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黄泉如梦

城战的结果没有悬念,毕竟人数差摆在那里。虽然我方靠着离复活点近……(就三步距离,=_=|||||)突破了饮血盟的围攻,但是时间也耗到了城战结束……

更令我无地自容的是……我一直没能赶到复活点和我的战友们相会……躲在饮血盟的后方,坦荡地供万民瞻仰,我发现原来我一直小看了我的脸皮厚度……

第二天,依然在老大家里,他开始和我老娘商量婚期,我老娘翻了好久的黄历,又请了几个算命的卜了几卦,最后确定正月十四。

正月十四……还有二十天。

结婚,实在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最先我以为是天下里面的结婚程序烦琐,但当老娘一点一点叮嘱我要做的事情后,我突然想和老大商量……要么我们在天下里面结婚算了……

老大订的婚纱,不断地和我老娘商量要请些什么人,印请帖,订酒店,请婚宴公司,甚至包括迎新的车,伴男伴娘……

公司那群女狼把这件事情渲染成我勾引秦晋的铁证,一致认定是那晚趁老大酒醉出的奸/情。并且在谈话时一律以带色的目光注意我的小腹。

仔细想来,东方落何其无辜……

秦晋已经不要求我按时上下班,他说反正把该准备的准备好吧。

而我大多数时间泡在游戏里,倒是老娘跑前跑后,忙个没完。有时候看到她形单影只的样子,我总是忍不住想如果我嫁了,她怎么办呢?

相依为命二十几年,虽然我们之间话很少,经常她写她的书,我玩我的游戏,可是至少我们都知道对方存在。偶尔深夜还会出来作个宵夜给对方,如果我真的哪天搬走了,这所空空的房子,她一个人,该是多么的寂寞。

回过神看着天下的绿水青山,如果东方落结婚了,那么沐湘妃的梦……也该醒了罢。

我努力说服自己,这是一个必然,和现实比起来,游戏始终只是游戏,即使再如何精彩,再如何纠结,再如何深爱。

这半生,已经习惯了让别人去计划,我只要顺着我老娘的意思,好好地走完,何况秦晋,本已是百里挑一的人选。我挑不出来任何不满意的地方。

于是……就这么嫁了么?

一个人从九黎城徒步行到江南,回想这三年来一点一滴的成长,人生如梦,游戏如梦。

[好友]悍匪对你说:在干什么呢?

[好友]你对悍匪说:练习跑步。

[好友]悍匪对你说:……

[好友]你对悍匪说:悍匪,陪我下三十五副本吧?

[好友]悍匪对你说:下这个本做什么?

[好友]你对悍匪说:就是想找个地方,安静一下。

系统:悍匪向您发出组团邀请。

系统:成功加入团队。

我在八卦田外面黄泉副本的门口等悍匪,旁边有一个副本任务叫作黄泉如梦,进入黄泉幽境杀死每一个BOSS,得到它们的救赎之后,可以完成此任务。默默地接好它,系统提示:成功开启黄泉幽境。

我绕着悍匪转了一圈,他的马扬了扬前蹄,然后传送到副本里面去了。

这个副本对于七十级的悍匪来说,只是个小儿科了,何况还有我这一医生在呢,我并没有把它放眼里,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我忽略了什么。

回头无岸……是谁呢?不愿黄泉如梦

第七十五章:不愿黄泉如梦

黄泉的第一个BOSS,叫虚心竹,我这医生号从小一直被它虐大。悍匪一个人拉着所有的小怪,在一片红名中那个绿色的ID也辨不出来。

我切换了一匹小马,看着它的经验刷刷刷地往上涨,时不时也给他刷点血,打打小怪什么的。(该副本又叫作养马副本,同等级的马在里面经验很高。)

他的法力耗得很快,刺客嘛,本身就是擅长速战速决的。下副本,真的不是他们的强项。

反正也不急,跟着他慢慢打,这个副本的景色是所有副本中我最喜欢的,翠竹小屋,清莲明湖,颇有几分水墨画的风格。

传送石是池中的莲花台,很别具匠心的设置,一个BOSS打完之后,直接跳到台子上可以传送到下个BOSS那里。

当屏幕上方显示得到虚心竹的救赎时,我策马跳过湖心,然后是熟悉的传送等待界面。

打到草垛垛时,悍匪终于出声。

[团队领袖]悍匪:怎么消状态?

