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潜力是无限的,求生的本能可以让人一再的突破自身。就像刚才,大蛇追逐之下无忆就能跑出生平最高速度。而现在,无忆也坚信可以成为八面灵珑小娘子!

无忆抽搐着脸强行扯动着已经僵硬致极的肌肉,压根也没听进去喑落训什么。只顾拼死弄出一个诡异无比的笑容。突然勒住喑落的脖子一挺腰来个恶虎扑食,一口就啃在他嘴上!

这在浅石滩就见过的,牵牛花妹妹脸红红,百灵鸟哥哥脸红红,嘴对嘴啃来啃去,最后抱着滚到草丛里。过两天请邻里街坊喝个酒大家一乐,这事就这么定了。这样就可以证明是夫妻了吧?

肉麻话无忆是说不出来,现想也来不及了,只好做个行动派。喑落险些没直接倒栽葱,揪着亮亮的手一哆嗦差点真把他给扔了。紧着便觉得嘴唇一疼,直接让她的牙给啃个结实!死丫头不长记性还敢咬他?他喉间发出一声低唔,箍着她的手臂把她往上托了托。揪着亮亮的手略一扬,亮亮打着滚就进了他的袖笼。这下他腾出手来,调整了一下角度,无忆两眼一摸黑,彻底风中凌乱天魔狂舞了!

风声听不到了,妖气感觉不到了,甚至连在哪里冷或者是热都不知道了,她像是打着旋子四散飘零,最后成了一股飞烟!

“那个我还没死呢!”雷非忍不住了,如果是演戏的话,也不用这样投入吧?最让他痛恨的是,他居然看了这样久!他凝气滞空很累耶,又不像某人想这样停多久都行。

喑落这才想起还有这号人,微松了唇格外不耐烦,扭了头看着他:“你还可以在云顶呆三天,如果三天你也找不到的话就得离境。这是帝尊最大的容忍度,你心里清楚。”说着,抱着已经彻底呆掉的无忆就要走。

虽然不耐,但到底雷非出了声让他回了神。无忆一身的血味,必然是有伤在身。这般一想,他也无心再久留。

雷非似笑非笑,看着喑落的表情。身形一荡,便飘飘的贴过来。喑落伸手一扛睨着他道:“别再缠着我。”

“你话都说到这份上,我再讨也没意思。何时的事?我去拜见帝尊的时候也没听他提过。见你的时候,你也只字未提呀?”雷非牵唇一笑,看着无忆。

喑落伸手把袍襟一拉整个把无忆包住:“压根也没骗你。既然你现在知道了,记得补上贺礼。”说着,身形飘摇便急掠而去。

雷非紧追着他,笑笑道:“我过两日再去拜会?”

“随你的便。”喑落说着睨眼,两道影子在空中分散,随即而逝。

直到指尖传来尖锐的疼痛,无忆这才恍过神来,竟是已经回了八悬阁了!四周熟悉的书壁,屏风,火炉。还有股下热热的垫子,是她最喜欢的熏笼,平时就爱在这里看书,困了就在这里睡。一坐上来,便有种安全又平静的感觉。

喑落握着她的手腕,因她本能的抽手动作让他微微带了力,垂眼看着她的十指。此时已经涂了一层药膏,十根手指都肿起来,指甲外掀鲜血淋淋。逼气太甚又用力过猛的结果,一上药引得疼痛加剧,倒让她缓过神来了。

“再忍忍,一会包上就好些。”喑落的声音有些哑,一边拿着布包慢慢缠一边说。

无忆看着他的动作,摊了手不再动。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呼出来,声音比他还哑:“大”

“方才路过漠云峰的时候,我把亮亮给白奇山了。”喑落低着头专注于她的伤口,“你若不放心,明天让他过来便是。云端和东莱也没事,金枝跟我一道去的。”

无忆轻“嗯”了一声便没了话了,明明她有一肚子问题想问。但就是因为想问的太多了,竟不知如何出口。或者说,此时的气氛格外的安宁舒泰,让她有些沉迷其中。虽然十指连心很疼很疼,但也无碍那死里逃生之后的慰然以及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甜美环绕。

