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万物,但凡沾上“皇家”二字,就会凭空多上千条瑞气。更不要说这百花节虽是年年都有,东苑却是三年才开放一次。再加上那由太子妃亲手书写的请柬,所有一切都为此次百花节蒙上了一层高贵气息,京中但凡是有些身份的人家,无不为能得到这样一份请柬为荣。

而自打拿到那封请柬,所有的贵人便都动了起来,裁制美丽的新衣,打造时兴的首饰,以期在百花节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出来——

谁不知道,那些接到请柬前往的贵妇,除了赏花之外,还都肩负着“赏人”的重任,毕竟,想要给家族后辈挑个好老婆,还有什么时间比名媛云集的百花节这一天更合适呢。

以致每年百花节后,京城都会迎来一波定亲纳彩的□□。

李静文哪见过这阵仗,瞧着那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蜿蜒长龙,一时只觉的眼都是花的。

再瞧瞧前前后后的或马车或轿子,那叫一个威风,那叫一个豪华,甚而一部分车子上还打造有奇奇怪怪的花纹。

“那是云家的族徽——”侍女小茹看李静文面露不解,忙低声帮着解释。

小茹也是李景浩特意送过来的侍女,不独熟识京城风物,更兼武艺高强。这次李静文去东苑赴宴,自然就带上了她。

至于这些花纹,李静文不清楚,小茹却明白,正是独属于那些底蕴深厚的世家的族徽。这些世家都在大周朝至少屹立了上百年之久,说是根深叶茂也不为过。

李静文的神情顿时显出些敬畏来。

“夫人也不须担心。”小茹忙低声宽慰,“那些世家虽是颇有些底气,可家中后辈却是不争气的居多,甚至有些,也就是个空架子罢了。”

小茹这话倒是大实话,世家里颇有一些人家是吃的老本,尽管外在光鲜,内里日子却是过的捉襟见肘。

就比方说刚才那云家。

虽是托着侯府的名头,家中境况却是靡乱的紧,吃喝嫖赌甚至扒灰,真是不一而足。后辈子弟又不争气,最大的也就做个五品郎中罢了。

是典型的吃老本家族。

偏是云家老夫人还自视甚高,一心想给自己几个儿子娶那家世好又嫁妆丰厚的,这次来,不知是又瞄准了哪家姑娘。

和这样的人家相比,陈家这样的伯府也算得上是新贵了——

陈清和年纪轻轻已是做到了三品大员,更因为之前的亮眼表现而简在帝心。至于家产之丰厚,以小茹在镇抚司养成的独特观察力,一眼就瞧出,这伯府里还真是不差钱。若然公子真能春闱高中,连续数代为官之下,陈家望族的气势也就出来了…

小茹这番说辞,令得李静文的心终于安稳了些,刚要开口问话,马车猛地往旁边一带,若非小茹反应快,一把扶住李静文的腰,怕不整个人都得栽出去。

那车夫也吓得够呛,也不管横在路中间的车了,忙不迭从车辕位置上下来,不住抹汗:

“夫人,夫人——”

“我,无事。”李静文明显受了惊吓,脸色就有些苍白。刚要问车夫怎么回事,又一阵刺耳的马车停靠声音响起,李静文探头去瞧,可不正是之前说过的那辆云老夫人的马车?

而云家马车的侧后方,还有一辆垂着紫色珠帘豪华大气的马车也侧停在那里。

李静文还来不及开口,云家马车车门已然打开,一个浑身绮罗的五十余岁女人从车上跳下,却是看也没看被陈家的马车,忙不迭的朝着那辆豪华马车跑了过去:

“哎呀,这可怎么得了,潘小姐可有碍?都是那些子不长眼的,竟然连小姐的路也敢挡着——”

口中说着,转身冲陈家的马车怒声道:

“这是哪家的女眷,怎么如此不懂规矩?东苑门外也敢横冲直闯,真真是没规矩至极。还不快下来跟潘小姐赔罪。”

李静文顿时有些无措——自己本来在前面好好走着,从三辆车停的情形也能看出,若非云家马车突然往自己这个方向插过来,又怎么会有此乱局?

