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致现在,她出门都神经反射地挺胸抬头,以防哪里冒出个镜头,被拍到丑照,她倒是无所谓,可丢林墨白的脸就不好了。

林墨白带她出去吃饭,她清清爽爽穿了一件羊毛大衣,连羽绒服都没敢穿。

尤其是吃完他带她去片场,那感觉,巨酸爽。

她哆哆嗦嗦地搓着手,问他,“真的要拍吗?”他打算把《有狐城》改编成电影,早些时候就和宁唯签过合约,那时候宁唯没太在意,最后才知道,罗振宽把《狐生有媚》分割走后,他就一直在忙这件事,跑去洛杉矶的时候,是和国外一个著名的acg制作团队洽谈,因为是奇幻片,部分要用到acg填充画面,然而对方明显表示出了对即墨的不信任,一直抬价,而且给了许多不平等条约,最后谈僵了。

他找了一个国内的团队,新势力,甚至团队里很多还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宁唯真的有点担心,这种情况下,值不值得去拍。

林墨白握住她的手,冰凉的近乎没温度,他把她手揣进口袋里,歪着头跟她说,“你不想?”她的想象力一直惊人,很喜欢听故事,也喜欢编故事,无论是上古神系列还是有狐城系列,所有人物背景她都讲的很细致,ddk的官网上,每一个设计师都有专区,每个作品也都有专区,很多喜欢娃娃的人都会去了解娃娃的背景和人物故事,大多设计师从文学作品或者神话故事上找灵感,宁唯不,她一向天马行空,所有人物从故事背景和人物背景她都自己来,交代的很清楚,上古神系列,她的背景故事写了七万字,那么长,本来就没指望别人会看,只是她性格使然,喜欢把事情做圆满了,没想到不少人喜欢,甚至还在交流区催她赶快出下一个系列。

后来《有狐城》出来,这个系列包含作品不少,故事也写的细致,有十二万字,不少人当小说看的,然而就是因为先放了背景故事和预售出来,后来正好赶上琅琯的电视剧出来,就背了锅。

宁唯宅的要死,电视剧前期宣传的时候她正闭关搞设计,根本就没注意,等到琅琯闹起来的时候,她几乎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那几天被各种信息轰炸,搅和的头疼,还是脾气急,沉不下气,声称对方不道歉,她就不会再碰这个系列,毕竟自己的心血,被人泼脏水,她宁愿不让它们见天光。

琅琯的粉丝过来咬她,说她狗急跳墙什么的。

这些年,她运气不错,遇见的都是些善良的人,第一次被人粗俗直接的谩骂,气得不行,她骨子里是有些极端因子的,说出退圈的话,并不是赌气,她是有认真考虑过的,本来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典型三分钟热度,一件事坚持这么久已经是奇迹,就算没有琅琯的事,《有狐城》系列完工,她差不多也要考虑封作了,有时候她觉得艺术是件消耗品,灵感耗没了,什么都没了,硬撑着二度消耗,只会让身心都疲惫,所以她从来不强迫自己,不能从中找到乐趣,这件事就没有做的必要。

那些年,她唯一用的社交软件就是微博吧,上面不少粉丝,她不擅和人沟通感情,上面发的动态都是关于作品的,鲜少发自己的私生活。

她记得自己发过的那些稀疏动态里,有一条说,有一天她不做娃娃了,就去做电影,然后还原她手里的娃娃,一些好的电影出来,会有不少衍生品,像不少娃娃的原型都是影视作品里的,她还半开玩笑说,自己那样做的话,算不算逆生长?

天气很冷,宁唯的手被他揣进口袋,暖的温热,他站定,和她面对面,然后把她另一只手也揣进口袋,他比宁唯高了二十公分,宁唯只能仰着脸看他。

他低着头,又问了句,“你不想?”

她吸了一下鼻涕,点点头,“想!可是…”可是他现在这情况,不太好,罗振宽挖了他不少资源,本来脱离之后,工作室状况就不妙,现在又被罗振宽这么一闹,更是雪上加霜。

如果《有狐城》出来砸了招牌,那些等着看他笑话的,铁定要落井下石了。

林墨白把自己的围巾缠在她的脖子里,笑着看她,“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宁唯终于觉得暖了,脸色都缓了过来,一双眼润润的,脖子仰的疼,索性趴在他的怀里,片场搭的景,四面透风,这会儿没人,两个人站在这里,宁唯只想找点温暖,实在是太冷了,身边有个移动火炉,她实在没抵抗力,也顾不上会不会有人过来了。“让我趴一会儿,有人来了你告诉我。”

