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分明是一个寝宫,再往前走,进了寝宫,一片珠帘拦住了去路。

刘世春上前躬身:“贵妃,人我带来了。”

顾容华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嗯,你下去吧。”

刘世春低头退下,景岚连忙上前,她撩起珠帘,立即有两个宫女拦住了她,不叫她上前。

“夫人止步。”

她站住了,依稀能看见里面一个女人云髻高绾,一身锦衣背对着自己。

容华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嫂子,相见总让人感伤,所以不想见了,我在宫里一切都好,一切都好,你和今朝放心就是。”

寝宫当中还有七八个宫女在,景岚看着她背影,慢慢退了珠帘之外。

容华又道:“我来宫中这几个月,没什么的,就是偶尔会想我那个淘气的侄儿,嫂子将他教的好,今个我见过了,还给他拿了桃花糕,别的也没什么好惦念的了。”

景岚低眸,二人有许多默契。

从容华的话中,可听的出来,她让景岚护住今朝身世。

二人隔着珠帘,不能相见,说明有人不愿她们相见。

她想起此去目的,也十分唏嘘:“家里也没什么事,就是之前你丢的首饰让我去找的,怎么也没找到,你进了宫了,不知那些东西还用得着不?”

容华顿了一顿,叹了口气:“找不着就算了吧,宫里首饰多的是,不差那个,皇上对我好得很,戴不戴都行。”

景岚嗯了声:“那就好。”

二人沉默片刻,谁都没有说话,景岚看着眼前的珠帘,心中渐有恼意:“贵妃金安,却不知在宫中可遇着我从前的故人了?”

容华嗯了声,似有笑意:“嗯,遇着了,她现在不大好,来日方长吧,以后时日还长着呢。”

景岚低眸,直是咬牙:“贵妃入宫来,莫不是就因为她?”

顾容华转过身来,隔着珠帘与她相见:“嫂子,你为了我,这些年操了不少心,以后就让容华护着你们吧,你只管和今朝出去走走就是。”

还让她和今朝离开京中,景岚顿时扬声道:“才回京中,有些累了,我和今朝暂时不会走的,以后想见我们了,就召我们。”

容华叹气,又叫一声嫂子,半晌才道:“嫂子,还有一件事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算了还是以后再说吧,你放心就是,我在宫中很好,以后咱们见面的日子多的是。”

她日日能见皇帝,软磨硬泡之下,问出兄长下落。

然而周帝却告诉她,她哥哥顾瑾已经改名为顾良辰,为了平定边疆,如今招安在即,已经和多彝族一公主成了亲,婚事才定,千里迢迢得了消息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此事不知该如何开口,索性就藏了心底,等哥哥回京相见了,到时再说。

景岚心中狐疑,可来不及细想,刘世春又寻了来,说是时候不早了,皇帝要带着贵妃起驾回宫了,寝宫当中宫女们顿时忙了起来,景岚有心再说会话,也上不了前了,只得告退。

出了行宫,谢晋元已是等在外面,二人各有心事,都未多说。

上车离了猎场了,景岚才是握拳:“谢晋元,你这辈子欠我实在太多,你可知道容华为何进宫?”

他当然不知,问了她,她咬牙不说了。

她前脚走,后脚容华就进了宫了,分明是想为她除去徐淑宁,因为容华知道,等她回京了,一定要不计一切代价杠上徐淑宁的。

一旦说了,那就是在谢晋元面前承认自己是徐宜宁了。

一路上只管怒目以对,也不说缘由,直到世子府要下车了,才捶了谢晋元两下子,他向来能容忍她的坏脾气,随她发泄。

马车停下来了,谢晋元邀她入府,她心中惦记今朝,正是犹豫着要不要下车去看看谢聿。世子府中已快步走出一人来,是从前宫里的人。

此人一副娘娘腔,见了谢晋元登时上前跪下来了:“王爷可回来了,您不在京中时候,宫里来了个妖妃,皇上被她迷惑住了,我们贵妃吃了不少苦头,妃位都变成普通妃子了。如今盼星星盼月亮给您盼回来了,王爷可赶紧进宫看看去吧,再不去,可就真要熬死人了!”

