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岚连忙上前:“爷爷,爷爷!”

她一小就这么叫的,徐老太医眼珠转了转,似清醒着,往她身边看了看,嗓子里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来:“聿儿回来了?”

谢聿连忙上前,跪了床边:“是聿儿回来了。”

徐老太医手抬了抬,景岚上前握住了:“爷爷,我在呢,摔了哪了,我给看看啊!”

他摇了摇头,还有心事:“你姐姐那个混物,我不指望她能改过了,只不过以后别让她太遭罪了,她不愿回来,只怕她日后连个根都没有。”

景岚忙是回头,叫了人来:“赶紧去宫里传个话给刘总管,让他告诉徐淑宁,就说再不回来,以后也不用回来了。”

这面不见,只怕只能地下相见了。

早有人去了,这两年徐老太医特意求了圣恩让徐淑宁回来,但是她得知景岚去了徐家,竟是不肯离宫了,时日长了,还索性跟徐家断了来往。

毕竟人都要没了,这时候顾及不了别的,只好让她先回来见上一面,省的老人走的心不静。

景岚回过头来,也跪了床边:“爷爷,爷爷我知道错了,是宜宁错了,我星星点点想起了些事情,不知道这些年怎么就全忘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双目含泪,捧了祖父的手在脸边。

徐老太医呼吸急促,指尖微动,在她脸边摩挲着:“你自小没了爹娘,就跟爷爷最亲了,好好好,记得了就好,徐家总算还有个人…”

景岚闻言顿时落泪,可她不敢大声哭泣,只是摇着头:“是我错了,是宜宁错了,爷爷养养神,以后宜宁还想和爷爷一起生活,还想陪着你…”

徐老太医连连点着头,他一辈子精明,临了了,怎么能糊涂,抬起手来轻轻为最爱的孙女抿了脸边的碎发,他定定看着她,目光当中也是有泪:“宜宁,你听好了,后事已经安排好了,不许大张旗鼓的,爷爷一辈子干干净净的,走也想干干净净地走。你也别太伤心了,爷爷老了,该走了,等我走了以后,家里的一切都安顿好,太医院那些门生你现在也知道了,别太在意世俗,愿意以谁的名活着就以谁的名活着,不打紧的…”

他后事早给自己安排好了,还有记挂孙女,事无巨细地,一桩桩一件件,都交代了她。

景岚强忍悲痛,仔细聆听。

徐老太医都交代好了,才看向一旁的谢晋元,他同景岚跪在一起,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

“我走之后,你好生照看宜宁,她已经没有了爹娘,没了我,这么些年的阴差阳错,都过去了,万万不能让她再受了委屈,她们母子,她们母子…”

临走了,还是牵挂她。

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了,景岚看着老太医,柔声道:“爷爷养养精气神,没事,我再给爷爷看看,吃点汤药还能好的,以后我们就一直一直在一起好不好?嗯?好不好?”

徐老太医胡子动了动,好半晌才说出一个好字来。

他用最后的力气抬起手来,点在了景岚的额头上面:“你个鬼灵精,说什么都好,好好好…”

连着说了好几个好,那手才在她额头上点了点,径自垂落了去。

人还睁着眼,气已是绝了。

这是过去了,景岚先是怔住,随即伸手去探他气息,难忍悲痛欲绝:“爷爷!”

天黑了,夜幕降临,夜空当中星星坠落,徐老太医一没,家中奴仆无不痛哭,谢聿红了眼,和谢晋元一左一右扶着哭着的景岚,一时间都陷入了悲痛当中。

后事安排得有条不紊,其实也不必操什么心了。

等到徐淑宁真个出宫回到徐家来时,徐老太医已是停了半个多时辰了,她这两年瘦得快脱了像,进门就开始哭,到了老太医面前扑过去还哭得闭了气,好半晌才缓过这口气来。

建灵堂的建灵堂,出去送信的出去送信了,景岚始终跪了徐老太医面前,只觉凄凉。

徐淑宁醒过来后疯了一样又扑了她身前:“徐宜宁!你不说你就是徐宜宁吗?你从小就被祖父夸赞,说你是最能继承他衣钵的人,说你将来能成神医,你倒是给他医过来啊!你给他再看看啊!”