第006章 麻烦还是麻烦

无忆并没觉得自己受了什么伤,但是当精神一松懈,身体便开始叫嚣着疼痛了。她的后腰肿起一个大疙瘩,右大腿上也有一个很深的创口,两只脚踝全肿的像猪蹄一样,手自然都不用提了。虽然没被那黑蛇伤到,但过度的逼迫身体让无忆也尝到了苦头。

她只得暂时离开自己最爱的熏笼,让喑落给抱到书房厢阁的床上去了。都不用她再细述,光看她的伤喑落就知道当时的情况。她是如何催气挥力,又是如何利用疼痛逼迫身体觉醒诸如此类。

无忆靠着两个软枕歪在床上任喑落摆布,他动作轻柔神情慰和,眼珠又恢复到那平时动人的琥珀色。

厢阁内充盈了药香与擅香的味道,有着袅袅蓝氤宛若时光。

他一边包扎,一边慢慢解答无忆诸多疑问。无忆本不知该从哪件事说起,此时经他牵引之下,便如涓涓细流尽情而淌。

打从上一次任务,玉叶便远随于后。只是无忆与云端皆没有发现罢了。他们首次向苍行院递交领职申请,新人出去执行难保有错漏。便是大人不指人尾随,通常苍行院也必要派个熟手同去。不管公务还是私人委托,若没有成功的保证,一来官司脸上不好看,二来民间也难信任。大人指了玉叶远随,苍行院这才放心委派两个初出茅庐的新手前往。

只消没有什么十万火急的状况,玉叶是不会插手的。毕竟往苍行院领职也是历练,能获得更多的经验。头一回倒也算是顺当,哪知第二次出门便出了岔子。玉叶眼见情况紧急,便告知金枝让她来助。玉叶与金枝是同根双姝,灵根相合纠缠,其心相通。玉叶的原体真身尚在宫中,催灵传信金枝当即便知晓。如此大人与金枝才能及时赶到,救了诸人小命。

说到这里,便自然提到云端的娘亲。每一个入门的小妖,其出处必要详查报备。关于她的种种,大人也很是清楚。但他只告诉无忆,她姓舒名罗姬,原本她是黑煞族人,本姓黑煞。但离了本族之后,不得再以此为姓,便用了夫姓。

九首黑镜蛇有一种天赋,会随着力量的增强而脱颅离体,聚化分身。经过修行,可以呈现实体之状,这种与生俱来的天赋便能演化成各种独门杀招。

而她那驾车的腾云黑马是她蓄养的雷兽,虽然还未聚生慧元,但自体含雷,破力很强。

若只是两人比拼,玉叶也不见得输她。但是若要拦得滴水不漏,玉叶便有些困难了。舒罗姬利用天赋之力将玉叶拖缠得无暇旁顾,而她自己尚能脱颅而出再寻无忆几个的麻烦。

当时追他们的,已经不是本体。体内是空的,没有心脏。喑落当时忙着应付雷非,摧爆她的身体之后便纵上空中也没再管她。金枝脚程没那样快,估计到时她的头早跑了。

那舒罗姬为何会变得这般凶残,恨不得所见之人全部屠尽,连亲生儿子也一并不放过。关于这个,无忆的确很是好奇,但喑落没说。

他说,这毕竟是云端的家事。虽然入门的时候会细查出入,但并不代表就要从此大肆宣扬给人家提供闲聊的话题。若云端愿意与她倾诉便罢了,若是不愿意,他一个外人也不好随便说出来跟无忆再品评一番。

虽然无忆,亮亮以及东莱都是无辜受牵,但既然有惊无险,直当得个经验,便不要再细究这些。

无忆听了十分的赞同,她的确很好奇,但大人说的对。这是云端的家事,虽然被牵扯了,只能说是一场意外。也不能因此就去挖人家的伤疤,所幸有惊无险也就罢了。以后云端若愿意跟她说便说,不愿意也不要非问这些。

虽然没能知道因由,但大人这般态度她反倒更觉得踏实了许多。她同样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大人发现了她本是惴惴不安的。不过现在觉得,把秘密交给他可以非常放心!

