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眨了下灰蓝色瞳眸:“想和我争C位么?”

小雪豹子猛地刹车,嘴硬道:“你斗舞绝对赢不过我,现在就可以BATTLE。”

“不要和我抢裴老师哦。”时嘉年淡笑道:“我是科班出身,已经学十七年了。”

祝熙之悲鸣一声,扭头找兄弟们声援。

顾少初面无表情:“我想看时嘉年跳舞。”

傅明年耸了耸肩:“技不如人,愿赌服输。”

祝熙之:“我不和你们玩了!!”

霍刃刚开完会就下楼去接这一期的学生,略有些诧异地和傅明年打了个招呼。

“这么巧,你又抽到了?”

傅明年原本满心欢喜的来和他问好,此刻忽然有些语拙,只点点头应了。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U盘,递到霍刃面前时还在下意识深呼吸。

“霍老师……这是我最近一年写的歌。”

“半决赛选曲还没有定下来,”他鼓起勇气道:“如果您有空的话,可以听一下。”

“很不错啊,我等会就听。”霍刃笑着接了,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韩央住在你寝室隔壁吧,他最近还好吗?”

“韩央?”

“上午开会时看到他,感觉好像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霍刃一时没把几件事联系起来,只当做是练习生之间的琐碎烦恼。

“你做事细心,平时多关心他一下。”

傅明年快速点点头,忍不住又看了一会儿霍刃的样子。

他忽然希望自己可以早点年满二十岁,早点站在更高的地方。

两人一起往教室里走,果不其然又看到了几个熟面孔。

顾少初在,马鹿在,陈元青也在。

因为先前的那一场缕金扇舞,霍刃一直记得那个穿汉服的俊秀男生,这次有机会一起表演让他心情很好。

“我们现在还有半个小时的会议时间,晚点我有商业活动,你们可以和助教老师一起编舞。”

霍刃摁开放映器,确认意见后当众打开傅明年的U盘内容,和他们一起听他写的那几首歌。

傅明年看起来是沉默内敛的类型,写歌反而风格广泛,看得出来学的杂而且练的勤。

狂野明快的HIPHOP,闷骚撩人的爵士,甚至还有抒情感很不错的美式乡村。

几首歌一放出来,旁边好几个练习生都惊了。

这哥们看着不声不响的,怎么什么都会啊??早早练习那么久这回还带着歌来了?!

现在想出道还要自己写歌吗!!兄弟你这么强我们都不好意思上镜头了啊!!

霍刃凝神听完,顺带把或露骨或含蓄的歌词全看了一遍。

然后握着鼠标选定其中之一。

“这首你们觉得怎么样?”

《雪沙》。

叙事性很强的一首快歌,节奏还很洗脑,能让人听完一遍心里就有印象。

众人忙不迭点头:“老师选的肯定没错!”

霍刃随手拿过纸笔,拧开钢笔帽时平淡道:“这一次是导师学生一起表演,所以我对你们的要求会比平时高很多。”

大家纷纷应和:“好的好的——”

“首先是编曲和编舞,这里我就一块讲了。”

霍刃把A4纸一折为二,左边写编曲方案,右边随即跟上编舞阵型变化图。

“开头起调太平淡,要加一段琵琶或者古筝,这里陈元青和顾少初可以用双扇舞开场。”

他钢笔写画轻快,所有指令仿佛早就构思妥当,不用再三踌躇思索。

“电音从第三小节进来,贝斯压低鼓声拉高,可以做华彩小段穿插过去。”

“傅明年这段编曲你不会就直接找梅老师问,或者参考他去年专辑主打歌找节奏感。”

“转副歌这里要改KEY同时加和声。”

“舞蹈前疏后密中间最好来个双C的SOLO,不用给我预留排练时间,你们跳熟了我找个时间跟一遍就可以。”

“还有电音的设计安排上……”

他进入工作状态时几乎能应付四线分工和多面调谐,语速快落笔准,转眼一整张A4纸写满半个错字都没有,甚至还画了个简易五线谱改写了几个小节。

其他小孩全是懵的。

他们大部分都停留在十几岁到二十出头,各个都自觉是见过市面的人,一碰到这种专业场合还是手忙脚乱地不行。

傅明年第一时间开了手机录音在旁边记笔记,旁边陈元青听得心神领会,还确认了好几个细节。

十五分钟里两张A4纸写满,连遇到什么事该找哪个助教求助都全部划分完毕。

霍刃反手把钢笔帽盖回去,没有半点打算再补记几笔的念头。

“今天内把编舞框架做完,明天晚上之前曲子改好阵型调准,后天我过来验收初步排练效果。”

众人:老师你这也太狠了!!!!

