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该做的事情,叶歆瑶很爽快地回院子里闭关去了,全然不管叶涛将这个消息传出去后,檀郡叶氏掀起了怎样的惊天波澜。

三日之后,叶氏族长与族老的内部会议中,关于萧骁的问题,一群或鬓发斑白,或修为强横的“前辈高人”,吵得不可开交。

“为什么要扶持萧骁?就因为两个愚蠢女人乱七八糟的行动,以及那看似愚不可及的‘未来’?若说萧骁身后有一个绝世高手为依仗,琼大人亦半步天道,又岂会输给对方?”

“如果琼大人真那么厉害,为什么这两个女人还要扒着萧骁呢?证明萧骁登基,乃是大势所趋!”

“她们还巴着叶楠的,也没见他多厉害啊!”

“你们够了!要我说,琼大人肯定是被人算计,先与对方拼了一场,输了先机,咱们才会失误。如今咱们知道未来,情况便反了过来,琼大人在暗对方在明,岂有再输的道理?”

“就是,他那么厉害,还能让萧骁当皇帝,必定当时是两败俱伤之局。咱们未雨绸缪,怎会让此事再度上演?”

各怀心思,隶属于叶氏不同派系的人,为自身利益吵得不可开交。

眼见他们吵了半天,什么都没吵出来,一位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者轻咳一声。明明声音极轻,却如炸雷般响彻众人耳畔。

檀郡叶氏高手虽多,大宗师却只有两位,一位坐镇皇宫,保护皇帝安全;一位留守家族,唯有重大事务才会出面,如今留守叶氏的,便是这位老者,是以一时间,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墨老轻轻颌首,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方道:“你们的私心,实在太重了!”

这句话很是公允,却太过不留情面,之前争得面红脖子赤的人纷纷觉得脸上挂不住,却碍于对方乃是檀郡叶氏年纪最长,修为…之前也是最高的大宗师级人物,不好公然反驳,也没办法下黑手使绊子。毕竟对方一生潜心修行,无儿无女,修为又到了这种程度,若非挂心家族,便是无欲则刚的典范,实在没什么缝能叮。

“涛小子一句话都没说,你们急吼吼地吵什么?”无视他们的心情,墨老先对族长点了点头,便望着叶涛,很是直接地说,“听他们这般争执也无甚意思,你是什么想法,琼儿是什么态度,直说了便是!”

叶涛哂然一笑,淡淡道:“琼儿自是信心十足,我却略有些忧虑,便对萧骁生母多方打听,发现对方乃是南越国人。也难怪这两年,大魏的破虏将军无视家族在政坛青黄不接的压力,硬是隐居庄园不出,饶是族长心急火燎,也见不到他的人。”

能列席此地的,没有谁是笨蛋,听他这样一说,很多人眼睛就亮了。

叶涛提到的破虏将军不是别人,恰是率水师攻打南越国七年,最终将之攻破的王原,出身兴安王氏。而兴安王氏全族九成九的人,都是虔诚的佛教徒,与佛门圣地“转轮宗”走得很近,王原更是转轮宗宗主的俗家弟子。

没等众人多转些心思,就听见叶涛幽幽叹道:“这位绝世强者的手下,哪怕全是昔日南越的王侯将相,在大魏,归根到底也就是个草台班子,消息严重不足。估计刺杀了好几次,都只是杀了王原的替身,让破虏将军吓破了胆,托言修养,实则躲到转轮宗去避祸。说来也是,他的庄园恢弘华丽,何等显眼,怎比得上转轮宗真正的山门处于深山老林之间,位置隐蔽?”

国仇家恨,确实能够让一位绝世高手放下风度,进行没有品位的刺杀,更何况王原本性残暴,攻破南越之后,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接触过他的人,多半恨不得食其皮啖其肉。再说了,按照现在的局势来看,天下乱象未显,复国兴许无望,那么先将仇人血祭死去的同胞,也算是快意恩仇。

听出叶涛的意思,众人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暗叹此人心机之深,手段之狠,轻飘飘几句话,就将对方往绝路上逼。

南越后人最大的短板,一是财力,二是人力。他们这些颠沛流离的复国者,哪怕再怎么牺牲奉献,都没办法在二十多年内进入排外性极为严重的世家权力核心,更无从得知这些“隐世门派”的机密。可对檀郡叶氏来说,再悠久的世家,再隐蔽的门派,祖先都是土里刨食的泥腿子,哪怕他们鲜少涉足政坛,在这一块知道的事情也不要太多,稍微找个机会,将转轮宗的所在地透露给南越后人,更是小菜一碟。

一个敢于对抗全天下,挑战社会秩序的绝世强者,若是知道仇人的所在,怎会不想手刃仇人?可转轮宗到底不是一般门派,它是佛门圣地,更是武林中少数的顶尖大派,纵无大宗师坐镇,却有三位宗师联手对敌,威力与大宗师相比亦不遑多让。只要这人敢去闯山,无论是否击杀王原,都会遭致转轮宗不死不休的追杀,若他能成功杀了王原,倒是更好。

盖世勇武,如同鬼神,想杀谁就能杀谁,无可阻挡的刺客,谁人不惧怕?只怕到那时候,天下还没乱起来,众多势力就先结盟,先将这人了结再说。若没了他的存在,萧骁不过一斗鸡走狗之辈,何足为惧?