甚而若非车夫驾车水平非同一般,自家马车可不就要撞上其他车辆?

怎么这云老夫人不自己反省,反而斥责自己?

却不知云老夫人汪氏这会儿也是愤怒的紧——

云侯府一日日败落,家中男人不争气,云老夫人作为一家子的老祖宗,虽名为侯夫人,在世家圈子里地位却是不高。

好在前不久的一次宴席中,竟是给她巴上了潘家夫人。

潘家和成家一般都是大周朝最顶尖的世家,家族之鼎盛绝非云家这样行将败落的家族可比。

不说潘家老爷子眼下乃是文官之首加封太师,食双俸,但是潘家一众女儿也让人眼馋的紧——

如今后宫里独掌大权的可不正是潘贵妃?

要说这位潘贵妃也是极富传奇色彩的,虽是膝下只生养了一位公主,却是有福的紧——

当初和她一同进宫的妃子到得现在已是尽皆凋零,皇上又是个念旧的,即便后宫中多得是貌美如花的宫妃,潘贵妃的地位却是无人可以动摇。

而除此之外,太子殿下、二皇子则是自幼丧母,两人都颇得潘贵妃看顾,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当然,那只是从前,眼下关系却有些微妙——

潘家孙子辈两个女孩儿尽皆嫁入皇室,一位嫁给了太子做侧妃,另一位则是二皇子正妃,而二皇子眼下风头正猛,隐隐有和太子分庭抗礼之势,令得潘家和太子之间也有了些嫌隙。

只嫌隙之说,也是外人的猜测罢了。

毕竟,谁人不知,眼下太子府中,也只有那位潘侧妃替太子诞下一女,前不久听说,太子府又传出喜讯,却是潘氏再次有孕,而比潘氏更早嫁入太子府的太子妃成氏则嫁进太子府足足四年了,却一直不曾有孕。已经有传言说,有高僧帮着成氏看过面相,说是子女缘极薄…

即便身后有成家这个有力的娘家撑腰,如太子妃这般,还真是前途一片黯淡。

要是这次潘氏能一举得男,便是有成家这个后盾,成氏在太子府的日子也必然不会好过。

说句藏在心底的话,成氏能不能走到最后都不好说,至于潘家,则无论是太子殿下承袭大统还是二皇子逆袭成功,潘家都将立于不败之地。

也因此,潘家马车虽是本来在后面,可这一路行来,那些有眼色的人家却是纷纷让路,云老夫人汪氏更是不但让路,还想趁机跟在潘家的马车后面,也好向其他人家展示一下云家和潘家的亲密关系,那料想旁边的那什么听都没听说过的忠义伯府的马车竟是如此不识好歹,竟是不但没避让路边,反倒逼得云家马车停了下来,甚而连累了潘家人。

潘家可是尊大佛,汪氏供着还来不及,哪里肯有一丝一毫的得罪?

当下只把所有罪责都推到旁边这辆很是眼生的马车上——

再怎么说,也就是家伯府罢了,别说跟潘家比,就是跟自家比,可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止。

看汪氏这般气势汹汹的模样,又知道对方是侯夫人,李静文无奈,只得下了马车,小茹也跟着跳下,却是悄悄做了个手势。

瞧见李静文从马车上下来,汪氏转过身来,一张脸冷冰冰的板着,无比倨傲的俯视着李静文,一副等着李静文低头赔罪的模样——

这么年轻的女子,一瞧就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

李静文果然有些紧张,却不妨小茹轻轻道:

“夫人您瞧,她的衣服——”

李静文应声看去,心里的惶恐果然少了些——

汪氏身上穿的可不正是自家织坊的丝绸?只汪氏身上穿的,虽也是当季新款,却是织坊里出了点小差错的那一批,比方说袖口处的云纹粗细方面就有些微的差别。当然,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果然如小茹说的,云家就是个空架子罢了。

这般一想,心果然放下来了些。

李静文的神情无疑也落在了汪氏眼里,汪氏下意识的就想缩起袖子,再瞧瞧李静文身上的穿着打扮,虽是品级没有自己高,所穿所戴却无一不是精品,不由又是嫉妒又是愤恨:

“怎么?老身还说错了你不成?东苑门外也敢横冲直闯,可真是吃了熊心豹胆,真真是一点儿教养也无!”