老师你给我们一点活路!!我们还是孩子啊!!!

霍刃看了眼时间,抿了口热茶悠闲道:“时间紧任务重,C位我们来选一下?”

顾少初原本想开口,却又看了几秒那个U盘,静默地坐了回去。

他表现自己的机会并不多。

打男单时可以肆无忌惮的享受所有人对他独一人的注视,可这里是男团,是歌词都要一分为六的合作模式。

C位最后还是定给了词曲作者傅明年。

霍刃安抚了小崽子们几句,示意傅明年有事可以随时给自己发短信,转头在助理们的陪伴下去了对面大楼。

直播间已经打点完毕,他扬着下巴任由专人补妆,听助理复述流程。

夜火直播成立数年,如今明星开个人直播也渐渐成了新的流行。

更亲切,更好实时互动,何况一万个滤镜可以帮忙掩盖妆点不少东西。

这一次综艺和新专辑销量大爆,他该有一个公开的感谢和宣传。

不仅仅是感谢寒刀和所有路人。

夜火直播前后为CORONA澄清宣传许多次,在霍刃复出时也一路立捧引流,说是把所有顶端宠爱都悉数赠予也不为过。

幕后老板从不邀功,陪伴前后已经像呼吸空气一样自然和无形。

辉映他,宠爱他。

至始至终。

粉饼撤掉时,霍刃扬眸看了一眼镜头外的裴如也,缓缓眨了一下银红色眼眸。

“老师,要不要坐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夜火一起直播~

明天可能是晚上才更新

今天二月十四,祝遥遥龙哥生日快乐,也祝今天生日的所有小可爱快乐O3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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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玦/情人节番外/病

葬礼的结束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姜恕一夜白发,梅笙遥不知所踪,霍刃直接被裴如也带去国外养病治伤。

六个人骤然走了三个,连空气都好像变得稀薄起来。

薄玦是在葬礼结束时才意识到,自己该找个新的住处了。

他在殡葬馆里呆了三天,再出去时有些惶然。

该去哪呢。

谢敛昀陪着姜恕处理那一桩桩半年后一年后定好的商务合作,忙得根本没机会给他们打电话。

可十七楼总归是要收拾一下的。

此时此刻,唯一站在他肩侧的人,是他的初恋,他的旧交,也是他从前爱了很久的人。

薄玦从未准备过应对这种分别,以至于重新再站在空荡荡的客厅时,忽然想高声叫那几个弟弟的名字。

池池,过来陪我弹琴啊。

遥遥又去哪里了,最近一直在下雨啊,要记得带伞。

刃刃病的好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缓过来。

他定定地在客厅里站了很久。

龙笳闷不做声地抽完了一根烟,良久道:“收一下东西,我们走吧。”

“去哪儿呢。”薄玦怔怔道:“我还能去哪儿?”

龙笳转身快速地看了眼他如今的样子。

嘴唇泛白,黑眼圈很重,憔悴又疲倦到极点。

劝慰的话语在此刻意义并不大。

他们是最后留守在十七楼的两个哥哥。

龙笳想伸手抱抱他,在停顿很久以后还是转过身,蹲下来收拾地上散落的几粒草莓。

“不收了。”

薄玦低笑一声:“怎么可能啊。”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龙笳平静道:“这一层留给我们,把遮灰布盖好,以后我们几个也许还会回来。”

也许只是坐一小会儿,晒晒太阳,再喝杯茶。

薄玦再回头往远处看,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六个人曾经在一起玩闹的曾经。

三角钢琴,六个卧室,书房,阳台,还有谢敛昀那个荒谬的露天浴缸。

“我不喜欢这样。”他轻声道:“我不喜欢现在。”

