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她转身要回,才一动,差点撞到人了。

谢聿就站在她背后,此时四目相对,他长发披肩,更像是一抹游魂。

只不过,这抹游魂此时目光沉沉:“…”

今朝头更疼了,她眼帘一动,连忙往右,随即被人站在同方向拦住了她。

她连忙又往左,当然,也被他拦住。

顾今朝别开眼去,才要再次往右,袖子突然被人抓住了。

她错愕回头,谢聿两手都抓住了她的一只袖子,他两眉略低,眼帘微动,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别气了,嗯?”

她向前一步,他便跟了后面又拖住了她。

今朝这次没有回头:“谢聿,我真的很气很伤心,在那段日子里,舅舅和舅母一起,你爹娘一起,我虽有了亲生爹娘,但是更为生疏,小九儿才同他们是血脉至亲,我唯一的阿娘都被你夺走了,我想我真的,真的不能不生气…”

身后的人扯着她的袖子,到了她的面前去站住了。

他依旧还抓着她,目光灼灼:“能让本世子自荐枕席,怕是除了你也无别个了,你不是说,任何时候,只要我走过你面前,你都会…”

话未说完,今朝急急回道:“不作数了!那话不作数了!”

谢聿向前一步,逼得她后退一步:“你看,你分明还记得。”

说着又是上前,顾今朝连退三四步,到抵到床边,无路可退。

他微微倾身,更是来勾她的腰带:“我不信你一点不想我,”

这个混物!

今朝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自己受不住,她一下跌坐床边,强飞快说道:“谢聿,你别胡来,我警告你别胡来,今天晚上就算发生什么事,那我也不会改变心意!”

掷地有声,表情也十分到位。

但是,谢聿站直了身体,伸手已是拉开了自己腰带,他并未脱衣,光是坐了她身边,气息就吐在她的脸边,声音低沉得令人痴迷。

“要不要再试试,看看你以后除了本世子,还能不能再沾别人的身?”

说着,薄唇已到她的唇上。

如果说那个梦预示了什么,那可能就是今朝的内心,她不看他的时候,或许还好些,与他共处一室,如何能不想他不念着他。

他轻易地,就咬住了她的唇瓣。

唇齿之间,同梦里一样,今朝呼吸渐急,她下意识想要推开他去,可此时哪里还推得开,她心底本就潇洒,不大在意女子贞洁,身体才被推倒在软褥上面,人立即抓住了谢聿的衣领。

他中衣已快不能蔽体,被她一抓一扯,几近撕裂。

顾今朝翻身按住了他,已是忘了今夕何年:“我可告诉你,是你自己来的公主府,今天晚上过去了,明个该怎样怎样,我阿娘已经让了你,其他的,别想这么轻易地,就两全其美!”

说着伸手抱住了他,不动还好些,这么一抱,谢聿哪里还能放过她了。也不知是谁扯落了幔帐,天雷勾地火也不过如此,漆黑当中,更觉放肆。

兵法有云: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守则不足,攻者有余。

一夜疾风暴雨,天快亮了才消停。

二人都带着几分酒意,可天亮了之后谢聿是真睡着了,今朝则清醒过来,她悄然自他怀中坐起,忙胡乱穿了衣裙,下了床来。

两条腿酸疼酸疼的,在心里不由将他暗骂了个够。

也不敢叫来宝进来,自己找了新衣穿上,顾今朝匆匆忙忙出了屋里。

时间还早,她走下石阶,才到院中,来宝已经起来了,正和扫院子的小厮说着话,见了她急忙迎了上来:“公主起来了?那那个…”

许是心虚,今朝上前一步,一手扶着她肩头,一手捂上了她的嘴:“哪个?别胡说!”

来宝见她神色,神色更是复杂。

她慢慢放手,心里更心虚了:“不用管他,我也这就走,没事,没什么事的,不用担心…”

话未说完,来宝已是指了她的颈间,红了耳根了。

今朝后知后觉,伸手在颈间轻抚而过,有那么两个地方,一碰就疼,想也知道,他在她身上像是做印记似地,没干好事!

这还出什么门,至少得先找高领的衣衫遮掩遮掩。

她稍作冷静,推了来宝去:“你先让人给宫里的刘世春送个口信,就说我同意父皇招亲,让他看着办。”

公主府是空旷了点,多住些人才好。

来宝见她开窍,忙是嘱咐人去了,今朝始终不大放心,还想出门躲上一躲,可这院子还未出,匆匆走进一个小厮,说世子府来人了。

的确,有几个人匆匆走近。

何老五走在前面,进门便像她欠了欠身。

“公主明察,世子昨晚一夜未归,王妃担忧得很,却不知他人可在公主府上?”

