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如也习惯性帮他把衣领理平，指背无意间蹭过了他的脖颈。
霍刃呼吸一顿，侧头又看向他，情绪莫名低落。
“你今天不太对劲。”
裴如也低眉道：“如果独处不习惯，晚上还是我陪你睡，分离焦虑可以慢慢治疗。”
……这和治疗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喜欢你啊。
我好想告诉你啊，怎么就是说不出口呢。
霍刃闷闷应了一声，转身继续往前走。
出于谨慎，裴如也又给治疗师发了条消息。
“人在状态脆弱时动物性很明显，”对方回复道：“他刚在洛杉矶安顿不久，现在再次更换生活环境，会更加依赖你的陪伴。”
“嗯，我会照顾好他。”
与此同时，微博和多个论坛还在整理历年以来的多个线索。
唯粉们一向懒得搭理这种CP粉之间的群魔乱舞，但难免会有人际关系的交汇，能听见些风声。
听着听着就感觉不太对劲。
有些刚入坑的节目粉刚开始还在大吼‘怎么又多了个野男人跟我抢刃刃’，等第一期完整看完就瞬间爬墙，振臂高呼‘刃刃你居然才是我情敌！！放开裴老板让我来！！’。
很多人坚称《夜火》和夜火直播只是撞名巧合，但《皇冠直播间》也被翻了出来。
“诶——那个给刃刃做四叶草吊坠的难道是？？”
“靠！我当时还祝老人家身体健康，刃刃你倒是说清楚你家老师是这么帅的裴总啊！！”
大家看这些节目时难免伤怀想念，为CORONA和小池再次难过。
一面又记恨SPF不做人毁了他们的美好，一面又矛盾于这家公司新推的综艺好像对练习生还不错。
……这次还安排了24小时轮值的心理咨询室，应该不会再出现类似的悲剧。
他们始终不知道这是一场谋杀。
练习生们在分好宿舍以后就被收走手机零食等无关物品，开始活动着四处认识。
第一期已经录制完毕，只是还有一半没有播出，名次这会儿已经全都排列完毕。
——‘天’‘上’两组都是四人间宿舍，‘地’‘下’则需要六人混住。
韩央没有参加导师考核，过度谨慎地抱紧自己上字组四十三名的位置到处找宿舍。
他个子太小，一米六的身高在一众一米八一米九的大男生之间有点异类。
以至于许多男生会不自觉地多看他一眼，诧异目光像是在问‘你居然也能进初选’。
还有很多高个子主动给他指路，甚至试图用绅士礼仪帮他拎行李。
“不用了谢谢！！”
好不容易进了练习生宿舍，里面三个人都已经在收拾衣柜，显然已经来这好久了。
“嗨？”长发少年笑眯眯地打招呼：“你是不是上过电视？”
“韩央？”旁侧另一个男生忽然想起来什么：“哦哦，你跟霍神他们，上过那个赶稿的什么来着？《DEADLINE是第一生产线》？”
“你们好，”韩央快速鞠躬：“请多关照！”
他这会儿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在出发录节目之前，亲妈突然变严肃很多，把他拉到旁边，差点绊到门口的鞋子。
“央央，有件事妈妈一直没告诉你。”
“啊？”
“妈妈没想到你会为了赚颜料费去参加这种节目，但是合同已经签了，也没办法再退。”
女人停顿许久，神情复杂地摸了摸少年的脸颊。
“其实……你是个富二代。”
“啊？？？”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有一更
第 150 章
韩央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 过惯了苦日子。
妈妈先是做物业管理员，每个月薪水两千，后来又应聘成了快餐店店员, 一路升到店长, 总算是让家境慢慢转好。
——不过每次到了关键时刻, 比如音乐老师亲自上门劝着学钢琴，或者某次肺炎发作需要住院的时候, 家里总是能及时凑出刚刚好的钱来。
韩央简朴惯了, 一张纸巾都得折叠六次用完再扔, 读书以后一向勤工俭学自学成才，没怎么让家里操心过。
用外婆的话说, 父亲去世的早, 他得帮忙撑着这个家。
每个月把兼职做家教的钱拿回家, 妈妈会帮忙点好，跟他规划未来每一笔怎么用。
《神佑之选》本身就薪酬奖金丰富, 录制时间大部分都在暑假。
韩央下班时顺路去面了个试, 虽然净身高只有166cm，但嗓子好听还生着娃娃脸，当即就拿到了进训练营的门票。
再跟家里一说, 外公外婆和亲妈都慌了。
娱乐圈那是个吃人的地方啊。
别说潜规则什么的，自家宝贝儿为了挣点钱居然连这合同都签了，将来被人欺负可怎么办？
