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认真……”
“联络短信要再刻意延迟仿佛未闻，”
“故意在清晨电话里带着鼻音轻哼。”
黑皮革帽被他摘下，如同玩物般被指腹摩挲把玩。
然后是一个意味不明的轻吻。
他的薄唇轻滑过帽檐，显得格外柔软诱人。
裴如也眸色微沉。
这首他之前陪着彩排过多少次，根本没有这一段。
是学坏了。
“不可以……认真……”
海妖般的吟咏声飘忽起伏，是引诱水手触礁的蛊惑信号。
另一声交重响起，似叹息似玩笑。
“……你曾爱我几分？”
-2-
演唱会结束的时候，场内场外一片安详。
这是什么荷尔蒙炸弹混玻璃糖虐恋复合热恋现场，撩到这种程度真是追个星要单身一辈子……
霍刃没关注网络的评价和风向，卸完妆还在心虚。
他刚才好像撩的有点过啊。
老师绝对看到了吧……
梅笙遥好奇那匹白马被存到哪儿去了，匆匆卸完妆就拉着其他人过去找乐子。
霍刃随口回绝几声，一时间也不知道老师去了哪里，跟助理解释一句便独自回了主舞台。
很久以前，他演出的时候把耳钉掉在了另一个演唱会舞台上，曾经见到过曲终人散的现场。
不同于施工时的嘈杂空旷，那种环境……更有种黑暗岩洞般的寂静苍凉。
霍刃一路穿过喧闹拥挤的工作人员，再度踏上升降台找了回去。
幕后是热闹明亮的人群，两侧亮着施工拆台用的白光，主舞台前已经只剩几盏独照的射灯。
深红色长灯只能照亮狭窄一隅，其他地方都已经尽数浸入黑暗中。
他独自站立在干燥微冷的夏风中，半晌才转身准备回去。
却撞进温暖的怀抱里。
“嘘。”裴如也清楚监控已经关掉了，陪他隐在角落的黑暗里：“怎么来这里了？”
霍刃怔了一刻，先是确认附近没有其他人，然后才在寂静中放松下来，开口时有些犹豫。
“来的路上突然想到一句，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他回避离别，却又明白自己只能接受这一切。
“其实，我总是觉得，好像没有什么会永远属于我。”
名气，地位，荣耀，赞誉……
十余万人的欢聚也有分别消散的这一刻。
分离总是寂静昏暗，犹如并不被期待的黑夜。
裴如也懂他心中藏着太多不安，抱紧他许久没有开口。
“老师，”霍刃陷在他怀里涩声道：“我确实很需要抱抱。”
人理智时反而容易看不清前路，也无法准确占卜吉凶，很容易胡思乱想。
他庆幸自己可以暂时在他的胸膛里躲一会儿。
几百米外有工人在拆手脚架，叮叮当当的敲着锤子，声音被夜风吹散，并不算清晰。
霍刃隐约觉得自己抱着老师太久，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手。
“对不起啊。”他低声道：“我还是太依赖你了。”
可是手没有被松开，反而被扣的更紧。
“如果你愿意相信，”裴如也抵着霍刃的额头，引着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胸口：“这里……只属于你。”
他的心跳沉着有力，永不停息。
“……只要它在，我就永远属于你。”
霍刃怔在原地，这一刻甚至想抓住每一个字藏进怀里。
他从来没有幻想过裴如也的这样一面。
他惊愕地抬头看他，一瞬间眼角发红泪意上涌，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回应。
这个人无声无息地陪伴了他七年。
从年少的狼狈到如今的盛名，裴如也知道自己的一切迷茫慌乱，见过他最无所适从的一面。
却仍旧坚定炽热，从未改变过。
“如也，”他尝试着呼唤他的名字：“……如也。”
男人沉默不答，手掌却微微用力，让他继续感受自己的心跳。
它一直都在。
他也一直都会在。
霍刃深呼吸一口气，不想再顾及其他任何事情，仰头想吻他的唇。
却被一步错开，扑了个空。
青年眼睛雾气湿润，有种被拒绝的惶然失落。
裴如也低头拂开他垂落的碎发，低声道：“第一次，我来。”
然后俯身吻了他的唇。
他们都知道这个吻是不被允许的。
也许只能有失控的这一次。