“萧骁靠个人武力荡平障碍,得了天下,也必会沉浸在阴影之中,希望再无能以个人武力撬动天下的绝世高手出现。我檀郡叶氏纵然投靠于他,也远不如昔日自在,且以仙人后裔身份,屈就于一毛头小子,纵是为了家族延续,也让我极不自在。”见众人心动,叶涛慢悠悠地抛出这么一段话,“琼儿欣喜于对手的修为,希望与他来一场公平对决,若我只是单纯的武者,怕也生出此般想法。只可惜与个人利益相比,到底还是家族重要,所以咱们少不得卑鄙一番,在未决战之前…”把他往死里削弱了!

这一席话有理有据,由不得众人不服,但还有人心中不甘,想做垂死挣扎;“若,若世家知道杀不了他,与他达成协议,让他杀了皇帝呢?”

叶涛闻言,朗声笑道;“你当真以为他没脑子,能被那些‘雄辩之士’给糊弄过去?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第十章 黄粱一梦迷心智

家族高层的几次争锋,位处暴风眼的叶歆瑶都全然不放在心上,她的生活一如往常,平稳规律到近乎枯燥的程度。

调养气血,壮大内息,滋养灵魂…不同于讲究速成的魔道功法,道门正宗功法如涓涓细流,浸润至身体和灵魂的每一寸,打好根基,循序渐进。若无十分之耐心,根本无法在求道一途中有什么成就,千百年都这样过来,自然不在乎区区几百个日夜。是以叶歆瑶日日花费七个时辰做着基本的功课,余下的时间则用在对未来的各种准备,对外界稍稍的了解,以及短暂的休息上,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

打破她近两年平静生活的,是侍女的通报。

“榆娘子来访。”

于娘子,那是谁?自己认识的人中,有姓于的么?

见叶歆瑶未曾答话,长年服侍她的春雨猜到了一两分,便乍着胆子说:“涛大人将榆娘子逐出门墙,不能再称她为八娘子,又不得妄呼主家姓名,方这般折中。”

檀郡叶氏的等级森严,体会在方方面面,自然也包括称呼——除了宗师大宗师级的高手,在檀郡叶氏能在名字后冠个“大人”,旁人还是得按照自己这一支的排行来。叶歆榆这般特例中的特例,自然让侍女们好一番思量。

叶歆瑶点了点头,淡淡道:“让她进来,你们退下。”

众人领命,待叶歆榆步入大厅之后,便鱼贯离开。叶歆瑶打量着眼前的胞妹,神色淡淡,一言未发。

二八芳龄的少女,青春逼人自不必说,又因常年养尊处优,各种教导琴棋书画礼仪典籍的缘故,气质极为高雅。若再配上清丽动人的容貌,以及能说会道的巧嘴和缜密到极致,堪称滴水不漏的心思,谁都无法对这样的人讨厌起来。

叶歆瑶的目光平静若水,不带丝毫感情,不似叶涛的目光般,冷冽如一把刀子,仿佛要将你全身上下一寸寸剖开,浑身上下都浸满着寒意。但不知为何,比起后者,叶歆榆面对明明没任何恶意,只是当你陌生人的前者时,却更是不自在。

看来,自己对这个姐姐的厌恶,始终存在于灵魂深处,无法褪去啊!

“你讨厌我?”敏锐地发现叶歆榆周身的“气”发生了变化,叶歆瑶略带不解地问,“为什么?”

她带记忆转世,前生因果远远重于今世,对此世亲人不可能毫无芥蒂不说,也有不知前世的自己一死,恩怨是否彻底了结,便抱着生疏点总不至于带累叶家的心思生活。

从一开始,叶歆瑶对自己在叶家的定位与行为就非常准确——互利互惠,皆大欢喜。

既决定离开,自不会付诸太多感情,叶歆瑶常年闭门修炼,哪怕骨肉至亲,一年见面的次数也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与兄弟姐妹说过的话更不会超过百句。若说因修行速度之故,被人羡慕、嫉妒,她都觉得十分正常,可叶歆榆实在恨意太过浓烈,让她想忽视都不行,这让叶歆瑶颇为奇怪。

当然,她对这个妹妹的情分,也与陌生人差不多,之所以问这么一句,与其说是想得到答案,倒不如说…“你今年多大了?”

