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士子明里暗里比拼也不是一年两年了,综合看来,也算是势均力敌。也就是最近两次春闱,全是北方士人夺魁,令得江南士子颇觉面上无光。

也因此,此次大比,江南士子也很是憋了一股气。

至于说陈毓,本就是此次南方士子的代表人物,夺得魁首,倒也是众望所归。

一时江南举子纷纷上前和陈毓寒暄。

至于说其他人,虽然早听说今科会元年尚不及弱冠,可听旁人说起时不显,这会儿亲眼见到,却不是一般的震撼,实在是这会元公年龄够小,生的也够俊。

翻遍大周的历史,如同陈毓这般年龄就高中会元的根本就从来没有过。

更不要说大家还听过一个传闻,说是陈毓之前可是案首、解元这么一路走来的。

这会儿又中了会元,若真是再被皇上钦点为状元…

却又觉得不太可能吧,毕竟,六首这样的祥瑞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出现的。

也有人认出始终伴在陈毓身侧的温明宇,可不正是宰相嫡孙、本届亚元温明宇?一时又是诧异又是羡慕…

只这种气氛并未持续太久,却是辰时时分,宫门大开,一众举子便在贡院官员的引领下鱼贯往宫内而去。

平生第一次踏足这真龙天子居处,即便是和风,也带了几分肃穆,太过激动之下,众人只觉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一般。

再加上两边腰跨绣春刀、一身大红袍服肃然而立的锦衣卫,所有人都禁不住敛胸屏气、目不斜视,一时除了沙沙的脚步声,再没有其他。

保和殿内,鸦雀无声。瞧着鱼贯而入的众人,满朝文武也是感慨良深,今日进入大殿这些新晋士子,分明就是大周新贵,不定会出几多治世能臣。

更有家中有待嫁女的大臣,更是对这些新进士细细打量——听闻此次春闱,青年才俊颇多,甚而今科会元更是年仅十六。所谓榜下捉婿,这样的天之骄子可不正是家中娇客的最佳人选?

待眼光一一在陈毓、温明宇、阮玉海等人脸上掠过,众人不觉暗暗点头,这一众进士,果然是俊才云集。尤其是那会元陈毓,不独人俊秀逼人,更兼年纪虽小,这般庄重场合,却是丝毫不见胆怯之意,顿时令数位重臣眼中露出欣赏之意。

便是高踞龙座的周恒神情中也露出几多期许。

——

毕竟执掌大周将近五十年,对大周,周恒自然有着非同一般的掌控力。可从近段日子汇总而来的消息,周恒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老了。不然,怎么会这般容易被人蒙蔽?

以致今日之大周,表面的繁荣下,竟是危机四伏。

本想着要给后世子孙留下一个最稳固的江山,却不料竟是自毁长城——

之所以会对东泰朝服极其在意,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未尝不是担心以成家为首的武将会借东泰左右朝政,所以自己才会对东泰所为乐见其成,更一力借此机会削弱成家的力量。

以致到了这会儿,即便察觉到朝廷中处处暗藏杀机,周恒却没办法一举找出毒瘤除之而后快,左支右绌之下,早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幸好,成家尚得用,也幸好,让自己邂逅了陈毓…

“各位,请入座——”郑善明手执拂尘,亲自引领各位进士依次入座。

待来至陈毓面前,态度尤其恭谨。

待各位举子一一入座,文房四宝在桌案上一体摆好,周恒收回视线,俯视下方,良久终于道:

“朕蒙上天眷顾,自幼冲之龄登基为帝,至今已然四十有九年…”

沧桑的声音穿透殿宇,久久的在保和殿上空回荡。自周恒登基以来一幅幅已然有些斑驳的画面再次一点点在众人面前清晰呈现——初登基时铲除奸狡的凶险,执掌大权后直面血雨腥风的艰难…

“…期间几多艰难,若非诸位臣工同心协力,各路英豪共襄盛举,如何有今日大周万国来朝之峥嵘气象?只昔人已已,大周未来之繁荣鼎盛还须仰赖今日殿上诸君…”

“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诸明经尽皆胸有丘壑之饱学之士,明古训,达今事,于大周今日之棋局当有真知灼见以告之,诸位尽管畅所欲言,朕今日虚席以待国士!”

皇上话落,大殿上顿时静的落针可闻。

堪堪数百名进士,几乎全处于目瞪口呆、茫然无措之中——

为了能有今日之殊荣,之前殿上诸位那个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怎么能想到皇上竟然出了这样一篇策论?