这边还心慌意乱不知道怎么拦人，那边连行李箱都拖出来收拾好了。
“我暑假就住那了, 学校也打过招呼了，给的实习假, 期末考试回去一趟就行！”
“等等！你先回来！”
于是把小孩儿拽到鞋柜旁边，语重心长的说了实话。
“其实……你爸爸还活着。”
“啊？”
“而且他每个月都有给你打赡养费, 存了三百多万，多的钱给你交学费买房子去了。”
“什么？？？”
“央央，实在不行咱们把违约金交了，咱不去了！”
“这不是重点——”
前后一问，老故事才被大致讲清楚。
他妈妈因为家境贫寒，读完高中之后虽然考了个一本，最后还是没有上学，十八岁就出去工作做了柜员。
生父则是母亲的高中同学，也是她暗恋过的同桌。虽然考了个三本，却因为家境殷实一路高升，后来的人生都万事顺意。
那男人原本按着父母的意思与名门小姐结了婚，生完孩子没几年不堪数落折腾，割舍大半财产草草离婚。
前妻是个泼辣善妒的主，卷钱走人时孩子都没要，继续快活逍遥去了。
后来在同学聚会上，两人再度重逢，阴差阳错春风一度，却没法给彼此未来。
“谁想到……”黄女士捂着额头叹了口气：“哎。”
那时候信息闭塞，哪像现在似得一片毓婷就能解决问题。
韩央听到这已经震惊到原地石化。
这种电视剧晚八点档都不会播的狗血剧情是真的吗？？
所以我真的是富二代？？我昨天路边掉了五毛钱硬币都弯着腰找了好久哎？？
“你爸那时候刚被割了大半家产，需要白手起家重新创业，估计没个十年二十年扑到工作上都没法回血。”
“我是高中文化，去他们家当媳妇也得天天被挖苦受气，还不如一个人把你养大。”黄女士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想想，就你爸忙成那德性哪儿有时间带孩子养孩子，当初要是把你抱去豪门当少爷，指不定给娇惯成什么歪脖子树！”
韩央摸了摸脖子，心有余悸道：“我爸这些年没问过我？”
“问过，还找过你的学籍，”黄女士冷冷道：“我跟他说你甭打这孩子主意，再查我就不客气了。”
那也可能就是单纯关心一下啊……
韩央心想自己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兼职到底是为了什么，小声又问道：“那为什么我不跟着你姓黄啊。”
“钱啊，”黄女士重重叹了口气：“养孩子多费钱你又不是不知道。”
前后一合计，最后还是把人送去了公司大楼。
“你二十岁了，该闯荡还是要闯，家里交个底是怕你走歪路，被不三不四的人哄骗上。”黄栗再三叮嘱道：“家里有钱，你别再头脑一热做蠢事，得走正道，听见了吗？”
“我爸叫什么来着？”
女人伸手揉额头道：“叫韩高志，别跟其他人说，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韩央默默点头，晕晕乎乎就进公司录节目去了。
他在几个小时前还是清清白白一普通人，现在不光多了个素未谋面的爸爸和哥哥，家里银行资产还有好几百万。
几百万……这辈子都不用肝外包了啊……
这能买多少颜料，拿颜料泡澡都成啊！！
练习生们闹哄哄地相继就位，接受节目组的统一安排进行练功和补课。
手机一上交，外面风云涌动的世界就与他们再无关系。
——听说后续排名都是根据人气投票来决定，似乎并不太乐观。
所有人都样貌出挑的情况下，能不能抢到镜头争取观众好感会很玄。
不仅是当期节目录制，宿舍教室练习厅里的一言一行也可能会被摄入镜头，少年们都下意识地提着气做人，不敢有任何闪失。
千呼万唤之下，第一期（下）终于在周末播出。
这次还没等节目正式开始，网络在线观看人数便已经飙升到八百万有余，上期的累积播放数达1.8亿人次，广告商和电视台都大赚一笔，成为今年业内的公认标杆。
先前练习生名单公布出来的时候，就有眼尖的观众发现有几个熟悉的名字。
比如薄环，比如顾少初。
前者是一代神团CORONA成员薄玦的亲弟弟，后者则是拿过网球男单全国第一的神颜运动员。
薄环出身优渥又会多国语言，本身算是自带光环。
顾少初因为出色成绩被保送至时都大学化学系，退役后仍旧因出色风貌被争相合影，矫健身姿和低沉嗓音都极有辨识性。
俗话说早买股早享受，名单一放出来许多人就盯上他们两，打CALL做应援海报的应有尽有。
顾少初十六七岁还在服役的时候女友粉事业粉就积累了不少，如今二十一岁因为伤病退役后在专业内同样名列前茅，时大人一提到他都是满脸骄傲。
结果第一期上集播出以后，两个人连正面特写都没有，还是靠网友逐帧拿放大镜找才圈出来人在哪。