谢晋元从前有皇帝手谕,可随时出入后宫。

徐淑宁不过是一个幌子,为了安抚她,给了她些许权利。

如今谢晋元虽然看在她为皇帝身边人,不能将她怎么样,但也心中生厌,自然不应。

见他拒绝,小太监顿时哭了。

景岚在车中听个真切,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她掀开窗帘来,低眸瞥着地上跪着的小太监,冷笑出声:“王爷真是冷血,人家等你多少天盼星星盼月亮给你盼回来的呢,既然这么恳求了,那就去一趟吧。”

谢晋元不明所以,抬头看着她。

她只是冷笑:“把我也带过去,我也很想见见贵妃…哦不,不是贵妃了,是淑妃了。”

第104章 做个了断

天气一暖起来,宫殿之中的潮湿之气少了不少,可饶是如此,徐淑宁也觉阴冷阴冷的。她病了有些日子了,这一次是真的病了,看不出什么,平时有心出去走走没有力气,此时头上戴着额带,喝了去病的汤药并不见气色。

她生性多疑,自从顾容华进宫以来,明着暗着吃了不少亏,可现在周帝并不见她了。这个吃人的皇宫当中,如果没有权势向往,那没有半分值得留恋的地方。

是以,第一时间听闻谢晋元回京中来了,可是靠了床边哭了好半晌。

赶紧让人去求他,求他进宫见她一面,好做离开皇宫的准备。

徐家于他有恩,祖父还在世上,这点面子还能给的,从前说宜宁离世前留了话了,让他照顾她。这些年真是袒护了她,小太监去了能有一个时辰了,徐淑宁浑身虚软,等了又等,始终不见有人来。

夜幕降临,黑暗笼罩了大地,嬷嬷点上了灯火,女人坐不住了,躺倒下去。

她那苍白的脸色在烛火之下,更显憔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嬷嬷回身到了床边来,看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叹气:“贵妃,一会儿王爷来了,就放下身段好好求一求他吧,毕竟从前你们两个一块长大的,怎么能一点情意没有呢,这宫里不是人待的地方,咱还是出去吧,若是能进晋王府,那才是最好的,这么多年晋王爷始终一个人呢,上哪找他这样的人去。”

徐淑宁眼帘微颤,还有些许不甘心:“还什么贵妃,现在哪还有那么个贵字?皇上中了那狐媚子的毒了,都不来看我一眼,但凡他对我有些情意,我如何能惦记出宫去。从前我以为他是喜欢我的,天之骄子,那样的人,能在他身边看着他就行,谢晋元与他有什么可比的,我占尽天时,进宫了,牵着他不过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而已。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只剩这么一条路了。”

嬷嬷拿了帕子给她擦汗:“委屈姑娘了,这宫里不能留了,咱就走,现在不比从前了,就多说两句软话吧,啊。”

徐淑宁睁眼看着帐顶,只恨恨的:“是,我会说的,我就是恨他说变就变,他怎么能和我妹妹好上?嗯?嬷嬷你说,我进东宫备选时,还没见过太子,徐家不能明着退婚,我妹妹不愿进宫,正好留了她来。她们两个才多久就好上了,非但好了,那丫头连名分都没有就跟着他了,还生了孩子了…你说我怎能不恨?”

当年事都是一事接着一件事的,至今还能记得徐宜宁在她面前说的那番话,她竟然和谢晋元好上了,是她徐淑宁不要他了,可谁都行,就是宜宁不行!