“并不在…”

她脸不红,心不跳,可一句话未到头,声音已是越来越小,几乎听不见了。

景岚在几人后面现身,很显然,她也是来找谢聿的。

“今朝,谢聿一夜未归,真不在你府上?”

“…”

她不知如何回答才好,真个不知如何回答,可偏在这个时候,房中不知什么地方摔了地上去,紧接着屋里人影微动,很快,房门就被人打开了来。

谢聿穿戴整齐,走了出来。

可即便他穿得再整齐,也能看见昨日旧褶,这么一大早上,很显然,他是在公主府过的夜,还是在她屋里过的夜,当然了,他并未强出头说什么让她气的话,只不过寻常说道:“醉酒留了公主府,别无他法。”

见他撇清了些,顾今朝下意识点头,口中念念有词,客套一番。

她的手,始终捂在了颈子上。

第142章 草原的醋

谢聿侧立一旁,景岚目光浅浅,在他和今朝身上一扫而过。

她不动声色地叫了今朝过来,母女二人进了房间,合上了房门,谁也不叫上前。

院子当中,特别的安静。

景岚进门走了桌边坐下,对着今朝招手:“过来,你也坐下。”

今朝一手还捂着颈子,想推脱一下,却不知如何推脱才好了。

才走了阿娘身前,叫她一把抓住了手腕,用力一扯,那颈子上面的两块红痕立即显露出来,景岚银牙一咬,一手拍在了桌子上面:“顾今朝!之前你不让问,娘便不再问了,可今个怎么回事?你和谢聿,不是口口声声说你不要他了吗?还有之前的穆家二小子,你跟我说说,我给你分析分析。”

今朝泄气,别开眼去:“还分析什么呀,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理他了…”

景岚并未心急,在旁等着她倾诉。

片刻之后,顾今朝实在忍不住了,这就伏在了桌子上面,她不知从何说起,想了下,只得从她管穆二叫媳妇儿开始说,一直到…一直到昨天晚上。

她以为这么长时间的事,就是在穆二那里,她都会讲很久很久,可事实上,她甚至已经想不起之前的事,很多很多在记忆当中的事,三言两语就讲过去了。

通通说了一遍,心里莫名舒服了很多。

景岚哪里知道,今朝早在几年前就和穆二断了情,这般听她娓娓道来,很是唏嘘。

她此生潇洒,从未为情所困,抬眸间见今朝脸色,不由叹气:“穆家那二小子其实也还不错,你那般待他,之后分开,就没想过再重新来过吗?”

今朝坦然摇头:“没有,其实分开时我很伤心,但是我能做的都为他做了,可能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了无遗憾,反倒是他,总放不下。”

景岚嗯了声:“那谢聿呢?”

今朝顿时低头:“我不知道,我也想轻轻放下,但是…”

景岚明白过来,沉声道:“但是你现在被他困住了,是吧?”

顾今朝甚为苦恼,两手直揉着脸:“是,我不能看见他,只要他在我眼前,我就生不起气来,真是…我真是要被自己气死了!”

景岚继续叹气:“男女情爱,总有一个人要付出多些,一人要少些,你对穆二掏心掏肺,到了谢聿这里,自然不愿多出。他心中不甘,总有比较,当然嫉妒不满。但是你们两个,当初要是告诉我了,早没有后面这些事了。现在阿娘也为你把把关,你从小这样,谁待你好,你就多喜欢谁些。说句公道话,谢聿当机立断,并无过错,若非说错,那是他别无选择,我生了他,但是即便有这样的愧疚之心,我也当你是自己的女儿说话,你现在定是同他重归旧好还心有芥蒂,不和好还牵挂,说白了就是放不下,他吃准了你性子,才敢步步紧逼,果断到公主府自荐枕席,你对他是束手无策,这哪行啊…你这孩子从小心肠就软,谢聿一看就是行动派,不让他吃点苦头,他不知怎么疼人,你父皇不是说要为你招驸马吗?你什么意见?”

今朝心中烦乱,只是低头:“没什么意见,要是能给我赐一个好驸马,说不定我明天就把他忘了!”