所谓大周天下之棋局,这不是朝中重臣才能接触到的层面吗,怎么今日却要他们这些初入官场的菜鸟来诠释?还以待国士,即便是国士,这题目也不好答啊。

只再如何却也不敢吐槽皇上。好在众人倒也聪明,所谓天下事,不就内外两字吗,内则朝内民生,外这会儿最令大周震动的不就是一个东泰吗。

沉默半晌,终于有人开始下笔。

倒是陈毓沉默了半晌——若然论及大周今日之局面及对未来的影响,还能有谁比自己更确知将来大周走向的?

若非和皇上不过一面之缘,陈毓真要以为,皇上是否已然知道自己是重生回来的了。

上一世早和大哥无数次讨论过大周未来乱象出现的原因,这会儿倒是信手拈来,当然,一些比较敏感的东西,陈毓自会小心避开,又刻意模糊了具体事件,一直到自觉绝不会引起皇上怀疑,陈毓才开始动笔。

相较于其他人绞尽脑汁、抓耳挠腮的急切,陈毓无疑镇定坦然的多了。令得本就对陈毓心有好感的几位老臣更加满意,竟是各自盘算着,待殿试后,无论这位能不能夺得状元,只要尚未婚配,就把人抢了来做女婿。

等到写完搁笔,陈毓才恍然发现,自己竟是第一个完成奏对的人。不由皱了下眉头,想着自己是否有些锋芒太露?正想着不然再润色一番,好在紧邻着的温明宇也搁下笔。

皇上虽是面上不显,却是一直关注着陈毓的动静,瞧见陈毓停了下来,便看一眼郑善明。

郑善明顿时了然,当下下了丹陛,来到陈毓身侧,径直抽了陈毓的卷子在手中,又顺道拿走了一并住笔的温明宇和另外几位士子的试卷。

郑善明此举无疑不合规矩,只是皇上数十年的积威之下,满朝文武却是没有谁敢置喙。只能眼睁睁的瞧着郑善明把这几张卷子一并呈到皇上龙案之上。

皇上捡起卷子,一张张的认真研读着,待瞧见陈毓的那张,只看了第一段,拢在袖中的手便不觉一下握住,待快速阅读至最后,顿时心潮起伏、激动不已——

之前说以待国士,未尝没有夸大在里面,这会儿却委实觉得,自己方才所言竟是明智之极,这陈毓怕真能当得起国士之说。

只事关大周未来之发展,里面一些话,这会儿怕是不适合公之于众。

思索间,一众举子已是纷纷住笔,俱都眼巴巴的瞧着龙位上的周恒,冀望自己也有被皇上亲自阅卷之殊荣。

却终究没有等来郑善明再次上前,待得离开保和殿,诸人心中已是明了,其他不论,唯有状元,怕是必在皇上所阅几份试卷之中。

却不知诸人散去之后,各位阅卷官也是愁眉不展——

皇上乾纲独断,定下状元和榜眼的士子也就罢了,缘何恁般不讲理,竟是硬要扣下二人的卷子,不许众人传看,还一位的胡搅蛮缠,说什么,待得三年之后,再次春闱大比之时,再宣读这两份试卷才更能让后世人明白什么叫慧眼如炬。

皇上果然老了吗,才会这般任性而自恋!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太难写了,倒不是情节,而是皇上的话,斟酌了好长时间,依旧觉得自己写的四不像,大家多包涵(*^__^*)

第168章 触犯天颜

帝都街头,人头攒动,却是今科金榜已是张贴于大街之上。

中间第一个名字赫然就是陈毓——

据闻这位状元公不独是历届状元中年龄最小的,更是自大周有国以来,第一个六首。

自古以来,六首便是祥瑞之兆,非圣君在堂不可遇。出一六首尚且是百年难遇,更不要说这位六首年不及弱冠之龄。

更有传言,那陈毓殿试策论做的不知怎样花团锦簇,以致皇上竟是当庭给出“国士”之考语。消息传出,整个帝都都为之震动。陈毓这个名字也以燎原之势迅速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中。

除了陈毓这个六首让京城哗然,便是榜眼探花也让众人眼热不已——

榜眼温明宇,出身相府,探花阮玉海虽是父名不显,外家却正是赫赫有名的潘家。

再加上状元陈毓父亲也是三品伯爵,大周有史以来第一次一甲三进士全由豪门弟子夺得。

初时也有不平之声,以为此次大比怎么可能前三甲一个寒门子弟也无?特别是状元公陈毓,所谓人力有穷尽,那般小小年纪,怎么可能力压一众儒生?

