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之下,只有一匹马而已,今朝诧异地看着他:“你骑马来的?竟是来得这么急?”

谢聿一手牵马,这时候才松下了这口气:“没有不管你,一听五叔说了就立即来接你了,走,同我回去。”

月光大盛,普照大地,他白衣飘飘,这世上若真有仙君,定是他这般模样的。

顾今朝心中微动,一下笑了。

她本不是扭捏的性子,上前一步,立即与他并肩而行。

二人脚步慢慢,像是散步一样,她的左手偶尔撞到他的右手了,就勾一下他的手指头,如此两次,见路边无人,便牵到一起了。

第117章 唯一的你

谢聿带顾今朝回了世子府,她就在客房住下了。

因为换了床,她睡不着,天不亮就起来了,夜空当中还有星星,站在屋檐下面看了一会儿,跟自己屋里的丫鬟说了,让她转告阿娘,她要回自己家取点东西,直接从那边去书院,就先不过来了。

小丫鬟岁数也小,没多想,随口应了。

今朝从旁门走出来,一路往自己家走去,街上还有点黑,根本没有人,偶尔能听见梆子声响起,城中的巡逻队刚才走过,她脚步匆匆,腿脚也快,刚好错过。

走过中郎府时,朱门紧闭,顾今朝站了一站,暗夜当中还能看见高墙轮廓,穆二已经离开了京中,正是因为顾瑾从西北调回京中,所以才给了他重新来过的机会。

这两日心事太多,竟是忘了他该是哪天走的,她走进巷口,不由唏嘘。

长大了以后,为什么面临的,总是离开呢。

到自家门口了,大门关着,今朝上前敲门,用力拍了几下。

可能小厮没想到她会这个时候回去,听着动静还骂了一句,到门前很不耐烦地打开了一道门缝来:“一大早的谁呀别敲了这家没人了…”

赶上顾今朝心烦,不等门开大了,一脚踹开了来!

咣当一声,那小厮摔了出去,今朝大步走进,反手关门:“瞎了你的狗眼,这家没人了我是哪个?”

小厮吓得不轻,爬起来了,跪在一旁。

顾今朝走过他的身边,直接奔了后院去。

天亮了个边,顾今朝回到自己屋里,谁也不让上前,倒头就睡。

来宝见她不大对劲,赶紧让人去世子府寻景岚知会她一声。

顾今朝这一觉可睡得实诚了,昏昏沉沉睡到了晌午才醒,一睁开眼床前坐了个人,她定睛一看,恍如梦中。昨晚上去客房之后,谢聿还陪了她一会儿。

他这么一坐,就让她有种回到昨晚的感觉。

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在世子府还是哪里了,抬眼看着帐顶才是分清,一翻身,侧歪着了:“你怎么来了?”

谢聿回眸:“走了也不说一声,你一个人回这干什么?”

顾今朝有点无言以对,她摊开身体,舒展了下胳膊腿,才慢慢坐了起来:“还有点不习惯,回自己家里好像更舒坦一点。”

谢聿瞥着她:“今个你不去书院了?”

今朝摇头:“去了不知该怎样选择,是文是武,还是什么,太傅赋予厚望不愿他伤心。”

他登时皱眉:“顾今朝,你想想你为什么进书院?”

她想当然道:“是阿娘想让我去,我便去了。”

谢聿站起身来,低眸看着她:“你阿娘想让你去,你便去了,去了书院读书又为了什么?”

她坦然道:“现在为了功名,好守护阿娘和姑姑。”

其实她爹是谁,于她而言,似乎没有太多的意义,顾今朝所为一切,都为了阿娘和姑姑,她现在作为儿子和侄子,只能往前走,不能回头。

谢聿目光灼灼,抬指头在她脑门上敲了一敲:“那你有没有想过,你阿娘和你姑姑,她们是为了谁?你已长大,现在来想想,你自己想干什么?不要想别的人,就想你自己,以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不是为了谁,也不是为了太傅。”

今朝蓦然抬眼,一脸错愕。

她想干什么去呢?

是了,现在阿娘有了归处,姑姑有了归处,那她呢!

她当真要听从安排同她爹离开京中吗?

正说着话,来宝匆匆在外面跑了进来:“秦家来人了,说是老太太昨夜里突然没了,因是头半夜没的,是个小三天,现在府上也就一个你,是不是得去奔丧啊!”

今朝连忙下地,应了声:“赶紧拿了我的衣裳来,我过去看看,怎么走得这么突然?”

来宝在旁支支吾吾地:“到底是被那个混账儿子气死了,来的人悄悄跟我说,秦洪生一直不肯回去,还给老太太身边的丫鬟肚子弄大了,那丫鬟上吊死了,老太太一气之下一口气没上来就过去了。”

顾今朝不由叹了口气,回头看向谢聿:“我去秦府奔丧,你去吗?”