她这话说的是气话,但景岚却是笑了:“情情爱爱说忘就忘,哪有那么容易呢,你于穆二,是倾其所有,所以分开并无遗憾,能说断就断了。但是谢聿既能让你心软,说明你还欠他许多,想想再赐你一个别个驸马,以后你见了谢聿,可有遗憾?”

当然遗憾,她答应了他那么多事,却鲜少有真正做到的。

今朝沉默不语,景岚看出她犹豫,拉过她的手去:“不过是心里还有口恶气未出,谢聿的确是太过独断,你这样下去不行,是要别他吃得死死地。听阿娘的,回你爹家住几天,他总不能赖进顾家,该招驸马招驸马,看阿娘怎么治他!”

这可是她亲娘了,今朝当即动容:“娘…”

景岚拍了她的手,让她放心,安抚了这个,这就往出走,到了院中,谢聿还侧立一旁,景岚走过他的身边,目光冷厉一扫,一把拉住了他手臂,带着往出走。

谢聿:“…”

一路给人拽出公主府了,二人上车,景岚一指头戳在他脑门上面,怒道:“谢聿你真是出息了!今朝性子是软,但她打定的主意可十头牛也拽不回来,你为了断她招驸马的心,跑到公主府来自荐枕席?嗯?你安得什么心!”

谢聿靠在车壁上面,沉默不语。

景岚瞪着他,又捶了他肩头好几下子:“你想要她回头,对她好就是,你若比天下人对她都好,若比天下人都喜欢她,那就让她也更喜欢你一些,别白做这些独断的事,让她伤心。”

谢聿忙称是,景岚见他衣衫模样就知他干了什么好事,此时亲儿子不亲儿子的,已抛之脑后了,她一心记挂着今朝的委屈,在心中掂量了一掂量,先将谢聿送回世子府,之后进宫面圣去了。

到了宫里,她含蓄地提了今朝的婚事,跟周帝说招驸马一事还需如此如此的,可是坐了好半晌才回来。

顾今朝在她们母子离开之后,换了高领外衫,火速赶往了顾家,这就住了进去。

顾瑾不在府上,原夫人半年没见她了,也很想念,直说着要给她安排家宴,顾原泓这两日才自营地回来,说起女兵操练情况,都有不同见解。

白日还好些,到了晚上,今朝躺了顾府当中从前自己的床上,实在睡不着。

她不知自己为何要躲,躺在榻上看月亮。

昨夜风雨,昨夜情。

她睡不着,起来趴了窗上,外面夜风徐徐,寂静的顾府宅院当中,能看见对面厢房的屋顶上,坐着一人。顾今朝从窗口爬出,跳着抓住屋檐钩处,一个翻越就踩住了窗棱,爬了房顶上去。

动作之间,衣衫未乱。

今朝顺着房顶绕了一圈,到了厢房屋顶上。

顾原泓枕着双臂,此时已经躺了下来。

晚风抚过脸庞,顾今朝走了他的身边,坐了下来:“哥哥躺屋顶干什么?”

顾原泓口中还叼着个草棍,吐出去了,才悠悠坐起。

夜空当中,星月甚美,他抱住了双膝,勾唇便笑:“爹已经得了旨意了,很快我们就要回西北去了,想念家乡的草原想念那的星空,和这里的不一样,你抬头看看,若不是在屋顶的话,恐怕看不见这么美的星星。”

今朝仰着脸,点着头:“想必草原上看,星星会更多更美。”

顾原泓笑,撞了她一下肩:“到时候你可以跟我们去,看看大草原,我从小在那长大,实在不习惯京中的日子,终于能回去了,可心中还有点不舍得。”

今朝也抱住了双膝,抬眼看着星星:“好啊,如果没事我一定过去看看。”

顾原泓笑意渐深,又挨得她近了些,小声与她低语:“知道吗?我很快会添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真是…真是惊喜啊!