便有好事者四处打探陈家来历,结果却是跌落了一地眼珠子——

陈清和虽是敕封为伯爵,却从不曾入京为官。甚而连进士都未考取,却能为官一地,造福一方,但凡是陈清和所在任所,治下百姓无不一片赞声,每次离任,都有百姓嚎哭拦道,便是伯爵名号,也非幸进,而是陈家父子二人拿自己安危挽救了数万人性命而得。

这样一个忠正廉洁之人,又如何会做那蝇营狗苟之事?

待深入了解陈毓,更是震惊不已——

就其根源,此子委实算是实打实的寒门出身,甚而幼时险些被人贩子拐卖致死,之后发奋苦读,先蒙书圣刘忠浩大师青睐,盛赞陈毓笔力犹在自己之上,更被一代大儒柳和鸣收为关门弟子。悉心教导之下,早已名满江南,据闻陈毓考中解元时的文章一经张贴,便即引得众江南学子为之倾倒,不独书法被人临摹,便是文章也至今被人传诵。

再结合数年前为了护住堤坝守护百姓,堂堂郡守公子竟是被洪水卷走,忠勇仁义可见一斑,陈毓年龄虽小,经历之跌宕起伏却真真是再令人热血沸腾不过的一部传奇,足堪写成书籍传世。

众人细细品味之下,更觉非比寻常的励志。

这边正自议论纷纷,长街尽头一阵锣鼓喧天的声音远远传来,人群纷纷往街道两边避去,却是来肃清接到的五城兵马司兵丁正飞骑而至,紧跟在后面的则是鲜衣怒马的大周锦衣卫。

“快瞧,是状元公跨马游街了!”一片静默之后,人群瞬时喧哗起来。

本是低头矮身避居街道两旁的百姓发一声喊,又拼命的往街中心涌去,若非慑于锦衣卫的威严,恨不得拦在路中间,好一睹一甲三进士的风采。便是那些女子,这会儿也顾不得羞涩,一个个睁大双眸,眼睛凝注在远远而来的新科进士身上——

状元榜眼探花,三人俱皆披红簪花,道不完的意气风发,说不尽的春风得意。

只随着队伍越来越近,所有人的眼光渐渐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历朝历代,状元公多为饱学而老成持重之人,不然缘何堪做众新秀魁首?反倒是探花郎,多为俊俏书生。

以致众新科进士跨马游街时,最惹人艳羡者虽是状元,最引人关注的却是探花郎。还是第一次,众人瞧了状元郎后却直接把榜眼和探花全都忽略了。

同样身着红衣,如果说榜眼和探花郎是养眼的话,那状元郎就是让人惊艳了——

一身喜兴红色映衬下,陈毓越发显得鬓若刀裁眉若墨染,既有浑然天成的意蕴风流,更有峭拔于世的卓然清雅,当真是好一个浊世翩翩少年郎。

人们愣怔了片刻,下一时,便有无数的鲜花香囊朝着陈毓身上掷去。饶是陈毓身手非同寻常,依旧落了满怀…

“这就是那位六首状元?”长街拐角处,一个神情矜贵的男子立马驻足,遥遥瞧着这一幕。

听男子开口,跟着的人忙小心回道:

“不错,此人就是陈毓。”

“生的倒还说的过去。”男子上下打量了片刻,神情明显很是挑剔,“就只是家世太过寒酸,想要配我那皇妹还差了些。”

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大周二皇子周樾。

本来状元是谁,周樾并不关心——再是六首,也就是个名声罢了,真想左右朝纲,说不得还有一二十年的路要走。眼下而言,于自己大业并无半点帮助。

只不巧的紧,今儿一早却听说,因陈毓乃是本朝第一个六首状元,父皇竟是升起让陈毓尚主的意思。而放眼宫中,也就和周樾一母同胞的六公主正是适婚之龄。

虽不知皇妹是何心思,周樾心里却是一百个不愿意——

堂堂公主,怎么也得嫁个家世说得过去的世家大族才好,如何能嫁给这般寒酸人家?更不要说关于六公主,周樾心里早有了打算,那就是在朝中声名显赫的武将中择一家。眼下而言,有岳父潘太师全力相帮,文臣私下里归附自己的不在少数,唯有武将那里,虽是自己也有所安排,力量依旧太过薄弱。

却也明白皇命难违。便想着把希望寄托在六公主身上。哪想到六公主听说后竟是极感兴趣,无论如何闹着先相看一番再做决定。

这般想着,周樾有些头疼的朝上面望了一眼——

不怪周樾如此,实在是六公主不听话也就罢了,怎么连素来贞静的小姨子潘雅云也非得跑过来凑热闹?