那丫头从出生以来,就受尽宠爱。

她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就是熟知药性,从小淘气,巧言善辩的,可祖父和爹娘都喜欢她。

开始的时候,她与谢晋元的婚事,让她有了一种终于赢了宜宁的感觉,可后来等她入东宫备选,谢晋元同宜宁一起时日长了竟生了情意!

即便东宫主对她赞誉有加,那时她一面安慰自己将来荣耀一生,一面又患得患失。

没想到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兜兜转转,还是谢晋元。

徐淑宁已经哭不出来了,只怔怔看着帐顶。

嬷嬷再待要劝,外面突然有了动静了,她心中一喜,赶紧低头:“贵妃,看来是王爷过来了,老奴出去迎他一迎。”

两个嬷嬷,都是家奴,从前两个人都是她的心腹,其中一个因谢聿下落不明,她不敢查也不敢问,此时只剩她一个贴己人了,自然信任。

徐淑宁听见动静,眼中有了些许神气,侧身躺过来,又挤出两滴眼泪。

这徐嬷嬷提灯出了内殿,到了外殿果然看见谢晋元站在门口,赶紧迎上前去:“王爷可是回京来了,再晚点都看不着我们大姑娘了,赶紧进去看看她吧,这都病了多少日了不见好…”

话未说完,谢晋元已是侧身而立,他目光淡淡的,神色淡漠:“不是本王要见,是有人想见她。”

他这么一动,立即露出了背后之人。

景岚一身蓝衣,披着薄薄的单衣斗篷,此时摘下帽兜了,露出了她的脸来。

徐嬷嬷抬眼一看,笑意顿失,她手里的灯笼一下失手摔了地上:“啊!你…”

景岚欣然上前,冷冷目光扫过她的脸:“前面带路,今日我便与你家大姑娘做了了结。”

谢晋元转过身去,说在门口等着她。

殿中还有两个小宫女,谁都不敢说话,徐嬷嬷看着景岚两手发抖心惊肉跳,待仔细看了她了,勉强镇定下来,捡起了灯笼走到前面去引路。

景岚跟着她的身后,这就走了进去。

里面一股汤药味直斥鼻尖,徐嬷嬷快步进了内殿了,先是颤着音叫了声贵妃,才是上前。

徐淑宁此时脸上还挂着两颗泪珠,景岚看见人了,快走两步追上嬷嬷,拉住她的手腕,让她下去。

徐嬷嬷都不敢抬眼看她,不敢不从,赶紧退下去了。

景岚拿过她手里的灯火,亲自提着,这就走了床边来。

女人一脸惨淡,额头上还带着额带,真是病容。

殿中再无别人,景岚提高了些灯火,映着她的脸,目光灼灼:“我不知道是该唤你一声姐姐呢,还是尊一声淑妃呢?”

她声音一出,徐淑宁顿时睁开了双眼。

灯笼也同样映着景岚的脸,惊得她啊的一声,手一拐这就坐了起来。

连退两步,才反应过来坐住了,徐淑宁惊恐道:“你说什么?你!你怎么进来的?来人!嬷嬷?快来人啊!”

景岚随手将灯笼挂了一边,回身坐了床边,眼帘微颤:“怎么?姐姐这么怕我,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徐淑宁紧紧抱了一个软枕,才是冷静下来:“你…你是景夫人?”

景岚笑,嗤笑一声:“你猜呢?你猜我是谁?我是景岚,还是徐宜宁?嗯?”