一番话说得李静文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便是小茹也不由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向了汪氏——

这女人还真不怕祸从口出,毕竟,方才那番话可是把自家老大也给骂进去了。

汪氏却并不觉得自己说的有多过分,毕竟,陈家的名号可是从未听说过,伯夫人这样的级别,在以侯夫人自居的汪氏眼里也就跟自家奴仆没什么两样。看李静文不说话,当下一皱眉道:

“若非你不懂规矩,怎么会令得潘家马车受阻。果然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给潘夫人赔罪!”

有自己侯夫人的名头,再加上自己扔出的潘家这尊大佛,不怕这女人不低头。至于自己也好把挡了潘家路的所有罪责全推到这女人身上,省的潘家人怪罪。

满以为对方定会吓得什么似的,孰料李静文蹙了蹙眉头,却是缓声道:

“老夫人怕是弄错了吧?您老瞧一下自己的马车,想是人太多了,您的马儿受了惊吓,才会有此碰撞,却是和我家马车无碍啊。”

虽然心里对汪氏方才的语气厌烦之极,李静文也不欲惹事,只委婉指出是对方的责任。

“既是老夫人无事,不然,咱们还是各自上车,这样堵着后面的车,怕是有失体统。”

汪氏简直以为自己耳朵幻听了——眼前这女人是真傻还是假傻?不应该小心翼翼的爬过来赔罪吗?怎么还敢同自己讲起理来了?

说句不好听的,地位对等的人才有理可讲,至于地位不对等的话,当然就是身份尊贵的无论说什么都是对的了。

顿时怒极:

“你是没长耳朵吗?我是说——”

却不妨被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云夫人,还真是,好大的威风。”

第156章 156

“什么威风?”汪氏回头怒斥道,却在看清了对方的容貌后,像是被人掐住了舌头,后面训斥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怎么竟是她——

可不正是镇抚司指挥使李景浩的夫人杜氏?

杜氏的品级可是更在自己之上,更要命的是她家老爷李景浩可是个催命的阎罗,真是惹了她,家里以后怕是就别想安生了!却是不明白,杜氏怎么会跑过来的,还一副对自己很是不满的样子?

却不知杜氏却是长出了一口气,还好来的及时——

杜氏的马车本来在后面,只是和潘家马车人人敬畏巴结不同,杜氏的马车却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这也使得杜氏得了信后一路畅通无阻,正巧赶上汪氏发威。

杜氏先瞧了眼李静文,看小姑子的模样应该还没受到太多委屈,心终于放下了些,却是转向讷讷着不知该怎么跟自己搭讪的汪氏,根本没有给她开口的余地:

“皇家园林之外,这般横冲直闯,成何体统?还不让你的马车推开?这般拦着路,是存心要搅闹了这次百花节吗?”

一番话和方才汪氏所说一般无二,只李静文尚敢辩解,汪氏却是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只得仓皇的往后退,哪知屋漏偏逢连夜雨,膝盖处却不知为何突然一麻,竟是一个收势不住,就跌坐在地上,眼睁睁的瞧着李静文上了马车,杜氏的马车紧跟在后面,朝着东苑扬长而去。

“…太子妃的性子瞧着倒是个沉静的,并不是那等容不得人的,而且既要做亲家,怎么也不会特特为难你才是…”

下了马车,瞧见李静文神情中明显有些紧张,杜氏忙笑着低声劝解。

“嗯。方才多亏嫂子…”有杜氏的话,李静文果然镇定多了。

李静文本就生的好看,今儿个又特特精心打扮过,又明显一瞧就是个生面孔,这么一路走来,颇是引起了一些人的好奇,只是瞧见和她离得极近的杜氏,所有人便打消了好奇念头——

要知道惯常宴会,除非是宫中主办,杜氏几乎很少露面。

可饶是如此,拜有一个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丈夫所赐,再加上杜氏也是不苟言笑的性子,以致所到之处,一般鲜少有人愿意和她攀谈,便是不得已说话,也是胆战心惊的恭维几句,然后就赶紧找机会离开。

而这女子竟然和杜氏这么一路同行,身份自然呼之欲出——

也就那些刚调入京中根本不懂京中格局的乡巴佬,才会在所有人面前都会自觉低人一头——

毕竟,镇抚司指挥使的名头可不是一般的响亮。这外地命妇可不得拼命巴结?