今朝忙是抱拳:“恭喜恭喜,看来我爹和你娘相处得不错。”

她叫习惯了,还未改口。

月光之下,顾原泓看着她笑脸,终于明白过来,他于京中还有的那点不舍是什么了,不过,他想到母亲怀中骨肉,一切都似乎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扬眉便笑,一笑是一发不可收拾:“等你去了草原,你就会知道了,我们草原上的姑娘个个狂野热辣,京中女子实在没法相比。”

今朝笑,问草原是个什么样子的。

顾原泓想了下,说:“就是自由自在的样子,骑马疾驰在草原上面,蓝天白云绿草遍地牛羊,还有心爱的姑娘,一起放马牧羊…”

真是一个好光景,可今朝却被世俗所扰。

说到蓝天白云了,她突然想起了从前说过的什么仙君,一时间情绪又低落起来,时候不早了,两个人说了会话,顺着梯子下了房顶。

本就在隔壁院中,今朝绕过园门直接上了石阶,准备回房。

顾原泓送了她一送。

到了门口,今朝回头:“哥哥回去吧,今晚上本来是睡不着的,但是听见哥哥说草原上的事,真心向往,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顾原泓点头,为她开门:“那以后我们一起去草原,想来也是不错。”

那风轻云高的,的确不错。

今朝笑着走进,反手关门。

只不过才进去片刻,伴随着她的惊呼声,不知什么东西啪嗒掉了地上,摔碎了,顾原泓本来已经要走,听见动静大步冲了过来,推门而入。

桌上摆着水碗,其中一个掉在地上,已经碎了。

她正弯腰在捡,顾原泓四下看看,不由皱眉:“怎么了?”

顾今朝头也未抬,只是强装镇定:“没事,才看见个大虫子,可吓死人了!”

顾原泓再往前走了几步,到了里屋了,屏风后面什么都没有,床边幔帐已是放下来了,他匆忙扫过一眼,转身走出。

“什么虫子,把你吓成这样。”

“说的是呢,刚才一把摸到,可吓人了,现在爬走了,哥哥也回去歇下吧!”

顾原泓当即应下,说次日把来宝叫过来陪她,转身出了屋里。

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门口,顾今朝把碎碗片捡起来放了桌上。

她大步走了里间,床边幔帐已经掀了起来,谢聿坐了床边脸色阴晴不定的。

她到了近前,才是恼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也忒大胆了!”

谢聿脸色更沉:“你才大胆,我这还未过去,便又想着下一家了?”

今朝不明所以,不想理他,拉了他胳膊直让他走,他非但不走,还大有要留下来意思,反手抓了她手腕,目光灼人。

“刘总管说,皇上有意赐婚给你。”

顾今朝瞪大双眼,没想到她父皇做事竟这么快:“赐婚?赐给…”

话还未说完,他薄唇微动:“不是我。”

第143章 进宫请旨

谢聿回到世子府之后,景岚从宫中回来,将他叫了过去。

她拉过亲儿子,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说看他这般光景,为了他进了宫去,打探了一番周帝口信,谁想到周帝已经有了合适的驸马人选,并且已经打算给今朝赐婚了。

问了人选,当然不是他。

母子两个分坐桌旁,何老五给倒了茶,谁都没有动一动。

谢聿面色更冷,一只手在桌上扳着,目光定定看着堂口的一株珊瑚,这是他娘自府上带过来的,说是他爹送她的小玩意。

这样的小玩意,都是贡品。

可见谢晋元每次得了什么好东西,都要先给景岚的。

也正是他待她这般掏心掏肺,所以她才有恃无恐,谢聿从小看到大,尤为感慨。

从来都是这样,是以,他更不能让自己重蹈覆辙。

眼帘微动,谢聿回眸:“那个人,是谁?”

景岚装听不懂,在旁眨眼:“哪个人?哪个人是谁?”

谢聿目光渐沉:“皇上有意给今朝同谁赐婚,娘说不是我,那是谁?”

景岚想了下,强忍住笑意,低眸遮住了几分神色:“是在容华那打探出来的,说是皇上中意秦凤祤,此事十有八,九没有两天就要定下来了。”

谢聿低眸,嗓音更沉:“国公府还未起势,便要尚公主了?”

景岚点头,啊了声:“周帝同今朝一起时候,曾问过她从前事,那秦大人性子同他爹一样的,谦和有礼,为人温柔体贴,人模样也俊秀,如今国公府的确还未全起,但是他前途不可限量。你还别说,今朝嫁了他的话,真是错不了的。”

话音才落,谢聿已是皱眉:“谦和有礼,相敬如宾,便是不错了?”

景岚两手绞着帕子,拿起来擦了下脸,轻咳了声,才是说道:“什么叫相敬如宾,依着今朝的性子,她很快就把你忘了,就像穆家那二小子一样,一样一样的,忘了你回头跟秦大一起。”

谢聿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