谢聿此时一身锦衣,登时摇头:“你先去吧,我回世子府换身衣服再去。”

日头上来老高了,可不能再耽搁时间了,好歹也叫过祖母的,今朝穿了素衣,赶紧往出走,奔着秦家就去了。谢聿仍旧乘车回了世子府,谢晋元已是上朝去了,景岚正在府中等着他,见他回来了,忙是迎上前去。

“怎么样?看见今朝了吗?她都说什么了?”

一早上发现今朝一个人回了自己家去,景岚就要跟回去,还是谢晋元拦住了她,说得先明白那孩子怎么了,谢聿说他过去看看,这才算了。

谢聿忙是让她坐下:“看见了,眼下贵妃身在宫中,阿娘又才嫁了过来,从昨个她说话就知道,她心里难过,又因秉性天生就善解人意,不愿表露。口口声声说为了阿娘和姑姑,而不愿离开京中,昨晚上顾大人还就那么将她带走,怕是有了被弃的失落。”

景岚回到桌边,一拍桌子,懊恼不已:“是这段时间冷落她了,我们的确是想让她离开京中,但并非是遗弃她,她为我们,我们也为着她的呀!”

谢聿已是打定了主意:“既是为了她,那便让她自己做主,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反过来都守着她,岂不是更好?”

景岚叹了口气,抬眼:“我当然是这样想的,但是我不能做她的主,此事还需问过…嗯问过她爹,我们商议一下,你先劝慰劝慰今朝,回头我去接她,不论如何不能委屈了她。”

谢聿见她神色,似是不知秦家丧事,这便将秦老太太没了的事说了。

景岚更觉恍惚,她为了离开秦家,也闹得不大好看,和离之后还曾带了东西探望。老太太不过是有点小心计,一心扑了儿子身上,待她客客气气的,提及往事笑过就算了。

这会听着说她没了,让秦洪生气死了,景岚忙叫了人来,备了银钱送去秦家。

谢聿只当她也想去奔丧,回身换了衣衫再出来时候,人已是不在府上了,问了五叔,他倒是注意着了,说是人往宫里去了。

顾今朝这个新冒出来的亲爹,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

不仅仅是他,顾家这兄妹都有些古怪。

他不由低头,疑云顿生。

顾今朝到了秦府,因着那些日子当个孙儿养了,也按着礼披麻戴孝了,此时人已殓入椁中,灵堂前跪着孙儿孙女的,隐隐还有哭声。

一小厮带着她上前,先给老太太磕了头,之后就挨着秦凤祤跪下了。

一边的凤崚和湘玉都哭得不行了,只有秦凤祤到底年长一些,给祖母烧着铜纸钱,余光当中瞥见今朝了,将手中几张纸钱放了她的面前。

今朝仔细看着他眉眼,帮衬着帮着烧纸。

火苗直跳跃着,她与秦凤祤跪了一处,低头:“既是昨晚上没的,怎不去知会一声,好歹看个最后一眼。”

秦凤祤手上动作也轻,似是叹息出声:“昨个你阿娘又是新嫁,谁想到快半夜了,祖母会突然没了。我爹一怒之下将二叔打了一顿,可是去了半条命了,这会儿因那丫鬟家里人找来了,就把二叔送府衙去了,他自己惹出来的事,是赔命还是怎么样,都不管他了。”

此时人都没了,说什么都晚了,可即便是说不管,又怎么撇得清。

今朝在心中惋惜,秦洪生这个混账东西,她早就知道秦家会栽在他身上,只怕这时候秦淮远都恨不得杀了他。跟着秦凤祤烧了会纸,守着灵堂跪了半晌,又过一会儿,世子府来人吊唁了。

顾今朝以为是谢聿到了,没太在意。

再想安慰安慰秦凤祤,却是来人寻她,说是她阿娘来接她了。

赶紧摘了麻衣往出走,才要到秦家大门,秦凤祤追了她出来:“今朝!”

顾今朝当即回头:“怎么了?”

他快步到了她面前,还记挂着着她:“我即日便将调度离开京中,你若不弃,可与我同去,你这样的身份,还是不要走上仕途,此时回头来得及。”

今朝怔住,随即明白过来。

怕是秦凤祤也知道了她女儿身份,先是点头应了声,说再想想,转身离开。

出了门口,她一眼看见景岚站在车边正望着秦府的匾额出神,大步上前,被景岚拉着上了车。此时在秦府门口,娘两个都唏嘘不已,马车缓缓驶离,顾今朝靠坐一边,景岚拉过她的手,细细打量着她的眉眼,低低叹了口气。

今朝心中微乱,些许慌了:“阿娘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今个怎么这般愁云满面的?怎么了?委屈了?还是昨日大婚哪里不周到还气着?”