徐淑宁惊呼一声,手里的枕头朝着她就扔了过来:“你走开!谁让你进来的,快走开!啊…”

景岚只一伸手,就接住了软枕,她按着这软枕上面的纹理,伸手轻轻摩挲着,目光冷冽:“徐淑宁,我们做个了断,你欠我的,得一并还了。”

她身上披着的单衣斗篷是男式的,徐淑宁一眼瞥见,渐渐平息了恐惧,她双膝跪坐,目光柔和许多:“是了,你是景夫人,夫人说什么我不懂,我不过一个可怜人,若说欠你,那定是因为晋王爷。因为我他半生未娶,可能因为这个委屈了你了,是我们错…”

景岚闻言便笑,她实在是太久没有这样开怀过了:“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从前我若知道你擅于此道,便不会给你半点机会。徐淑宁,你越是这样说,越是想膈应我而已,殊不知你怕的也正是这个,所以不想放手,无非是宫里宫外都想牵扯住。现在我来告诉你,我回京来送你的第一份大礼,那就是我已经要嫁谢晋元了,所以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你最后的救命稻草,已在我手里了。”

她站了起来,看见徐淑宁果然脸色更白,更是冷笑。

徐淑宁两手紧紧抓了被褥:“你已是一嫁再嫁,他不会娶你的…”

景岚扬眉:“成亲时候,会托人给你送信来的,你千万保重好身体。”

说着她抓起那床边的软枕来,轻轻一扬手,就不知扔了哪去了,她胸中恶气出了,再不回头,往外走了去,徐嬷嬷老实守在外殿可不敢进,见她出来了,赶紧低头。

景岚走过她的身边,又是顿足。

徐嬷嬷看见她的裙摆,连忙见礼:“恭送夫人。”

景岚回眸:“差点忘了,我一进来就闻着汤药味不大对劲,一会儿告诉你主子,就说我说的,御医们给她喝的什么药呀,可是当心了,小心命薄。”

徐嬷嬷毕恭毕敬地,忙是应下。

景岚抬步,心中冷笑,是真是假,疑心一旦种下,便永无宁日。

走了外殿门口,谢晋元不知哪里拿的伞正等着她,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下雨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在暗夜当中,更添伤感。

谢晋元举伞,景岚忙入伞下。

他就着她的脚步,走得很慢:“不见她就是了,你还来一趟干什么?”

景岚与他并肩,如实相告:“我必须来,我来告诉她,我要嫁了你了。”

谢晋元蓦地顿足,一把拉住了她手腕,将她扯回胸前来,竹伞遮在她的头顶,他借着宫中幽幽的暗灯,定定看着她:“是玩笑话,还是真的?”

景岚点头:“是真心话,所以呢?你可愿意?”

谢晋元喜得紧紧拥住了她,二人身处皇宫当中,不便说话,他只在她耳边轻叹说愿意愿意愿意的,揽着她的肩头往出走。

再往前走,已有人来接。

二人出了宫中,上了马车,谢晋元一直都将人揽在怀中不肯放手。

当年因为太多事一再错过,后来她一嫁再嫁,他也放弃过,十几年一晃过去了,从前那些计较的日子不足为重,重要的是现在,当然倍加珍惜。

他知景岚心意不愿回头,此时见她竟然回心转意,自然欣喜,可欣喜之余,又奇怪了,不知她与徐淑宁说了什么,怎么来了一趟宫中,就突然应了婚事了。

二人亲密无间,自然问了出口:“我们婚事与淑妃有干什么干系?你刚才…”

不等他说完,景岚已是自他怀中坐了起来:“嫁你可以,我还有一个条件。”

车内灯火昏暗,她定定看着他,将他推远了一些。

此时别说一个条件,就是一百个万千个,谢晋元也不会眨眼:“什么?”

景岚定定道:“以后但凡是与徐淑妃和徐家有关的事,都不许过问,由我来办,你也不许再见她,从今往后,一面也不行。”

他自然是一口应下,并无半分犹豫。

车外雨渐大了,先行送她回府,马车些微颠簸,二人相互依偎着 ,提及婚事了,景岚只道越快越好,好在从前都准备好了,想什么时候成亲都可以,谢晋元想起两家的孩子,也是唏嘘。

“一晃聿儿都这么大了,再不把你娶回去,只怕他都快说得过亲了。”

景岚心中一动,嗯了声:“是,那就别耽搁了,今个回去就都和孩子说一下吧。”