这件事略过之后,话题自然落到当下无忆最为关心的事情上。关于她是幻猫,喑落也没瞒她。六年前初试场上,一因春暖花开时节,一时比试场上情况紧急,无忆又吃了许多白晶增力。超常发挥之下,香腺的味道也就让喑落发现了。当时龙淮也知晓。不过这事,至今也只得他们两个知道。便是金枝和玉叶,也是不清楚的。

雷非和喑落曾是同门,当年喑落因为修练魔门心法,曾拜汲桑为师。雷非是他的养子,也是喑落的师兄。他本不姓雷的,后来因汲桑受了舞阳的招揽,并许他用“雷”姓。雷非这才随之一并进入舞阳的权力中心。

喑落对于幻猫最初的了解,也是从雷非那里得知的。修魔与修仙一样,也是要经历不同的阶段。最高阶段为狂刹,因修魔是沥血刹魂之力,主修自体以达唯我之境。到达狂刹之后,逢三阶破界。

最初两次大劫与修仙者一样,万鬼锁魂,修罗裂元。由冥界派出三大道强兵列阵,修行者需要突破方能进阶,不能便魂归冥狱接受轮回。

而第三次,修魔者需经冥罗魔界的冥罗道怨,而修仙者则经历昊天界的万仙大阵。这第三次大劫至关重要,越者一举跳脱人间册进入神魔异录。否则便神形俱灭,消失于天地之间。

幻猫除了可以制成天下无双的异香之外,其香还有一个特殊功效。就是可以帮助修魔者在狂煞的阶段逆转魔心保持本性。修魔会随着煞血之力的不断增强而魔性大发,体内的潜力在不断的开发同时,其心性也同样接受考验。

并非修魔者都是残暴嗜杀的狂徒,而事实上仙魔两道也并非是正邪的标准。如果本性被蒙蔽,煞血之力主控神魂。那便会成为丧失本性毫无觉感的行尸走肉,别说悟力向魔了,这样的人皆是四界清剿的公敌。

所以说,修行的同时,也是对心性的修行。而很多魔门中人,都是因无法控制内心的血煞之力而癫狂。从而让世人认为,所有修魔的都是邪恶之徒。

幻猫的香味,可以令人迷幻,亦可以安神,借由双心的变幻有着不同的功效。随着能力的增强,渐渐会由香腺聚练出香丹。这个东西便是世所罕见的奇珍异宝。修魔者可以借香丹轻易逆转魔心,修仙者可以用其制出奥妙无穷的幻阵。

雷非自己是幻猫,他可以借助自体的力量避免煞血控心。在最初的进阶上往往比别人更加的快速。但随着他力量逐年增强,煞血之力浸魂入心,他本体的香丹也同样沥血浸魔。如此他的双心特体反倒让他比别人多增一倍的艰难,煞血游走双心他也难持,只得再寻香丹来逆转魔心。

无忆听完半晌没开口,修仙也好,修魔也罢。能练到最后的阶段,历经大劫都非泛泛。各中苦楚不消细说,没有哪一个是随随便便练成的。身体在劫炼的同时,也是心神的劫炼。只差最后的一步,若换作是她。也必要去寻那幻猫香丹以保万无一失!

不在其位,不知其苦。无忆现在可以说,既选了修魔,便知会被魔性阻心。心志不坚成了癫狂最后又怨得了谁?与其花时间去找那不得一见的香丹走那个捷径,不如回去接着闭关修练的好,因她现在是被擒被杀的那一个。

但她也清楚,世上既有万千生物,自上古时期而今,几经动荡。无一族类不是在这天衍天择之中苦苦挣扎,或是强大或是灭亡。为什么要努力修行不断向上,说简单些,不过是不想成为鱼肉罢了。

喑落倒了一杯茶,又坐回到她身边说:“帝尊许他在云顶滞留几日,没想到他竟也跑到那一带去了。舒罗姬大放妖力的时候,把他引过去了。他跟你是同族,只消碰了面他必然分的出。如今他没地方寻去,过两日怕还得来讨嫌。”

“在书院的时候,为了避免碰到魔门中人不好应对。夫子曾拿煞血丹珠教我们辨识煞血之气,所以小的也会辩一些。方才大人的行气方式就是”

“我赶过去的时候,查觉到了他居然也在。为了抢在他前面,催动煞血比调灵转气出来的速度更快。”喑落说着杯子往她嘴边送,“打了一晚上,又说了半天话。你喝点水赶紧睡了吧?”