叶歆榆正组织语言,想着如何委婉开口,辛辣嘲讽,冷不丁被叶歆瑶刻意带上“渡化”之意的声音问起,心神为之牵引,下意识地说:“二十五,不,是…”说到一半,叶歆榆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叶歆瑶,指着这位姐姐,浑身打颤,却好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到底是今生血脉相连的至亲,若非万不得已,叶歆瑶也不忍冒着伤害对方灵魂的危险,入侵对方的识海。见对方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她轻轻颌首,平静道:“你的异常,稍微聪明点的人都看出了来,若非我在族中还有些地位,只怕你现在就被当做妖孽严刑拷打。”

接受最憎恶之人的好意,让叶歆榆浑身都不自在,但她也明白,与家族利益相比,区区一个她根本无足轻重。她之所以跟着叶楠回来,只是在外头混不下去,需要得到家族暂时的庇护,又知道家族很快陷入混乱,心存侥幸,觉得众人会一时半会顾不上她罢了。眼下听叶歆瑶点明白,叶歆榆也不再妄想,她凄然一笑,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嘲讽与挑衅:“在家族中尚有些地位?你说这话,怕是过于自谦了吧?如今的你在家族中的地位,与天皇老子也差不了多少,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的你,在家族遭难之时却当了缩头乌龟,生生害得全家覆灭呢?”

“我欠檀郡叶氏一份大恩,又怎会在檀郡叶氏覆灭之时,袖手旁观?”见叶歆榆神情激动,似回想起什么极为不堪之事,叶歆瑶也不认为她说得是谎话,便刻意诱导,温言道,“你对我误会太深了。”

想起往事,叶歆榆秀美的脸庞都有些扭曲,声音也提高了不止八度:“误会?这是我亲身经历的!再过十八天,世间除去檀郡叶氏和皇族之外最强的五个势力,就会来檀郡叶氏兴师问罪,击伤阿父与诸位宗师叔伯,墨老也受了重伤;再过三年,天下大乱,烽烟四起,檀郡叶氏跟着皇族一条路走到黑,被那白衣人如杀鸡宰羊般,轻描淡写剁了个干净;再过…我堂堂第一世家的贵女,嫁给族长嫡子多年,从未遭过罪,竟沦落到,沦落到那般地步,我…若不是你,若不是他们都视你为最后的希望,死都不肯说出你的所在,我怎会,怎会…我的孩儿,又…”

说到最后,她已是声音哽咽,说不出话来。

叶歆瑶见状,已大概猜出叶歆榆到底是怎么知道“未来”的,不由万般感慨。

苍天实在厚爱叶歆榆,让她拥有如此之强的“因果”能力,身为凡人时,便能颇为清晰地预测未来。哪怕在三千大世界中,上天这般恩赐也百年难遇,与此相比,她羸弱到绝不适合习武的体质,完全不值一提。只可惜叶歆榆没遇上修道之人,并未正确地认识到自身的能力不说,也没与任何人透露,让叶歆瑶连知道的机会都没有。

她将“预言”简单地将之看成了一场“噩梦”的同时,又隐隐心悸,觉得攸关未来,从而日夜忧思,期冀能将未来看得更清楚,从而透支全部的“因果”能力,做了一场十数年的大梦,实在暴殄天物。

一梦醒来,恍若隔世。

对叶歆榆这般没有修行的人来说,这一场消耗她全部因果能力,让她由圣入凡的梦,被她看做了一生。而梦外真正的人生,却被她当成了所谓的“重生”。

倘若没有叶歆榆怪异的举动,自己为打破空间壁垒,应会纳庚金入肺,修炼庚金剑气。为保万无一失,她必须闭关于灵气充足的山中,远离尘世,少说七八年未曾归家。若檀郡叶氏在这一时间段遭逢大难,她还真插不上手,但若她回归家族,见家族系数被灭,定然要不顾一切,为他们报仇!

叶歆瑶心中所想,自不会让叶歆榆知道,所以她微微一笑,悠然道:“既然你说这都是我的缘故,那请你告诉我,五大势力来檀郡叶氏兴师问罪,到底为的是什么;我檀郡叶氏核心之地阵法林立,还有大能祖辈余荫庇护,若无内奸,又怎会覆灭?”

她潜心修行不假,却并不意味着叶涛不会将这些事情告诉她,是以叶歆瑶早些日子就得到消息,众多势力联手,好不容易伤了那位绝世强者,本欲赶尽杀绝,却被叶楠将人藏了起来。这样一来,众人认为是檀郡叶氏对他们下黑手,从而结了怨。

很显然,檀郡叶氏不会为了叶楠的脑残行为,惹上这么多家族,将面子赢回来之后,定要将叶楠给逐出去,给众人一个说法,而按照自己这个妹妹的行为看…檀郡叶氏的覆灭,怕就是叶楠没了家族庇佑,又得罪了那些大家族,过了很一段苦日子,从而怀恨在心。待那位绝世强者伤好之后,他便出卖家族,换得高官厚禄吧?