景岚被她一撞,身子歪了歪。

谢晋元让人将徐淑宁拉开,叫了谢聿过来,俩人都跪下了。

他看向景岚,拉住了她的手:“你现在知道了?知道你就是宜宁?”

景岚落泪,轻嗯了声。

谢晋元轻拥住她肩头:“老太医的丧事还得办,他这些年门生众多,来吊唁的人不能少了,到时候得有人送孝,有人守灵,你看聿儿他…”

话未说完,景岚已是明白过来,她抬了抬眼,看向谢聿:“委屈你了,详情日后阿娘再与你细说,今个就告诉你,你的确是我亲生,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大清楚,中间有很多事根本没有记忆。徐家是为娘的本家,如今后生当中,只你最近了。”

谢聿点头,顿时伏身行跪礼。

景岚一手拉了谢晋元,一手拉住了他,一家人自此才算真正相认。

趁着天还没黑的时候,顾今朝是急忙忙让人备的车,才跑出来的,可她到了门外时候,车上已是有了人。顾瑾一身玄衣,显然正在等着她。

她只得硬着头皮上了车,与他分坐两旁。

这两年同他一起生活,也摸清了他的脾气,其实这个爹呀,还好。

他就是木讷了点,面色严肃了点,论起大事来,还是方向不差的,待她也还好,在府上却是不许谁轻待她的。只不过,说来奇怪,她从来感受不到那种父女亲情。

在她眼里,这个爹同秦爹爹,林爹爹一样,哦不,或许他还不如林锦堂。

虽然林锦堂去年续了弦,但是偶尔见了面,叫他爹叫得最亲热。

她端端坐了一边,他不开口,她便也不说话。

马车一动,顾瑾才是抬了眼帘:“今朝,你要干什么去,迟些再去,今日林侍郎登门之事,皇上已是知道了,你身为他亲封的公主,必定要过问你的亲事,是以先与为父进宫面圣,其他的事,回来再说。”

顾今朝不由暗暗叫苦,这两年,皇帝为报那一恩,可是还了她太多恩。

公主这个名号,她不敢高调,公主府与封地统统劝退了,如今光剩了公主的名头了,因去翰林院修书,也惹了不少非议。

女子参与科考,本就与组训相悖。

朝中大臣为此争吵不休,可皇帝铁了心施行,响应者寥寥无几。

女学当中,寒门女学子多半在家中双亲的规劝之下,断学在成亲之前,高门贵女的,更是听从父亲安排,对新政嗤之以鼻,生怕维持不了几日,日后出丑。

唯有今朝在翰林院当中,还小受欢迎。

皇帝对她倒是疼爱,时不时就让她进宫陪伴姑姑,偶尔皇帝有空他就安排让今朝与他们同吃同住,时间长了,她习惯了些,便没那么拘谨了。

但是不拘谨不等于喜欢进宫,顾今朝一听顾瑾说要进宫,心里着急。

她还记挂着谢聿,如何能安心进宫。

看着顾瑾,不由扁嘴,就连发出的声音都奇怪了些,对着顾瑾可是第一次撒娇:“爹~我不想进宫,我早就跟皇上说过了呀,我的婚事还不急,以后看缘分的,我要自己做主的!”

这一声爹叫得顾瑾肝颤 ,他没养过女儿,可不知女儿家嗲起来竟是让人手足无措的,看着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今朝直诶呀着:“你说皇上真的好奇怪啊,当初我救他时候其实就是拖了点时间,可他这真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啊,我一下被封什么公主,行走时候身份倒是方便了,可他怎么总是管着我这个那个的…”

顾瑾轻咳一声,低斥了声:“不可诋毁圣上,他自然是为你好的。”

顾今朝直抖着手:“这种好,让人惴惴不安啊!”