无忆本能伸手要接,突然发现自己两只手让他包成个圆球状。她愣了一下,挪了挪屁股伸着脖子凑过去。喑落见她垂着两眼,那嘴撅着格外专注的要喝,一时是又心疼又好笑。

无忆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把两个圆球举到他面前说:“大人,小的也没受什么伤。现在小的妖力比以前强了,调转灵气有个半天一天的也就好了。不用包的这样吧?”方才他一边摆弄她一边说话,她沉浸当中浑然忘我,如今一看。真觉得有些太夸张了!

第007章 有种安然莫名袭来

喑落托了她的腕子,眼中带出一丝笑意。无忆又感觉了一下,突然把右腿探出被窝来。她的亵裤已经让喑落给扯成短裤了,大腿上的伤也缠上了。脚上居然也缠成个大包子。她看着自己的脚说:“大人,这里又没破,怎么也缠成这样?”

“我给你上的药有点粘,不包上到处沾的都是脏。”喑落抚着她的腕子,腾出一只手来撩被盖上她的腿,表情格外的无辜。

“”无忆噤口,默了一会低声说,“要是大人觉得小的调转灵气太慢,不如再给小的吃个归元丹露呗?”

喑落的笑意有些深遂,略垂了眸子。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圈暗影。缓缓唤她的名字:“无忆。”

“呃?”无忆瞅着自己的包子手应着。

“把念头打消吧,我是不会让你走的。”他微牵了唇带起小小的弧度,面容在光影的笼罩下格外的柔和宁静。无忆的手腕却僵在他的手心里,喉间咕哝了两声。

喑落抬起眼来,看着她微微有些泛白的小脸。无忆在他这样的眼神下觉得有些无所遁形,身体也渐渐有些发僵。她极不自然的动了动嘴,喃喃道:“小的也没说什么,怎么就有念头了?”

“你问了云端的母亲,问了雷非,问我何时发现你的秘密,也问了幻猫香丹。”喑落看着她,“只有一个问题你一直不问。我方才说,雷非过两日怕还要来讨嫌,但你便开始说煞血之气,你根本不关心雷非到底来还是不来,反正,到时你已经不在这里了。”

无忆的脸越来越白,不由自主的想抽手。喑落握紧她的手腕:“接下来该怎么办?这本该是于你最为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你一直不问,因为你已经想好了解决的方法。吃归元丹露,这药会控制你的灵力全部调转自愈。妖力溃散的同时也是最好隐藏自身的时机,与一只普通的猫不什么不同。待我不在的时候,就随便往林子里一钻?”

无忆的眼角抽搐了两下,她长长吁了一口气,当被别人完全看穿的时候,倒坦然起来。她低垂着眼说:“大人没有把我交出去,小的很感激。”

“感激完了就这样回报我?”喑落略扬了声音,神情淡淡,眼静深如潭,更像压了一场雷霆暴雨。

“小的不想让大人为难。”

“是不想让我为难,还是觉得这世上根本没有人值得相信。与其终日惴惴不安,还不如索性拍屁股走人。”喑落的手微微带了力,攥的她有些疼痛。明明攥的是她的手腕,但连同她的心也微搐的发紧。

她抬起头来,哑了嗓子道:“既然大人瞧出来了,小的也不怕直说。他要用香丹逆转魔心,舞阳找不到便来云顶找,方才甚至不惜跟大人争抢。虽说先把他打发了,但过两日他必然还是找不到的。到时一样要拆穿!退一步说,就算大人还是不给,但上上下下无不知道小的身份,到时岂不是麻烦无数?以后小的还能修行吗?不得天天跟在大人屁股后面求大人保护?曾夫子说人类有一句话,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小的投错了胎当了幻猫,小的也没的选。但小的不愿意因此就摆在案板上,让他们裁度着办!反正也修行不成,还留下来干什么?大人既没把小的交出去,说明大人还惜的小的一条命。既然如此,何不干脆放了小的?以后绿水青山,小的若命不好让他们逮到也怨不得谁!”

无忆甚少这样长篇大论,但此时她也有些激动了。她不想缩在别人的羽翼之下朝夕惶惧,这既是大人的麻烦也非她所愿!同类同样也是不可相信的,她曾希望的美好相遇因雷非而彻底幻灭。

“你人小主意大,憋着不言语在心里打算盘。”喑落看着她的手,慢慢说,“既然谁都不信,那方才我给你上药怎么管都不管?”