不独如此,两人还出面邀请了几位世家闺秀,包下了身旁这悦然居——悦然居乃是状元游街时必会经过的地方。什么心思分明昭然若揭。

又恐那些不长眼的过来唐突了楼上这些姑奶奶,周樾只得亲自守护——

事情可全是自己惹出来的,真是出了乱子,父皇定会责罚自己。却是不禁后悔,自己还是太性急了些。毕竟只是传言,是不是真的还未可知。退一万步说,即便是真的,自己也有的是方法破坏这门不当户不对的联姻。

“来了来了——”悦然居顶楼这会儿也是热闹的紧。

因是潘雅云的帖子,除了阮玉芳、李昭是跟着潘家来的外,其余几位莫不全出身于大周赫赫有名的家族。

尤其是坐在最北边窗户旁的那个女子,可不正是成府嫡小姐、行七的成安蓉?

因为一向深居简出,成安蓉在大家心目中自来都是神秘的紧,本想着这样的俗事她如何肯来,倒不料还真接了帖子,并一早就赶了过来。

作为主人,潘雅云自然占据了最中间的窗户,至于和她同席的,正是六公主。

其他世家小姐也都三三两两的结伴,唯有成安蓉不合群,便自己占据了最北边的那扇窗户。

至于最南边窗户旁,却是李昭和阮玉芳。这对未来姑嫂虽是彼此厌恶,却偏又形影不离。甚而这会儿的眼神也是全落在陈毓身上。相较于阮玉芳的娇羞不已,李昭却无疑是落寞的,虽然心里酸涩不已,可李昭也不得不承认,无论才学还是容貌,陈毓都要远胜表哥…

甚至不由得怀疑,若然早知道陈毓会有今日这般造化,那当年自己还会不会那么坚决的同陈毓退亲…

一副大家闺秀气度的潘雅云也听到了远处的欢呼声,却是连往外边瞧一眼的兴趣都欠奉——

这世上,长得好看的小白脸多得是,那陈毓再是六首也入不得自己的眼。

倒是成安蓉——

瞄了一眼成安蓉几乎快要贴在窗户上的脸,潘雅云已然笃定,成安蓉同那陈毓之间,说不好真有些渊源。只是之前还曾巴望着成安蓉嫁给陈毓,好成为京中闺秀间的笑话,这会儿陈毓竟是得了状元,还是六首状元,再加上成安蓉眼下情形,潘雅云却又改变了主意——

与其成全他们,哪比得上瞧着成安蓉难过来的解气?

不觉瞧了一眼六公主——

作为二皇子的嫡亲妹子,六公主自然一向也是瞧成安蓉极不顺眼的——谁让成家大小姐嫁谁不好,偏要嫁给总是和自家兄长不睦的太子呢。

看潘雅云瞧过来,六公主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

既然兄长不喜,这陈毓,自己自然不会要,可成家想要的话,也得看自己答应不答应。

很快,陈毓有可能尚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消息一出,那些本来相中了陈毓,已经着手准备让人委婉提示陈清和的几个重臣之家旋即收手——

开玩笑,六首状元再如何金贵,可谁不要命了吗,不然,怎么敢跟皇家抢人?

只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皇上那边还没有下诏,又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传了出来——

陈毓竟在得了状元的次日,便托媒人到大周第一世家成家求亲,两家又在最短时间内放了文定…

听闻皇上知晓此事后,顿时龙颜大怒,已然宣召陈毓到了宫中受训,再是状元,可竟然做出惹恼皇上这样没脑子的事,六首怕是也得被贬落尘埃。

第169章 将计就计

“那陈毓这会儿可服软了?”说道“陈毓”这个名字,六公主敏淑明显有些咬牙切齿的味儿道。

之前周樾跑来告诉她,父皇有可能把她许配给陈家时,敏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虽说哪个少女不怀春,可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入得了公主的青眼的。

倒是正好可以借机逼着兄长带自己出宫玩耍。

不巧,却在悦然居瞧见了成安蓉。

虽然平日里太子对各位姐妹也颇爱护,敏淑却也明白,这会儿父皇活着,真是父皇不在了,太子登基,不独明里暗里同太子作对的胞兄周樾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是自己,也必然受牵连。

想清楚这一点,平日里自然不遗余力的给周樾摇旗呐喊,虽不能出什么大力气,可时不时的给太子妃嫂嫂找点儿难看可不正是身为小姑子的专利?