顾瑾见她似有所察觉,忙是岔开了话去:“哦,白日里不还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事让爹娘给你做主,原来自己早跟皇上说过了要自己做主,那你故意说那些话,就是用来敷衍爹娘的?”

今朝一时失言,多说了一句,没想到被他翻帐了,登时干笑两声:“不是不是,就算我自己做主,也得征求爹娘意见不是?今个这林公子是个误会,我被那媒婆拦住了,随口应的一句,我冤枉啊!”

想到谢聿不知听了多少,心里都要吐血了。

偏偏顾瑾不肯放人:“此事已惊动了皇上,你自己同他说吧!”

真个是没办法了,只得走这么一遭,今朝叹着气,掀开窗帘往外面看,冷风刮过她的脸,这会儿已感觉不到冷了,眼睛往世子府的方向瞥着,当然隔着两条街三条路,什么也看不到。

北风再一吹,还夹杂着几片雪花,顾今朝恹恹地将窗帘放下,回身坐好。

顾瑾瞥着她的眉眼,随口道:“看什么?那是世子府的方向?”

她点头,见他神色略有变,往他身边坐了一坐:“爹,你怎么知道那是世子府的方向,是不是你没事时候也往那个方向多看多想呢?”

没个正经,不过顾瑾瞥了她一眼,却是点头了:“你娘在世子府,为父自然多看多想。”

顾今朝心思顿时被他吸引了过去,她想了下,笑道:“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给你分析下,我阿娘现在是有夫君的人了,你也是有夫人了。这么多年分开之后,再相见时你们两个都没能冲破一切在一起,现在还想着还念着,那原夫人岂不是很可怜?”

不知怎的,顾今朝一撒娇,觉得这女儿竟是亲近许多。

此时也无别人,顾瑾见她说得头头是道,只道她情窦初开,正对情之一事好奇,心里想教诲一番,借此事规劝规劝:“我同你娘的情意,自然不假,可这么多年分开了以后,就算心里牵挂着彼此,也当知道,有些人只能放在心里,完全不闻不问割舍掉,怎么能做到。但是也只限于放起,正如你所说,她已有夫君,我已有夫人,各自安好才是真的好。”

今朝呆住,顾瑾说这话,正中了她心里。

她与穆二错过之后,也是这般。

再狠的心,也曾千般牵挂,完全不闻不问割舍掉,怎么可能。

她只是将他放起来了,想各自安好才好。

可这样的话,怕是跟谢聿说了,他还是计较。

一下想到自己难处,踌躇许多:“爹,那你牵挂着我娘,回来时候为何要那样成全她?你同原夫人从前是假夫妻,我知道的!”

顾瑾同原夫人这夫妻很是奇怪,过府才知道是假夫妻。

马车一颠簸,顾瑾也生出唏嘘来,他当初回到京中,亲眼看着景岚身穿嫁衣,怎不恼怒。

不过,他蓦地失笑:“今朝,你还不懂,真个心里有她,当然是为了她好,她好才是最好,你娘同我说了,谢晋元守了她太多年,她嫁他才好。”

从前她可没太想过,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突地生出不少新的感悟来。

是了,心里有他,真是他好,才是最好。

这么一想,豁然开朗。

马车直奔着皇宫去了,不知过了多久,黑幕笼罩大地,顾今朝心里已是几个春秋了,才是停车。

顾瑾先行下车,给她掀开车帘,今朝忙是钻了出来。

她身上还披着顾原泓给她穿戴的斗篷,外面有点冷,仔细拢好斗篷了,跟了顾瑾身后。

进宫这条路,这两年不知走了多少次,可每一次都有不同感受,宫门口依然有人等着,这会儿天黑了,刘总管提着灯笼,来回看见她们,忙是上前。

顾瑾只负责送到皇宫宫门前,还不忘仔细叮嘱着:“爹在门口等你,你有什么事就同皇上说,他把你当成亲女一样的,没事,别怕。”