叶歆榆自小在叶歆瑶的阴影下长大,天天听母亲念叨“若是你姐姐在就好了,她在你阿父那里能说上话,何须花心思对付这些小贱人?”,更是听多了旁人说自己完全不如叶歆瑶。若说这些话语日积月累,只是让她心中有些不平衡,那最后叶涛不肯说出叶歆瑶的下落,导致她在叶涛面前被人凌辱至死,已让她心中累积了泼天的怨气。重生之后,见这位姐姐冷心冷情,还被大家捧着,她便越发偏执,任何人对叶歆瑶的称赞乃至念叨,都会被她扭曲意思,觉得包括父母在内,大家都重视叶歆瑶远远胜过自己,何须自己多管闲事?将来就等着被他们捧着的人害死,自己却早早与叶楠交好,抽身退去,冷眼看笑话罢了。

对叶歆榆的心思,叶歆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由叹道:“叶楠惹出祸事,害家族为维护第一世家的面子,力量削弱,又不思反省自身,反心怀怨怼,出卖全族。你不去恨给全家带来了灾难的他,反倒恨我没与他打好关系,退了婚约让两家成了死敌。这般懦弱的,将罪责悉数怪罪于旁人,只知道攀附胜利者的心理,实在太过可笑。都活了两辈子,还看不出父母究竟关心爱护的,究竟是谁么?”

第十一章 落星湖内极阴地

对“预知未来”之事,世人震惊有之,欣喜有之,恐惧有之,举棋不定有之,将信将疑有之。深信不疑却怕轻举妄动,反而泥足深陷,步入既定命运的更是不在少数。或许一百个人,便有一百种对“得知未来”的态度,叶歆瑶也不例外。

她一直觉得,“得知未来”是上天的赐予,让人们能够根据预言中的“未来”趋利避害。哪怕有可能聪明反被聪明误,或者走上一条更差的道路,那也是自己的选择,总比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灾难便从天而降的好。可如今看到叶歆榆的做法,对“趋利避害”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叶歆瑶突然生出难以言喻的厌恶感。

“还在想那个白眼狼的事情?”叶涛洒脱一笑,满不在乎地说,“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想的?花这么多时间在她身上,简直是给自己找不痛快。按正常人的想法,都会认为杀掉叶楠是最好的选择,可她怕啊,怕另一个人顶替叶楠的位置,自己的命运还是如前世般悲惨,也怕我们知道她‘重生’的事情,会将她当做妖孽,早早处理了。她对你说的种种理由,全都是自己给自己找的借口,唯有觉得咱们全对不起她,一切都是咱们得错,她才能心安理得地抛弃全家人,奔向胜利者的怀抱。若是换种情况,上一世是夫家对她不好,害她凄惨死去,她定会挖空心思讨好我们,希望你的修为越来越高,因为如此,她的地位才能越来越稳。”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意兴阑珊地说:“我见她身体孱弱,习武难有所成,又是正室嫡女,你的胞妹,为巩固她的地位,少不得多关照她一些,渐渐也养成习惯。诸子女之中,唯独最疼此女,却不料养了个冷心肝黑肚肠的家伙出来,实在有趣!”

叶歆瑶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有些无奈:“她与叶楠,还真是…旁人的指指点点,流言蜚语,又有什么要紧?人活一辈子是为了自己,又不是为了讨好别人,哪怕你做得再好,人家不喜欢你,照样能找到一大堆理由…”说来说去,还是檀郡叶氏只看重根骨,不看重心性,又是家族传承,这样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哪怕知道叶歆榆的话多半是为自身行为开脱,叶歆瑶也认真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行为,觉得自己的确有些做得不够的地方。加之她出窍境界也巩固了下来,檀郡叶氏能对她造成威胁的人几乎不存在,自然着手还恩之事,便在感慨一阵之后,谈起了正事:“她的行为虽令人不齿,也到底带来了几个重要消息,不知对诸多势力的挑衅,是否要我出手?”