林墨白“嗯”了声,没告诉她,下午的拍摄是二点十分开始,而现在已经一点五十了,几个演员是提前来的,看见里面的两个人,顿时不敢进了,站在外面等着。

宁唯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着话,他应着,也没告诉他外面已经有人了。

渐渐的,聚的人多了,看着别人不进,他们也不敢进,于是所有人围观了白神谈恋爱的画面,那些外界酸溜溜地说潜规则的,真该让她们来看看,哪见过白神这幅样子,温情的让人怀疑人生。

宁唯的手插在林墨白的大衣口袋,他的围巾从他脖子上绕过去,匀出一段缠在她脖子上,看起来像是他抱着她似的,宁唯小小的身影,被他包围着,外人看不见宁唯的脸,只能看见林墨白低着头,跟她说着话,不时露出个微笑。

有几个女明星已经捂住了心脏,”天哪,不能相信,白神不会是被外星人附身了吧?”

有人唉唉了好几声,感叹道,“爱情的力量!”

直到导演过来,大嗓门地远远吼着,“不赶紧准备,都围在这里干什么?”

大家让了条路给导演和摄影,抬着下巴示意他们看里面。

宁唯听见了声音,赶紧后退一步,然而看见外面聚了那么多人,一下子就懵了,慌着把围巾从脖子上绕下来,结果绕反了方向,越缠越紧,急的脸都涨红了。

林墨白好笑地看着她,拍拍她的头,“别动。”然后把围巾绕了下来,最后单独缠在了她脖子里,还不忘数落她,“本来就怕冷,还穿这么少,下次看你还敢不敢。”

宁唯只顾得上想着外面的人,压着声音问他,“你怎么不叫我?”

他牵着着她的手迎上导演,边走边说,“你是我女朋友,他们不会说什么的。”

宁唯歪着头白了他一眼,是不会说什么,但是当着这么多人面,多少有些难为情呐。

“墨白啊,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就来了。”

“带宁唯来看一眼,没什么重要的事,你们忙你们的。”他和导演握了一下手,然后揽过宁唯的肩,“我跟你提过的,宁唯,我的女朋友。”

宁唯面上还是有些红,不大好意思地欠了欠身,“骆导你好!”

“好好,早听墨白提起过你,小姑娘不错啊!”长相气质都不错,浑身上下透着股说不上来的劲儿,有点意思。

他职业病,看见有意思的人就忍不住观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林墨白适时地提醒他,“老骆,你可别打她主意,她没演戏的打算。”骆导选角比较奇特,不喜欢专业演员,喜欢动用一些有意思有故事的人,也因此捧红了不少新人,可是宁唯,她不适合娱乐圈,无论是从性格还是家庭背景上,而且她也不喜欢。

骆导啧啧了声,“那倒是可惜了。”

“不过她可以给你当编剧,作为原著,她应该能给你不少帮助。”导演拍片最关键的还是剧本,可以说,一个剧,剧本是灵魂。之前林墨白给他看了故事,他很喜欢,排除抄袭后,几乎立马拍板定下执导。可是故事大纲有,编剧请了专业团队,可是怎么都写不出他想要的那种感觉,这段时间,没少生闷气。

骆导挑了眉,“你说什么?”

“她是原著,薇薇安。”林墨白看了一眼宁唯,跟他说,“她大学的专业也是编剧,你可以试试用她。”

骆导有一瞬间的惊讶,又打量了宁唯一眼,“可以吗?”他征求她的意见。

宁唯看看林墨白,又看看骆导,“专业我抛下太久了,不过我可以试一试。”

骆导拍了下掌,“那太好了!”

第35章

“灵魂纪”复赛之后,很快就是复活赛了,宁唯领先第二名两千多票,位列复活榜第一。

温世荣跟宁唯打电话的时候,宁唯也吓了一跳,婉转地表示自己实在不适合再参加,这回温世荣也没再劝说她,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倒是因为她的退出,复赛惜败的敏儿又被提了上来,作为复活榜最后一名又得了个上场的机会。

宁唯自认没那么大的魅力,多半是因为林墨白的缘故。不由觉得好笑。

小姑娘给她打电话致谢,开心地都快要雀跃起来了。

她莞尔,祝贺她,“是你自己的运气,不用谢我,加油,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可别让我失望。”