今朝点头,跟了刘总管去。

皇宫当中,其实也有她牵挂的人,姑姑生了小皇子之后,更是常不得见,所以每次见面总是亲昵不够,小皇子乳名九儿,今个来的晚了些,顾今朝是哪个都没见到。

说是九儿受了点风寒,早早睡下了,姑姑在藏经阁为他抄写经书祈福,并不知道她进宫来了。

皇上特意在德轩殿等了她,顾今朝上前去,仍旧同从前一样。

他备了许多她爱吃的糕点,问她在翰林院事宜,问她在顾家事宜,最后问了林侍郎家公子的事,她当然解释了一下,并且再三恳求,自己的婚事想要自己做主。

周帝全然答应下来,想留她多坐一会儿,可惜她心中有事,没有心思与他闲谈。

他从来不勉强她,见她这么如坐针毡的,立即问了她怎么回事,今朝只说一好友才从京外回来,得去给他接风洗尘,她并未说名道姓,不过周帝似是了然,即刻让刘总管送了她出来。

出了宫了,依旧是同顾瑾回还。

今朝仍旧是那般说辞,说要给谢聿接风洗尘,让他送自己去世子府。

顾瑾应了,当即让车夫先送她过去,不曾想父女二人到了世子府,谢晋元夫妻连同谢聿都不在,问了才知道,说是徐老太医没了,都去徐家了。

今朝心里咯噔一下,这两年,景岚常去徐家,虽然名目上没有相认,但已缓和不少。

徐老太医没了,按着说一定是有人去顾家给她送信了,不过是没有接到,她忙叫车夫又奔了徐家去,一路疾驰,顾瑾还劝着她,说到了景岚面前,千万要劝着她些,毕竟老太医那么大岁数已是高寿,别太伤心了。

她口中应下了,心里莫名地慌张。

到了徐家门前,顾瑾连同今朝一起下车,才一进门就有人迎了上来。

跟着小厮到了灵堂去,景岚看见今朝,亲自拿了麻衣来给她穿上,牵着她的手往屋里的灵床去了。

暗夜当中,白灯惨惨,景岚双眼红肿,嗓子都哑了:“今朝,今个娘是不能再瞒你了,其实谢聿是为娘亲生的儿子,从今往后,他就是你亲哥哥…”

这句话还是入了耳了,就这么走在阿娘的身后,有雪花落在顾今朝的眼帘上,冰冰的凉。

进了屋里,一眼瞥见谢聿一身孝衣跪在灵床前面。

今朝定定看着他,强忍泪意,应了阿娘一声:“嗯,我知道了。”

景岚拉着她上前行跪礼,一起跪了灵床前面。

谢聿听着脚步声,侧目,景岚在他身侧,也牵了他的手,她一手握紧了一个,左右都看了看,又是含泪:“你们两个都是为娘亲生,以后一定要相亲相爱,兄妹手足,都连着阿娘的心,万万不可辜负。”

她左右都轻扯了下,今朝回眸,正对上谢聿的眼。

四目相对,有一行泪从他眼中滑落,看着那一滴泪珠,顾今朝心如刀绞,一下泪目。

很快,外面有人来找,景岚抹了把泪赶紧去外面张罗事去了,谢聿未动,光只是回眸,定定看着今朝,她双手撑着地面,向他跪行两步,与他紧紧挨了一起。

左右无人,麻衣袖宽,她碰了他的袖子,伸手过去触碰到了他的指尖。

他指尖冰凉,她手也凉。

才一碰到,两只手就握在了一起。

第130章 谢小聿啊

谢聿跪得笔直,今朝胸腔当中的那颗心,被绞得支离破碎。

徐老太医死了,伴随着他的离世,那个秘密可能永远都不会被人知道了。

这两年,顾今朝无数次想过要问阿娘,问问她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孩子,她模样同姑姑那般相像,她甚至能在顾瑾脸上看见自己相似的眉眼,她是顾家人这无需质疑。

但是她同顾瑾没有太多的亲情,对景岚的依赖本是天生。

十几年了,若是问了她,发现是误会才好,如果不是误会,是徐老太医说的是真的,那么她的人生还有什么。从小就是流水的爹爹,铁打的亲娘,她从来最是喜欢最是爱的阿娘,如果不是她阿娘,她不能想象她会怎么样。