无忆一愣,盯着自己的手忍不住说:“又下什么怪药了?一进门就先抺的药,那会小的还没想呢!大人也太奸了!”

喑落微“嘶”,捏了她的腕子道:“我奸?你无情!你个没良心的,我白对你好了。当景澜宫是茶楼啊?想来就来就想走就走,门都没有。”

喑落心里是翻江倒海,说不出是什么味儿。他猜到她这念头让他又怕又难过,但她无意中流露出的信任又让他心里舒服。他看出她的想法,她亦没有惶惧的表现。她知道他下了怪药,亦没有惊慌的神情。

她是幻猫人人觊觎,她防备是正常的。但他知道这秘密,她却没有防备他这一点!这两种相反的情绪在他心里翻来覆去。像是有人在心上掐了一把,又是疼又是酸麻。

“就是因为大人对小的很好,小的才不想让大人为难。”无忆放低了声音,“小的是不会忘记大人就把小的放生了吧?”

喑落拉着她的腕子突然往怀里一带,勾过她的脖子,低声说:“一有事便想脚底抺油,你倒是真得了亮亮的真传了?你还记得你初来山上,我们一道饮酒,你与我说的话么?”

“小的要堂堂正正的留在这里。”无忆的脸贴上他的胸口,有些心跳惶惶,亦有些慰暖。

“你说那句话的神情,何其的坚定。这六年来你的表现,足以证明你并非是夸夸其谈。纵然你是幻猫,我也相信你终有所成,你真的要这样放弃么?”喑落的声音低柔,缓和而清晰。宛若跳跃的音律,听到耳中便成了柔暖的享受。

“不想放弃,但要如何解决呢?”无忆喃喃,这般听他说话,之前那些僵紧,激荡,惧怕或者愕诧,都奇异的渐渐消散无痕,只剩宁静与安适。

并非是被他的声音诱惑,而是来自于一种身体传达的讯号,很熟悉安适。这种熟悉籍由身体的贴抚而传达的越发清晰,不是以往她所感受到的那种。不同于与云端,东莱,甚至于亮亮。意识仍是清楚的,心里是平静的,身体竟开始渐渐发懒,无不舒畅。

“我不是要你留下来把命交给我来处理,而是要你跟我一起面对。”喑落抱紧她,声音低喑,微微咬牙,“总之我是不会让你这般就去的,你若有胆就跑个试试看!”

他一时说着,半晌听不到她的回应。伸手托了她的脸瞅她半眯着眼儿带了点迷糊样儿,原本圆圆大大的眼睛因她眯着,成了一个很媚的小飞弧,真若懒猫一只。若非她现在身上挂着伤,喑落真想把她抱在怀里揉巴一阵。

“你的脑子什么做的?”喑落突然闷声来了一句。

无忆微怔,略睁大了眼瞅他。

“方才算计着要跑,这会子怎么迷怔上了?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喑落盯着她的眼睛道,她现在显然是一副头脑发空的迷怔样儿。

“听呢,如何面对?大人说个计划来听听。当下小的也跑不了了,感觉指头都粘上了。大人抺的是糨糊么?”无忆哼着,这种熟悉的舒适感已经放大到了全身,仿佛与他相识了很久很久。让她连开口,都变得懒懒随意的自在。

“”喑落无语,跑不了了就开始犯迷怔了?一会拿大主意一会又没心没肺了,她到底要怎样?

“大人嘴破了。”无忆眯着眼瞅着他的嘴唇说,破了皮了,有个小牙印。方才一直没注意,此时离的很近,他的气息浮散在她的额头,有些微微的痒。

喑落的微抿了一下唇,听她这般说便垂了头,离她越来越近。

“大人不是有天命九阶的罡气么,怎么这点小伤这会还没愈合?”无忆诧异,略凑过去仔细瞅了瞅,“小的的伤现在都好了很多了。”

“你咬的,这是证据。”他的声音变的格外的飘。

“小的没咬,当时情况太急没对准。”无忆喃喃道。

“再对一次”尾音淹没在唇齿之间,就是这样自然。无忆霎时被他的气息浸脾入魂,那原本包裹在周身的熟悉懒散,因他柔润的唇一路顺着她的喉传递到心尖。她的眼微微睁大有些迷蒙,恍惚间麻意飞窜,令她的手臂不由自主的去寻找依托。明明是陌生的感觉却如此自然,突然侵袭却让她觉得顺理成章。

她明明一直在想如何走掉不留痕迹,但这念头消散的有些无理,却让她毫不觉得突然。就连唇瓣碾转传来的热意也令她有了一种熟悉感,恍惚间竟像入了梦境,在那流光异彩变幻莫测的奇异树林里,她与他,何其缠绵!