只可惜她却不明白,镇抚司最爱的就是听人墙脚,万一她那句话说漏了,传到镇抚司那帮子人耳朵里,说不好今儿个夜里,他们家就得有锦衣卫造访。

而这一点,也正是所有人对杜氏及她身后的李景浩又畏惧又厌烦的根本原因。

别人躲还来不及呢,这女人倒好,还上赶着往前凑,可真不是一般的蠢。

李静文蹙了下眉头,忽然站住脚,往身后瞧了一眼,小茹也忙跟着站住,作势去搀李静文,却是小声提醒道:

“后面这些人,正是潘家人。”

“潘家人?”李静文怔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狐疑的眼神却是在站在潘家人最后面的那个粉衫子的清秀小姐身上停顿片刻——

还以为是错觉,可这女子眼神的躲闪明显证明,自己方才的感觉是对的,对方方才确然是一直盯着自己看。

只女子的面容,自己可是从未见过啊,这女子却缘何一直盯着自己?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李静文也不好开口询问。

余光瞟过李静文的身影远去,粉衫女子再次抬起头来,眼中神情分明有些复杂——

还以为离开临河县,这一生都不会再见到陈家的人,没想到竟然在这东苑碰了个正着。

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实在是为了能来东苑参加百花节,自己不知赔了多少小心,更是把最喜欢的一套珍珠头面送给了表妹,好说歹说才求了这么个个机会,万料不到,竟会碰见陈毓的继母,李静文。

果然是世事难料,当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凭陈家老爷一个小小的举子出身,竟能在这短短十年内,走到这么一个须得仰视的地步…

“昭表姐,昭表姐,李昭!”一个不悦的声音忽然在耳旁响起。

粉衫女子终于回神,有些巴结的冲旁边的黄衫女子笑了一笑,“怎么了,芳妹妹?”

听李昭叫的亲热,黄衫女子眼中分明闪过些嫌弃来,语气里明显就有些不耐:

“这里可是东苑,容不得半点行差踏错,你那般盯着那个女人瞧做什么?一个伯夫人罢了,也值当的把你稀罕成这样?早就说不让你跟过来,偏要厚着脸皮去求我爹…”

黄衫女子名叫阮玉芳,可不正是阮筠的女儿?

至于这名叫李昭的女子,自然就是陈毓的前未婚妻、李运丰的女儿。

“表妹莫要生气,也就是看到了个故人——”看阮玉芳变脸,李昭心里不是一般的发堵,却也无可奈何——

之前爹娘用尽种种手段,才使得自己如愿以偿和表哥阮玉海定亲。却不想前些时日却是出了件意外,爹爹帮舅父谋划的督察院左督府御史职位竟是成了空,舅父也就罢了,舅母却明显对自家人颇有心结,连带的自己在舅家人心目中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

至于本就眼里只有她那些潘家表姐的未来小姑子阮玉芳,更是正眼都不肯瞧自己了。

李昭心里郁闷不已,更对瞧着明显就是春风得意的李静文厌憎的不行——

自家的霉运,可不就是从跟陈家对上开始?当年若非陈家横插一杠,这会儿被封了伯爷的怕就是自己父亲了,自己也就是堂堂伯爷府的嫡小姐,身份比之阮玉芳可还要尊贵,那里需要受这些窝囊气。

却是对当年的退亲并不后悔。

李昭对陈毓的印象,依旧停留在幼时那么一个黑黑瘦瘦宛若从乞丐堆里爬出来穷小子的模样,那么一个小瘪三罢了,就是长大了,又能有什么好?