“出手倒不必,只怕这些人带了必死之心,暗中耍什么花招。”叶涛含蓄暗示,叶歆瑶闻言,也很爽快地表示:“既然如此,我在一旁看着便是。”

说罢,她取出一卷册子,递给叶涛:“这几年我阅天书有感,琢磨出了一套拳法,虽无甚威力,一日三遍,却也能增强与天地的联系。若您有些时间,不妨选些颇有天赋,心性也不错的族人出来,我将之示范一遍,就让他们回去自己琢磨。只是这套拳法,谬之毫厘则误之千里,我才将之记录下来,您且收着。”

她自身有经验,能准确把握好度,修行天魔舞不会伤身,檀郡叶氏众人修身远远重于修心,二者无法平衡,让他们修习天魔舞无疑是害了他们。再说了,佛道之争在哪都存在,想和和气气亲如一家绝不可能,叶歆瑶为快点回大千世界,结合自身体质特性,方选择了天魔舞作为初期与天地勾连的功法之一,却不意味着她要将道门正宗的叶氏后裔,全弄到佛门那边去。所以她稍稍挑选了一下这个世界的诸多拳法,结合自己的感悟进行改进,方弄出这么一套温和不伤身,又对勾连灵魂有益的功法来。

叶涛知道这本功法意义重大,便小心接过,叶歆瑶又道:“另外,若阿父愿意,我可强行为您打通体内重要经脉与关窍,并借助一些手段,让您感悟到天地法则,晋为大宗师。但这般手段实在太过激烈,除却拥有大宗师的修为外,威势境界定是样样都不如,也再无晋升可能,不知您…”

涉及自身,叶涛也免不得慎重起来:“你让我想想。”

叶歆瑶点了点头:“另外,还有一件事想求阿父…”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似是有些难以启齿,最后还是略带尴尬地开口,“我希望阿父能买下落星湖,以及周边…至少方圆十里的土地。”

世间叫“落星湖”的地方,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值得叶歆瑶这般不问俗务之人,都觉得买下不大妥当的地方,也只有著名的兴阳落星湖了。

一条晏宁运河,勾连南北,倾注大魏整整十七条大江大河的水,数百年来都是航运要道。哪怕好几条航段年年治水,岁岁死人,也无法掩盖运河两岸几乎都是富庶之地的事实,而作为晏宁最重要一站,南北交通枢纽的兴阳,则是天下最为繁华的城市。

落星湖作为“兴阳八景”之一,不知多少文人骚客留下笔墨,不知多少才子佳人的故事流传,更不知多少富商豪客为附庸风雅,争相在湖畔买房置地,大肆修建园林。兴阳落星湖畔的方圆十里地,天知道被多少顶尖势力瓜分,以檀郡叶氏的财力和势力,想弄其中一块地皮,难度虽大但不是不可能,可若是将之买下来…叶涛不住苦笑:“琼儿,你觉得可能么?”

叶歆瑶也知不大现实,只是心存期待罢了,闻言不由叹道:“本存了几分善念,想积攒点阴德…也罢,反正那地方,过段时间也住不了人。”

“此言何意?”

对叶涛的疑问,叶歆瑶倒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

这两年,在调养气血,稳定境界的同时,叶歆瑶也没闲着。她每隔十天半月,总要借“千里遁光符”去她认为可能空间壁垒较为薄弱的地方,寻找离开这个世界的机会。在这一过程中,为更好地勾连天地,提高自己的修为,她无时无刻不打开着自己新的天赋神通——阴阳眼。

大道不全的世界,人死之后,魂魄无从归处,弱小得一见翌日阳光就散,强大一点的勉强支撑七日也逃不过灰飞烟灭的结局,阴阳眼开了与没开无甚区别。偏偏她探索一处名山时,见山脚一个池塘阴气缭绕,心生好奇前去观察,便发现池塘之中竟有一个阴魂!

叶歆瑶惊奇之下,在附近观察了好些天,才发现四境风水成锁魂之阵,这个池塘恰恰处于阵眼处,天生阴气充足。加之这个村落极为蔽塞落后,大小事务皆由“德高望重的长者”说了算,也不知因所谓长者的私心与色心,害得多少无辜女子惨遭诬陷被沉塘。

枉死之人,心中含怨,又在聚阴之地,若换做旁的世界,化作厉鬼实在正常。可在这个世界,也不过是以阴魂之身,苦苦挣扎,最终消散,让聚阴之地更加阴寒几分罢了。但这却给了叶歆瑶灵感——“生”与“死”的轮回,乃是每个世界的基础,也就是说,在这个大道尚未曾成型的世界,空间壁垒最薄弱的地方,应该是东方青木旺盛,生机充盈,能勾连碧落天的生之地,以及聚拢天下阴魂,通往黄泉府的极阴之所。