第008章 蛰伏生暗魅

细细的揉碾厮摩,时缓时促。气息纠缠,牵引心跳变得一致。热烈与温绵,渐渐不分彼此,交织跳簇火焰连成细密的光电。而熟悉,便由此而生。若一堆已经燃尽的灰,火种只是深埋沉睡从未真正的熄灭。

便是在这种牵引之下,无忆有些忘乎所以。唇齿相依,所有的坚硬就这样一触而融,最后汪成一滩春水。

她的包子手自主的游移,想抓握住却根本不可能,两个小圆球胡乱的刨爬了几下,便软软的垂瘫下去。

火热的纠缠渐成细细的辗转,心跳成了一曲欢歌荡漾。撑着她后脑勺的手摸到一个疙瘩,让喑落倏然有些回神,他刚是微松,无忆的身体便绵绵的瘫软。

他深深吸气慢慢吐,一颗心狂跳叫嚣不满足!垂眼正触到她的眼,半眯着,眼角呈一个小弯弧勾人的向上飞扬。眼神迷蒙含了一层雾气,伴着两腮的潮氲让她的面容格外的妩媚动人。

嘴唇肿胀的翘起来,成了诱人的嫣红色。便是这般懒洋洋的软在他的怀里,激起火种燃得劈啪乱响!

“后脑勺什么时候磕了?”喑落的声音带出重重的鼻音像是飞的找不到了边。

“磕了?”无忆风中凌乱,随口应的就像他的回声。

他想把她的脸扭到一边去,现在看起来太可口。手指探到她的发间,很快便找到那个疙瘩,还挺大的。指腹带来触力带来一些疼痛,无忆不适的动了动,眼睛仍瞅着他。

“什么时候磕的?怎么肿这么大一块?”喑落有点担心起来,伸手扳起她来,探头过去瞅,分开她密密的发丝,隐隐看到一个大红块。

“疼了。”无忆这会感觉到疼了,想不起来什么时候磕的。当时情况乱成一团糟,哪里还顾得这许多?

“现在才知道疼?”喑落嗔,见她身上挂伤挂彩。偏这会子哪哪都碰捏不得,害他一把火燎起半天高,此时窜烧的五内俱焚却没处可放。

他咬了咬牙,将她塞回到被窝里,让她侧躺着:“你赶紧睡,有什么事醒了再说。”说完,根本不待无忆反应过来。人影一晃便没了!

无忆半晌才“哦”了一声,房中早就空荡荡。药香与檀香融合在一起,那熟悉的感觉仍挥之不去。她恍着眼,心中盘恒的仍是那激荡缠留而来的余香绵绵。

为何突然觉得这般熟悉,与那六年积累而得的感觉不同。不是因时光荏苒而渐渐累积,更像是旧日重逢来自于心底深处!

仿佛这般亲密,早与他们之间不陌生,以至于她完全没有半点不安与惊愕。联想这六年来恍惚的梦境,此时竟觉重叠合一,分不清是幻还是真。

无忆定定的看着香炉青烟袅上,一个念头倏然而生:他们早就相识,她是他三百年前的故人?所以她会不时幻梦重重,此时更觉自然安稳?所以他会待她格外好,甚至不惜用夫妻这个借口让雷非求而不得?

若真是故人,大人为何只字不提呢?若真是故人,她香气乍现的时候,他又如何不知?而她在这六年来,亦从未听过大人曾与猫妖有何瓜葛。

大人是云顶的传说,一举一动万众瞩目,什么芝麻绿豆的小事都会激起热烈反响,一再翻炒说的千奇百怪。若真是故人,与他牵扯岂能半点无人议论?或者只是她神移心荡的幻觉?大人生了一双桃花眼,那张脸让人瞧了神魂颠倒,她被他诱惑到也很正常,加上记忆空洞便成了联想翩翩?这也是有可能的,因每一次她做了怪梦,无不是与他相处合宜之后,她浮想连翩便开始发痴造梦。

那为什么还要力保她呢?她于云顶而言微如尘埃,何必对着雷非扯那样一个大谎话,后续麻烦还有一大堆。而且刚才还亲她咧?