是以,到头来,她也未再问过,也未来找过徐太医。

夸大的袖子下面,两只手握在一起,片刻之后,门口有脚步声传过来,今朝下意识放手,可谢聿紧紧抓着她手,挣扎两下都没有挣脱。

幸好脚步声到了门前又停住了,她才松了口气,门口又有动静,惊得她狠狠抽出手来,回头看看,门口还是没有人进来。

但是总觉得曾有人来过,她看了又看。

谢聿没有回头:“那么害怕吗?”

今朝长长出了这口气:“当然害怕,现在我们不顾伦常,其实是不对的。”

她话音才落,他已是转过身来,目光灼灼:“此话何意?”

他眼中全是隐忍的怒意,她不由别开了眼去:“我也不知道我能坚持多久,你看我今年就有人提及婚事了,你比我还大,只怕等不了两年就该成亲了。”

说着,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往旁边跪了跪。

才一动,谢聿一把拉住她手腕,他紧紧钳住她手腕,眸色微红:“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

他何曾这般脆弱,今个这样的日子,只怕是他不愿经受的。

景岚在名分上已是他的母亲,认不认都一样的,但是徐老医一去,景岚回归徐宜宁身份,那么他便是她亲生儿子,与她从身份上,又从继兄变成了亲兄。

今朝定定看着他,在心中翻滚着的话,怎能再说出口去?

心疼他还来不及,是以沉默不言。

谢聿见她不语,不减半分怒容:“顾今朝,我瞧着你对穆庭宇,也就那样,当初喜欢得不得了,结果还是轻拿轻放,你从前在你阿娘那说了他多少好话,如今在我这都是一样的,你何时心中有的我?是我强按着你来的,所以你怕我,穆二尚且那般,更何况是我,现下刚好伦常还在,你可有了理由,想就此也放下我,是也不是?”

他白日里见了穆庭宇,只觉那少年这两年越发的沉稳了,她们两个一起去吃了酒,这是他回来了,若是未归,还指不定发生什么事。

向来多疑又敏感,又什么林侍郎家的林公子,还有个新哥哥,谢聿一口老醋还在胸中,恼怒无处发泄,又赶上景岚认子,此时五脏六腑当中,都是说不出的怒意。

他一脸戾色,今朝怔住。

她是这样的性子,穆二时候全心全意,所以离开时候才了无遗憾。

在一块时候,好好对待,不在一起了,才不会后悔。

轻拿轻放,仔细想了一下,心中微痛。

可光是看着谢聿,她就够痛了,从前在穆二身上得来的伤感,早已消失殆尽,她说不出的疼,挣了两下挣不脱他手,只是摇头:“不是那样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聿如何能忍,更是低眸:“顾今朝,本世子向来视那些伦常道德为粪土,亲生又如何,我早说了,你不必担心我的婚事,没有的事,你只管住你自己,若敢朝三暮四,定不饶你!”

每次都是这么说,定不饶她。

可她怕他吃醋,并不是怕他将她怎样,只不过是怕他伤心。

这个时候这个地方,都不是同他吵架的时候,今朝定定看着他,只能一遍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你别胡思乱想,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没有…”

正说着话,脚步声又往屋里来了,一个小丫鬟就站在门口,叫了她一声:“公主,小姐叫你过去一下 。”

这是在徐家,她口中的小姐,那就是阿娘了。

今朝应了声,连忙爬起。

那丫鬟一直在门口等着她,她也不好再同谢聿说什么 ,只是起身的时候在他肩头按了一按,才是站起。

跟着丫鬟出了屋里,外面还有哭声,问了才知道是徐淑宁回来了,这会儿疯疯癫癫在灵堂闹着,不许抬棺入内,她听着动静多看了两眼,走了几步,再一回头之前那个丫鬟不见了。

不知阿娘在哪里找她,顾今朝四下张望,刚要往灵堂去,突然有人在背后拍了她一下。

她一回头,顿时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