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兄的听觉还真是灵敏。”我捡了手里的果子咬了咬,“给你带了些糕点,要不要尝些?”

他徐徐笑了,搁下笔,歪头望向我松垮垮套着袜子的脚时怔了下,视线停在了微有些凌乱的衣袍上,眉也不抬一下,“为何弄得如此狼狈?”

“只是方才和玄砚戏耍了一会儿。没料到他按摩推拿之术果然名不虚传,技艺精湛,弄得我浑身舒畅,很是快活。”碟子往他面前一递,却被推了,我奇怪道,“你不吃么?

“我吃不惯。”他嘴边笑意微僵,玉脸板着。翻脸翻得委实快。

“你莫不是在生气?”

他却不答。

我把碟子搁在他怀里。让他抱住。自己捻着吃了一个。“方才地话得罪了你?”

“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在男人面前脱成这样成何体统。玄砚以下犯上更是该拖出去杖罚。你们二人不避嫌也就算了。又是戏耍又是推拿地。真叫人羞耻。你委实不该纵容属下们这么胡来。”

“本尊不是一向都这么风流成性地么?”

苍白地脸上隐因气恼而泛着诡异地红晕。

他瞠着眼。唇无奈地抿着。表情惊讶恼怒不已。胸膛因极力地隐忍而起伏着。像是气得不轻。在我看来。他这一顿火发得有些莫名。但也不知该如何劝。只好替他顺了顺气。“让我看看你地伤势怎样了。”

“我死不了。”

我卷着袖子蹲下,双手搭在他的膝头,“瞧你说的什么气话。”

他抱着碟子,怏怏地别开头。

“一个人关在这儿日子过得这般清苦,我见你昨夜疼腿得受不住,便惦记着要给你带我最爱地东西给你。我曾在勾栏被打得疼得泛苦的时候,就总想着吃些甜腻的玩意,心也不至于跟着一起哭。”

他不言不语,很顺从地执手拎了糕点,小口吃了下,眉头一拧,立马挑三拣四:“我不爱吃甜的。”

一只小巧玲珑的绿豆糕,在他修长白晢的手里衬得格外可人,被咬掉的一小角,泛着诱人的光泽。

我顺着含住,从他指力夺了,嚼了嚼。

…觉得,也不是很甜。

不知为何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玉容温柔,眉捎间带了股妖韶之意。

看得我心里头升起股别样的感觉,当下便噎住了,想的便是莫不被人下了毒?拿拳头锤了锤胸,憋了好阵子才回过神来,方才发觉自己地手已搭在他腿上,心里头一沉,既然搭都搭了,不如撩起裤腿顺道看看他的伤。

灰白的腿上疤痕依旧狰狞,只是伤口处没再灌脓,似乎好了不少。

我微有些放心,正欲起身,便觉得眼前发黑,胸处一股闷疼袭来,身子一软,便乏力地叠坐在了他地身上。

就被他一把捞住入怀。

一张俊脸近在咫尺。

他眸子柔软,气息紊乱,“我可是久居于此的男人。尊上来之前衣袍不整,鬓发松乱,这会儿又投怀送抱,你对属下亲狎过分亲近我已有所耳闻,不会连我这‘废人’都不想放过?”

我眸光落在他的唇边,脑子嗡嗡作响,想的却是,这个人并不像初见时那般温和谦逊,愈接近愈觉得难琢磨。不过有一件事也令人心觉疑惑,难不成我真

他?

发晕倒在他身上也就算了,为何被他一抱,浑身仿若是被抽走了力气,我这会儿手攥紧他衣衫又松了松,都不知该往哪儿放。口腔里的甜腻还没散尽,左胸处便传来一阵窒息,钻心的疼袭来,五脏六腑都被搅合在了一起,

当下,我便愣住了。这感觉很熟悉,毒伤又犯了。

“我如今没记忆没内力,虚挂了个名号,谁也没把我当尊上看,你以为我日子比你好过么?”疲乏袭来,胸口的戾毒之气侵入脏疲,我贴在他耳边,轻笑着一字一句道,“莫说亲狎,就算属下们想染指,你以为本尊能反抗得了么?”

他身子一僵,“造反之前你一人侍尊上,如今尊上侍万人,我看这尊上还是不当的好。”

我笑了,掀起眼皮,提起最后一丝清明,“墨兄你别误会,我来这儿只想问你一句,你可知道玄铁灵符长什么样?”