如果不是故人,何必管这么多。既然不在乎她的幻猫香腺,那她在他眼里不就跟别的猫妖没啥不同么?多的是小妖愿意来这里,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难道说?大人看上她了?因为看上她了,所以就特别了?也不对啊,大人这六年也没表现出来看上她的样子啊!况且

无忆每想出一个理由,马上就会想到更多的否定。她一会自己点头一会又摇头,越想越乱,越想越烦。最后四肢乱舞,看着自己四个圆球脑子终于轰的一下炸掉了!

她大吐一口浊气,哀声大叫着:“好烦呀好烦呀~

外头已经是日影西斜,当时赶回来的时候已经近了天光。不知不觉间,这一天竟也过了大半了!

金枝和玉叶上午的时候已经回来了,喑落当时便已经感觉到两人的灵力回涌。但他顾不得出来问话,两人自然不会往八悬阁去扰他。

云端和东莱让金枝带回了槐烟谷,云端伤的比较重,金枝刚给他料理完。这会正在殿外潭边教训玉叶。

“上回就是,我与你汇灵,让你把无忆拦在山下先别上来。你可好,一进城自己拐去逛大街了?要不是我在山口堵的快,当时就得有事端。”金枝两片嘴唇上下翻飞。

“那都进了城了,哪还有的危险来?我又不知来了客,你早也不说。”玉叶扁扁嘴,很是不甘的抢白了两句,“这次也怨不得我,她裂体出颅,我已经尽了力。”

金枝瞥着眼,恨铁不成钢的戳着玉叶的头骂:“我说你整日懒怠练功你还不爱听,这次瞧出来了吧?连个归元初阶的都料理不了,你说你能干什么?废物!”

“我废物?你当时没瞧见,那厮是疯的!你去的时候,我都打的差不多了。你不就收收烂摊子,还来骂我废物!”玉叶一听这话,瞪着圆跳起脚来,“有本事,你去把她活擒了来让我瞧瞧?”

金枝刚要再说话,眼见喑落拐过来了。狠狠剜了一眼玉叶便迎过去,见喑落眼神烁闪流光,面容莹润,眉若蹙还展,更比往日凭添了几分荡人勾魂的意味。连她这瞅了多年的看了都有些面红气促。错了眼儿没敢再盯着他瞧,只低声说:“云端和东莱都在里头,亮亮”

“我把他先给白奇山了,他应该不会乱说的。”

原本金枝压根也是不知情,直到雷非当日一来,大人要金枝阻无忆上山来,金枝如此才猜着。当时便千回百转,想起许许多多故往来。心里说不出的翻搅凌乱,复一想大人这些年来,更起万千惆怅无数。所以今天回来,压根也没往八悬阁去,亦让山中诸管人等都不要近前。

“苍龙焦龙两部前些时日斗械起势,龙淮大人亲领部从前往平乱。却在这个时候,出了这档子事,分明有人故意要挑起事端。”金枝强压住内心纷乱,“那一带是鬼煞堂的汲灵之地,如今毁了七八。黑煞杰此时八成已经知道了,到时”

“所以让你把云端和东莱先带回来,不想因这事再牵扯了幽爪院。”喑落微微一笑,略展了眉道,“挑起鬼煞堂对龙族的不满,得益的又是谁呢?”

“但如何得证据?”金枝忖了半晌道,“小的无能,赶到的时候舒罗姬已经跑了要不要”

“不用。”喑落淡淡说,突然他眉梢微动,感觉到了,有人在山外云界鬼鬼祟祟。

金枝身体一抖,急掠出一道光影。各山门皆有不同灵气环绕建设的云界,乃为无形屏障。山下西南凹一带,有云界震动之觉!

但她刚行纵几步,突然一股力将她反推回去,喑落的人已经消失不见,声音犹自回荡:“我去。”

金枝连退了几步,一时怔眼。大人今天怎么连固界的小事也要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