在生之地打破空间壁垒,会导致此世生机泄露,这种缺德事叶歆瑶自然不会做。所以她借阴阳眼之力,一路搜寻,发现世间阴魂大多顺水流之力,聚在兴阳。

兴阳在战乱时是兵家必争之地,和平年代则在繁华背后,隐藏着不知多少罪恶,落星湖又是天然的锁灵之阵,日积月累下来,阴气浓郁到难以想象的程度。偏偏世人不知所以,称赞落星湖“凉风习习,不见炎热”“是天然的避暑胜地”等等。叶歆瑶本打算将周围土地全买下来不住人,毕竟这地方的风水看上去很好,实际上太…住在旁边简直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但想到自己若能成功打破空间壁垒,让这个世界提前与黄泉府建立联系,加上叶涛明着说没办法,她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几十年都住过来了,区区几年,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叶歆瑶思来想去,挑比较重要的一个理由说:“我的修为已到瓶颈,再这般下去无异于蹉跎光阴,是以我想与那位绝世强者决斗!根据我的推算,落星湖乃是最适宜我的决战场地,只是担心一旦动起手来…太多人关注。”

这个理由一听就很站不住脚,但叶涛心中却“咯噔”一下,心中暗暗叫苦。

按他的想法,强敌自然得百般削弱,最好让对方像只弱鸡,自己随便能宰,可绝大部分的天道宗师都不会这样想。他们处于一个“高处不胜寒”的境界,欣然于对手的强大,最好能在双方最完好的状态下来个公平对决,生死有命…联想起叶歆瑶之前种种与其说是为家族着想,倒不如说是“自己死了给家族留后路的做法”,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十二章 天险难挡江湖险

檀郡天沐山极尽险恶高耸,云雾缭绕间,仿若与天勾连。

山壁一面平滑如镜,再灵巧的猿猴都难以攀爬;旁的地方则按照奇门遁甲之术布置,于茂密丛林之间,层层叠叠不知藏匿了多少阵法,环环相扣,稍有举动便会打草惊蛇。无论多精通阵法的人,都无法在不惹得檀郡叶氏之人注意的情况下,破解这正门的护山大阵,想用人命来堆出一条路,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期冀借这个机会,寻觅檀郡叶氏核心区域进入之法的诸多外人,忍不住在心中叹息——哪怕对方出于礼仪,用颇为隆重的规模来迎接自己一行人,但除却一条陡峭的羊肠小道,以及类同到让人眼睛都看花,打乱心中计算脚步的步调,忘记时间流逝,只觉得无比焦躁的景色之外,他们没有收获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顺着蜿蜒的小路不知走了多久,在叶氏来人的迎接下,这些气势汹汹的外人,终于到达了檀郡叶氏主宅…很远处,位于半山腰的一座别院。

“天险?”站在悬崖峭壁上,叶歆瑶微微侧身,望向叶涛,“阿父认为,这算天险么?”

趁着家族高层先与对方扯皮的功夫,叶歆瑶在族老们强烈要求下,去祠堂巡视了一圈,确定天书还在,又在家族几处防卫薄弱的地方研究了一番,最后顺便来到他们号称“天险”的悬崖旁看了看,方道:“我原以为,‘未来’的檀郡会覆灭,是叶楠的出卖所致,却未曾想到,除却他之外,还有叶氏自身的原因。”

叶涛闻言,带了几分讶然:“你的意思是…”

叶歆瑶也不多做解释,二话不说,纵身向万丈深渊一跃!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扒到悬崖上,搜寻着叶歆瑶的踪迹。只见叶歆瑶左掌轻贴光滑的绝壁,竟如扎根于此处一般,身体在狂风之中,亦是极为稳当,丝毫不见任何下坠趋势!

见他们张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叶歆瑶微微一笑,松开右手,足尖轻点峭壁,以极快的,偏偏却恰到好处,能让众人肉眼捕捉到的速度,从上至下,在少说几十丈的距离内,用不到一个呼吸的功夫,生生折返了一个来回!

当她轻飘飘地跃回叶涛身边时,众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望着叶歆瑶的眼神,已不似在看一个人。

倘若说在此之间,对于“半步天道高手”这一说法,他们并没有明确的认识,只觉得与大宗师相比,似乎没太大的差距,不值得这般敬重。可光是叶歆瑶今日展露得一手,就让他们心惊肉跳起来。

“真气凝练到极致,四肢吸附绝壁举重若轻…”墨老作为在场唯一的大宗师,眼力自然比旁人高出许多,见状不由露出神往之色,片刻后,带了些失落,又满是担忧地问,“莫非到这一境界的绝世强者,都能做到这一步?”