“唯唯姐,我太喜欢你了!”隔着听筒,能听见她响亮的mua声,宁唯笑着说了声肉麻。

最后小丫头磨着她让她给她做一件演出服。上次临时搞出来的那一套,敏儿是越看越喜欢。

最近宁唯人比较忙,扯大纲,磨剧本,剧组正在磨合,大多时间在试拍,导演太过相信她,让她压力很大,只能更加尽心。

实在是没多少时间,可是小姑娘那样央求她,她实在不忍心,就答应了下来。

以至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格外的忙碌,林墨白想约她吃饭都要看她有没有空闲。

她认真起来的时候挺可怕的,有些自虐的样子,而且疯疯癫癫的,思绪不通的时候拆各种东西,写到兴起甚至都忘记吃饭,大致的故事脑海里都有,如何转化成影视化语言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宁唯在剧组搭了临时工作室写,方便跟导演讨论。

于是剧组人就看见天王化身送餐小哥,每天三餐按时送,有时候会定个酒店的大餐车,请全剧组吃饭,虽然作为制片兼投资人,他请吃饭也正常,但是大家还是觉得是沾了宁唯的光,闲的时候都愿意和宁唯拉拉关系,有事也愿意帮她,对她这个人更是好奇,对bjd熟悉的人不多,但是百度一下,查一些资料,也够他们惊讶了。

眼前这个身形娇小的女孩子,得过太过的赞誉和奖项,年纪轻轻就有了和艺术大家合展的机会,在最窘迫的时候加入ddk,在最风光的时候也没有选择另择高木。

但是她这个人很低调,从来没有在公众场合露过面,不少人想采访她,从来没约到过她。

就是这么一个女人,很年轻,不到三十岁。

剧组的人都觉得她有点不一样,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开庭的日子越来越近,琅琯方一直约她面谈,企图私下解决。

她的回应是,直接忽视。

对方联系她联系不到,就联系她的律师,然后开始给她泼脏水,让舆论造势,俨然一副狗急跳墙的架势。

宁唯只当她是个小丑,随她蹦哒,倒是霍祁东出来替她说了几句话,目前霍祁东担任《有狐城》的服装顾问,《狐生有媚》剧组请了ddk多次,出了三倍的价格,都没能让霍祁东有片刻的犹豫,倒是洗白了当时因为和即墨合作造成的公众误会。

开庭那天,正好是“灵魂纪”复活赛的前一天,那天宁唯先去给敏儿送了演出服,和律师一起,打算送完之后直接去法院。

宁唯和敏儿约在市中心的商场,离法院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

“这是两套,因为我这段时间事情比较多,没有精力慢慢和你沟通,就根据你选的歌,按自己的想法做了两套,你看看喜欢哪一件,就选哪个吧!”宁唯说了声抱歉,不能沟通好细节,对双方来讲都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更可况她还是个细节控。

“唯唯姐,你太客气啦,你能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敏儿掀了袋子,看了一眼衣服的料子和花纹,还没展开看就觉得喜欢,“你和我一定心灵相通!”她眯着眼笑。

看到她还算满意,宁唯也笑了,“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唯唯姐再见,谢谢你,改天我请你吃饭哦。”

敏儿怎么也没想到,隔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见到了宁唯。

被告席和原告席上坐着的分别是她的表姐和一直感恩的姐姐。

敏儿坐在证人席上,只觉得浑身发凉。

“作为证人,你确定刚刚说的话属实吗?请仔细考虑再开口,这里是法院,作伪证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我…”敏儿咬着牙,看着原告席上宁唯微微蹙着的眉头,只觉得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窟里一样寒冷。

她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闪过舅妈说她像个小白眼狼,连点儿小忙都不愿帮你表姐的刻薄脸,闪过母亲严肃地警告她再不喜欢那也是你表姐的面容,想起初赛的点点滴滴,想起刚刚宁唯给她送演出服时眼圈青黑的样子,她的律师说,她这段时间忙到没空睡。

一个本来素不相识的姐姐,熬着夜替她完成了两套演出服。

敏儿觉得自己想要被撕裂了一样难受,某一刻亲情占了上风,下一刻良知翻涌而上,再被摧毁,如此反复,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

她终究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最终趴在桌面上放声大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审存有疑虑,等法官验证证据,三日后再审。

但结局大概是没什么悬念了,宁唯松了口气,终于要结束了。

出来的时候,琅琯和宁唯迎面撞上,目光双双落在对方身上。

时光顺着目光翻卷回到学生时代。

温琳琅和她是舍友。

“宁唯宁唯,你好厉害哦,这么复杂的场景,你是怎么构思出来的?”