他们看了很久这一层楼的样子,然后缄默地去收纳所有杂物,清点所有细碎的资料文件,以及打扫池池的房间。

期间龙笳在床底找到了几张纸片,是当时没烧干净的残骸,被风卷着吹到床底深处。

他安静地把纸片放在文件夹里,又拉开窗帘,让满室阳光都散进来。

按照习俗,亡者的衣物都该烧掉,不要再遗留什么。

他们选择留下,一件一件清点好数目,从床灯到衣柜都擦拭干净,就像还在等池霁回家。

一收拾就从早上十点忙碌到了晚上九点。

薄玦脑子里只有一片混沌麻木,五个行李箱都装不完的一堆东西一样都没带走,拎着空箱子进屋,拎着空箱子走了出去。

龙笳就站在昏暗的室外,等他一起下楼。

他们履行完兄长的最后一份责任,该离开了。

薄家人很快赶到,帮薄玦在市中心不算喧闹的地带买好独栋别墅,又嘱咐薄环留下来多陪陪哥哥。

等薄家夫妇回国之后,薄玦才终于放下所有顾虑,骤然病倒。

他终于可以病了。

也许是早就病太久了。

意识像是坠入漩涡中的一缕蛛网,被激流裹挟着分裂搅乱,被乱石分割成微不可见的一片片。

每次呼吸都会引发连环的哑痛,睡眠像是真实存在的保护,又像是无法确认的晦暗雾气。

薄玦抱着枕头蜷缩了很久,仿佛无法再从昏睡里醒过来。

他大概知道自己在被喂药,在打针输液,在被热毛巾沾着水擦拭额头。

一病就是大半个月,仿佛终于再也不用管任何事情。

这期间谢敛昀来过好几次,一言不发地守在床边坐很久,帮忙喂药,帮忙用棉签擦拭嘴唇。

龙笳始终守在屋子里,他就睡薄玦卧室角落的沙发上,夜里会惊醒几回,匆匆确认过体温后再抱被而眠。

薄玦再恢复完整意识的时候,已经是春天了。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很多事情。

欢脱到闹腾的弟弟在这里。

他的前男友也在这里。

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醒醒。”薄玦哑着嗓子唤了声:“现在是几号了?”

龙笳还没睡醒,在三米外的长沙发上迷糊地应了一声。

薄玦心有不忍,光着脚想下床帮他盖个毯子,在动作的同时全身都酸痛的要命,脚几乎站不稳。

他很久没有这样大病过。

龙笳几乎是听见被褥翻动声的同时就坐了起来,本能地去接他的手肘。

“你小心摔着——薄玦你醒了?”

薄玦晃了下,左右环顾一圈,想问点什么。

没等他开口,薄环就抱着热水盆快步走了进来,差点吓一跳。

“今天我来——哥哥!哥你小心着凉!哥你回床上坐好我来帮你擦脸,你终于好点儿了!”

小朋友连搀带扶的把亲哥拖回床上盖被子垫枕头伺候好,以不可思议的熟稔程度给他喂水擦脸喂药。

然后习惯性碎碎念。

“哥这个有点苦哦……你忍着点。”

“哥,妈妈他们都可担心你了,咱们晚上要不视个频吧。”

“再擦一下脸哦,头发昨天洗过了,很干净放心吧~”

薄玦陷在被褥里没太多反抗的力气,这会儿只能任由弟弟拿着热毛巾仔细折腾。

他盯了薄环好一会儿,仿佛在确认这家伙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然后又微微偏过头,看旁边睡意未消的龙笳。

他们注视了对方许久,哪怕中间还隔着个忙前忙后的小朋友。

就好像他在透过此时的龙笳,看十七八岁时的他,还有刚相识那会儿的自己。

视线关联了半分钟,长到薄环都意识到什么,握着药杯扭头看。

“哥哥在看他吗?”

薄玦回过神来,掩饰性握住薄环的手。

薄环被吓了一跳,脸有点红:“哥哥不舒服吗,想不想吃点什么?”

薄玦不确定自己这会儿到底在做什么,又捏了下薄环的手心。

变瘦好多,一摸就到骨头了。

他被动地开始习惯这些改变。

新住处是一幢带花园的小洋房,出街区右拐就是中央公园,可以去湖边喂天鹅。

亲弟弟变成了管家,喜欢做手账写菜谱,还把家里各处都摆上花束。

薄玦有时候被香水百合呛得打了好几个喷嚏,皱眉头叫他不用弄这么多,第二天香水百合没了,原处又换成了一大盆薄荷。

谢敛昀不知道在忙什么,梅笙遥一直连个电话都没有来过,刃刃刚刚遇到了新的治疗师。

时常登门拜访的,陌生又熟悉的人,仍旧是已经身份转换的龙笳。

薄玦和他相处的很客气。

他们在分手以后就一直在刻意保持距离,不再谈心,不再关心对方的生活,将很多情绪收了起来。

龙笳过来坐时也克制着,有时候只是顺路喝一杯咖啡,聊两句就走。

薄玦就坐在桌子的另一侧,偶尔会出神。

他突然觉得这个人好像成了他人生里的一座长桥。

链接过去,搭续未来,无声无息,永远都候在那里,像是在等着载他一程,再伴他一程。

“时间不早了,”龙笳看了眼表,温和道:“我先走了,有空再聚。”

“你等一下。”

男人闻声顿住,用目光询问他的想法。

薄玦脑子里一团乱麻,他快速否定掉很多没有头绪也没有意义的话题,突兀地说道:“我好像病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