好在他们都选择了导师考核，有独立戏份。
下集乍一开始，进来的练习生都自带谐星天赋。
“老师们好，我给您各位说段单口相声——”
“我带来的节目是魔术表演……等等我鸽子呢，我鸽子呢？？！！”
霍刃全程忍着笑，不时抿两口水调节情绪。
这些小孩不管靠谱不靠谱，还真都挺可爱。
封今保持面无表情，已经想在现场按快进键了。
伴随着得分负二十的魔术师手忙脚乱地鞠躬下场，又走进来一个清秀男孩。
“老师们好……我是……马鹿。”
“你好。”梅衡温和道：“你好像有点紧张？”
“我天生……说话……比较……慢。”男生有些窘迫，把档案表递给了他们：“马鹿在别的国家……是笨蛋的意思……”
他声音温润，样貌给人的感觉像是可爱羊驼，似乎很有观众缘。
场外已经有练习生在故意模仿他的拖沓语调，和朋友们吃吃笑了半天。
“但是……我爸妈觉得……我不笨……”
“就是起步……比较慢……”
霍刃心里有些担忧。
这种类型，按常理来说是不适合做偶像的。
偶像需要快反应力和高敏捷性，不仅应该在表演中跟上激烈鼓点，和镜头主持人粉丝们互动时也应给予快速回馈。
他没有把心中的不认同表现出来，只示意少年开始表演。
马鹿紧张点头，兢兢业业地跳了段爵士舞。
男生选爵士舞很少见，但他把韵律和节拍都把握地很好，身体的回弹跃动都能看出来刻苦练过。
音乐结束之后，裴如也温和开口道：“都跳对了，能看出来你下过功夫。”
少年长长松了一口气，说话终于连贯了些。
却还是像棉花糖捏出来的软绵绵羊驼。
“谢谢老师……我会努力的。”
“不，努力不够。”裴如也缓缓摇头道：“你这个状态，缺的是方向，不是努力。”
马鹿没想到导师会这么直接，因为阅历太少的缘故，在此刻有点慌乱。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匆匆地又鞠了一躬表达感谢。
“马鹿同学，你在跳舞的时候缺乏松弛感，整个人都在紧绷，舞步本身也会失去魅力。”裴如也耐心道：“先学会放松，再研究怎么用力。”
“样貌和气质都很有亲近感，也许会很受女孩喜欢哦。”梅衡笑着鼓励他：“说话慢的话可以做针对性练习，老师看好你。”
看在表演还不错的份上，最后给了他五分的加分。
在马鹿离开之后，四个导师大致交流了几句。
“现在观众口味不好把握，我觉得他可以不改变语速，做自己反而能成为特色。”
“但是这种情况在竞争中会吃亏。”
“哎，是啊……”
场外突然传来了骚动声。
霍刃侧头瞥了眼转播屏幕，发觉是那帮男孩们在起立欢迎一个人进场。
前面虽然来了很多补分的练习生，但都没有过这种待遇。
青春期的少年最认同力量和成绩，这么多人同时自发欢迎鼓励，从侧面也能说明那个选手的特殊之处。
“老师们好。”
身高接近一米八七的男生立在镜头前，精气神勃发明亮。
站立时脊背挺直，犹如一把利剑。
他双眸有神似蕴着火焰，声音却犹如寒泉，清澈微冷。
“我叫顾少初，来自上字组第41名。”
第 151 章
青年身上散着一种锐气。
这个节目年龄段囊括了16-24岁, 少年有少年的纯净温和，青年有青年的意气风发。
顾少初就属于从眼神到气态都自带不凡感的人。
他的那双手，无论是拿网球球拍, 还是拿化学实验室的试剂量器, 从来都没有出过纰漏。
自年少起就被聚光灯宠爱关照, 至今瞳孔都犹如含着晨星。
霍刃与他对视几秒，语气平和道：“同学好, 请自我介绍。”
“老师们好, ”顾少初淡笑着打招呼, 还记得先前的那个梗：“师祖好。”
裴如也从容道：“看来你认识陈元青？”
“是发小。”
镜头马上就切到了场外荣升上字组的墨鹤少年身上，后者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
是肉眼可见的敷衍。
“原来是这样。”梅衡笑道：“期待你的表演。”
顾少初穿的是修身又利落的运动装束, 双线条红白配色非常经典, 也没有多余的粉饰。
他常年运动皮肤上好, 上妆时打个气垫都显得多余。
整个人清透精神，而且饱含力量。
BGM响起时, 竟是悠远笛声蹁跹而来。
顾少初一扬手, 掌中多了一把峨眉扇。
场外的看客们当即就想起了陈元青手中那把缕金扇，起哄开玩笑的声音跟着扬起来。
陈元青单手撑着下巴，偏开头似乎对竹马并不感兴趣, 半晌还是瞟了眼屏幕。
笛子独奏走的是九曲连环，青年扬臂出扇，竟打得是正宗的武术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