他寿元将尽,再怎么不甘,也只能望洋兴叹。哪怕叶歆瑶对他说了自己的感悟又如何?别人感悟到的,终究是别人的,而不是自己的,有益处,却到底治标不治本。

越是艰难的世界,越能磨练出强横的存在,在真正的三千大世界,晋级出窍期比在这个世界简单许多。境界提升得快了,对初期力量的掌控,自然也做不到那么细致,可在这个世界…叶歆瑶轻轻颌首,打碎了众人不切实际的妄想:“对旁人来说,此处悬崖峭壁,但若对方与我一般,想从此攀援,不过是花费些时间的功夫罢了。”

众人闻言肃然,纷纷决定加强此处防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他们心中也清楚,若无与之修为相若的存在,哪怕再多出一千倍的人数,也是不够用的,是以他们望向叶歆瑶的神色,又热切了几分。

这时,与对方交涉的叶氏高层,已经派人送了消息过来。

在墨老的示意下,送信之人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商议的结果: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檀郡叶氏为维护自身面子与家族秘密,既不承认自己藏匿了那位绝世强者,也不肯交出叶楠,只说已经家法处置。对方被他们这般不给面子的行为气到,末了定下生死约——两边各派出三位二十岁以下的精英,三位后天巅峰的高手和三位先天高手,以九局五胜的方式决胜负。若是檀郡叶氏胜了,五大势力便绝口不提此事,自认倒霉;若五大势力胜了,檀郡叶氏就得交出一个完好无损的叶楠!

这一过程中,无论谁胜谁负,谁生谁死,外人都不能插手,一旦插手,便是犯规,也不用比了,直接兑现诺言便是。

“三位二十岁之下的…精英?”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的叶涛,语气很是微妙,“没说修为?”

他的堂弟叶泊附和道:“无论是后天巅峰的高手,还是先天境界的高手,实力都应在伯仲之间,能决定胜负的,应当就是这三场。若咱们刻意派实力不济的族人上去,兴许会输了比赛;可若咱们派实力高强的族人上去,被对方忌惮事小,若被暗算了…”

“这三场比试,你们安排到最后,我会在场护持。”叶歆瑶淡淡道,“若是正经落败,甚至被人杀了,都是决斗之中,生死有命。但若对方使什么小伎俩,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得到她这句保证,叶氏众人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叶泊还有些担心,便问:“您…您的举动,若是被发现了呢?”

叶歆瑶望着这位堂叔,见对方因自己的目光,额头沁出冷汗,心中想着我也不是很可怕啊,却没计较什么,轻描淡写道:“被发现了的话,让他们找我便是!”

若知道您的存在,他们哪怕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找檀郡叶氏的麻烦啊!又不是傻瓜,嫌自己手上的人太多,送去给人家砍掉几个,这样人就少了好养活了…想不开呢这是!

第十三章 袖箭之中蕴火毒

鉴于双方决斗还需几日时间准备,叶歆瑶回到自己的房间,拉开妆台的抽屉,取出一枚黄色的符纸,大拇指轻轻在符纸的正面一擦,及排金色的小字便出现在符纸的正面。

“越千钊、阮静雅、申箫。”她的声音极轻极缓,眼神透着十分的怀念,倚着床柱,凝视符纸片刻后,惆怅道,“才过了十七年,连你们的样子,我都记不清啦!”

她的朋友本来就少,与玄华宗没任何关系的更少,待她被逐出宗门,由于心中激愤,道基受损,修为大降,行事偏激堕入邪道后,真正接纳她的,也只有这三人。

若非越千钊对她的遭遇生出疑心,使尽种种办法弄到了一些往昔的记载,她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场笑话;若非阮静雅长袖善舞,在她浪迹天涯,无意间惹到一些相对散修来说很危险的势力时,百般斡旋,她说不定早粉身碎骨;若非申箫甩了她一个耳光,劈头盖脸将她骂了一顿,让她从自怨自艾中走出来,决定坦然面对,寻求一个答案,现在的她,会变成什么样子?最大的可能,应是越陷越深,沉浸在悲痛之中,不可自拔,沦为真真正正,人人喊打的邪道人士吧?

叶歆瑶这三位至交好友中,申箫出身“青岩大世界”,乃是赫赫有名的古韵宗核心弟子,其师七妙真人据说活了万载岁月,修为深厚至极,纵地仙大能亦不敢轻慢,端得是身份显赫非凡。而阮静雅与越千钊,却都不是什么显赫大派出身,没有强大的后台,但论心智之坚定,修为之精纯,这两人也不差申箫多少。只是他们的修为…叶歆瑶最后一次见到阮静雅,已是二十五年前,阮静雅仍旧困于阴神巅峰期,迟迟无法成就上品金丹,越千钊应与她差不多。若是自己打破空间壁垒,恰好进入了熟悉的大千世界,找他们帮忙,会不会太过叨扰,甚至影响他们的修行呢?但若是找申箫…

想到这里,叶歆瑶秀眉微蹙,觉得此举太过不妥。

古韵宗虽是名门正派之一,却因创派祖师与所修功法之故,提倡风流随性,潇洒自然。正因为如此,古韵宗弟子端得是一派名士风范,兼修诸般杂学不说,七艺也甚是精通,或孤傲或随性,却都有种“不将世间诸般规矩放在眼中”的肆意。