所以扣紧对方的腰，本能般的直接把这个吻尽数推深。
裴如也十八岁前单身时挑剔到近似精神洁癖，同样也是第一次接吻。
可他们契合到已经在梦中接吻过无数次，连换气都不需要任何停顿。
白玫瑰香气悄无声息的在唇侧齿间徘徊，先是浅浅触碰亲吻，如同温柔的引导和试探。
然后唇齿打开，舔舐着再度交换气息，最细腻敏感的唇在牵引着彼此的全部神经，让被压抑太久的爱意被释放共鸣。
亲吻喜欢的人是可以快乐到战栗的一件事。
霍刃不自觉地低哼几声，隐约感觉到他们抱着彼此的脖颈，指尖都尽数嵌进发侧。
深吻就好像跳双人舞。
徘徊，亲近，旋转，徘徊……
他抬手时突然被戒指蹭了一下。
是舞蹈演出时常戴的金色皇冠戒指，戴在代表单身的食指。
一瞬间的刺痛将他完全带回现实，以至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终于断开了这个吻。
“我，”霍刃知道自己已经脸颊绯红一片，一时间仓促又混乱，还怕他难过：“老师……我……”
“我真的崇拜你很久了。”
十五岁的时候，我就想成为像你一样沉稳强大的人。
我一直在追随你啊，老师，你知道吗。
他不敢再多说错一句，也不敢再回到他的怀里。
“老师，我……我该回去了，他们估计也在找我。”
裴如也轻轻嗯了一声，低头帮他理好发际和领子，看见霍刃转身时，突然又唤了一声。
“刃刃。”
“在——在的！”霍刃心虚的不行，在昏暗中努力看清他的表情。
“走之前……再亲一次么？”裴如也没有把握，却还是将心里积压许久的念头说出口：“……就轻轻的，再亲一下？”
他在作为老师和老板的时候，从来都气定神闲，不会提没把握的事情。
这一刻却终于和其他二十多岁的青年没有差别，在喜欢的人面前小心翼翼。
霍刃呼吸一顿，快步走回去，认真的又亲了一下。
老师在撒娇。
老师绝对是在撒娇。
裴如也在无声地记每一个细节。
唇轻薄柔软，角度找的很青涩，但很好。
深吻时……甚至会微微发抖，特别可爱。
霍刃生怕他们之后还会这样失控，分开唇瓣时仓促道：“以后，以后还是不可以这样啊。”
男人低头凝视着他，良久应了一声。
“终点等你。”
在踏入灯光的前一秒，霍刃回头望向他，停顿了几秒。
两指按在心口，再按在唇侧。
老师，我信你。
永远信你。
第 108 章
霍刃在回去时走路都在飘。
他并不知道自己早就被亲吻过, 捂着嘴还在想刚才那几分钟的初吻。
温柔缱绻，深刻缠绵，轻微的鼻息都像羽毛一样挠的他心里痒。
亲到了, 终于亲到了。
我终于……有初吻了。
霍刃瞥见玻璃墙上的自己满是笑意, 脸颊还透着些薄红。
他努力把这种情绪摁回心底，可是迎面和谁打招呼都觉得做贼心虚。
再找到后场时，大伙儿在空场地里一块骑马玩。
池霁抱着一束莴苣叶子边喂马边和谢敛昀聊天，梅笙遥在和刚下飞机的梅衡视频聊天。
龙笳轻手轻脚地把薄玦扶到马鞍上, 询问道：“我带着你骑？”
薄玦平衡性不够好，玩曲棍球和盛装舞步时都略吃力，在庄园里一直是被龙笳抱着骑马。
“刃刃回来了？”谢敛昀聊了一半, 瞧见队长表情不太对：“这是去哪儿了, 你还好吧？”
霍刃满脑子都是刚才的小动作，脑子里晕晕乎乎, 表情还伪装的非常冷静：“出去接了个电话。”
谢敛昀狐狸眼微挑，总觉得他哪儿跟从前不太一样。
另一边龙笳翻身上马，单臂抱着薄玦绕场缓行, 温和沉稳的很绅士。
“握好缰绳, ”他在他颈侧轻声道：“操纵的时候，背脊挺直，重心要放在这里……”
低沉嗓音响起的同时, 耳际有温热气息一掠而过, 撩的薄玦呼吸不稳。
他正开口想要说句什么，远处突然传来闪光灯的一刹白光。
——居然有记者绕开工作人员潜进来抓料！
其他几人俱是神色一凛，而记者快速看了他们一眼, 逃命似的抱紧相机就往外跑。
几个助理拔腿就要追过去，被霍刃喊停了。
“不用追。”
“什么？！可是——”
“没事, 他发出去更好。”霍刃窝在躺椅里，还裹了条小被子，声音懒洋洋的：“后天就是《皇冠检察官》续播，还省得花钱打广告。”