话是这么说的,可等车到她家门前,二人赫然发现世子府的车马就停在门口,打伞下了车了,看门的小厮看见她们一同回来的,还直说着巧。

原来谢聿才到,正好他来了,谢晋元也不用回去同他说了,喜上眉梢:“那这就说了吧,正好聿儿和今朝都在。”

雨点越发的大了,风也凉了,景岚拢着斗篷与他同在伞下,点头。

第105章 人生如梦

下雨了,冷风从窗口吹进来,顾今朝打了个冷战。

她在堂前读书,还等着阿娘回来,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被风卷着,偶尔还跳着火花。

来宝在一旁掸着灰,扑到东来扑到西的。

今朝不时抬头看她一眼,失笑:“你这是干什么,莫不是也在等阿娘?”

来宝不置可否,笑得眉眼弯弯:“是呀,等夫人回来了,心里这块石头就落了地了,要说家里还得有个主心骨才行,可别让我跟你操心了,让她来管你吧!”

顾今朝伸手抚额:“这话说的像委屈的小媳妇似地,来宝啊,你是不是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嗯?怎么最近听你口气怎么听怎么像是小媳妇呀?”

来宝拿了鸡毛掸子在桌上敲了敲,板起脸来:“什么?小媳妇儿?”

今朝被她凶到,直躲着。

门前脚步声起,听着外面的雨声,不知是谁来了,一想到多半是阿娘回来了,今朝连忙起身,大步走了过来。

房门一开,夹杂着雨点的风,吹进来一个人。

谢聿一身玄衣,只手撑伞。

他一手护在胸前,还抱拿着一个锦盒,到她面前,先将锦盒递了过来,才低头收伞。

顾今朝连忙将房门关好,回手接了锦盒,还是好奇:“这是什么东西?”

伞尖滴答着雨水,他靠了门边上,抬眸:“好东西,以后就是你的了。”

在伞下时候只注意看他的脸了,伞一去,顿时瞧着他一侧肩头都湿透了,她顿时皱眉,将锦盒放了桌上,让来宝回身去拿了手巾过来。

来宝连忙将手巾递了过来:“快擦擦吧,外面雨是真大了…”

风雨大,伞遮不住所有雨点,今朝到他身边,直摇着头 。

按擦了下,她用了点力:“这么大的雨,怎么又来了?”

谢聿眼帘微动,伸手按住她手,不叫她动:“你阿娘不在府上吧?不知道他们两个干什么去了,总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来一趟总不能安心。”

“你这是想的太多了 。”

二人说着话,半明半暗的,来宝那个机灵的小丫鬟,已是猜到了几分。

从前还顾忌许多,可在一块时候眉来眼去的,藏不住。

顾今朝说了两句话才想起来宝还在,忙是站了门口来看看外面的雨,叫了来宝支了她去:“我累了,一会就回去睡了,你快回去给我铺床,顺便打点热水,仔细淋雨,打了伞再走。”

来宝连忙低头,走过今朝身边时候站住了。

这姑娘轻轻撞了她的肩头,对着今朝直眨眼,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这位才是小媳妇儿,你好好哄着吧~”

说完赶紧走了。

顾今朝没忍住,一下笑出声来,笑过了,才关上房门走了过来。

谢聿抬眸:“笑什么?”

她继续给他擦衣,指腹之间,很是柔软,谢聿最是喜欢握紧了挨个勾着她的手指头混闹。

顾今朝有点痒痒,继续给他掸着潮气,低头一看,不光是肩头,还有衣摆都湿了,她连忙将人拉了起来,一手扶着他,正是弯腰,院子当中又有动静。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说话的声音,今朝大喜,站直了:“我阿娘回来了!”

她忙是回身,才要走,谢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四目相对,她不明所以,他目光沉沉:“还记得你说的话吧,见了她,可不能不认。”

她记得,点了头:“放心,我一准跟她说,以后就和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