当然都不是,景岚只觉愧疚,揽过她的肩头,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今朝,阿娘对不起你,昨天是阿娘没有想得周全,你爹才回来,你同他还不熟,真是不该把你交给他去。你千万别生阿娘的气…”

今朝一头栽到她肩头,嗯了声:“没有生阿娘的气,没有,就是有点不知干什么好了。”

景岚想着谢聿的那番话,更是愧疚:“这么多年了,一直让你扮成男儿模样,的确是委屈你了,现在阿娘得出空了,你姑姑也有了去处,你爹也回来了,咱们顾家,只一个你,自然是要让你遂心遂意的,现在,你告诉阿娘,你想变回女儿家吗?想吗?”

顾今朝木然坐直了身体:“变回女儿家?”

景岚点头:“对,从今往后,我们都守着你,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第118章 公子如兰

一轮明月,历经了从月牙到满月,一点点圆满。

五月十七,月亮还似圆盘,顾今朝站在窗前,仰脸看着满月,景岚同来宝在一起给她挑着衣裙。微风拂面,暗夜当中,星光暗淡,所有的光辉都被月光夺去,她就那么看着月亮,不知看着什么。

景岚显然有点兴奋,她在衣裙当中,挑了一款新式样的留仙裙,回头招呼着今朝:“今朝,快过来看看,看看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这个怎么样?”

她手中拿着的是一件紫色云英百褶留仙裙,衣裙两件套式的,袖口还有珍珠陪衬,真的很华美。来宝指着这裙子,已经在旁狠狠点头了:“真的太美了,就这件吧!怎么样快看看怎么样?”

顾今朝慢步上前,指尖在裙摆上轻轻划过:“嗯,很好看。”

景岚过来揽住她的肩头:“一会儿你爹和你姑姑都会过来,你就穿上这裙子,到他们面前,让他们看看,让他们看看我们今朝有多美多好看。你放心,就算你现在想变回姑娘家,也没事了。”

今朝不明所以,回眸看着她:“阿娘,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总说变回姑娘家的事?”

景岚叹了口气:“是谢聿,他说的没错,生你养你,都是为了你,让你背负这么多干什么,如今你爹回来了,你姑姑更是不愿累你,想让你去过正常的女孩子的生活,想让你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谢聿那番话一入耳,顿时惊雷一样,猛然发现顾今朝已非孩童,她眼看着十六了,总不能一直这么做个儿郎。景岚赶紧找了个由头进了宫,同容华商量了一下。

今朝闻言低眸:“他说什么了?”

景岚没有细说,但却拥紧了她:“阿娘不缺银钱,你爹不缺权势,以后我们都守着你,今朝,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有我们。”

她拉着今朝低头细看,每一个衣裙都有特别之处,正说着话,走进内堂来一个小丫鬟,说顾将军同贵妃一起来了,请王妃去前堂说话。

景岚忙是推了今朝一把:“去吧,你在这换衣裳,阿娘先去前堂,等你过去一起议事。”

她匆匆忙走了,来宝在桌上翻来覆去地挑着裙子:“今朝,快来看看,这些裙子都好漂亮,你喜欢什么款式的,赶紧换上,一会儿过去让他们都惊艳一下!”

顾今朝兴致缺缺,目光浅浅,一夜之间,她好像什么都有了,可是为什么,偏偏觉得自己又什么都没有了呢,哦不,她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她还有…

眼底那些裙子,的确都很美,她也曾在镜子当中看见过自己穿裙子的样子,女为悦已者容,那天她满心欢喜,而现在指尖轻轻摩挲着暗纹,生不出半分期待。

今朝转身又到窗前,月光照在地上银白一片。

仔细一看,长廊边上站着个人,他倚着长廊廊头,远远望着她,因身在暗处,若不细看,恐不容易发现。

心有灵犀,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顾今朝一看见他,就心生欢喜,起了逗弄之心。

她眉心舒展,顿时笑了。

伸手捧脸,左右晃着脸,晃了两下,就那么对着他还做了个鬼脸。

离得这么远,也真的似乎看见了她的鬼脸,谢聿勾唇,目光灼灼。

逗他上瘾,顾今朝对着他又吹了一声口哨,响彻天际,很快来宝从背后走过来,一把拉住了她:“快点看看吧,赶紧换上,我还得给你梳头。”

说着将怀中的那件最喜欢的云英留仙裙往今朝怀里一塞,推着她走。

顾今朝往后一退,衣裙登时掉落,她下意识伸手一捞,勾住了裙摆。上面小褶层层打开了来,她想起那日晚上提着裙子走路时候,怎么追也追不上谢聿脚步,盯着看了两眼,一松手,裙子就掉落了地上。

来宝以为她不经意没拿住,连忙弯腰去拾,今朝却已从她身边走过。

裙子捡起来了,一回头,人已是走了出去。

来宝到了窗前往外看,不由叫了她一声:“顾今朝,你干什么去!”