他专注地望着我,叹了口气,“我会帮你的。”

一语毕,意欲不明,眉眼弯弯,放任我跨于在他腿上,拿手搂紧我,凑近来再说了什么,我便听不清,记不得了。

眼前朦胧一片,睁大眼却什么也看不清,漫天盖地地黑暗袭来。

好像是晕了,又像是没晕。

总之做了个梦,不过事后想了许多遍,若说是梦又未必太真实了点儿。

隐约之中有人把我抱入了榻,背部冰冷的石榻让人好生不适应,待我触到了被褥便欢天喜地搂入怀,再也不撒手了。

耳旁传来的是宠溺的笑声,他一点一点地将我的被褥扯走,不仅如此还拉扯走了我地衣衫。一只大掌溜入里衫,揉捻着,手指灵巧。“你在躲么…许久没抱你了,你竟也知道害羞了。”

我顿觉羞愧不已,鼻子里哼了声,迷迷糊糊地只觉得这样不妥当,闪避间,嘴唇被温软的东西盖住,灵巧的舌将我地双唇分来,撬开齿,这个吻愈发的不可挡,来势汹涌,令人…喘不过气来。

这是个技巧很好,极其挑弄地吻。

不知道为何要这么弄我,我觉得很不舒服,下腹汇入一股热流,让我夹紧了腿。

“来,摸摸这儿。”

我的手被握住,晕乎乎地被引到了他腿间某处,这一碰像是烫到般缩了回去。

“你越来越不乖了。”他沿着我地背腰摸了一把,手按住颈,身躯挤入腿间,弯身碰了碰我的身体,便猛地进入。

闷痛袭来,我脸贴着石榻,也不足以让那冰冷浇灭火辣的疼痛。

无止尽地求索着,

缓慢又坚毅,毫不留余地。

“…疼。”

他动作一僵,瞬间从背后将我搂抱住,声音陡然温柔了起来,“我现在仍然听你的,是因为我喜欢你。答应我,不要再试探我的隐忍力。不然我不会再疼惜。”

似乎过了许久,灵台渐有了些清明,他持久性极好,仍在动着,背部传来的肌肤的烫热,虽隔着衣袍仍令人心慌,摩挲得心痒难抑,我已然是被拔了个精光,他却还衣衫不褪,果然是只衣冠禽兽。

隐约中我睁开了眼,只觉得床榻在晃,屋梁在晃,帐子也在晃,似乎身在寝宫,又像是在勾栏,又像是身处密室…

张张嘴,发丝被人轻柔地抚摸着,头也被按在枕上。

一股热浪从升起,蔓延至全身,四肢百骸没了力气。

我只能说紫瘴阴掌好生厉害。

生生让我出了幻觉。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尊上不妨一试

一股子酥酥麻麻的快愉在四肢渐渐散开,留有余韵,心跳渐缓沉稳有力。

令人战栗不止的热浪退去。

我睁开眼。

视线之中朦胧的影像缓缓移动,合成一体,变得清晰了。石壁上倒映着烛火,格外的静谧。

被我紧紧搂入怀的龙凤合鸾被褥,松软又暖和,红得也很喜庆。

想起方才那荒唐的梦,脸上一会儿红又白了一遭。

我忙蹭地坐起来,一手掀开被,直愣愣地低头瞅了一眼,这一眼甚感欣慰。宽大的衣袍此时好好地套在身上,华服柔软似水,料子上乘,倘若是被人压揉就定会落有印痕,可当下尚无一点儿褶皱。

怔了怔,

我夹紧腿,手捏被褥,琢磨了一阵子。腹部无不适,腿间干爽,不过…

“尊上。醒了?”

子墨将轮椅一挪。转身望向我。姿态稳重。手指交叠。

露出了一个笑。

我觉得他今天笑得格外好看。比以往好看几十倍。

“你抱我上榻地?”

他眼角都微微含笑。

我偶尔犯晕就算了,犯晕还劳累一个废人,真是可耻啊可耻。

“若不是尊上正巧坐在我膝头,而我又正巧抱住了您。否则单凭子墨这具残废身子再怎么蛮横使劲也终归无能为力,怕是只能瞪眼干着急,守着尊上呆在地上。不过…”他推动轮椅,缓缓来到石榻,大掌握住了我的手,抬起漂亮的脸,深深地望着我,“尊上似乎很喜欢我的这张榻。”

“胡扯!”我怒了。

“我只是…只是觉得你虽然被关在这儿,但品性德行并不坏,呆在你身旁很舒服,连带着对这张榻有好感而已。”

他睁大眼睛,微微弯起来。

手搭在我肩头,很熟络地凑过头,贴在我耳旁悄然说了句,“不仅呆着很舒服,其实抱起来也是很舒服的。尊上不妨一试?”

我恼怒不已,就怕他再说出什么,请您常来睡之类的来逗弄我。

…却不料,异常安静。

他的额头与我磕碰了一下,执起肩,缓缓拉开,什么东西拂过我脸庞痒痒的,长长的发如澄潭般散落而下垂在他地胸前,一双漆黑的眸子直视着我,“我名声并不是不好的,但做到这种地步委实令人心生厌倦,兴许本公子以后会成为一个为非作歹,十恶不赦之人也说不定。但我这一辈子对世上的人再坏,唯独对一个人却是好的。请尊上牢记。”

他摆出了十足的闲话家常的架势,这句话却又说的是信誓旦旦。

我被唬得是一愣一愣的。

这种突如其来的亲昵示好,让我委实不安,懵然间心口一窒,幡然忆起那场翻云覆雨地梦。

“本尊上榻的时候,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他凝思想了一遭。

眼神称得上为懵懂又无知。

“…或者,你有对我怎么样也不妨告知一二。”我再拧了拧褥子,旁敲侧击,再三提点。

他大悟。

“没有。”