好吧,草垛垛有个很几个很无耻的技能,它会召唤小怪,小怪能打能替它加血我们也都不说了,更令人鄙视的是,它还会重生,就是在血量被玩家打到剩余百分之五的时候血和法力自动回满。

这两项技能,让死在它手上的人不计其数,当然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时至今日,本服务器早已混成老服了,对于现在的高等级玩家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威胁了。

开荒那会大家都是小号,我们死啊死啊死的,死出了许多经验,研究着怎么打,谁拉谁扛,医生什么时候加血,什么时候逃跑,第一阶段注意什么,第二阶段注意什么等等,现在的小号就幸福了,只要骑着马,跟在大号身后就好。

简单是简单了许多,但是不是,也少了很多乐趣呢?

变了个熊猫珠子消了草跺跺的状态,悍匪难得的说风凉话。

[团队领袖]悍匪:其实你变熊猫比这个角色可爱多了。

[团队]沐湘妃:==

[团队领袖]悍匪:别瞪我嘛,如果你变成熊猫,我天天摘竹笋给你吃。

[团队]沐湘妃:呸。

他在一群怪中间优哉游哉,冷酷的刺客装,红色梦幻般舒展的翅膀,本服最是神秘昂贵的职业杀手,以及副本中这个开着小小玩笑的打手,我突然想为什么这天下会没有MM看上他呢……

(某君:咳,当然也有可能是这家伙隐身技能点得太高,MM们都看不见他……众:==)

系统:得到草垛垛的救赎。

我策马跳进湖中的莲花传送石,他随后跟过来,然后把打出来的东西一股脑分进我包里。

我也不作声,这些东西他都用不着了吧,于是全便宜了我刚买的小马了。

下一个BOSS是灵明,小怪就是一群猴子。悍匪在传送点回了下法力,然后策马,很利落的引怪。

我干脆不上去了,时不时给他清一下负面状态,在小屋的台阶上坐下来,静静地看他。

[团队]沐湘妃:给予精神上的支持,我的打手,努力呀!

[团队领袖]悍匪:……

回头无岸……是谁呢?不愿黄泉如梦

第七十六章:不愿黄泉如梦

系统:得到灵明的救赎。

我继续骑马跳进莲花状的传送石,熟悉的等待画面,悍匪随后出来在我旁边,这个叫蜃华之气的BOSS只需要注意一点,它召唤的小怪会自爆,造成大约一万多的伤害,我只需要在它自爆时注意悍匪的血就行了。

在小怪飘出来的时候冲过去开了个八门群治疗,然后继续在他身边划水。(划水:偷懒,切记不是游泳……)看着小怪一刀一个消失在他的双刺下,他的动作干净利落,不费吹灰之力。

[团队]沐湘妃:哇,悍匪,你好厉害!

一片灰色的怪物尸体中间,他打了一行字。

[团队领袖]悍匪:比回头无岸还厉害?

[团队]沐湘妃:呃,怎么突然提起他来?

[团队领袖]悍匪:只是觉得……如果是他在,应该速度更快吧。他现在装备平均多少钻了?

[团队]沐湘妃:呃,不清楚,不过以前我在饮血盟的时候,他是平均十八钻,我好几天没见着他了。

[团队领袖]悍匪:可是你的心里却一直想着他。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发了六个点应付了。这样一路杀到无常,我照例站在湖边的岩石下,他只是一上前,突然血量大减,我大吃一惊,一个逆转到一半,系统提示:团长将你驱逐出团。

在画面转换的瞬间,我看到小屋的台阶上,面目狰狞的穷奇……也就是传说中无常家攻击奇高的牛。

不是吧……

站在八卦田黄泉副本门口,我想点悍匪重新进团,想不到WY突然人品爆发,这时候赐了我们一牛,咳……倒是把悍匪害死了。

在好友栏上下翻了一遍,不见悍匪的名字……掉线了?隐隐的,竟然生出不祥的预感。

我仔细翻找我所有的好友,竟然没有发现悍匪这个ID。在好友查找栏输入他的名字,得到的只是系统冷冰冰的回复:您所查找的角色不在线或者不存在。

于是我在黄泉门口安静地等啊等,一直等到十一点都过了,查找的结果,还是一模一样。

如果现实中有朋友失踪了,我们可以报警,可以打电话,可以发邮件,可是网络上的朋友失踪了呢?