申箫的性子,叶歆瑶再清楚不过,看似潇洒,实则异常护短,甚至到了极端不讲道理的程度。叶歆瑶被逐出门派后,申箫就不止一次地说过:“玄华宗也太过古板了些,若在咱们古韵宗,你压根不算犯事好么?”还扬言说“下次见到他们,一定要给那些他们好些颜色瞧瞧”之类得,听闻越千钊查到的真相之后,更是暴跳如雷。只是碍于此事无法说清对错,外人看来是叶歆瑶理亏,他才只能背地里说几句。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没有死,定会拉转生的自己去古韵宗,还肯定会理直气壮地说,唯有古韵宗和谐的氛围,才能让人心情舒畅,别的门派都是些修炼修得太过无趣的家伙。

两家的功法皆属道门正宗,高深莫测,却南辕北辙得厉害——玄华宗的功法,讲究“收束”与“克制”,古韵宗的功法,却强调“自由”与“随性”。若是两种功法兼修,不成疯子,也变傻子。她不想舍了玄华宗的功法,更不愿拂了申箫的好意,算来算去,只能在申箫尚不知道自己回来之前,先找个大派拜了,只是…她自己所在的世界有哪些大宗派,什么时候招人,她清楚得很,临近世界有什么大宗派,她也知道得七七八八,可这些门派什么时候会招收徒弟,这个就…

“但不想办法在突破空间壁垒的那一刻就联系上他们,怕是有很大的麻烦。”反复思考着从叶凝脑海中看到的末法世界景象,叶歆瑶食指有规律,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喃喃自语,“地仙遗留下来的力量形成地膜,保护了大世界一部分本源,从而衍生出这个小世界。但地膜之外,则有末法主的力量留存,纵然这些力量被空间之力无限地撕裂重组,也不能保证能杀死全部的天魔。”

昔日为步虚真人时,她曾在临近诸多世界遨游,自然清楚世界与世界之间是什么样子。

打破空间壁垒,让这个世界的极阴之地强行勾连黄泉府,的确能让功德化作屏障,覆盖到她的身上。可谁也不能保证,这份功德屏障到底有多大,更不能保证,若是在外力的干涉下,她能否安全到达临近的大世界。毕竟末法世界的可怕谁都知道,临近的世界肯定都被天仙、地仙大能们设置了相应的结界,“叩关”又是一重力量的消耗。更别说这份功德她还不能完全带走,必须留一部分于落星湖,保证在黄泉府来人之前,天魔无法入侵。

必须得有个人来接她,方能保证绝对的安全,这个人最好得有金丹的修为,否则若真生出什么变故,恐怕连对方的命都得搭上。

这样看来,最好的人选,似乎还是…申箫。

叶歆瑶以手抚额,深深叹息。

只盼望这短短十八年间,申箫的心志能如他的长相一般成熟,但这似乎是一项不可能达到的任…务?

正当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时,急促的脚步落在青石地板上,春雪急匆匆地走到门口,顿了顿,方迈着轻盈但明显比平日快很多的步子走进来,恭敬之中也掺杂着几分焦虑:“琼大人,您,您…涛大人请您去看看,璟大人中毒啦!”

叶璟,檀郡叶氏旁支子弟,也是一出生就被称赞“根骨绝佳”的天才人物,年方弱冠的他在三个月前突破后天巅峰,晋为先天,俨然檀郡叶氏重点培养的精英之一,甚至说是年轻一代最受重视的子弟也不为过。

叶歆瑶将符纸拢到袖口,不紧不慢地站起来,问:“比试不是还有好些天才开始么?叶璟怎么出事了?”

“璟大人前些日子在别院修行,想起自己落了东西,便折回去拿,却见到他们对侍女们百般凌虐。璟大人见对方羞辱叶氏侍女还不以为意,一怒之下,与那个禽兽下了生死战书。谁料那名中年人,相貌普普通通,也无甚名气,刀法却不见丝毫气势,唯有阴柔诡异,且他的袖中,还藏着致命的毒箭…”

这件事委实发生得太过凑巧,巧到让人不得不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人的手脚。但能做到这一步的,得是檀郡叶氏的高层才行…

略略思忖片刻,叶歆瑶便放下了心中疑虑,左右这不是她该想的问题,何苦劳心劳神?

在春雪的带领下,叶歆瑶来到叶璟的房间,便见檀郡叶氏的大夫全部集中于此,珍贵药材如流水般送进去,见到她来了,众人如获至宝,众星拱月般将她赢了进去——天道高手么,纵然不会看病,也能够精准控制内力来驱毒的。

事实上,他们的运气比想象得好,因为叶歆瑶先给叶璟诊脉,又输入内息,将对方全身上下检查一遍之后,得出结论:“此乃地阴火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