那单打独干的记者完全没想到自己能铤而走险拍到这么劲爆的料，把这新闻交给上级时手都在哆嗦：“老板你看这，他们两个，骑个马还凑在一块说悄悄话，都要亲上去了，这绝对是——”
报社老板还记着白导那边的威压，不敢轻易得罪人，按照市场价打了个八折，手里握着料先去探姜恕口风。
八折辛苦费也只是个试探，情况不对就免费销毁，还能白得一人情。
姜恕接电话时还在陪他们六个吃火锅。
“那个啊，随便发吧，无所谓。”
“啊？！”报社老板忽然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力：“那，那我们发了啊？”
“谢谢啊，”姜恕涮着毛肚道：“辛苦辛苦。”
报社老板：“？？？”
第二天一早，#龙笳薄玦疑似恋情曝光#就上了新闻头条。
报社老板是直男，记者也是个直男，写的视角完全就是纯正的八卦新闻。
又是演唱会十指交缠亲吻手背，又是台下抱在一块骑马，他们两是不是男同性恋啊？？？
龙牙和玦光们全都炸了，第一时间空降各大评论区为爱豆控评冲锋。
@三少爷的小龙牙：抱走我家龙哥不约[微笑]，营销号恰烂钱赶着给你亲妈上坟呢？某些CP惯犯不要再吸血了OK吗，队里捆绑两个还不够吗？
@玉生光：请关注我家哥哥的作品[鲜花][鲜花]，某家粉丝控评还骂人是怎么回事？
磕CP这件事，只有路人和CP粉会感到超绝快乐。
这事对于唯粉而言，几近于对她们本人和对本命的侮辱。
比起似有若无的暧昧情愫，她们更关心自家哥哥今年分到了多少资源，上镜表演时会不会被忽略苛待，是否被其他家蹭热度吸血。
利益面前无爱情，她们根本就不相信。
唯粉看本命的任何绯闻对象都像恶婆婆上身，几乎不可能发自内心的祝福谁。
龙家嫌弃薄玦是钢琴家转业，跳舞像在划水写词也没才华，完全是皇冠的最大混子。
玦家讨厌龙笳炒作太多完全是个土大款，既没有他家哥哥的仙气也根本不懂古典乐。
同骑一马的高清GIF分分钟被疯转出圈，龙玦粉和路人都被苏的捂心口尖叫，两家的唯粉在背后已经快打起来了——但不管怎么说先日营销号！内部的事都等干翻狗比营销号再说！
紧接着《皇冠检察官》再度复播，谣言榜TOP1就是恋情曝光的新闻。
薄玦看到大红加粗一行字时瞳孔微缩，龙笳则坐在他的身边，笑着替他先开口。
“是爱情啊。”
薄玦呼吸停顿，按照去年就写好的剧本将嫌疑尽数洗清。
“是啊，”他淡笑道：“是爱情。”
这句玩笑的时间点卡的刚刚好。
所有唯粉在看到这句话时反而长松一口气，CP粉们反而惆怅茫然甚至觉得愤怒。
真相和虚假在游走摇摆。
CP粉们磕的就是那种打死不承认的暧昧，越是欲盖弥彰遮遮掩掩就越真。
他们两这样光明坦荡的承认是爱情，反而等于说之前的亲手背骑马都是刻意兜售强塞的糖，瞬间一点都不甜了反而腻到恶心。
“呸！不磕了不磕了！你们两卖腐不合适吧！！”
“龙哥明显是直男……磕这对CP的是不是傻。”
“……这种玩笑好油腻啊，还说什么爱情，信了你们的邪。”
霍刃心里长松一口气，看到实时弹幕时仿佛终于目送两个哥哥进了安全区。
等直播结束，六人再度返回十七楼，池霁有隐隐的担忧。
“那些弹幕都骂的好难听，你们还好吗……”
龙笳低低道：“早就该这么做了，可以让小薄老师放松一点就好。”
他在努力地给恋人安全感，哪怕代价是被外界嘲讽否定，那都并算不上什么。
薄玦在翻看话题广场，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确实在不合时宜地感到庆幸。
CP粉们在交互哀叹，试图找到爆点的媒体们已经鸟兽作散，少数唯粉还在和对家吵架，争论到底是谁在吸谁的血。
“明天就是七夕节了，”他缓缓开口：“笳笳，你晚上八点过来找我下，有个礼物想送你。”
龙笳原本心里郁卒难受的不行，表面还装的成熟可靠，这会儿忽然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都忘了。
“有礼物？！”他猛地坐正，又懊悔地嗷了一声：“我忙着训练忘了给你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