除了等,我没有任何办法,这就是虚拟世界的悲哀。

隔了足足三天,悍匪还是没有出现,我在天下发了很多条寻人启示,可是,一切如石大海。

势力里面的人都问我找他报仇吗?我没有回他们的话,发动了势力所有的人去找,最终也毫无音讯,这个人,就像从来不曾出现在天下一样。

有时候我甚至怀疑是不是这根本就是我的一场梦……这大荒,从来就不曾有过悍匪?

老娘总是探我额头,她说我疯了,整天对着电脑失魂落魄。我想是的,我拼命寻找着一切关于他的消息,可是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找到了无名疯子,他对悍匪所知的,也仅仅是他的ID和能力。

一个人站在仙音山,风过衣袂,吹起雪白的裙角,那个黑色劲装的刺客,再也没有悄然行来。

我巨额悬赏悍匪的消息,天下一度沸腾,可是没有人能提供。直到某天,接到一个GM匿名发来的离线邮件:传说过于深重的思念会牵绊逝去的人,束缚灵魂,让他们无法解脱,请节哀,虽然……我和你一样悲伤。

回头无岸……是谁呢?寻找回头无岸

第七十七章:寻找回头无岸

离我的婚期还有十天,老娘说结婚之前男女双方不能见面,于是老大没有来找我。

仙音山上,沐湘妃在涯边发呆,东方落在电脑前发呆。当昨日种种随昨日灭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甚至不知道悍匪的名字,不知道脱离这游戏之外,他的任何事。

那是我的蓝颜,尽管于记忆中的,只是一个虚拟的3D模式,尽管我们去过的地方、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只是一组组无聊的数据。

看着好友栏上回头无岸绿色的ID,我突然涌出一个大胆到令自己都震惊的想法。

我要去找他,对的去找他。我并没有想过找到他之后又怎么样,也并不奢望能和他发生什么,我只是想见见他,哪怕以后东方落真的嫁人了,有自己的生活了,想必也没有遗憾。

婚期在即了,我当然知道这么做将要付出的惨重代价,可是当血气上涌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东方落也可以如此执着,或者说……轻狂?

我不愿等到某一天,东方落垂垂老矣之年,念及这段往事时,回头无岸和悍匪一样,只是一个虚拟的模型。

第一次我逆了身边所有人的想法,只为任性一场,那种悲壮,像尤大出卖耶稣时最后的晚餐。

要见回头无岸,其实非常简单。我只是开了那个叫依然的小号,在建木之殇的副本门口等他。

[陌生人]回头无岸对你说:怎么在这里?

[陌生人]你对回头无岸说:老大,我来找你吧。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道:可以。

V市离这里有近五千公里的路程,我在网上查好乘车路线,收了些必要的东西在包里。因为是冬天,衣服太厚,为怕老娘看出破绽,我甚至没有带一件换洗的衣服。

临出门时,她在桌前剪着双喜的窗花,本来按秦晋的意思就是全部买的,可是她一定坚持亲手来做。她说当年她快出嫁时,外婆也是这样一个一个剪给她的。

可是印象中……老娘好像并没有结过婚????

至于原因我终究没有问出口,上一代的恩怨,已经结疥的伤疤,就让它结疥,何必再撕开呢。

到门口,换了鞋,我极力镇定地道:“老娘,我出去找朋友玩会啊。”她专注地剪着窗花,碎纸屑雪花一样散了她一身,剪花的人却犹自不觉,眉宇间都是笑意:“别去见小秦啊。出去走走也好,看看你,最近都快呆出婚前忧郁症来了。”

我闪身出了门,楼道里已是寒气逼人,我扯扯围巾,不忍再看桌旁的人。

对不起,妈妈。

对不起,秦晋。

电脑旁的留言,相信您很快会看到……别担心,东方落会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

下了楼,搭车前往客车站,樱花大道的树木飞逝而过,我突然留恋这旧景,拢拢衣袖说服自己收起心中的忐忑不安,好了东方落,又不是要你赶刑场。

在客车站门口犹豫了很久很久,终于我的手把钱从窗口递进去,然后我听见我低得连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V市。”

售票员很利落的开票找钱,我紧紧地攥了那张印着V市的车票,一步踏出,无可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