哪想到成浣浣虽是出身将门,却并不是那种四肢发达的无脑女,反而心思细腻的紧,从来都能轻而易举化解敏淑的挑衅不说,还每每令得敏淑颇有些下不来台。

时间久了,敏淑也就真同成浣浣结了仇。

因而悦然居中才会和潘雅云一拍即合——兄长不是说父皇有意和陈家联姻吗?那就把这个消息放出去。

就不信那成家吃了熊心豹胆,敢跟皇家抢人。至于说陈家,听说这消息,还不得乐死?怕是全家都会翘首期盼这份天大的荣耀。

两人没有情也就罢了,真有渊源的话,还不得把成家小七给伤心死?那时候,自己就有好戏看了。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自己再到父皇那里闹一闹,言明根本看不上那陈毓——

六首状元又如何?谁让陈毓竟敢和成家扯上关系的?想尚主而不可得,这陈家也必然会名誉扫地。至于自己,依旧逍遥自在的做自己的公主罢了。

哪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和自己所想完全不一样——

消息一出,就只是吓住了其他本来看好陈毓的世家大族罢了,至于陈家,却好像没听见一般,竟依旧跑到成家求亲去了,更可恶的是成家果然和陈家是有渊源的,要不然怎么就敢冒着得罪自己的危险急不可耐的随随便便把成安蓉许配陈毓?

而更令敏淑受伤的则是陈毓的反应——

自己可是堂堂公主,无论哪一方面都远胜成家那个小丫头,那陈毓竟然在知道有尚主可能的前提下,依旧跑到成家求亲,分明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本来自己拒婚,那是陈家攀龙附凤而不可得。怎么也没料到,到头来竟成了陈家嫌弃自己!

之前谋划全因陈毓不按常理出牌完全成了空。这还不算,连带的自己也彻彻底底的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陈家之所以那么急着去成家求亲,分明就是暗示所有人,他们要抢在皇上指婚之前定下婚约。这不是明摆着看不上自己吗。

本想坑人呢,到头来一个人也没坑住,反而是自己掉坑里了。

要说大周皇室,对女儿向来优渥。敏淑虽是从小失母,却得潘妃照顾,平日里一众姐妹中也算较得宠的那一个。再加上周樾这些年的表现越来越抢眼,和太子已是分庭抗礼之势。宫中哪个不是人精?无论周樾到时候能不能成大事,多留一条退路总是好的。如此一来,巴结敏淑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时间长了,自然养成了敏淑目中无人的性子。

今儿竟然被陈毓赤/裸/裸的给打了脸,这样一口恶气,如何能令自来心高气傲的敏淑受得了?

当即红了眼睛,一路哭着寻宫中主事的潘贵妃去了。

听说新科状元竟敢连自己养在膝下的敏淑公主都不放在眼里,贵妃娘娘也气了个倒仰,一叠声说便是民间养的女儿也没有这么被人糟践的道理,陈毓即便想要求亲成家,好歹为着天家颜面,过了这个风头才好,这般做法,伤的何止是敏淑一个人的脸面?便是天家,又何尝不是颜面扫地?

倘若世人都效仿陈毓这样的狂生,皇家尊严何在?

正好皇上驾临潘妃寝殿,听潘妃如此说,也是龙颜大怒,当即着总管太监郑善明宣陈毓入宫听训。明摆着是要给敏淑出气。

“自然不定怎么悔断肠子呢。”旁边的大宫女锦衣边端上一个果盘边笑着凑趣道,“奴婢方才特意着人打探过,说是皇上明显气坏了,连杯子都摔了呢。别看是堂堂状元,待会儿说不得也会挨板子…”

敏淑手刚碰到盘子,脸上的笑意一下僵在了那里,下一刻抬手就把锦衣手中的托盘打翻:

“陈毓,竟敢如此小瞧本宫!”