今朝一身白衣,在夜色当中与月光融为一色,她脚步匆匆头也不回,来宝仔细一看,长廊那还站着个人,她不由叹气,不敢看了,躲开了去。

长廊上,凉风吹过,谢聿长身而立,一身锦衣。

顾今朝大步走了过去,站了他的面前。

她双手都负在身后,歪头看着他:“仙君从何处来呀?”

谢聿早已看过她了,无心与她玩闹:“你并未换上衣裙。”

左右无人,今朝笑道:“穿上衣裙之后呢,可就变不回顾今朝了。”

意思不言而喻,谢聿意会过来,目光沉沉:“顾大人同贵妃已在前堂等你,莫怕,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今朝点头,上前一步:“原先不知想干什么,刚才在窗口看着你,突然想到了,你过来,让我靠一下,就一下。”

宛如风雨过后的新芽,倔强而又坚强。

只才消沉了一日,即刻活了过来,谢聿依言上前,顾今朝一低头,额头抵在了他的肩头,重重靠上。

片刻,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好半晌,今朝站直了,她扬起脸来,定定道:“谢聿,你说的,我干什么去都行,你说你守着我的,对吧?”

他点头,正色道:“随心所欲。”

顾今朝一下笑了,她对着他眨眼,转身:“多谢仙君指点迷津,我先去前堂了。”

白影一动,她已是走上长廊,往前面去了。

谢聿站了一站,不远不近地跟了她的身后。

前堂的丫鬟都被撵了下去,顾家兄妹坐在一侧,谢晋元景岚坐在另外一侧,几个人都等着今朝换上衣裙过来,本就是个姑娘家,想起十几年来,当个儿子养的,生出许多愧疚之心来。

尤其容华,直直盯着房门,手都绞了一起了。

景岚当然知道她心中想,在旁劝道:“别担心,让她跟着大哥,改了名字即可。”

京中风云变幻,在周帝退位之前,还不一定发生什么事,其实今朝有些危险的,此事周帝还不知道,容华垂着眼帘,看着自家哥哥,点了点头。

正说着话,门前微动,顾今朝推开房门大步走了进来。

四人都看向门口,她一身白衣,脚步匆匆,走了几人面前,当即跪下。

景岚一下站了起来:“今朝,你、你怎么没换衣裙?你这是…”

顾今朝扬起脸来,目光扫过两旁的男人,不卑不亢:“阿娘,既然是让我做自己想做的,那我便还想做阿娘的儿子,我就是顾今朝,不会改名换姓,不会去别人膝下。”

景岚当然动容,她几步到了今朝面前,蹲下身来:“傻孩子,是不得已才做的儿郎,现在你何苦还瞒着世人,难道你不想做回女儿家了吗?”

说着,要将她扶起,今朝肩未动,背脊挺直:“阿娘刚才离我那么近,却走了好几步,可知道我现在行走如风已是习惯了,你们为我安排了退路我知道,可我不想混沌度日。爹爹在上,姑姑也看着了,今朝便是儿郎,也有凌云之志,若真想为我好,那便让我做自己的主,生便痛痛快快地活,死便了无遗憾地去。”

容华站了起来,才向前走了一步,突然眼前眩晕差点摔倒。

景岚忙是扶住了她:“这是怎么了?”

顾容华一手抚在腹上,脸色顿时白了。

顾瑾已同原英母子说了今朝的事,此时见她并不愿同去,目光沉沉。

谢晋元见容华身体不适,忙是劝了两句,到外面叫了人来,先扶着容华去客房歇下,景岚摸着她的脉搏,心中已是有了定论。

丫鬟们鱼贯而入,顾今朝此时已是站了起来,她扶着容华,小心翼翼地。

容华伸手轻抚她的脸,顿时红了眼。

景岚在旁直劝着她:“先顾着身子要紧,别动气。”

容华握了握今朝的手:“不是气恼,是心疼,心疼我们今朝。”

她看了看顾瑾,又看了看今朝:“你当真不愿同你爹去?”

顾今朝嗯了声,定定道:“我不愿,非但不愿,还十分不喜,从此不想有人再对外传出我女儿身事。”

这话说的似意有所指,不过顾瑾却是看向了她。

她并未躲避,迎上目光,他顿时明白过来,这孩子是在恼他,恼他昨日之举。

景岚回头,为难地看着顾容华。

容华对着她点了点头,二人多年默契已是习惯,景岚让丫鬟们扶着容华先下去休息,也将今朝带了出来,走了外面无人处了,才是站住。

景岚目光灼灼:“今朝,你告诉阿娘实话,为何不愿离京,为何不愿跟你爹去,做回女儿家?”

顾今朝也不隐瞒,坦然相告:“阿娘,说来很奇怪,我不觉得与他有父女骨血,反而有点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