我有些些不信,见他一派行得正,坐得端的姿势,稳重中又有傲气,往往这种正人君子就最见不得旁人诬蔑,泼脏水玷污清白。我微一怔,视线缓缓下移,落到他废了的腿上,不觉有一些些放心。

我这边一放心了,他却不安生了。

眼波一转,嘴边抿出了笑意,“尊上为何有此一问,是不是方才睡得很不自在?我见您翻来覆去,面容艳丽含春,疑心您犯了病,便推了一把,不料唤您又唤不醒,嘴边还哼哼不休。”

我惊愕,“我哼了啥?”

他脸忽而红了。一双眼望着我熠熠生光,晕亮。

好吧。

本尊不问了。

做春啊梦的定哼不出什么好话,况且本尊这会儿梦的还是他。

我别开脸咳嗽了一下,“我中了紫瘴阴掌,你也体谅体谅。”

他扭头轻声笑出了声,像是怕我恼羞,转而移动轮椅,轱辘滚动,离了我来到石案旁,身姿优美,背部玉挺,一句话飘了出来:“中了紫瘴阴掌就不要吃绿豆糕,一个阴柔,

寒。不晕才怪了。”

你你你你…

我气急,翻身下榻,还没站稳,一股子酸涩从腰部涌了上来,一软,便趴在了地上。呆愣之余,愤愤然,“怎么不早说。”

他把案上晾着的笔收了起来,诧异地抬头道:“属下也不知道尊上中的是这毒掌啊。”说毕很是不满地望了我一眼,“这是干什么,才起身下榻就一屁股坐在石板上,该有多凉啊。如此看来,尊上委实不知道该如何保重身体。”

我泪了。

只觉得有古怪,跪坐在地上的身子异样得很,方才没留意,这腿间似乎也火辣辣地疼。

我正考虑着这究竟是怎么一会儿事。

他笑了,柔柔地唤了一声,“尊上。”

这个笑与平常一样,却又不一样,他神清气爽,伴着些小小的心满意足,烛火也因此而黯淡了不少。

似乎显得他心情格外的好。

“莫再跪了,你瞧我为你写了什么。”

我郁结在心,扶着石壁起身,左胸与下身竟是相约好了般,一齐抽痛了起来,叹了声这毒伤好生厉害。他一双眼专注地盯着我。

我知晓此番不去,他定不会罢休。遂凄然地压住抽气声,踉跄地走了走,“你要给我看啥玩意?”

一张纸轻轻柔柔地从他手袖里抽了出来,递在我面前展开了。

一笔一画地在纸上展现出个了一件物什,旁边还用小楷标明尺寸、颜色,质地。委实是再清楚不过了。

“你竟知道玄铁灵符长什么样?”我眉眼弯弯。

“吃人嘴软,与人消灾。”他叹了一下,将左鬓的发挑入耳后,耳朵形状诱人,青丝下衬托得玉指白皙,一张脸也柔和了不少,浅笑道,“具体在哪儿,我便不知道了。你若找不到,不如仿做一个也好。”

“多谢。”我满心欢喜地接了,怔愣,触上纸后才觉墨迹还未干,沾染到了手指,尤为醒目,一时间有些恍神。

他略有察觉,眸光望着我,一边嘴角微翘起,“想来你的心事并不止这灵符。”

“我这几日都在想薛凰寐的事儿。”我突然变得很感伤,一双眼苦愁苦愁地注视着纸。

眼前这个风流的话唠鬼突然止音,一双灵眸定定地看着我,很是古怪。

我心里一动,缓缓说道:“我自从回到这大殿之后,脑子里便闪过零星片段,就连平日里照镜子,睡觉时都能感觉那个男人还陪在我身旁,他似乎并没远离我。”

“你在自责。”

“每次脑海里浮现他的样子时,我便觉凄婉。我想我大概很喜欢他。”我扭头对上他,强颜欢笑,“很奇怪对不对,我一边说喜欢,却又一边加害他。”

他的眸子很温柔。

“倘若不是我的缘故,他应该还是尊上,还能活很久。”

“莫再想了,事已过去许久了。兴许他并不怪你。”

他伸手拍了我地手背,似的安慰。却不料手肘碰落了一叠纸,顷刻间,纷纷洒洒,飘落了一地。

“我来便好。”我蹲下拾捡,发现全是画地人穴道,还有各类各样的招式,“咦,这是…”

“《忆无忧》,我想它或许能帮你想起你所忘掉的那些事。”

“这是你写的?”

他微微一笑,左手搁在膝头,“别忘了强记功夫可是子墨的一绝。”

“我不知该如何答谢你。”

“我方才得到想要地了,你的谢礼也早给了。我已经寂寞惯了,别再让我适应孤单。”

我诧异。

何时给了他谢礼?原来他还是爱吃甜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