“宁唯宁唯,我的想象力像是被困住了,你那么厉害,教教我吧!”

“宁唯,我这么笨,谢谢你不嫌弃,不厌其烦地教我。”

好像是很久远的记忆了,宁唯看着面前一身香奈儿,踩着高跟鞋,背着dior,拿奢侈品充门面也掩饰不了一身土性的人,怎么也跟当年那个总是穿着格子衫,笑起来有点儿腼腆,总是怯怯的姑娘联系不起来。

上次见她,宁唯就觉得她变了,可是现在,宁唯看着她,眼里除了悲哀,竟然连愤怒都没有了。

宁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我怎么也没想到是你。”

温琳琅嘲讽地笑了笑,面色有些疲惫和苍白,“是觉得我这样的人,只配穿着地摊货,一辈子躲在贫穷里抬不起头吗?”

“就算穿着香奈儿,开着玛莎拉蒂,你一样抬不起头。”宁唯目光落在她身上。

温琳琅觉得她的目光像是凌迟的刀,一点点的将她的肉和灵魂剥蚀。

她忽然笑了起来,癫狂的笑着,两只眼变得通红,“你知道我曾经有多羡慕你吗?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做什么,而我,被贫穷浸透了,感觉浑身像是涂了胶,怎么都挣扎不起来,那种感觉,你一定没体会过吧?”

“我费尽心思也不能得到老师的一句赞扬,脑袋像是锈蚀了一样,写出来的永远都是老师眼中缺乏水准的作品,而你,随随便便赶出来的作业,都是优秀,那种怎么追赶都摸不到别人的一片衣角的感觉,你也不懂吧?”

“宁唯,我恨你,你以前碾压我还不够,为什么现在还要来抢夺我的一切?”

温琳琅攥着手里的包,捏出一片褶皱,“你知道我走到这一步,有多不容易吗?”

宁唯看她说完了,才开了口,“没有谁是容易的,你看得到的是我的轻松,可背后我付出了多少才能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了那么一点,你知道吗?而且,再多的不公平都不是践踏人性和法律的理由,温琳琅,我不可怜你,我替你可悲。”

宁唯看着她,认真地说:“而且,我看不起你!当年你专业课成绩不好,但是至少勤学好问,刻苦努力,值得人敬佩,可是现在,我看不起你。”

敏儿跟在温琳琅的身后,满眼泪水,看着宁唯,始终都说不出话来。

宁唯知道她在想什么,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没有做错,你是个好姑娘,这件事与你无关。”温琳琅想做伪证混淆视听,可到最后敏儿也没能说出事先教好她的话,她只是一直哭,不否定也不承认。

如果刚刚她拆穿温琳琅,可能一审就会有判决,可是敏儿不敢,她做不到,哪怕她再讨厌她的大表姐,她都做不到大义灭亲。

她觉得她对不起宁唯,现在听着她说的话,刚刚才止住的眼泪瞬间又决堤。

温琳琅把她拉走了,边走边埋怨她,数落她,“表姐白疼你了,这么多年来,你哪个生日我不是第一个送礼物的,你身上最贵的那几件,哪个不是我买给你的…”

敏儿起初只是哭,最后吼了一句,“你以为谁都稀罕那些破玩意儿,钱钱钱,你脑子里就只有钱!”

林墨白来接她,她让律师先走,坐上他的车,系好安全带,然后轻轻地揉着眉心。

不是不心痛的,她之前一直在琢磨,会是谁,翻来覆去的想,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她。

“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任何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究竟有多恨,才能让一个人翻天覆地的变化。

林墨白握着她的手,一下一下地揉捏着,“她不是恨你,她只是恨自己,别难过了,嗯?”

第36章

音乐声,舞台,灯光,交织成的喧嚣和狂欢。

所有人的都在跟着节拍律动,这是个欢腾的夜,电视机内外都屏息而待翘首以盼的时刻。

梦想照进现实,神圣和伟大在某一刻得以闪耀。

这是所有人沸腾的时候,是敏儿一个人的悲哀之夜。

她完全静不下来,情绪在纠结中碎成泡沫,拼凑不起来,也消灭不掉。

她抱着头痛哭,以往这个时候,谭铭凯一定是要嘲笑她的,这个讨厌的丫头片子,这一刻只剩下崩溃和绝望。

昨天回家的时候,她一个人面对着所有人的指责,她是家族的叛徒,是无能的废人,是关键时刻掉了链子的那个笨蛋。

她一无是处,母亲砸了她的尤克里里,“音乐音乐,玩什么音乐,都是这玩意儿把你害了。”琴弦崩裂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心里某个弦也断了。

母亲砸了她的尤克里里似乎还不解气,又撕了她的乐谱,撕了她的教材,最后拿着剪刀剪了唯唯姐第一次为她做的那个演出服,黑红色的布片落在地板上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从断崖上摔下来一样,疼到每个呼吸都是撕裂般的痛。

她抱着衣服残片缩在床上,天花板苍白的光映在她的脸上,彻夜未眠。

第二天起来,母亲逼问她,“知道自己错哪了吗?”