更不要说当初甫一见面时,陈毓表现出来的刻毒并对自己的百般羞辱,甚而在退婚后,上门要回当初送来的所有彩礼,连自己头上一根发钗都不放过…

李昭确信,就是天下间的男人都死绝了,自己都绝不会愿意嫁给陈毓为妻。

毕竟,便是成了伯爷府的公子又如何,除非瞎了眼,李昭可不信这世上有女子会喜欢上那样一个尖酸刻薄、爱财如命的男人。

哪里比得上表哥阮玉海?不独人生的好看,还温柔多情,又有才学,今年还不到十九岁,就已下场。之前表哥可是亲口说过,不出意外地话,这次春闱,他定能榜上有名。

待得金榜题名,表哥就会央了舅父舅母把跟自己的婚期定下来,到时候,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这般想着,又厌恶的瞧了一眼李静文,却意外的发现,李静文的身边却多了个明丽如画的少女。

而随着那少女的出现,本是被人簇拥着走在最中间的潘家小姐潘雅云脚步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些不屑来…

别人不认得,潘雅云却是见过,这少女不是别人,可不正是成国公府最小的女儿、太子妃的妹妹成安蓉?

因着潘、成两家地位相当,外人也就难免会把两家的子女相互比较。

论起男丁来,自然是国公府的成弈更加抢眼,可比起女儿来,谁不夸潘家女更加仪态万方?

却不想当日太子选妃,恰逢成家平定铁翼族的喜讯传来,而潘家却是颇有些把柄被人抓住,以致自己二姐潘美云眼睁睁的瞧着本是胜券在握的太子妃位置被成浣浣抢走,而二姐却只能退居侧妃之位。

到现在为止,成家和潘家尚未嫁人的嫡小姐,也就各剩下一个罢了,潘家是潘雅云,成家则是成安蓉。

会被人拿来比较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只潘雅云却是有绝对的把握把那个成安蓉给比下去,且潘雅云很有信心的认为,自己已经做到了——

潘家有女才貌双全、绝色倾城的名声早已传遍整个京城。相反,成安蓉却一直默默无闻,据说是因为体弱,别说弹琴鼓筝,寻常就是走路都会累的气喘吁吁,甚而相当长一段时间,不得不送出去修养。

这令得潘雅云颇有一些放眼京城难逢敌手的怅惘。倒没想到,今儿会在这东苑里正面遇上成安蓉。这让潘雅云意外之余,又有些兴奋。

连带的对那位明显和成安蓉关系颇为亲近的女子有些好奇。指了一下李静文小声道:

“你们可有人晓得那女人的来历?”

倒也有人注意到方才来的路上起了冲突的那一幕:

“这女人不就是之前那个挡了咱们路的什么伯夫人吗?”

阮玉芳一心想要讨好潘雅云,当下不怀好意的推了李昭一下:

“表姐,那个女人,你不是认识吗?”

方才李昭可是说的清楚,那所谓的伯夫人,是她的,故人。

一句话说的李昭顿时弄了个大红脸,暗恨表妹太欺负人,要怎么说那女人差点儿成了自己的婆母?

只潘雅云果然拿眼瞧了过来,这还是这位高贵的潘小姐第一次正眼瞧自己,李昭顿时很是受宠若惊:

“不瞒小姐,那女人我确然认识,叫李静文,乃是商家出身,最是爱财如命…”

“商家女出身的伯夫人,还爱财如命?”潘雅云听得好险没笑出声来,成安蓉脑袋被驴踢了吧?竟会和个伯夫人还是个出身卑贱的伯夫人相谈甚欢?转念一想却旋即明白过来——

成安蓉平日里说是足不出户也不为过,又能认识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人?可再如何也不能自降身份到这个地步。

一想到外人竟然把自己和这样的成安蓉相提并论,潘雅云憋屈无比之余又颇有些扬眉吐气,连带的瞧着李昭也颇为顺眼:

“你就是芳儿的那个表姐?叫什么名字?”

李昭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不敢劳小姐动问,小姐叫我阿昭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