恣意发展,后果对霍刃太致命。

裴如也很清楚这一点。

CORONA刚刚扫平一切障碍,在蒸蒸日上的往前走。

如果霍刃把依恋感误会为爱,错误只会越来越多。

刃刃可以错,他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霍刃怔了一刻,下意识道:“老师整个九月都不在吗。”

裴如也屏着呼吸道:“嗯,很忙。”

“……好吧。”

“刚好来住我家!”龙笳迅速抢人:“都说了是年假,练什么舞啊——哥带你骑马遛狗去!”

“队长跟我住!我家房子更大!”

“你们敢不敢再幼稚一点……”

裴如也看着他们六个闹腾在一处,眸中渐渐有了笑意。

小孩现在有家,不会孤单。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裴老板工作太忙,只陪他们练了半个小时,照例交代几句就无声离开了。

等一下午练舞结束,小池举着新手机把薄玦拉走:“玦哥,我发现一个特别适合拍照的地方!”

谢敛昀拎了冰水过来,给坐在落地窗旁的霍刃分了一瓶。

“你……”他原本想问句什么,在看见霍刃眉间微不可见的那抹白线时又停了下来:“算了。”

谢敛昀不是个八卦的人。

他天性敏锐通透,更多时候只是想知冷知热,为亲近的人力所能及的做些什么。

但现在的这个猜测太大胆,问出口实在冒犯。

霍刃还在琢磨到底是去市郊和笳哥骑马,还是去欧洲跟玦哥滑雪。

可恶,难得能放个长假,选择都好诱人!

“昀哥,你问我什么来着?”

“啊?啊……没什么。”

-2-

池霁发现了十六楼东的道具间。

不只是CORONA演唱要用的道具样本被罗列在这,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比如镀金的缠蔷薇枝鸟笼。

CORONA六个人里,自拍最多最骚包的是龙笳,其次就是小池。

刚进团的时候,池霁发觉薄玦性子偏内敛,碰见好玩有趣的东西就总是拉着他一起,后来两个人渐渐就熟了。

他今年不到二十一,因为骨架偏细模样可爱,看起来还像个十七岁少年。

小池举着手机咔嚓咔嚓围着道具拍照,看得薄玦也莫名有点心动。

“我……也试试?”

“玦哥来笼子里,我给你拍!”

薄玦抿着唇点点头,钻进了两米高的笼子里,用随身带着的湿纸巾擦干净笼底,侧着身看向镜头。

他披着半帘墨发,在白蔷薇缠枝的金笼中神情淡漠,天生带着一种难以接近的古典美。

“好看~”池霁笑道:“再来一张!”

薄玦忽然脸色一变,看着他身后道:“你出去!”

池霁跟着回头,龙笳靠在门边招了招手。

少年飞快地看了眼两个哥哥,迅速把手机揣回兜里:“我先回去了!”

“哎小池——”

龙笳顺手关门送客,揣着兜吹了声口哨。

薄玦伸手想推开笼子出来,却发现搭扣在门外,自己连指尖都够不到。

几秒的功夫,青年已经来到近处。

他把指腹搭在锁扣上,笑得温文尔雅。

“小薄老师,这笼子很配你。”

薄玦拧着眉头看他:“别闹,开门。”

“亲一个。”龙笳望着他的眼睛:“亲了就放你出来。”

薄玦二十多年没谈过恋爱,听见这话耳朵跟脸一起红。

“你不开是不是?”他凶巴巴道:“我带手机了,信不信我打电话让刃刃过来给我开门?”

——等我出来你就死定了。

龙笳把额头抵在蔷薇旁边,唇角抿着笑意。

“你生气的时候真好看。”

薄玦心里有一瞬间的动摇,又很快因为羞耻感缩了回去。

他想凶他几句,或者问一句我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凭什么亲你。

但所有心思都被薄脸皮挡住了。

他低低呜了一声,抱着膝盖坐回角落。

墨发如同天鹅羽翼般将他包裹,看着都委屈。

龙笳表面还笑眯眯的,心里已经警铃大作。

完了,真生气了。

怎么逗两句又生气,玦玦你撒个娇不行吗……

他指腹横划,把门锁重新解开。

然后堵在牢笼门口,对黑天鹅重新索价。

“给我抱一会儿,”龙笳声音放低许多:“不抱不让走。”

薄玦犹豫几秒,小声道:“不能抱太久。”

龙笳强作镇定地点头:“嗯,答应你。”

他俯身伸手把他扶起来,两个人像小孩儿一样在牢笼边缘笨拙相拥。

薄玦把脸埋在龙笳胸口,全程眼观鼻鼻观心心里乱的一笔。

龙笳刚才脑子乱糟糟的,完全忽略了牵手这一茬,这会儿突然反应过来,感觉自己头顶在冒烟。

小……小薄老师手好软啊。

这是他弹钢琴的手哎……

他不敢触摸他的骨节手背,像托着白玉似的小心翼翼。

有点凉,该多捂一捂。

怎么会这么软,都不好意思捏一下。

薄玦闷声道:“你抱够了没有。”

龙笳后知后觉地脸红起来,干巴巴道:“再抱一会儿可以吗。”

“……嗯。”

他们在窗侧的落日中相拥许久,虽然脸颊抵在彼此肩头,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其实都在悄悄的笑。

……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