她倔强地说自己没有错,这件事本来就是表姐的不对。

“别人做的再对那也是别人,你表姐做的再不对那也是你表姐,妈怎么都跟你说不明白了是不是?”

最后母亲大概是觉得累了,开始走温情路线,摸着她的脑袋跟她说,“从小你表姐就疼你,有次过年,家里就给了五块的压岁钱,还都给你买了零食。敏儿,你不是小孩子了,你要懂得感恩,什么都没有家人重要,出了事,能帮你的会是外人吗?还不是家里人。就算你不喜欢你表姐,那你想想你舅妈,想想你舅舅,他们待你如何,是不是把你当自己闺女一样疼,你昨天那样做,太让他们寒心了。”

她的眼泪干涸了,什么都没有了,眼神空洞地看着母亲,觉得母亲说的不对,可她一句反驳的话都找不出来。

错了吗?是错了吗?

为什么心口那么疼呢?

大人们真的很讨厌,总喜欢区别对待,黑不是黑,白不是白,复杂的让人难区别。

拒绝的时候就说,“你还是个孩子…”

要求的时候就说,“你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

到底是不是孩子,全凭大人们的心情。

敏儿觉得乱极了,那种亲情和良知的挣扎像是巨大的牢笼一样把她困在那里,四肢像是被捆绑了一样无力。

谭铭凯把这个十六岁的小女孩抱进怀里,她看起来是如此的脆弱,脸色苍白,目光呆滞,眼泪随时都要决堤,神情恍惚的像是绝症病人。

“我好想去死,死了是不是就不会有痛苦了?”敏儿的下巴搁在的谭铭凯的肩上,她说话的声音轻的近乎听不见。

“死亡不会减轻痛苦,它只会把痛苦分担给活着的人。死亡很容易,别做胆小鬼。”谭铭凯拍着她的背,第一次觉得这个张牙舞爪的小姑娘是那么的的瘦小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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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判决还没出来,可是狐生有媚剧组已经人心惶惶了,一部抄袭剧,拍出来除了挨骂,还能怎样?琅琯还在挣扎,换律师,找证据,最后自觉站不住脚,又把手伸到了敏儿那里,“敏儿,你一定要帮帮表姐…”

接电话的是谭铭凯,敏儿哭够了,趴在桌子上睡了,他守在她边上,电话响起的一瞬间他就按了接听,走出去,站的远了才开口,“抱歉我失礼地接了电话,敏儿现在情绪很差,刚刚睡着了,我不想打扰她。”这件事早上就闹得沸沸扬扬,昨天开庭审理的事,不但让风向转到了薇薇安那里,而且薇薇安的身份也最终浮现。

宁唯,那个参加了“灵魂纪”,唱得了摇滚也抒得了情,会谈吉他也会谈钢琴,身上兼具两种截然相反气质的女子,竟然是个设计师。

似乎这世界神奇的超出人的预知。

谭铭凯自然也是知道了,然后忽然就释然了,这样的女人,他只得仰望吧!

昨天的事,他随便一打听就知道的差不多了,敏儿的事他自然也知道,这会儿听着温琳琅的话,只觉得气愤,“你知道她现在有多痛苦吗?一个人生观和价值观都还处在建设阶段的青少年,不知道你是怎么狠得下心去让她做这种事的,我希望温小姐还有点良知的话,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让她痛苦了,她刚刚一直哭,甚至想到死,她不是成年人,没有成年人那么残忍和冷酷,让她夹在亲情和道义前面,不比杀了她更让她好受,做错了事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温小姐既然敢做,就不要不敢承认,大不了一切重头来过,当初温小姐不是很自信吗?”

谭铭凯的声音带着点讽刺,作为一个良好出身的富家子弟,虽然平日玩世不恭了些,但也不会做出越轨失礼的行为,旁人的事情,他没道理去管,可想起刚刚小姑娘绝望地趴在他肩上说:“我好想去死,死了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苦了?”他就觉得胸腔里像是燃了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